白月笙沉著臉不應,轉身:“皇兄——”


    白月川嗯了一聲,“來人,全力尋找華陽王妃。”


    “是!”


    霎時,又有幾名會水的禁衛軍跳入湖中,可結果還是一樣的,不一會兒一個個冒出頭來稟告並未見到人影。


    肅親王氣的大罵:“連個人都找不到,一群廢物!”


    噗通一聲,睿涯也冒了上來,話還沒說就被肅親王罵了回去:“給我繼續找,要是找不著人,你們這些人就給我泡在湖裏,全都不必上來了!”


    無論是禁衛軍還是睿涯立即噤聲,全部投入了湖中去。


    白月笙臉色深沉,微蹙著眉,平平的看了皇後一眼,便立即隻會禦林軍和戰坤戰狂以及身邊人在湖中和附近尋找藍漓下落。


    那一眼看起來平淡無奇,卻似帶著無盡的冷意,還有一絲不曾遮掩的殺氣,皇後被這一眼看的渾身僵冷,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白月川淡淡瞥了一圈,“怎麽回事?”


    皇後率先道:“方才臣妾在此散心,有一個女子對臣妾極是不恭敬,臣妾不過訓誡了她兩句,她卻直接哭哭啼啼的跳到了湖中,這個時候華陽王妃來了,二話不說也跳入了湖中。”


    謝貴妃道:“臣妾離得有些遠看的不是很清楚,但王妃和皇後娘娘似乎有拉扯爭吵……”


    皇後低喝一聲:“謝貴妃!你哪隻眼睛看到本宮和王妃拉扯?是王妃要跳入湖中救人,本宮擔心她的安慰所以才會加以勸阻,她不領受本宮的好意罷了,還對本宮不敬——”


    此時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的人,都看到了皇後腫起的半邊臉頰。


    可華陽王妃那麽個嬌嬌弱弱看起來又溫柔的女子,會是這樣隨意冒犯皇後的人嗎?


    “貴妃沒看到,我卻是看到了。”陸丹衣站了出來,道:“我與藍姐姐本是閑逛,卻恰逢看到皇後娘娘為難藍姐姐庶妹,還要搶藍泠的東西,藍泠不給,皇後娘娘便發起火來,將藍泠的東西丟去了湖中,藍泠這才跳了下去,皇上,此事我和丫鬟子吟親眼所見,根本不是皇後娘娘說的那樣——”


    “你——”玉妙人也沒想到陸丹衣如此大膽,竟然公然指控她,冷冷一笑,道:“陸小姐說話要有證據,你與華陽王妃交好,難免不會為她說話詆毀本宮!”


    陸丹衣道:“那皇後娘娘說的話又何人為證?”皇後剛要開口,陸丹衣又道:“皇後娘娘跟前的那些宮女奴才,都是皇後娘娘的人,他們向著皇後娘娘說話,所做證詞自然也當不得真。”


    玉妙人語塞,臉色瞬間一變。


    肅親王沉聲道:“都費什麽話,等找到了華陽王妃,一切是非黑白自然有論斷。”


    玉妙人哼了一聲,她曾聽說這湖底的水草極是厲害,就算藍漓有些水性,也是個弱女子,拖著一個人也必然不好消受,都這麽久沒找到人了……能不能上來還是問題呢!


    不遠處,戰狂忽然高喊:“王爺,在這裏!”


    那是禦湖邊上供歌舞和休憩的一座小亭子,白月笙立即大步前往,藍爍等人也跟了過去。


    玉妙人的得意還沒來得及發酵,就全變成了錯愕,怎麽可能?可是很快,當白月川冷冷看來的時候,那些錯愕瞬間消失,隻有濃濃的冰冷恐懼泛濫。


    白月笙幾步上前,藍漓抱著藍泠,掐著她的人中,一麵做急救措施。


    “站住!全部退後。”白月笙強忍下上前查看的動作,立即將所有人阻攔在外麵,袍袖一動的同時,亭子四周的帳幔全部落了下來,隻放了陸丹衣和子吟進去。


    藍漓二人都是渾身濕透,陸丹衣著急的很,可又不知道該怎麽幫忙,隻聽藍泠咳嗽了一聲,吐出腹中汙水,藍漓也大大鬆了一口氣。


    陸丹衣連忙接過外麵遞進來的鬥篷將藍漓和藍泠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下一刻,藍漓的身子便直直落入了白月笙的懷中。


    藍漓笑了笑,“擔心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水性……”一旁,家軒小聲的道:“我也有提醒爹爹啊,當初娘親帶著他橫渡渭海,他還受了傷呢,娘親照樣能找到小島棲生,可爹爹就是不言不語冷著臉……”


    藍漓一怔,她感覺到抱著自己的這個男人渾身僵硬,握住她手的掌心似乎還沁出了細汗,明知她的能耐,竟然還擔心成這樣……她忽然覺得窩心,唇角笑意下意識便深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很好,就是累著了。”


    “別說話。”白月笙冷冰冰的說罷,抱起藍漓,藍爍見藍漓安好,鬆了一口氣,視線又轉向藍泠。


    藍漓錯身的時候到:“妹妹很好,你仔細顧著。”之後又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藍爍一怔,木雕?


    不遠處,皇帝等人大步而來,“人可還安全?”


    “回皇兄,心兒和藍泠都沒事,隻是——”白月笙淡淡的看向皇後:“娘娘方才言之鑿鑿,娘娘是為心兒安全著想,所以攔著她下水救人,是不是?”


    “我……本宮……”皇後倉皇,“本宮的確是為了王妃的安全……所以才阻攔她下水的,當時多人在場,陸小姐也是聽到了的。”


    陸丹衣惱了,正要開口,卻聽藍漓輕輕柔柔的道:“先放下我。”


    白月笙不動。


    藍漓拉了拉他胸前衣襟,一雙眼睛如被水洗過一樣,漆黑幹淨有神,白月笙皺了下眉,動作輕柔的將人放下,藍漓腳剛著地,下意識瑟縮了一下,隻得靠在白月笙的身上。


    白月笙神色愈發陰沉。


    藍漓慢慢道:“皇後娘娘說的不錯,您的確是攔著我不讓我下水,但真的是為了我的安危嗎?”


    皇後麵色難看,“本宮不是為了你的安危,難道還是想害你不成?倒是王妃,枉顧本宮的好心也便罷了,還敢膽大包天掌眶皇後——”


    所有人發出一片唏噓之聲,甩皇後巴掌,這就有點厲害了。


    白月川挑了挑眉,怎麽看,這個藍漓都是個小白兔,嬌嬌弱弱嫻靜溫婉,竟有這麽大的膽子?


    英國公立時怒了:“即便王妃趕著救人,也不該對皇後動手!皇後乃是一國之母,王妃這般輕賤,是不是根本不將皇後放在眼中?!”


    連皇後都不放在眼中,豈不是連皇帝也未必看在眼中?


    這話誅心的厲害。


    “皇後娘娘編故事的能耐實在是一絕,藍漓佩服,隻是皇後娘娘的這個故事,藍漓實在不敢苟同——”藍漓淡淡道:“事實前因後果我與陸姑娘都是親眼所見,皇後娘娘不但阻攔我下湖救人,便是身邊的奴才也攔著不讓下去,是深怕掉進湖中的女子死不了嗎?藍漓當時著急救人,皇後娘娘又拉著不放,一時情急之下有些失手——”


    “你胡說!本宮所做都是顧忌王妃的安全,何曾想到那些事情?!你衝撞了本宮,本宮可以因為你心急救人不再追究,但你若要冤枉本宮是萬萬不行的!”


    肅親王冷道:“方才到底怎麽回事,你們這些奴才都給本王從實招來!”


    宮女和奴才跪了一地,卻顫巍巍的沒人敢說話。


    英國公僵聲道:“老王爺這是做什麽?難道你是不相信皇後娘娘所說的話嗎?”


    肅親王眼簾都沒抬:“那英國公什麽意思,是不相信華陽王妃說的話嗎?還是覺得華陽王妃會和陸兆塘的千金聯合起來汙蔑皇後不成?”


    大儒陸兆塘雖不在朝為官,但聲望極高,他的兒女在京中也是出類拔萃的人中龍鳳,品性才學無可挑剔,斷然不會說謊汙蔑,更何況汙蔑的還是皇後。


    汙蔑皇後視同犯上,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英國公老臉一白。


    皇後還要強辯:“肅親王何必為難這些奴才,若覺本宮不順眼,都衝著本宮來好了!”此言一出竟似肅親王為護短不講道理了,肅親王吹胡子瞪眼,正要開口,卻聽白月笙冷淡平靜的聲音響了起來,“皇後是中宮典範,可皇後身邊的這些奴才——”


    皇後臉色微變。


    “皇兄,皇後娘娘攔住我心兒,是為防心兒有危險,但皇後的這些奴才,見王妃入水卻不知解救,還拖至禁衛軍趕來都不曾有所動靜,若非皇後授意,他們怎麽敢有這樣大的膽子?就不怕落一個謀害王妃的罪名嗎?”


    “這些本宮又如何知道,許是大家都嚇到了——更何況,本宮身為皇後,為何要這樣做?”


    藍漓冷笑,“約莫是藍漓不小心得罪了皇後娘娘而不自知吧。”


    白月川的臉色頓時微微一變。


    皇後慌了,她不怕肅親王,不怕白月笙,更不怕藍漓,但皇帝——


    玉妙人連忙道:“皇上,本宮——”


    “住口!”白月川厭煩了看她這樣的嘴臉,“還要丟人都何時去?”


    眾官員高呼:“皇上息怒。”


    英國公也嚇了一跳,“皇上息怒,皇後她隻是——”


    白月川冷冷道:“隻是如何?大宴當前,貴賓在此,身為皇後,不能為後宮嬪妃做榜樣,顧忌朝廷體麵,盡做些有失體統的蠢事——今日也就是華陽王妃一切安好,若是出了任何事情,誰來擔待?來人,送皇後回宮,禁足思過三個月。”


    “皇上!”玉妙人驚呆了,還要再說。


    “愣這幹嘛?還不請皇後回宮?!”


    王進立即低頭上前,“皇後娘娘請吧,別讓老奴難做。”


    玉妙人憤然道:“皇上,你不能這麽對臣妾,臣妾沒有錯——”


    百官不由搖頭,這個皇後也真是的,平素囂張善妒在後宮橫行也就罷了,如今在北狄淩王麵前也是一點體麵都不顧,鬧出事情不知收斂,還高聲呼和。


    王進低聲道:“哎呦皇後娘娘,我的祖宗,求您別喊了,您是想讓皇上再也不想見你嗎?”


    此話果然戳中要害,玉妙人瞬間渾身失了力氣,顫聲道:“臣妾……謝恩……”


    白月川沒有再看她一眼,“從今日起,後宮諸事都由謝貴妃主持。”


    謝貴妃怔了一下,“臣妾遵旨。”


    “咳!”肅親王極不客氣的咳嗽了一聲。


    白月川笑道:“老王爺放心。”看向藍漓和白月笙,道:“華陽王妃今日受了委屈,朕自然不會不理,正好內務府有一樣天羅進貢的天絲繡佛像圖,是難得一見的珍品,今日便賞給華陽王妃。”


    肅親王冷哼,“這還差不多。”那天絲繡佛像圖可是難得一見的寶物。


    “臣弟帶心兒多謝皇兄恩典。”


    白月川又吩咐賞了謝貴妃一些寶物,賞了陸丹衣一套卞南進貢的陶藝文房四寶,唇角掛著客氣的笑容,看向一旁的蕭明謙,“今日真是讓淩王見笑了。”


    蕭明謙淡淡道:“哪裏,皇上嚴重了。”


    “內務府前幾日新得了件寶貝,朕覺得甚好,淩王不如和朕一起前去瞧瞧。”


    “好。”


    一群人浩浩蕩蕩離開之後,白月笙麵色一下子沉了下來,蹲下身子去摸索藍漓的腳踝。


    藍漓拉住他:“無妨,在水下的時候抽筋了,緩一緩就是了。”


    白月笙卻不信,仔細摸索過的確無礙,才站起身來。


    陸丹衣笑道:“王爺對藍姐姐可真是體貼入微。”


    藍漓臉色微紅,佯怒:“你什麽時候也學會打趣別人了?”


    “哪有,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白月笙抱起藍漓,經過陸丹衣的時候丟下一句:“今日多謝。”便離開了。


    陸丹衣挑挑眉,也不意外,帶著子吟找陸泛舟去了。


    白月笙將藍漓帶到了自己原在宮中時候的寢殿,殿內早準備好了浴湯,他沉默著,但是抱著藍漓的手卻異常溫柔。


    白月笙沒說話,將鬥篷拿掉,去扯藍漓的衣服。


    藍漓無奈,隻有由著他。


    泡過了浴桶換了幹淨的衣服之後,太醫已經等在外麵,正是那個隨著藍漓一起治理瘟疫的李太醫,檢查過之後,恭敬的回道:“隻是抽筋,不礙事,休息兩日就好了。”


    藍漓遞給白月笙一個你看吧的表情。


    白月笙不理,確認的確沒事,才讓李太醫離開。


    藍漓抿了抿唇,道:“好了,別惱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白月笙抬眸看了她一眼,“戰英呢?”


    “我讓她暫時去休息幾日了。”


    “彩雲呢?”


    “呃……今日如意開張,所以……”去給柴寧幫忙了。


    白月笙神色十分不好:“如若人手不夠,隻管找戰坤和戰狂去調,你身邊絕對不可以沒人跟著。”


    藍漓連忙點頭:“好,我知道了,今天是我考慮不周,我沒想著會出這樣的事情……”她隻是和陸丹衣走開了一會兒而已。


    其實白月笙更氣的是自己,明知宮中不比府中,卻沒有顧及到這些,而且——


    他還不識水性!


    看著藍漓氣力不濟拖著藍泠上岸的時候,他是又氣又無力,自己為何不識水性?!


    宴會參加到這個份上,晚宴白月笙也沒什麽心思去了,直接與皇帝告罪一聲,帶著藍漓回了王府。


    藍泠因為吸了太多的水昏迷著,藍漓也專門交代了李太醫幫忙好好診治,但是暫時不能移動,隻好留在了白月笙宮中寢殿的偏殿,因為藍泠沒有貼身的丫鬟,所以暫時有藍爍看顧著,白月笙安排府中熟悉宮規的嬤嬤晚些前來接替。


    回王府的路上,白月笙召來戰坤:“好好看著宮中,今夜別再出事了。”


    “是。”


    夜色深濃,華燈初上。


    宮中的中秋晚宴也正式開始。


    即便藍爍和藍泠是兄妹也因為男女也別,不方便同處一室,便在殿外看顧著。


    嬤嬤來的很快。


    白月笙的人,藍爍自然是信得過的,便前往承慶殿,陸泛舟不知怎麽,忽然有事約他商談。


    隻是經過宮道的時候,竟遠遠看到汝陽公主帶著兩個宮女迎麵而來。


    藍爍愣了一些,很快回神行禮:“見過公主。”


    “藍大人。”


    汝陽公主客氣的喚了一聲,然後錯開藍爍繼續前行。


    藍爍弓著身子,一直等到汝陽公主身影漸遠,才起身,他凝了汝陽公主的背影一眼,轉身也離開了。


    不遠處,鈴鐺小聲嘀咕,“公主,幹嘛就忽然不理會那個藍大人了?就算皇上想讓公主和北狄聯姻,可畢竟還沒有下聖旨,如果公主在這之前想辦法招到駙馬,豈不是不用去北狄那種苦寒之地了?”


    這個事情,還是前段時間公主身旁的女衛偷聽太後和皇上談話知道的,汝陽公主這一驚著實了得。


    鈴鐺繼續嘀咕:“我瞧著那藍大人就不錯,他雖隻是個三品工部侍郎,卻是華陽王妃的哥哥,如今王妃正得盛寵——”


    “住口。”白笛低柔的聲音之中,帶著幾分嚴厲,“休要胡說。”


    鈴鐺嚇了一跳:“可……”公主不是以前對那個藍大人很有些興趣麽,不然為何三番幾次都能“偶遇”?


    汝陽公主道:“如果皇兄主意已定,此時任何人與本公主有所牽連都是禍事,這件事情你休要再提。”


    鈴鐺忙噤聲:“是,鈴鐺知道了……”


    ------題外話------


    討厭寫這種場麵……太艱難,磨了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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