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漓沒應,也沒拒絕,因為蕭明秀剛表達完自己的意思,蕭明秀就被蕭明謙給提走了。


    沒過半個時辰,汝陽公主到了。


    白笛性子溫婉又內秀,自然不會像蕭明秀一樣橫衝直撞,直接表明來意,隻說是來看望七嫂。


    藍漓淡淡笑著說有心了,心裏其實明鏡兒一樣,她做了王妃這麽久,都沒來聯絡感情,這個節骨眼上卻來“看望”她,那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藍漓著人上了美味的糕點和茶湯,白笛也是興致缺缺,客氣的用了兩口便停了,神色溫和帶笑,隻是眉宇之間卻總籠罩著一份愁緒。


    磨了一個時辰之後,白笛還沒說到正題上。


    藍漓心中一歎,給彩雲使了個眼色。


    彩雲很快將一隻小錦盒送到藍漓跟前,藍漓推向白笛。


    “這是……”


    “你且打開看看。”


    白笛遂打開,卻忽然怔住了,錦盒之中,是一枚純金鑲嵌東珠的流蘇發釵,這枚釵子原本是她的,意外遺落,那夜觀星樓後巷,又從藍爍身上掉了出來,後來在宮中的時候被那個北狄公主搶奪之間摔壞了。


    藍漓打量著她的神情:“這是公主的東西吧?”


    白笛默默無言,合上錦盒。


    “七嫂……知道了?”


    “這簪子也是明秀公主托我修複的,如今隻是物歸原主。”


    聽到明秀公主那四個字,白笛蹙了蹙眉,愁緒越發深濃。


    白笛沉默良久,將簪子收下。


    她性子內秀,叫她說出請藍漓幫忙撮合的事情,她自然是說不出的,但是在蕭明秀昨夜鬧騰了那一番之後,她的心裏越發著急卻又不知道怎麽辦,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為那蕭明秀對藍爍動了心思她著急,還是因為如果藍爍被蕭明秀纏上自己就要落得和親的命運。


    這一磨,一個上午也快差不多了。


    她不主動說明來意,藍漓也自然不會多事參合,畢竟大哥對這位公主如今的心思,她也有些把不穩。


    午膳的時候,白月笙回來了。


    白笛目光立即落到了白月笙的身上,頗有些求救的意思。


    “七哥——”


    白月笙倒並不意外,“行了,先用午膳,午膳之後再說。”


    白笛忙點頭。


    隻是她心思重,哪能吃的下飯?瞧著白月笙認真的為藍漓挑菜盛湯,盯著藍漓一口口把飯吃下去的寵溺模樣心中越發失落酸澀起來。


    終於,午膳結束了。


    白月笙又去看過小丫頭和肅親王,才有了一點空閑的時間。


    白笛與白月笙到底親兄妹,也沒那麽多顧忌,口氣略急的道:“七哥,你快幫幫我。”


    “我那大舅子的事情?”


    白笛遲疑的點頭,臉色微微發紅。


    “我……我那日聽了陸大人的話,與他姿態……親近……可藍大人看起來似乎一點反應也沒有,反而對我越發的冷淡了……觀星樓之後,我去找他,他都避著我,如今我要想見他一麵都難。”


    白月笙摸著下巴沉吟,“去藍府也見不到?”


    白笛臉色越發紅了,“藍府周圍有人守著……”


    白月笙了然,“你若想見他,也不是沒辦法,隻是這個辦法麽……”


    白笛道:“什麽辦法?”


    “你過來。”


    白笛附耳上前,聽完白月笙話,頓時愣住,臉色奇怪,“難道……沒有別的辦法?”


    “隻有這一個辦法,你若覺得為難就算了,畢竟,既不損害母後的利益,又與朝中各方利益不衝突的無關緊要的人,也不止是我那大舅子一個,我已經擬了幾個人,派人送去你寢宮,你回去看看。”


    白笛聲音很小的嗯了一聲,不知到底嗯的是什麽。


    白笛走後,藍漓瞥了白月笙一眼,那眼眸帶笑唇角斜勾的樣子,怎麽看怎麽奸詐。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藍漓認真的道。


    白月笙回眸,瞧了藍漓一眼,“是嗎?你知道我以前的樣子?什麽時候的以前?多久以前?”


    藍漓眼神躲閃,顧左右而言他,“你居然教你妹妹算計我大哥……”


    白月笙也不窮追猛打,隻笑道:“我說的那個辦法,小笛未必會去做。”


    “什麽辦法?你不會是讓她色誘吧?”


    白月笙失笑:“色誘?你瞧小笛的樣子會嗎?”


    藍漓語塞,要說色誘,蕭明秀還差不多,白笛麽,拋去公主身份之外,倒是更像個小白兔,哪會色誘?


    “那你說了什麽法子?”


    白月笙瞧瞧湊到藍漓耳邊說了句話,藍漓愣了一下之後,忽然低笑起來,“你可真厲害,這種事情你都知道。”


    白月笙低低道:“很小的時候在那邊玩發現的,都是意外。”


    “那你鑽過?”


    ……


    *


    月上柳梢頭。


    身姿纖秀的白笛帶著婢女鈴鐺站在工部官所後院的牆邊,盯著雜草之中的某處。


    那是一個狗洞。


    鈴鐺結結巴巴的道:“公主,你真的要這樣進去嗎?”


    白笛的表情複雜而糾結,她貴為公主,這輩子別說鑽狗洞了,就是看,這也是第一次。


    劉嬤嬤已經氣的不輕:“不行!公主身份尊貴,怎麽可以鑽——不行不行!公主,您要見藍大人,讓趙府令將藍大人請來不就是了……”


    白笛嬌嬌柔柔的聲音響了起來,“他不會來。”


    劉嬤嬤一滯,“那不然求皇上傳旨——”


    “皇兄很忙。”


    劉嬤嬤垂死掙紮:“不然讓暗衛帶您跳進去!”無論哪一種,都比鑽……這個強!


    白笛慢慢搖頭,“不行。”


    雖然她和藍爍接觸不多,但卻奇異的感覺到,藍爍極為驕傲,她但凡是以公主身份為依仗,隻怕都不能引起他丁點的顧盼,她甚至能想到如果她被暗衛帶著飛身落到藍爍麵前之後,藍爍眼波都不會有絲毫動靜,然後躬身抱拳行禮問候:“公主金安……”


    她的時間不多,機會也隻有這一次,她絕對不能浪費,隻是狗洞……而已……大丈夫還能屈能伸……


    她不斷的安慰自己,做心理建設,然後在劉嬤嬤和鈴鐺不忍直視的目光中蹲下身子……


    劉嬤嬤低喊一聲,“公主——”


    “住口。”白笛的聲音柔柔的,但很堅定。


    劉嬤嬤泄了氣,隻好和鈴鐺二人趕緊幫忙將狗洞邊上的雜草清理幹淨,還為白笛卸下頭上的釵環配飾。


    白笛深吸口氣,探身鑽入那個洞。


    洞很小,白笛鑽的也很小心,可是,她還是錯估了某些事情——白笛的身子忽然僵住,狗洞的對麵,正是工部匠人所的門口,此時那些忙著著書的匠人進進出出,很快就聽到了牆邊那些細微的聲音。


    “什麽人?!”


    “快來人呐,有賊——”


    隨著幾人大聲呼喝,官所內的侍衛以最快的速度全部奔到了將人所。


    白笛急忙想要退出,然而晚了,狗洞太小,她身材又是曼妙,恰巧卡在了腰腹之間,進退兩難。


    當工部的侍衛用火把照亮所謂賊人的時候,大家都麵麵相覷,瞪著那個露出半截灰頭土臉的女子。


    “你是什麽人?!”護衛首領惡聲惡氣的道,“敢來工部行竊,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還不給我滾出來!”


    身後,副首領低聲道:“老大,她看起來似乎是……卡住了……”


    霎時,所有人的視線都變得莫測起來。


    一個女賊夜晚想從狗洞爬入工部卻被卡住,這女賊是有多蠢?


    而此時被卡住的白笛,臉上的顏色就如同調色盤一樣轉過了無數遍,恨不得現在立刻咬舌自盡!她活了十六年,第一次如此丟人,如此……


    “怎麽了?”


    就在這是,白笛聽到了一個輕朗而悅耳的男音,這個聲音此時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天籟,而她也沒忘記自己搞的這麽崩潰到底是來幹嘛!


    “大人,這裏有個女賊……卡在狗洞裏了……”護衛首領說著,唇角還抖了抖。


    藍爍皺著眉大步上前。


    “藍……藍大人……”


    這聲音……


    藍爍挑眉,懷疑自己聽錯了,可瞧著那女子水汪汪的大眼睛,他的眉挑的越發的高了,他蹲下身子,一看之下,饒是素來性子平和鎮定也差點吐血,“你……”


    白笛委屈的眼眶都濕了。


    藍爍起身,切齒道:“全部散了!”


    “可藍大人……”侍衛們墊高了腳尖伸長了脖子,擺明不願放過這出好戲。


    藍爍沉聲道:“全部退下!”


    所有人立即躬身,“是!”


    藍爍僵著臉轉身看向白笛,真想罵她愚蠢,可看著她那可憐相,哪還說得出話?


    當即伸手在她被卡住的地方探了探。


    那大手是溫熱的,牆磚是冰涼,摸索之間被卡住的腰也似乎不那麽疼了,她緊咬著下唇吞下羞恥,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來。


    不遠處,幾個侍衛不怕死的偷看。


    “你說這女的是誰?”


    “居然爬狗洞來找藍大人,嘖嘖嘖。”


    “昨日是北狄公主,今日又是這,藍大人的豔福可真是不淺啊……”


    牆邊,藍爍用足了力氣,才將白笛腰側牆磚掰下三塊,空間大了,藍爍便拉住白笛的胳膊將人拉了出來,扶她站起,剛要問點什麽,沒想到他一鬆手,白笛身子無力,痛的輕呼了一聲,藍爍也下意識的將人攬過來靠在自己懷中。


    藍爍皺眉看著她,因為燈光漆黑,根本什麽都看不出。


    “怎麽了?”


    “我……”白笛顫著聲音:“疼……”


    藍爍的眉毛簡直皺成了川字型。


    正在這時,柱子後忽然響起魏延年的聲音,“你們幾個在這幹嘛?”


    那些偷看的侍衛立即作鳥獸散。


    “藍兄……”魏延年剛上前幾步,就愣住了。


    白笛此時狀況淒慘,怕人認出,索性生無可戀的將臉埋進了藍爍懷中裝死。


    魏延年玩味道:“藍兄真是豔福不淺啊。”


    藍爍沉著臉,“此處的事情你先盯著,我……”他看了一眼懷中。


    魏延年立即點頭:“明白,藍兄慢走。”


    藍爍也顧不得和他置氣,將白笛抱起,吩咐戰狂備車。


    而此時,原本在外麵的劉嬤嬤和小鈴鐺早就急瘋了,是以藍爍出去之後,他們便立即圍了上去。


    藍爍將白笛放上馬車,“我送你回宮。”


    “不……”白笛低低說了一聲,聲音帶著幾分泣意。


    藍爍想了想,她如今這樣的確不適合回宮,工部人多眼雜,也不能在這裏,至於藍府,那是更不能去。


    想了想,藍爍道:“那我送你去天香樓。”天香樓是陸泛舟的地方,總行了吧?


    白笛卻沒說話,隻是低低的啜泣著。


    藍爍深吸了口氣,“那便去天香樓吧。”


    可衣袖卻被人拉住了,馬車昏暗,他看不清她的臉色,隻是從她這小動作上意識到,她約莫也是不想去天香樓的,藍爍歎了口氣,隻好交代人到雙桂街的別館。


    那處的院子,是前段時日藍漓告知他的,也是藍漓為藍府置辦的新府邸,隻是因為父親和藍漓鬧得不愉快,所以才沒提出來。


    馬車停下之後,藍爍將白笛抱了進去。


    府邸雖沒住人,一應的設施卻都齊全,丫鬟仆人一個不少,還配了個醫術不錯的大夫。


    他將白笛放上翠閣廂房的牙床,接著燈光才看清此時白笛的樣子。


    白笛發絲淩亂,臉頰也全是灰土,且因為被發現卡住之後羞憤難忍,眼淚一直流個不停,此時的樣子怎一個淒慘了得,她靠在床柱上,忍著腰間的酸疼,扯著藍爍的衣袖卻不鬆手。


    藍爍視線平靜的看著她:“公主,請放開微臣。”


    白笛卻越發不鬆手了,那麽丟人的事情做光了就是為見他,此時怎麽可能放?


    藍爍看了她的手一眼,沒錯過衣袖滑落手臂上露出的擦傷,“公主,您受傷了,現在要大夫幫您看看傷處,我已讓人準備了浴湯,先沐浴吧。”


    白笛繼續不鬆。


    藍爍歎了口氣:“公主到底要怎樣?”


    她要怎樣?


    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樣!


    白笛咬唇半晌,淚水終於慢慢停住,“你……我有話問你。”


    “公主先沐浴,別的事情完了再說。”


    “我有話問你。”


    藍爍無語,怎麽原來小白兔一樣的人忽然就變得這麽執拗了起來?


    白笛重複:“我有話問你。”


    藍爍妥協,“好,你先沐浴,請大夫看過傷勢,我不會離開。”


    白笛知他一言九鼎,這才放手。


    藍爍離開後,劉嬤嬤和小鈴鐺連忙衝了進來,因為沒有照顧好白笛,差點當場自刎謝罪,可又不敢說的太多,怕白笛想起方才羞恥的事情來,隻好沉默著伺候穿衣和沐浴,隻是白笛的衣服早因為那狗洞被破壞的差不多了。


    不過劉嬤嬤和鈴鐺沒有糾結很久,因為隔了會兒,有人送了一套幹淨的衣物進來。


    二人鬆了口氣,幫白笛換好,等大夫瞧過之後,已經是半個時辰的事情了。


    門外,大夫認真回報:“腰側是擦傷,並不嚴重,就是需要臥床休息幾日。”


    “手臂呢?”


    大夫愣了一下,“應該也是擦傷。”因為白笛看起來就不是尋常人家的小姐,所以大夫其實是沒看到白笛的傷處,隻憑描述和經曆確定了傷勢。


    藍爍皺了皺眉,卻沒多說。


    “藍大人。”


    身後傳來女音,藍爍回頭,就見那個白笛身旁的鈴鐺躬身行禮,“藍大人,我家公主有請。”


    藍爍嗯了一聲,大步入了廂房。


    白笛已經換了藍爍準備的素色衣裙,靠坐在軟塌上,腰後也放了一個軟墊。


    因為卡在狗洞的事情,白笛根本不敢看藍爍的眼睛,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摩挲著衣袖上墜著的晶石。


    藍爍躬身,“不知公主找下官有何事?”


    這疏離的口氣,讓白笛咬牙,“藍……藍大人……”她要怎麽說?這麽丟人的一遭之後她竟還是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藍爍十分恭敬也十分客氣,“如果公主無事,那下官先回工部了。”


    “且慢!”見他轉身要做,白笛忙道:“藍大人且慢,我……本宮是有事要問藍大人……”


    藍爍道:“請公主明言。”


    白笛問道:“藍大人為何不見我?”


    ------題外話------


    這個……狗洞,其實阿笙可能……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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