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父王知道了。”葉赫王又安慰了明笑玉一會兒,才起身離開,離開之前,對蕭明謙道:“謙兒,王叔知道你擔心笑玉的身子,笑玉的身子急不得,需睡火蓮的花蕊入藥,才可完全醫治,但秀兒……”


    蕭明謙躬身,“我知道。”


    “秀兒是本王看著長大的,她的性子本王也清楚,她不願留在大周和親,本王又如何舍得?可她既是北狄王庭公主,一出生就肩負重任,由不得她任性,她這幾日在大周的所作所為,實在是沒個公主樣子,王叔與你說這些,是希望你能好好管束與她。你們兄妹情深,她或多或少會聽你的。”葉赫王轉過身,慢慢道:“她若不聽你的,本王為了北狄萬千子民,隻怕也免不得要狠心一遭。”


    蕭明謙一凜,“謙兒知道怎麽做。”


    “這就好。”葉赫王拍了拍蕭明謙的手臂,轉身離去。


    廂房內,蕭明謙深吸了口氣,和親……他難道就舍得蕭明秀和親了嗎?可舍不得又能怎樣?


    深深歎了口氣,蕭明謙轉身進了內間,心疼的握住了明笑玉的手:“玉兒……疼不疼?”


    明笑玉笑著搖了搖頭,“不疼……有謙哥在這兒,我一點也不疼……”


    那柔柔的笑容,像是一把剪刀,能剪碎所有男人剛硬的心,蕭明謙越發心疼,“你放心,雖然睡火蓮有花期,但兩國邦交也是重中之重,大周皇帝一定會想辦法將那睡火蓮的花蕊早早送到這裏來的,隻要有了它,你很快就可以好了。”


    “嗯……我……知道。”


    ……


    藍漓動用了星閣,並且請白月笙動用了長青舍,但這兩股勢力竟然都沒能查到唆使那所謂的水家叛逆告訴藍修謹藍漓身份之事的背後之人。


    藍漓暗忖,見不得她好的,整個京城放眼看去,也就太後,英國公夫人這兩個人,靖國公傷重未愈,太後忙於平衡各方勢力,英國公夫人也被禁足家中,府內還有個賴明月要對付,這兩人似乎都是沒時間和精力的,而且如果是她們,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那會是誰?


    難道她無意之中得罪了什麽人,自己卻不知道嗎?


    藍漓沉吟了會兒,“千煙,玉海棠的行蹤查的怎樣了?”


    “回閣主,玉海棠的行蹤並沒有查到,但屬下卻意外查到,長公主府的後院之中,多出了一個帶著麵紗的妙齡女子,整個長公主府沒幾個人知道她的底細來曆,那女子也素來深居簡出,但長公主偶爾會召見她。”


    “女的,麵紗?”藍漓撐著下頜,凝眉思索。


    “是。”


    藍漓暗忖現在的世道這麽流行麵紗的嗎?明笑玉掛個麵紗不願真容示人,神秘女子也是麵紗……


    “好了,讓人仔細盯著,莫要漏出馬腳。”


    “是,屬下知道了。”千煙又道:“還有上次關於大佛寺的事情,屬下已經查到了大佛寺中也有一條密道,所用的青磚材質大小,以及密道的寬窄,都與抱月樓下那條密道相似,巧的是,大佛寺的密道也被堵了。”


    “哦?”藍漓玩味的笑了笑,“王爺呢?”


    戰英連忙回道:“王爺去了西郊軍營之中,早起去的,最快要下午才回來。”


    “下午才回來?”藍漓的指尖無意識的敲擊著桌麵,“那裏……可以去嗎?”


    戰英怔了一下,“自然。”


    “那好,收拾一下,去看看他。”藍漓站起身來。


    戰英應了,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車馬準備好,


    *


    西郊軍營是京都軍事重地,由兵部尚書全權負責營地中所有事宜,而兵部尚書是白月川親信,就算上有親王貴胄,但實際不受任何人掣肘,隻聽從白月川一人命令,可算是另類的勳貴。


    白月笙的戰閣有三千精兵,是白月笙親自訓練,其中一千為金甲衛,又挑選了能堪大任的七人,是為戰閣七星,如戰狂戰坤雖不過是白月笙護衛,但也是將軍銜,就駐紮在西郊軍營附近的營地。


    藍漓坐在馬車之上,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那戰閣這三千精兵豈不算是王爺的私兵了?朝中會容許這樣嗎?”


    “噓……”戰英連忙眨眼,“雖說大家都知道戰閣精兵就是王爺的私兵,但是可不敢有人明說,當初這三千精兵,也是因緣際會才得來的。”


    “什麽因緣際會?”


    戰英是戰閣七星之一,自然對這個耳熟能詳,當即說了起來。


    “大約十年前了吧,天羅起了內亂,天羅的王派使者前來大周求救,人家是內亂啊,貿然插手也不好,諸多的大臣就都上書表示要婉拒,但咱們王爺卻不那麽想,當時那個天羅二皇子野心勃勃,如果給他奪了大權,以後邊關就沒有穩定之日了,所以王爺力排眾議,主張為助力天羅,但當時朝中正因為瘟疫和海寇的事情無暇分身,而且既然是平息內亂,派千軍萬馬前去似乎有所不妥,先帝便下令從自己的親衛禦林軍中抽掉百人編成精銳部隊,隨我家殿下前去天羅平亂,這五百人便是戰閣的前身啦。”


    “我家殿下當時還未封王,去了天羅之後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在最短的時間內,流最少的血,成功遏製天羅內亂,挽回兩國邦交,先帝大喜,殿下回朝之後,就將那五百禦林軍精銳賜給殿下,並且為殿下開府封王,特準殿下可以有一隻精銳的部隊以備不時之需,後來就有了戰閣三千精兵啦,這三千精兵之中,又挑選一千為金甲衛,是王爺的近身親衛,分派了一千為鷹羽衛,隨著我哥哥去了濱州輔助治災,剩下一千,常駐西郊,在朝廷軍事大營五十裏外的地方駐紮。”


    戰英說的興致勃勃,“大家都說先帝最喜歡的孩子是沁陽王,我覺得不對,應該是我家王爺才是呢,當初沁陽王為儲君,開府之後封了八千戶,但我家殿下開府卻分了一萬戶,賞賜什麽的自然更是不用說了,當時還有人為這件事情竊竊私語呢,不過呀,沁陽王有楚家作為強力後盾,兩千戶什麽的,也便不在意了。”


    藍漓點點頭,“原來是這樣,不過我聽說當時皇上開府的時候也是一萬戶,還有其餘幾個皇子,封戶也是多少不一的。”


    戰英歪著腦袋想了想,“就算封戶是那樣,但有的事情……嗯,我也不知道要怎麽告訴王妃,反正咱們王爺就是受先皇喜歡,當時呀,王爺平亂歸來,那天羅王高興的很,為了表示友好,還把他最小的公主許給王爺了……”


    藍漓一怔。


    戰英歎了口氣,又道:“可惜那天羅王實在軟弱,朝政無法維係,後來那些年都是靠著大周協助,那個天羅小公主更是紅顏薄命,早早的就香消玉殞了。”


    藍漓下意識的鬆了口氣。


    車外傳來戰狂的聲音,“王妃,到了。”


    “嗯。”


    戰英先跳了下去,扶著藍漓下馬車。


    眼前是一片開闊無際,因為秋日漸涼冬日將至,地麵上的小草枯黃,不遠處是營地,營地門前設著崗哨,幾名士兵手扶腰間佩刀,穩穩站立,見了戰狂都十分恭敬的行了禮。


    戰狂迎著藍漓進去,“王妃可隨處看看,如果累,那就讓戰英帶您去王爺平素在此處用來小憩的營帳休息,屬下去找找王爺。”


    “好。”


    戰狂走後,戰英問道,“王妃,要休息嗎?”


    藍漓搖了搖頭,她還是第一次來軍營,休息個什麽勁兒,這裏是白月笙常活動的地方,她自然是要認真的看一看。


    軍營很大,營帳分布的距離也適中,藍漓帶著戰英繞過那些營帳,看到不遠處是靶場,一個身著金色鎧甲的男子正在指揮士兵聯係射箭。


    戰英體貼的介紹,“那是驍騎營的箭術教頭蔣淩風,這段時間過來為此處軍營教習箭術。”


    “嗯。”藍漓點點頭,此處是西山軍營,並非白月笙戰閣精兵的軍營,藍漓想了想,問道:“那戰閣的箭術也是蔣教頭教嗎?”


    “並不是,戰閣精兵不歸屬任何人,也不需要別的教頭前去教習,是十分獨立的。”


    兩人正說著,不遠處的蔣淩風回過頭來,恰逢看到藍漓,著實愣了一下,抬手高聲道:“自己練習。”說罷,大步而來,衝藍漓拱手道:“見過華陽王妃。”


    “你認得我?”藍漓愣了一下。


    蔣淩風道:“武較場上,王妃的婢女保住了大周武士的顏麵。”


    藍漓眉微挑,她都快忘了這件事了呢。


    “彩雲的箭術隻是雕蟲小技,比起蔣教頭還是差了一截的,能贏得了哈蘇,也多是運氣成分。”


    “王妃過謙了,運氣也不失為一種能耐。”


    藍漓笑道:“看來蔣教頭是真的和彩雲杠上了?”


    “不敢。”蔣淩風忙道:“那位姑娘的箭術,小將的確十分敬佩,淩風一直想找機會和那位姑娘切磋箭術,隻是苦於沒有機會,不知道王妃可否割愛幾日?”


    藍漓挑眉:“彩雲雖在我身邊跟著,但與尋常婢女不同,你若想與她切磋箭術,隻管去找她便是,我不會插手。”


    “當真?”蔣淩風一怔。


    戰英道:“我家王妃開口,自然是真的,難道唬你不成?”


    “不敢,小將領命。”


    蔣淩風退下之後,戰英低聲道:“這個蔣淩風是刑部尚書蔣進的遠房侄子,箭術極好,為人卻是個榆木腦袋,前些時日蔣進辭官之後,蔣淩風就被英國公遷怒了,在軍中的日子也極不好過,本身隻是驍騎營的教頭,卻被調來調去,尚幸他這個人死板又正直,英國公也不能拿他怎樣。”


    “原來如此。”藍漓想著,如此豈不是因為藍家和蔣進間接拖累的他嗎?


    兩人正說著話,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男音:“王妃?想不到下官與王妃這麽有緣,這種地方也可相見。”


    藍漓回眸一瞧,卻是陸泛舟。


    陸泛舟穿著暗藍色官府,紗製官帽,少了扇子和臉上的瀟灑風流,看起來倒順眼了不少。


    “陸大人不在戶部處理公務,怎在此處?”藍漓客氣的問道。


    陸泛舟淡淡開口,“營中采買了一批東西,出了些小問題,下官前來查看。”


    藍漓眼眸閃了閃,若真是小問題,陸泛舟怕也不會專門來一趟了吧?


    正想著,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隻錦盒,“本想著專門送去王府,卻不想在此處遇到了王妃,便直接交給王妃吧。”


    “這是什麽?”


    “為小郡主準備的百日之禮。”


    陸泛舟慢慢打開,是個帶著絛子的月牙形紅玉珊瑚,看起來十分稀奇。


    藍漓挑眉,“陸大人這是……”陸泛舟是聰明絕頂的人,藍漓不相信他看不出昨日肅親王的小動作。


    陸泛舟手輕輕一抬,盒子落入了戰英手中,拱手:“下官還有事,先行告退了。”


    “哎——”戰英想喚陸泛舟,卻警覺此處是軍營,隻好閉嘴看向藍漓,“這怎麽辦?”


    “你去……”藍漓想了想,低聲吩咐:“瞧瞧出了什麽問題,快去快回,別讓人發現了。”


    “是。”


    戰英剛離開幾步,隻聽嗖的一聲,箭羽破空的聲音傳來,藍漓回首,就見一隻飛箭衝著藍漓的方向飛了過來,速度快的讓人反應不及。


    藍漓並不會武,麵色微變。


    戰英反應過來時已經離得太遠,高呼一聲:“王妃!”飛身上前企圖踢飛那隻箭,但因為距離太遠,力有不逮。


    眼見箭要刺到藍漓身上,另有兩隻飛箭從兩個方向飛來,將原本要刺想藍漓的弓箭擊落在藍漓麵前一步之處!


    戰英驚魂未定,“王妃,你沒事吧?”同時,一身白色軟甲的昂藏男子大步上前,披風揮擺之間,藍漓已入了他臂彎護衛之內,“心兒,你有沒有事?”


    藍漓臉色有些白,呼吸不穩,說是不怕,又怎麽可能?她抬頭看向護住自己的白月笙,他今日穿了銀色軟甲,發束白玉冠,整個人看起來英氣勃勃,豐神俊朗,英毅的臉上帶著濃濃的關心和焦急,藍漓的驚懼下意識的少了一些,“沒事。”藍漓視線轉向靶場,看到不遠處,蔣淩風手中拿著弓箭,料想那飛來的第二隻箭,該是蔣淩風射的,同時對他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


    白月笙轉眸,神色陰沉。


    靶場內的所有士兵全部跪倒在地,雖未說什麽,但低下去的臉上都是奇怪莫測。


    蔣淩風立即上前見禮,道:“王爺息怒,下官已經立即派人去將那個失手驚嚇王妃的士兵找出來。”


    轉身便往靶場過去。


    戰英也立即告罪:“屬下該死。”


    藍漓搖頭:“若是別人有心要我的命,總會選在你留意不到的時候,不關你的事。”


    白月笙冷眼掃過,“下去領一百軍棍。”


    “屬下知罪。”戰英跪倒在地,領了罰。


    藍漓欲言又止,卻還是閉了嘴。


    白月笙還提著心,不確定的再三檢查藍漓周身。


    他們身後,英國公身著暗紫色朝服,帶著葉赫王邁步上前,二人都是略帶關心。


    “王妃沒有傷到吧?”英國公問道,“這校場上練習射箭的都是去年新入伍的士兵,難免有所失手……”


    “失手?”白月笙反問,唇角帶著幾分冷漠的笑意,“王妃所站的位置,的確是在箭靶之後,但距離士兵拉弓之地的位置極遠,根本不在尋常弓箭手射程範圍之內,既然這些士兵都是新入伍的,怎麽可能失誤的如此準確?”


    葉赫王眯眼瞧了靶場一下,“的確不在射程,但看剛才飛箭的軌跡,也的確是從靶場士兵之中飛過來的。”


    “豈有此理!”英國公神色一凜,“青天白日,竟然有人膽敢危及華陽王妃的性命,王爺放心,本公一定悉心查明真相,給王爺一個交代。”


    “但願。”白月笙冷冷說罷,不遠處,蔣淩風大步前來,臉色複雜:“回王爺……”


    他幾乎不用說,在場幾人也知道結果,如果是蓄意為之,豈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藍漓垂眸,若有所思,有人要殺她?會是誰?


    白月笙不放心她,親自送她前去營帳休息,轉身的時候,藍漓的視線不經意的掃過一個穿著新兵服飾的昂藏身影。


    ------題外話------


    感謝三角梅的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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