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坤大步離去,很快,麵色凝重的到了白月笙跟前,附耳說了一句話。


    白月笙神色如常,深沉的眼眸卻眯了一眯。


    藍漓素來心思細膩,就算這對主仆動作極其自然正常,但藍漓還是看出點什麽來。


    “怎麽了?”藍漓問。


    白月笙頓了頓,知道瞞不住,便回了:“風神醫……將風飛玉帶走了。”


    藍漓一滯,“他怎麽發現的?”一直隱藏的極好不是嗎?


    白月笙沉吟,“風神醫雖看似大大咧咧,其實隻是懶得細思計較,許多時候都是大智若愚的,定然是這段時間在船上被他發現了什麽,那風飛玉是與他來說到底也是特別的,他這一做法我倒是並不意外,就是你的身子……”


    戰坤去而複返,低聲道:“風神醫在他倉房的桌子上留下了方子。”


    白月笙鬆了口氣,不過也並不怎麽放心,將方子送到了藍漓手上,交代戰坤去請頌先生,才對藍漓道:“心兒,你且看看,這方子可對症?”


    藍漓接過看了兩眼,的確對她體內的毒有用處,便點了點頭。


    白月笙嗯了一聲。


    但不知是不是藍漓想多了,總覺得白月笙眼中似乎帶著幾分愁緒。


    藍漓有些不解,自己身上的毒這是要解了,就算沒有風神醫,剩下的那點沒有肅清的餘毒,靠著這解毒的方子,自己也可解,那白月笙是在愁什麽?


    聯想著風神醫和關係到風神醫風飛玉的事情,藍漓忽然有所頓悟,是了,白月笙說過,風飛玉是曾經對白月辰下毒的人……


    白月笙並不是什麽大善人,向來有仇必到,此時不開心,怕也是因為那件事情吧。


    白月笙卻心思浮動,根本沒注意到藍漓曲折婉轉的想法。


    藍漓還中了一種慢性毒,到現在為止,連是什麽毒都不知道,而風神醫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


    現在風神醫發覺風飛玉的事情,按照那老頭子的脾性,必定是給惹毛了的,隻怕會耍橫不為藍漓解毒,那……他該如何是好?


    “可派人去追尋?”白月笙問。


    戰坤道:“戰狂已經帶著人去尋了,隻是今日這裏熱鬧,人多船多,隻怕是有些困難。”


    藍漓想了想,“若是跳入水中,要麽在水中潛藏等待機會逃離,要麽即刻找機會出水乘著人多隱身到人群之中去。風神醫的水性不好,而且還帶著受傷又中毒的風飛玉,必定不能在水中潛藏,定然是要即刻找機會出水隱身到人群之中去……這船上戰閣的護衛雖少,卻都是精銳,相信風神醫要想逃過大家的眼線帶著一個受傷的人出水隱藏,還是有些難的。”


    這是白月笙的船,風神醫不可能比白月笙的人更熟悉,而且風神醫也不是白月笙,不可能在這綠涼再安排什麽接引。


    白月笙點頭,“迅速搜尋。”無論如何,風神醫關乎藍漓的身子,他自然不能那麽輕易放走他,而且風飛玉還是關鍵人物。


    兩人各懷心思,這花魁選拔自然是看不下去了。


    白月笙率先起身,彎腰去抱藍漓,“風大,我們先回去休息。”


    藍漓點頭,“也好。”她身子無力,便也沒有拒絕,靠在白月笙懷中。


    此時那花魁選拔正在最熱的勁頭上,周圍到處是船,無法靠岸,白月笙抱著人,戰英收到指令,立即指揮跟前護衛和水手將船隻停靠在稍微安靜一些的地方。


    回到倉房之後,白月笙將藍漓放到了床榻上。


    隻是,藍漓到底白日裏睡得太久,此時也的確沒那麽困乏,何況還有風神醫那事兒,也沒躺下,而是坐到了靠窗的小幾邊上,推開窗,外麵的一切還是盡收眼底。


    白月笙心思在別處,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反應及了的時候,藍漓已經坐好,視線掃到了外麵。


    白月笙隻得歎息一聲,陪著坐在一邊,還順手將藍漓脫下的大氅又給她披在身上。


    藍漓想拉下,白月笙態度強硬,藍漓也便不好再拒絕他。


    藍漓瞧著外麵的江麵,水麵上的平靜,因為船隻的泊動晃起一陣陣的漣漪。


    其實要想找人,就是風神醫落水前後那一會兒,如果找不到人,怕是今日便很難再找到人了。


    也不知道戰坤他們搜尋的如何,這個風飛玉看起來對白月笙很是重要,如果找不到人,他免不得又要愁了起來。


    想到此處,藍漓心中歎息,並且控製自己,盡量沒有讓自己臉上露出什麽端倪來。


    明明早想的很明白,自己和白月辰在他心中同樣重要,卻有時候還是忍不住下意識的吃醋。


    “你在想什麽?”白月笙忽然問道。


    藍漓回神,“我瞧著這水麵這樣的平靜,如果這一會兒找不到風神醫,他怕是就帶著風飛玉消失了呢。”


    白月笙握了握她的手,“不必著急,必定是能找回來的。”就算今日風神醫跑得了,終歸還是逃不出戰閣和長青舍聯合起來的天羅地網。


    藍漓點點頭,二人也是百無聊賴,視線便還是落到了那花船之上。


    此時花船之上不知道為了什麽,鬧騰了起來,因為離得遠,白月笙和藍漓看的並不是很清楚,隻是嘈雜之聲越來越大,忽的響起一聲驚呼,整個花船如炸開了鍋一樣亂做一團。


    隱約之中有人高呼道:“死人了!死人了!”


    白月笙招來戰英,“去瞧瞧。”


    “是。”戰英低聲應了,很快消失在水麵上,從暗處掠飛,藍漓隻瞧見一個影子一閃而過,下一刻,戰英便落到了那艘花船之上。


    藍漓忍不住感慨,果然還是會些武功要好的多,可惜自己終究是要做這種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柔弱女子了。


    很快,戰英歸來,“回王爺,花船之上出了人命。”


    白月笙神色沉靜。


    戰英言簡意賅,“似乎是有人酒醉鬧事,惹了不該惹的人,發生了一些口角,對方便推了那醉酒的人一下,撞到了打碎的花瓶,這邊鬧出人命了。”


    “什麽人?”


    “一個年輕公子。”


    藍漓極目去看,花船之上人仰馬翻,跑的跑跳的跳,花娘們也驚的花容失色。


    幾個龜奴嚷嚷著報官,還有幾個穿著青灰色衣服的壯漢,似乎是花船上的護衛打手,大步奔來想要抓住一個青衣長衫,束著圓髻的青年男子。


    那青年男子行動矯捷,直接躍上了甲板。


    就在那青年男子側首的那一霎那,藍漓滯了一下,“那是……”


    白月笙也看到了,那青年,長了一張和藍漓八分相似的臉,但氣質卻更偏冷漠,不似藍漓婉然。


    二人心照不宣,隻看了一眼,便知道此人是人了。


    水清幽。


    渝林水家大小姐,號稱渝林第一美人,可她不在水家,卻女扮男裝在此處做什麽?


    因為家軒丟失那件事情,白月笙對水清幽本就印象極差,加上水伯承喜歡藍漓,他對水家的印象就更差了。


    白月笙淡淡拉回視線,看向藍漓。


    藍漓蹙著眉,似乎頗有幾分憂慮。


    白月笙滯了一下,想起藍漓曾經說過,在渝林那五年之中,水家人對她照顧也是頗多,這個水清幽再家軒出生那件事情上,更是出力不少。


    當時正是水伯承受傷,藍漓懷孕下水救水伯承上岸,因為耗費了太多力氣又恰逢臨盆,若非水清幽不眠不休跑了二十多裏地找了一個穩婆回去,藍漓和家軒到底如何還未可知。


    他知道,藍漓素來都是十分重情的人。


    想了想,白月笙擺了擺手。


    戰英即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是,屬下這就去。”


    藍漓回頭正巧看到戰英的背影,自然明白了,“多謝。”


    “你我之間,需要說這個?”


    藍漓滯了一下,“似乎的確不需要……”沉默了一陣兒,又道:“我忘了。”


    白月笙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


    戰英既然是戰閣七星,自然是得力的,最短的時間內將事情處理清楚,並且帶了水清幽離開。


    藍漓並沒有見水清幽的意思,也沒必要。


    隔了會兒,戰坤來稟,“沒找到。”


    白月笙皺起眉頭,並未多說什麽,隻道:“將船停靠在岸邊,稍遠一些的地方也無妨,先回住處,至於風神醫這裏,繼續留下人手尋找,另外,去查查那花船之上今天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事情。”


    戰坤拱手,“是,屬下明白。”


    藍漓有些疑惑他會忽然好奇花船之上發生的事情,難道那裏的事情會和風神醫或者風飛玉有什麽關係?但似乎其中還有什麽關節是她不知道的,想了想,藍漓還是沒問。


    船隻很快靠岸。


    綠涼也有戰閣暗樁,早就接到消息,在岸邊備著馬車候著,白月笙和藍漓幾乎是半盞茶的功夫,就到了原本那間小院子。


    白月笙將藍漓抱下馬車,吱的一聲,門開了。


    小院還是原本的樣子,看起來窗明幾淨,花亭的石桌上還擺著茶具,熱氣從彎彎的壺嘴上冒出來,似乎主人家從未離開過一樣,然而這不是讓她最為驚奇的,最讓她驚奇的是——


    原本那花亭和廊上全部擺著菊,後來秋日漸落,那些菊便都敗了,他們各自去了各自的去處,也沒有再拾掇什麽,現在卻是換成了滿花亭的蘭,各種各樣,就跟王府水閣是一樣的。


    隻是一個曾經住過幾日的小院落,甚至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來此處,便這樣操心的照料嗎?


    兩個伶俐的婢女上前,給白月笙和藍漓行禮。


    “王爺,王妃。”


    藍漓回神,白月笙笑道:“好了,進去吧。”


    藍漓腳步沒動,指著那花亭周圍的那些蘭問道,“你何時弄的這些?”


    “忘記了。”白月笙答的隨意,並不願在這件事情上糾結。


    藍漓看向那些婢女,“何時?”


    婢女對看一眼,又看了白月笙一眼,才回道:“兩年前,奴婢二人就在此處了。”


    也就是說,兩年前,那些蘭也便在此處了。


    藍漓滯了滯,不知道該感動的痛哭流涕,還是抱怨他費人費力。


    白月笙卻是並不打算讓她過多思忖,直接上前將人抱起,進了房間。


    房間的擺設還是和藍漓當初住在此處的時候稍有些不一樣。


    因為當初藍漓在這裏本是暫住,什麽都是隨意,如今卻填了許多她喜歡的東西,比如孔雀綠釉的瓷器,樟木的桌椅,素色的紗幔以及暖黃色的被褥等等。


    藍漓一時間有些感慨,她忽然覺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東西,這個男人卻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隔了會兒,婢女們送上吃食,藍漓都沒從來這裏的意外之中回過神來。


    “你……”藍漓想問他每日那麽忙,哪來的時間顧慮這些,可滯了滯後,又覺得沒什麽必要。


    “什麽?”


    藍漓笑道:“沒什麽。”心裏暖著,自己明白便是,其實問的那麽清楚是要做什麽?


    她比較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情,“為何讓戰坤專門去查查那花船上的人命事件,是有什麽蹊蹺嗎?”


    白月笙點點頭,“是,你還記得那鄱陽湖孤島上的血滴子嗎?”


    “記得的。”藍漓點頭,他們當時是去找風飛玉的,為此事她還很是好奇,可惜身子疼痛難忍,後麵便慢慢忘記了。


    白月笙道:“血滴子是去找風飛玉的,風飛玉這個人……和當年涼州那場大瘟疫有關係,如今皇兄還有皇姑母以及太後都在找她,皇兄因為那血滴子被誅殺的事情,如今又派出了兩隊,帶著封少澤,就在項城附近尋找風飛玉。”


    “項城?!”藍漓一滯,“我們當初所在的小鎮似乎就離項城不遠。”


    “是,誅殺血滴子不是小事,如果皇兄的人發現風飛玉和我們在一起,勢必要懷疑過來。”


    藍漓忽然明白了什麽,“所以你是故意讓風飛玉走的是不是?”


    不然,就算風神醫大智若愚,以白月笙的能耐,他一個人又怎麽可能將風飛玉帶走?


    白月笙歎了口氣,“這是沒辦法的辦法。”


    “可萬一風飛玉被血滴子抓到,豈不是會直接說出當初誅殺血滴子的就是戰坤他們?”


    “她……沒機會。”白月笙唇角動了動。


    藍漓不知為何心中一冷,“為什麽?”


    “京中傳來消息,葉靜美的毒解了,正在慢慢恢複。”那麽,白月川沒有找風飛玉的必要,這個人的存在,就如鯁在喉,不除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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