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陸泛舟和藍爍端坐馬上,整個送葬的隊伍十分的靜怡,陸泛舟也少見的十分沉默,等白月笙回轉入了城門之後,陸泛舟才道:“時辰到了,藍兄,我們也走吧。”


    藍爍一滯,有些別扭的皺了皺眉,卻終歸是歎了口氣,隨著陸泛舟策馬而去。


    今日,除了是紅袖大長公主喪葬禮的日子,也是工部關於前朝文獻古籍修整完成的日子,早早承了折子上去,而在這件事情上,藍爍和陸泛舟都是功不可沒,是以白月川早就下了聖旨,讓二人喪禮之後入宮封賞。


    從城外十裏坡一路起碼到了東直門口,足足用了半個多時辰,一路上雪花慢慢飄灑,等二人到了東直門口下馬的時候,渾身也沾染了不少雪花。


    因為二人的功勞著實是前無古人,王進親自侯在門口等著,見二人下馬,立即笑著迎了上去,“藍大人,陸大人,總算是等到你們了,這一路上冷不冷?先隨奴才前去朝房休息一會兒,喝些熱茶暖暖身子,再麵見皇上吧。”


    藍爍滯了滯。


    倒是陸泛舟,很是從善如流,笑著走上前去,拍著王進的肩頭,笑道:“王公公,這麽大雪的天專門侯在宮門口等我們,也是辛苦了,改日請您喝茶。”


    王進忙說不敢,眼角眉梢的笑意卻是加的深了。


    這陸泛舟和藍爍可是皇上麵前的新貴紅人,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哪個不是火眼金睛,能讓陸泛舟開口請喝茶,他自然也是高興的。


    陸泛舟邊走邊和王進說著天氣,宮中的風景,青牆紅瓦,隨意閑聊。


    陸泛舟本是健談的人,又是見多識廣,與王進聊起來,似乎那些王進看了多年的宮牆院落也變成了難得一見的景致。


    藍爍隨在二人的身後,十分的沉默,偶爾看一眼白茫茫的不見盡頭的宮道,一雙俊秀的長眉始終蹙著。


    忽然,陸泛舟笑問道:“皇上招我們前來,怎麽卻要我們去朝房等著,見了什麽人?”


    “今日初雪,葉赫王進宮來求取睡火蓮花蕊,因為那睡火蓮幹係重大,所以皇上正在召見。”


    “哦,原來是這樣。”陸泛舟說著,又有些疑惑的道:“睡火蓮是天羅進貢的,但如今天羅已經換了人主事,我們又要與北狄成為連襟,似乎也沒什麽可考量的。”


    王進做了個噤聲的姿勢,左右瞧著無人,才低聲道:“最近也不知是怎麽了,根據暗線稟告,皇家園林附近似乎不太安生,皇上這不是怕有人打睡火蓮的主意,破壞和北狄的邦交。”


    陸泛舟挑眉一笑,“大長公主的喪禮都辦了,還有誰有那個心思。”


    “陸大人!”王進低喝一聲,“您可別亂說話。”


    陸泛舟笑笑,“陸某曉得,隨口一說罷了。”


    王進鬆了口氣,“這滿朝文武,可沒人敢像陸大人一樣,這般隨口一說。”不得不說,他對這個陸泛舟,也是又喜歡又無奈還帶著幾分警惕。


    陸泛舟做事圓潤,為人也謙讓,許多事情,看的通透,但有的時候也是膽大包天,像剛才那種話,這朝中可不是誰人都敢說的。


    王進忍不住又道:“您也知道,如今鎮國將軍快回京了,一旦他回京,許多事情還不知道會怎樣,咱們說話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是,王公公說的是,下官受教了。”


    王進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前麵有小太監來接引,帶著藍爍和陸泛舟去朝房,王進便告退往禦書房伺候聖駕去了。


    藍爍聲線冰冷,“好手段。”


    陸泛舟唇角帶笑,“什麽手段?是說我走了幾步路就能三分收服王公公嗎?我這麽有能耐,我自己也是很無奈。”


    藍爍麵無表情的越過他,大步離開。


    陸泛舟挑眉,淡笑一聲,“無趣的人。”


    兩人隨著小太監走了幾步,遠遠的,便看到朝房門口的蕭明謙和蕭明秀兄妹二人立在那裏,似乎在爭執什麽,蕭明謙陰沉著臉想離開,卻被蕭明秀拉住了身子。


    等藍爍和陸泛舟走近一些的時候,那對兄妹已經冷靜下來,隻是麵上的表情卻來不及緩和。


    陸泛舟笑道:“王爺,公主,這麽大冷的天,二位不去殿內等著,怎麽站在門口?這大周的京城,風雪雖比不得北狄寒冷,但若要是然上了風寒,那可不是小事。”


    藍爍也道:“陸兄說的不錯,還是先進內殿吧。”


    那對兄妹也沒說什麽,蕭明謙很客氣的點頭,蕭明秀則是抿著唇跟了上去。


    陸泛舟衝藍爍使了個眼色,藍爍身形微僵,陸泛舟又看,藍爍咬了咬牙,邁步隨了上去,剛走了兩步,站在後麵的陸泛舟眼眸動了一些,走在藍爍前麵的蕭明秀不知為何忽然就向後跌了過來,好巧不巧,跌到了藍爍懷中。


    這一出當真是讓藍爍措手不及,下意識的伸手扶住之後直接僵立當場。


    陸泛舟慢慢走上前來,“明秀公主,路很滑嘛。”


    蕭明秀眼角抽動了一下,她長在北狄,就算武藝不佳,那也是練家子,當然知道是有人背後使壞。


    蕭明秀立即站直了身子,冷冷道:“陸大人,你真的很閑?”


    陸泛舟笑:“還好。前些時日聽聞公主對藍兄情有獨鍾,一開始我並不相信,如今瞧來,還真是確有其事,公主來大周京師,本就是來和親的,藍兄如今雖不過是小小工部侍郎,但無論是能力還是背景,放眼整個京師,那都是拔尖了,這麽一想,公主與藍兄倒是很配。”


    蕭明秀麵色鐵青,“陸大人,你不要胡說!”


    藍爍也後退兩步,冷冰冰的道:“陸兄,別說了。”


    陸泛舟笑道:“為何不說?有道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藍兄年歲也不小了,更何況,明秀公主出自北狄,本也不是什麽扭捏兒女,皇上前些日子還想下官問問藍兄和明秀公主的心意,若是二位都沒什麽異議,便是賜婚也是可以的。”


    藍爍皺眉道:“閉嘴!”若說前麵他還能忍著陸泛舟胡鬧,這一聲便當真是有些忍無可忍了。


    蕭明秀麵色鐵青,“陸大人!久聞陸大人也是出自書香門第,怎的說話如此油滑,更那些市斤之中紈絝子弟有什麽兩樣?陸大人就不怕辱沒了陸大儒的名聲不成?”


    這蕭明秀雖平時活潑,但也是極聰明的人呢,開口便是打蛇七寸。


    豈料陸泛舟淡淡一笑,很是無所謂,“家父素來知道我不成器,必定也不會跟我一般見識才是,倒是明秀公主,恕陸某直言,若是公主不及早為自己打算,隻怕匹配到的人,不承公主的意思都是其次,會連紈絝子弟都不如。”


    蕭明秀咬牙道:“這不用你操心,和你沒關係!”


    蕭明秀的心緒,也有些浮躁,雖然葉赫王暗中早告訴過她,和親的人選不一定是她,但她還不傻,這次出來變數太多,誰知道要跳入火坑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她?方才她隻是隨意問起三哥,若笑玉姐姐和親會如何,三哥就幾乎和她翻臉,可想而知,隻怕三哥的心中,也是早打定主意要她和親的,葉赫王的話又怎麽可以隨便相信?


    三哥這樣的人,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去和親?她越想,越覺得葉赫王不過是安慰她,最後成為犧牲品的人多半還是她,一時之間她的心都涼了,可三哥卻還在氣頭上,不願等葉赫王出來,便要直接麵見大周皇上,拿了睡火蓮的花蕊便要帶笑玉姐姐直接離開大周,好在她反應及時將人拉住……


    藍爍也道:“事關公主名聲,陸兄不要亂說了。”


    陸泛舟挑挑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蕭明秀卻是懂得那個笑容之中的意思了,她追著藍爍表白的事情不是一日兩日,整個京城的人都是知道的,還有什麽名聲可言,如果她真的成為和親對象,豈不是要弄假成真。


    一時之間,蕭明秀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陸泛舟慢慢打開折扇,看了藍爍一眼。


    藍爍身子又是一僵,心中重重歎了一口氣。


    他今日和陸泛舟搞這一遭,當然不是無的放矢,而是來拖住北狄人的,至於如何拖住北狄人,目前他們隻有從蕭明秀入手一個辦法,至於如何入手……陸泛舟與他是說過的,可他卻著實做不出來。


    “藍兄……公主的名聲,還不是在藍兄一念之間?”


    見藍爍無動於衷,陸泛舟索性趕鴨子上架。


    藍爍深吸了口氣,想到那次見到藍漓時候的樣子,心中的那些顧慮瞬間消失無蹤,神情微怔,“如何一念之間?”


    “簡單,若藍兄有求娶之一,公主的名聲自然保全——”


    藍爍雖然早有準備,但還是麵色微變,包括蕭明秀和蕭明謙也是麵色一變,怎麽也沒想到,開玩笑的怎麽就說到了這裏,那陸泛舟的表情,分明認真的很。


    一直沒說話的蕭明謙,用十分莫測的視線看著陸泛舟,都是聰明人,他就不信陸泛舟不知道蕭明秀所在不過是緩兵之計,怎麽可能出這種餿主意?


    蕭明秀自然也是這個想法,“陸大人,你在與我們開玩笑嗎?”


    藍爍也道:“陸兄,適可而止吧。”


    “非也。”陸泛舟卻笑道,“我並非開玩笑,我很認真,你們聽我說,由藍兄向公主表達求娶之意,至於是不是成功,還不是公主一句話的事情,到時候公主不願,自然挽回了公主的情麵,藍兄麽,他本就是男子,世人的視線不會在他身上停留過久,一段時間便自然會忘記這些事情。”


    蕭明秀怔了一下。


    蕭明謙沉默一會兒,冷冷問道,“你想做什麽?”


    陸泛舟道:“我隻是想幫你們,想跟你們交個朋友。”


    蕭明謙笑了,不帶分毫感情,“陸大人想跟我們交朋友?請恕本王不懂得陸大人所說的到底是何意思。”


    “若我猜的不錯,公主並不想和親。”


    這本也不是什麽難猜的事情,蕭氏兄妹二人神情冷靜的很,“所以?”


    “但既然北狄使團入京是為和親,便一定要有一個人出來,若不是公主,這次來京的人之中,隻有一人符合條件。”


    蕭明謙麵色大變,“你胡說!”


    天下誰不知道,北狄淩王蕭明謙和明笑玉早已是生死相許的戀人。


    陸泛舟笑笑,“睡火蓮的花蕊固然重要,所以笑玉姑娘初雪的時候一定要在大周的京城,但我若記得不錯,笑玉姑娘原本身子極好,那怪病,卻是北狄送來和親文書前後才生的吧?睡火蓮本是天羅奇藥,早已滅絕多年,除了大周前朝的古籍文獻幾乎沒有任何記載,而前朝和北狄更沒有任何這方麵的交流,我請問淩王,北狄的醫官是如何知道睡火蓮這種絕跡多年的藥材而且告訴你,笑玉姑娘的病唯有睡火蓮能解除的?請淩王仔細想想,我到底是不是胡說?”


    蕭明謙越聽,麵色越是難看,等到陸泛舟說道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臉色鐵青之中帶著幾分慘白,可他依然垂死掙紮,“你……你胡說……你為何要幫我們?!”


    “很簡單,我這人雖平素吊兒郎當,但最見不得勞燕分飛,更不希望看到像淩王和明姑娘這樣生死相許過的情侶就這樣分開,而公主,公主性子爽朗活潑,大好年華,不該做這京城牢籠中的囚燕,公主合該是翱翔在北狄蔚藍天空之中的赤鳥。”


    北狄勢力複雜,王庭的權利和兵力大多掌握在葉赫王的手中,北狄王幾乎是個傀儡,這次蕭明謙和蕭明秀隨著使團入京,一來為保護明笑玉,二來其實也是沒得選擇,希望在京城中找到誌同道合的盟友,但葉赫王監控的嚴,他們兄妹二人一直也沒找到機會,這次的合作,說什麽北狄使團和大周的合作,其實說白了,是葉赫王主持和大周的合作,所得的好處,也基本都被葉赫王一人吞沒了,至於大周的皇帝白月川,與誰合作對他來說都不是關鍵的,關鍵的是北狄人的牛羊,馬匹,礦石,等等產物能不能順利到達京城來。


    “還有。”陸泛舟慢慢道:“明笑玉姑娘得的根本不是怪病,而是中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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