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白月笙捧起藍漓的臉,“相信我,嗯?”


    藍漓沉默著,卻還是點了點頭。


    其實她並非不相信白月笙,隻是總是心中不安,也不知是為什麽。


    時辰已然不早,白月笙也沒時間再陪藍漓用早膳,便離開了王府。


    這樣的日子,便是藍漓,等一陣子也是要進宮的,告訴自己不要多想,她極快的收拾停當,帶著戰英和彩雲上了馬車。


    花朝節是立春之後的日子了,但早晨的天還是有些冷風,藍漓坐在馬車之內,透過微開的車簾縫隙瞧著那寂寥的街道,神情很是平靜。


    馬車走過一條長街,忽然聽到前方傳來馬蹄之聲,戰英低聲道:“是藍大人。”


    藍漓挑眉,往外一看,正是藍爍策馬過來,他上前道:“妹妹這是……”


    藍漓半掀起車簾,“入宮呢。”


    藍爍眸中閃過了然,道:“我剛去過工部,這也是要入宮,便和妹妹一起。”


    “嗯。”


    藍漓點點頭。


    藍爍策馬隨在藍漓一邊上,看起來神清氣爽,精神極好,沒了前些時日的蕭索和陰沉。


    藍漓瞧著會心一笑,“大哥近來瞧著過的很是滋潤。”


    “是嗎?”藍爍神態不改,眼角也帶著幾分笑意,“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之故。”


    “喜事……將近了?”


    藍爍笑道:“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不過幾日確定了心意,朝著這個方向努力,喜事也隻是時間問題。”


    “這麽自信?”藍漓挑眉,“汝陽公主的駙馬可並不是那麽好做的,大哥你當真想好了?”


    藍爍一手握著馬韁,回頭瞧了馬車內的藍漓一眼,“當初不知是誰幾番推著我向前走,明裏暗裏幫襯了不少,如今卻來問這個?不覺得太晚了嗎?”


    藍漓張了張嘴,無語的很,“沒想到大哥現在變得這麽伶牙俐齒,好吧,當初我的確是想大哥能有個稱心如意的紅顏知己,在這件事情上也沒少參合,我今日說這個話,並不是說大哥的選擇不對還是我做的不對,而是提醒大哥,白笛的身份貴重,咱們未來的路不會太平坦。”


    “嗯。”藍爍點了點頭,“我知道。”


    無論是白笛如今和親的長公主身份,還是太後的掣肘,對他們來說,都是極大的阻礙,而且這兩件事無論哪一件,都不是那麽容易便能解決的。


    沉默了會兒,藍漓道:“且不說這個了,對了,她近來身子有些好轉,聽說前幾日出宮一次,你可見到她了嗎?”


    “見了。”藍爍笑歎,“豈止見了,她正撞見我與明秀公主一起,鬧了不小的誤會。”


    藍漓又是挑眉,“但我瞧大哥眉眼飛揚,不像是和公主鬧了別扭的樣子。”


    “是嗎?”藍爍笑道:“解釋清楚不就沒事了。”那笑容,真是……藍漓和藍爍兄妹這麽多年,第一次見到出現在藍爍的臉上,一瞬間便讓人忘了著春航,有一種陽光普照萬物的感覺。


    藍漓眉梢越發高挑:“大哥,你這是在秀,不是在和我說誤會。”


    “什麽秀?”


    藍漓聽著便想歎氣了,最高端的秀,就是秀的自然而然不露痕跡,別人都吃了滿口的狗糧偏生主人公覺得什麽都沒發生,大哥如今就是這樣的狀態了。


    藍漓搖頭道:“沒什麽。”


    藍爍挑眉看向她,眸中帶著詢問,但見藍漓擺明不想多說的樣子,便也沒多問,隻道:“對了,你那裏是不是又祛疤生肌的東西?”


    “有呢。”


    “賣大哥一個人情,向你討一罐。”


    “給公主的吧?”


    “是。”藍爍倒也不隱瞞,道:“那日見她脖頸之間有處傷口,雖不是什麽大的傷痕,但到底也是女孩子……”


    藍漓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來,“大哥……”


    “什麽?”


    “那處傷痕,我是知道的。”那個位置啊,要怎麽近的距離,才能看到那裏的傷痕?


    被藍漓曖昧又莫測的眼光看的有些招架不住,藍爍輕咳一聲,道:“那就好,我改日找你拿。”說著便驅馬朝前走了兩步。


    藍漓想著,這怕是害羞了吧?但說起那個傷口,又聯想方才藍爍說的話,藍漓表情又慢慢平靜下來,“大哥,那日蕭明秀見你說了什麽?還是原來那一套嗎?”


    藍爍略微勒住馬韁,“你說見公主那日?”


    “嗯。”


    “倒也沒說什麽,就是說,她的意思表達的很明確,那麽久了,問我考慮的如何了,她那日神態認真平靜,倒不像是鬧著玩,我與她說,身份有別高攀不起,她許久沒言語,最後隻說,看來這個朋友是做不成了,便離開了。”


    藍漓蹙眉。


    “怎麽了?”


    藍漓想了想,道:“你知不知道公主脖子上的傷痕怎麽來的?”


    藍爍一滯,“怎麽來的?”


    “那個傷痕……”當下,藍漓便將小禦合歡的事情,和那日在宮中白笛的情形前前後後的事情都與藍爍說了,藍爍聽著臉色大變,滿臉驚色,“你是說,很可能是明秀公主——”


    “不錯,因為當時汝陽公主身體那般,又已經控製了毒素,所以我沒說出來,是怕你擔心,如今公主好了,這個事情就不得不說了,這位明秀公主遠沒有表麵表現出來的那樣天真爛漫颯爽,心思深沉不輸給太後之流,大哥與她還是早早劃清界限的好。”


    藍爍鄭重點頭,“我明白了,對了,公主的毒……”藍爍看著藍漓,臉上的憂慮揮之不去。


    藍漓安慰道:“無事,已經解了。”


    “那就好。”藍爍鬆了口氣。


    馬車繼續前行,除了這條長街之後,便到了國賓館的門口,今日這封妃,因為牽扯兩國,那女子還是葉赫王的義女,所以形勢稍顯隆重,由禦林軍和司禮官從國賓館親自將明笑玉迎到皇宮之中去,與當年迎娶皇後無二,且這次司禮的人還是白月笙,更顯得白月川對這件事情的看重。


    藍漓下了馬車,被迎賓的人請進了招待貴賓的花亭,廳內都是官員內眷,遠遠的,藍漓便瞧見陸丹衣和安玉霞朝著她走了過來。


    “藍姐姐,還以為你今日不來,沒想到卻是來了。”安玉霞上前,笑著握住藍漓的手,還是往日那副愛笑的模樣,但眼角眉梢,卻帶著幾分揮之不去的鬱色。


    前些時日沁陽王府出事,藍漓隱約聽說安玉霞在安南侯府鬧了一場,被安南侯關了整個年關,才算消停下來。


    “今日本是大日子,我怎麽不來?”藍漓說罷看向陸丹衣,二人目光交匯,瞧著陸丹衣也似乎神情憂鬱,“你這是怎麽了?陸大儒又為難你了?”


    為了她開粉黛的事情,陸大儒可是不高興的了許久。


    “沒有——”


    陸丹衣話還沒說完,便聽安玉霞嘻嘻笑道:“不是不是,陸叔叔沒為難她,她啊,這是要成親了,所以有點慌,哈哈。”


    “什麽?”藍漓略感意外,“是婚約?”


    “嗯。”陸丹衣白了安玉霞一眼,才尷尬的對藍漓道:“年歲都到了,隻是那趙廷之……”陸丹衣咬了咬下唇,頗為難以啟齒。


    趙廷之那性子,藍漓也是知道的,藍漓認真的道:“趙大人的赤子之心那麽難的,尋常的人是沒有這份機緣的。”


    陸丹衣滯了滯,垂著眼眸沒說話。


    藍漓想著莫不是有心上人?可與陸丹衣相交也不短,沒有看她有過哪方麵的意思啊。


    由不得她多想什麽,外麵便熱鬧起來,這是吉時到了。


    白月笙和卓北杭一起到了國賓館,與葉赫王又是一陣寒暄,禮數做到位了,葉赫王召喚人過來扶了盛裝打扮的明笑玉出來。


    明笑玉所穿的衣服是內務府精心準備的,隻遠遠那麽走來,便顯得耀眼而奪目,她的麵上依舊遮著珠簾的麵紗,瞧不清楚樣貌,但那雙眼睛卻如迷霧蒙蒙,瞧著便讓人心情舒暢。


    安玉霞低聲道:“不是說明笑玉是北狄淩王的情人嗎,怎麽忽然就入了宮……唉唉唉,你看,那是不是北狄的淩王蕭明謙,他竟然眼睜睜的看著……”


    蕭明謙和蕭明秀被人也帶到了前麵來,但看他們二人身後的護衛便知道,自由依舊受到限製。


    蕭明謙目睹自己的心上人如今成為別人的女人,自是心痛劇烈,麵上僵冷,雖依舊有所收斂,但渾身都帶著淩冽的殺氣,即便是藍漓隔著這麽遠,也感受的到。


    倒是蕭明秀,神情如常,開心的看著熱鬧,不經意間看向蕭明謙的時候,眼眸之中也帶著幾分惋惜,神情恰到好處。


    禮數一一走過,明笑玉被人扶著出了國賓館的大門,上了從宮中過來的車輦。


    蕭明謙下意識的便要追了出去,卻被身後的人和邊上的蕭明秀攔住了。


    藍漓分神瞧了一眼,低聲道:“彩雲,你去找找千煙,給我好好盯住這對兄妹。”


    這個蕭明秀,太平靜了,平靜的有些讓她不安。


    “是。”


    彩雲低聲應了,道:“小姐,你先上馬車,戰英,你好好看著小姐,可別出什麽意外。”


    “放心交給我。”戰英應道:“你快去吧。”


    “嗯。”


    藍漓轉身朝外,安玉霞笑著上前道:“藍姐姐,你在與他們說什麽?不是要進宮了嗎?”


    藍漓回眸一瞧,隻安玉霞一個人,陸丹衣卻不知去了何處。


    藍漓笑道:“有東西掉了,我讓彩雲去找找,沒什麽要緊的,丹衣呢?”


    “她陪著陸夫人上了馬車了,我那馬車停的有些遠,藍姐姐,能不能和你一起坐?”


    藍漓挑眉,看來這安玉霞,是有話要和她說了。


    “好。”藍漓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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