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猛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見她似若有所思,便再次轉身作勢要將這貓給扔了。


    喜如反應過來,趕緊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角,“你……不會真要把它扔了吧?扔……扔到哪去?”


    榮猛眸光微閃,垂眸先是看了一眼懷中小貓,繼而道:“你不喜歡,扔遠些,免得嚇到你。”


    這……


    喜如心不能靜,想到竟是為了她才讓他做了那惡人,她這心裏就怎麽也不能平靜。


    “喵……”


    就在這時,他懷裏的貓小小地叫了一聲,喜如聞聲看去,就見它用那雙圓圓的眼睛正看著她,小小的聲音,也不知是不是聽懂了他們的對話,臉上似乎帶著討好。


    喜如忽然覺得手背上一癢,下意識渾身一驚,低頭看去才發現原來是它垂下來的尾巴掃到了她手背上。


    在這短短的片刻裏,喜如心思百轉,再一看那貓的眼睛,心裏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她緊了緊抓著男人衣服的手,隨即放開,垂了眸子說:“沒有不喜歡,別扔了吧,怪可憐的。”


    不管她如何,她不能讓這個人因為她的關係就做了那惡人。


    或許也是她多想了吧,這怎麽說也是一條命。


    榮猛瞥了一眼她垂下的手,眸光沉沉的,“嗯”了一聲後就沒再說話了。


    現在的他能夠確定阿如一定多多少少知道這事兒,至於怎麽知道的,那就得從長計議了。


    喜如還不知道自己的言行舉止已經落到男人的眼裏,她不想被他看出什麽,便硬逼著自己直視他懷裏的那隻貓,幹巴巴地笑了笑,說:“榮大哥喜歡貓?”


    榮猛把貓放到身後的石頭上,拍了拍懷裏有可能掉落的貓毛,還是“嗯”了一聲。


    喜如微微頷首,很難想象這樣的一個人居然會喜歡這種軟綿綿又小的東西。


    “喵嗚……”小貓從石頭上下來在榮猛腳邊蹭,軟乎乎的樣子壓根兒就跟喜如記憶中的另外一隻一模一樣。


    也不知是不是感覺到了她的不喜,小貓在榮猛的腳邊站著,看的卻是喜如這邊,軟軟的尾巴在身後輕輕晃了兩下,然後張開小小的嘴衝喜如叫喚。


    “嗚……”


    那樣子,越發地像上輩子落入阮喜珠手裏的小家夥看她時的模樣。


    喜如一顆心一直揪著,咬緊牙才狠了心沒去抱它,“榮大哥,差不多了我們回吧。”


    再這麽下去,她絕對會心軟,絕對!


    榮猛的下顎繃了繃,視線很快從腳邊的小東西身上掃過,然後點點頭,“嗯。”


    說完,也沒再去管那小東西,邁開大步便去收拾剛才沒弄完的那一根小樹。


    “喵……喵嗚……”


    小貓看他走了,立馬就把臉轉到他那邊,邁開柔軟優雅的小步子跟在他屁股後麵叫喚。


    那樣子,就像一個被拋棄的孩子,可憐得緊。


    喜如自見到這貓之後整顆心就是懸著的,此時再一看它對男人的依賴,心裏莫名浮起一股心酸來。


    如果當年她沒有被強迫就好了,如果當年她生的不是那玩意兒,如果當年她就能跟他在一塊,那她的孩子就該是有爹的,最後也不至於……


    好亂,真的很亂,都說稚子無辜,從她肚子裏出來的那個怪物玩意兒並不是它自己要進去的,她也知道怨他根本沒用。


    可她就是做不到原諒,做不到視而不見,因為她一想到那玩意兒就會想到他爹對她做過的事。


    她不能心軟,不能……


    “喵……”


    方才想著,又是這麽一聲貓叫將她的思緒拉回來,喜如趕緊背過身往臉上抹了一把,然後再強迫自己不去看它,隨即去收拾榮猛弄下來的柴。


    “嗚……喵嗚,喵……”


    下山時,都走了好長一段路了,可身後那聲音卻一直持續著,形單影隻的小黑貓跟在他們後麵一丈之遠,邁著它那小小的步子衝他們叫喚,就好像在挽留一樣。


    榮猛麵色無常,就跟沒聽到它的叫聲一樣,連回頭看都沒有看一眼,就任由它叫著。


    喜如的心仿佛被一隻手緊緊捏住,甚至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榮大哥,”她停下來,身後的小貓也聽著停下來,“要不你把它放遠些吧,它聽你的話。”


    再這麽跟下去,被人發現了可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榮猛眼神微閃,扭頭看了看那貓,隨即卻是說道:“隨便它。”


    說完,繼續邁著他那傲人的大長腿往下走。


    喜如被他這句話給塞住了,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那小東西,她心也一狠,索性跟著榮猛一道繼續往下走。


    然而走著走著喜如到底還是沒能像男人那樣鎮定,很是無奈地停下來,拽了拽男人的袖子,“榮大哥……”


    既然是他喜歡的,又是撿來的,要是真讓人發現去了,豈不就白白沒了一條命?


    她是不敢去碰那玩意兒,沒辦法隻能麻煩他了。


    榮猛被她這軟軟的一聲喚得心神微蕩,再一看那雙無奈又討好的眼睛。


    臉上的冷也繃不住了,抬手在她臉上摸了摸,遂放下背上的東西一言不發地抱了那貓跨著長腿往邊上走了一會兒,沒多久的功夫就回來了。


    喜如看到他手裏少了那小玩意兒,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但相應的,一股陰霾也從心裏散開。


    都在說黑貓不吉利,那定然也是有一定的依據這種話才會從古傳到現在,隻是因為身邊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所以她沒能求證,而這人則是因為膽子大不信這些。


    可萬一呢?


    他跟它走得這麽近,上輩子突然不見了的事也會跟它有關嗎?


    別看現在的日子過得這麽好,喜如心裏卻一直沒忘他突然不見的那件事,上輩子是不知情,那這輩子呢?他還會像那時候那樣一聲不吭地就從村子消失麽?


    “想什麽?”


    男人渾厚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喜如微微一震,抬頭看了看他,然後搖搖頭,“沒啥。”


    榮猛瞧著她一副心事重重卻還依舊選擇一個人承擔的樣子,無奈又心疼,眼瞧著臨近山腳,他伸手將小丫頭一把拉到麵前。


    喜如錯愕抬首,便見這俊臉突然在眼前放大,溫熱柔軟的吻落在她唇上,腦子裏忽然就再沒地方裝別的事了。


    男人咬了她一口,再趁勢將鑽進她的口腔裏奪取她的每一寸呼吸,隻吻得人喘不過氣來才稍微鬆開了她。


    “阿如,”他聲音沙啞,將這小小的一隻攬到懷裏,近乎貪婪地嗅著她發間的香氣。


    喜如滿麵通紅心跳如雷,抓著他的衣裳使勁兒將自己埋進他懷裏,臉上燙得突突跳。


    從山上下來,榮猛倒是沒什麽變化,就是喜如,一路臉都是紅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發燒了。


    換成往日,榮猛瞧著她這被他弄得一臉害臊的樣子定是心情極好的,可今日他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光是讓她看見他用靈術造出來的形態她就如此懼怕了,若真換做是他,還不知會被畏懼成什麽樣。


    看樣子,這還真是個漫長的過程。


    暗歎一聲,榮猛一言不發地掃了一眼走在旁邊非要跟他拉開距離的小丫頭,再次陷入沉思。


    二黃算不得好人,所以不需得在神像廟跟前舉行火化儀式,阮家既然接手了他家姑爺的後事,那這下葬的事兒自然就得他們全權負責。


    本來把人隨便往他們後山的墳園裏隨便一葬就能完事兒的事,到了癩頭他們這就不是這麽簡單了,雖然沒說要多風光啥的,但至少得看著體麵。


    體麵,體麵的代價是啥?是錢。


    請陰陽先生啊,看日子啊,棺材花圈啊,壽衣啊,這些可都是錢。


    可阮家在經曆了各種打擊之後連榮猛當初娶喜如的那五兩銀子都快花得差不多了,哪還有多餘的錢來給這種人辦喪事啊。


    所以在那之後的第二天,阮家人又一次跟癩頭他們發生了衝突。


    然而最後在村長的調節下還是得阮家按照癩頭他們的要求來給二黃辦喪事,不然就把阮喜珠抓到鎮子上去。


    阮喜珠又鬧又哭,把隔壁村的阮家大伯大嬸又給鬧來了,阮全發狠不管阮喜珠了,結果被阮家大伯狠狠教訓了一通,身上又給帶了傷。


    走的時候阮家大伯留了五百文錢,說是多多少少算幫他們。


    可那五百文怎麽夠啊,那咋辦?就隻有到處借。


    可阮家現在這種情況就算借了,到時候還錢也成了困難啊,所以這麽一衡量下來,村裏的人基本沒人願意把這錢借給他們。


    陳桂芳最後弄得沒辦法隻有去找陳老太,喜如就算到了最後會變成這樣,所以在阮家大伯走後的第二天就專門破天荒地去找陳瓊芳,把自己的擔心說給了她。


    陳瓊芳本來就是個不喜歡老娘偏心的,一聽這事兒立馬來精神了,拍著喜如的肩說:“就你是個懂事的,老太太沒白疼你,放心吧,我這幾天都往老太太那兒去,我就不信她能從老太太那拿到錢。”


    喜如要的就是這句話,卻還是裝了一副不放心的樣子。


    陳瓊芳轉了轉眼珠子,就說:“她拿不到錢肯定要去問你家男人要,到時候你可留點兒心,不能讓他們給欺負去了,聽到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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