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熱鬧的鄧公子一愣,不對勁,如此詳盡的數據,絕非一時之功,看來林菱早就做好了準備工作。嘿,感情選擇二輕皮革廠不是什麽隨機的,而是美女主持人刻意為之的結果!


    鄧某人忽然發現,自己才是那個大傻瓜,被利用了!鄧華忽然對林菱有點厭惡,或者說,對女人身後的那位有點厭惡,最厭煩讓人當槍使!


    如此專業的問題,如此犀利的追問,讓呂廠長暫時收回心中旖念:“純粹是偏見,這種偏見很大程度上是你們媒體人誤導的,當然不包括林菱大美女!”


    “請呂廠長正麵回答我的問題!”


    很顯然,馬屁沒拍好,呂強民也不在意,和昨晚混混頭子呂強民相比,此刻的呂廠長頗有一點企業家的範兒!最起碼到目前為止,老呂沒有曝露出昨晚在東方小巴黎的醜惡嘴臉。


    不知道老呂展現獠牙的時候,美女主持人會作何想?呂強民輕輕喉嚨誇誇而談:“過去幾十年裏製革行業與其他行業一樣確實存在著環境汙染問題,但其汙染排放量僅占全國總排放量的0.47%,而皮革總產值卻占全國工業的2%,出口創匯額占全國的4%,從這個意義上講,以0.47%的環境代價換取2%——4%的社會收益,說明皮革汙染並不比別的行業更嚴重,在輕工行業中排在造紙和食品之後,居第三位,遠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處百業之首地位。”


    “呂廠長準備充分!”林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是不是說國家環保總局的相關法規,對貴廠來說,不過是一頁廢紙?或者說,二輕皮革加工廠有著自己的一套排汙標準?”


    果然不出鄧某人所料,以往從來沒見過美女主持人如此犀利的提問,即便熱點追蹤也不希望成為焦頭爛額的話題欄目。開始的目的,是要那幾個典型,當初定二輕皮革加工廠的時候,電視台有幾位頗有微辭,卻被林菱壓製下去。


    究竟是美女主持人公報私仇,還是林菱身後那位看呂強民不滿?不對,能夠和呂強民叫板的絕對不會是周益銘,他還不足以把一個納稅大戶搬倒,人家也是處幹。難道說林菱身後還有大人物出手?


    一再被女人逼問,呂廠長臉色終於變了:“關於製革廠的環境衛生或髒臭,在製革曆史上,工作環境確實曾經是不雅的,地麵髒亂,車間有臭味。再說,臭味與有毒害絕對不可畫等號,有香味的東西不一定對人體沒有毒害,如有機溶劑——香蕉水,有令人愉快的香味,但卻對身體有極大的毒害。皮革廠臭味何來,主要是蛋白質的氨基酸分解出氨氣的味道。氨基酸分解後雖臭,但對人體毒害甚微,與有香味的香蕉水不可等同對待。百年以來,全世界製革行業從來沒有職業病,就是皮革廠的生產環境對人體影響的明證。”


    嘿嘿,有意思,針尖對麥芒,兩個人像鬥雞一樣,鄧公子樂得坐山觀虎鬥。最厭煩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上,偏偏和林菱合作還是自己想到的主意,無非是借助她的影響力,借助周益銘的力量,現在看來有點過猶不及的意思。


    “聽專家說,從本質上講,製革廠與汙染並無必然聯係,生皮本來是不存在汙染和毒害的,其排放汙染來自兩個方麵,其一是采用了有汙染的化工材料,其二是生皮在加工過程中除去的非製革物質進入到廢水中。這兩種汙染的源頭都可以使用清潔化製革工藝避免,世界上已經產生的製革汙水的處理,新工藝、新設備更是層出不窮、各具千秋,其技術已至臻成熟,不知道為什麽,貴廠有錢興建豪華的辦公大樓,卻沒錢升級換代生產設備呢?是不屑還是沒把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當回事?”


    美女主持人幾乎不看采訪稿,相當專業的質詢,讓在場的皮革廠職工都汗顏。剛剛還頗為熱鬧的現場,漸漸變得鴉雀無聲,似乎還有人在維持秩序。


    帽子扣得有點大,呂強民臉上冒汗,眼中色 迷 迷的神采不見了:“林小姐,二輕皮革加工廠是江濱市最大的皮革加工廠,甚至是關東三省最大的皮革加工廠。你知道我一年為江濱市上繳多少財稅麽?你知道你身上的衣服就有我的錢在裏邊嗎?沒有大爺這樣的養著你,你也不過是一個小姐罷了!”


    “你你無恥之徒!”呂廠長終於圖窮匕見,堂堂的主持人被稱作小姐,無疑是林菱遭遇最大的恥辱,“你身為廠長,拿著江濱市最高的薪水,開著江濱市最豪華的車,住著江濱市最豪華的酒店,養著江濱市最出名的女人,這些錢來自哪裏?是你個人的,還是省下技術革新的錢,不惜傷害工人和別人的健康,為自己謀福祉?”


    狠狠甩掉手裏的煙蒂,呂強民眼中忽然冒出凶光:“臭娘們,江濱市一枝花老子才接待你,不是什麽破電視台,老子不放在眼裏!識相的規規矩矩做好你的主持人,別特麽拿著雞毛當令箭,也別把自己當成什麽大瓣蒜!”


    “呂強民!”美女主持人的臉色煞白,渾身氣得直哆嗦,“別忘了,你是國家幹部,掌管關東三省最大的皮革企業,繳納利稅是你的本份!不要拿從前的成績炫耀,那不是你的資本,也不是你個人的成績。”


    “嘎嘎嘎!”呂強民狂笑幾聲,眼睛掃向周邊,幾個大漢走出來,把諸多員工趕走,“二輕皮革加工廠從一個小作坊,變成關東三省最大的皮革加工廠,全都是在老子手裏完成的!別說是一個臭娘們,就是省長來了,也不敢說老子一個不是,你算是什麽東西!”


    情形急轉直下,老呂囂張的樣子,讓吊兒郎當的鄧某人一呆,什麽什麽情況?堂堂的正處級工業企業廠長,怎麽聽上去像是混混頭子?


    瞧一眼攝影師,那位也被美女主持人表現出來的彪悍驚呆了,哪裏是在采訪做節目,簡直就是罵大街麽!林菱雙手掐腰,像是一隻被挑逗激怒的鬥雞,死死盯著呂強民不放!


    “呂強民!”女人絲毫沒有退步的意思,伸手指著臭氣熏天的水處理廠,“這就是所謂的水處理廠?據說花了國家幾千萬,幾千萬外匯建造如此簡陋的水處理廠,不知道呂廠長對此作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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