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鮫紗以後,劉子瑜才意識到自己遇到了傳說中的鮫人。


    他在書裏讀到過,在幾百年前,鮫人曾經是真實存在的,他們生活在極東之海的最深處,那些人類到達不了的地方,就是鮫人們的天堂。


    幾百年前,鮫人和人類的非常和諧,它們偶爾會來到人類的聚居地,拿出它們的珍珠和鮫紗來和人類做交易。


    但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漸漸地鮫人開始不再出現。許多人都認為鮫人滅絕了,從此,鮫人就成為了隻在傳說和曆史中出現的存在。


    所以,當劉子瑜意識到麵前的這個怪物就是鮫人的時候,他的恐慌慢慢退去,轉而變成了興趣。自從他從書上讀到了鮫人,他就對這種生物非常好奇。


    而且,他仔細觀察過,發現那個鮫人雖然外貌恐怖,但實際上似乎對他並沒有惡意。劉子瑜不禁想著,難道它把鮫紗拋上來,就是想像書中寫的那樣,與他做交易?


    幾次試探過後,他確信了鮫人沒有攻擊他的意圖。


    劉子瑜的膽子大了起來,他開始慢慢接近鮫人,試圖和他交流。


    好奇心一旦興起,就很難消下去。


    劉子瑜在海上和鮫人一起待了整整一天,他們無法用語言溝通,卻可以用肢體,可以用動作和眼神。


    等到天黑下來的時候,劉子瑜終於想起來自己該回家了。而這個時候,他和鮫人也已經成為了朋友。


    那天晚上,鮫人一路將他護送到劉子瑜能看到自己村子裏的燈火的時候才停止。


    劉子瑜拿著鮫人給的那匹鮫紗回家了。


    後來接連幾日,劉子瑜每天都會在固定的時間一個人出海,去和鮫人會麵。有的時候,為了回報鮫人給他的東西,他也會帶一些小禮物過去。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鮫人每天都會送劉子瑜回家,它護送的距離也一天比一天要接近海岸邊。


    直到有一天,劉子瑜把鮫人帶上了岸。


    當時海岸上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鮫人雖然剛上岸的時候有些不適應,但後來慢慢地在沙灘上找到了跟水底不同的樂趣。


    那一天,鮫人玩得很開心。


    第二天,劉子瑜沒有按照往日的習慣去海上找鮫人。因為科舉的時間快要到了,他需要提前出發前往皇城。


    他離開的前一天,全村的人為他準備行李,為他送行,他沒有找到機會去和鮫人告別。


    後來的事情他是在之後聽別人說的。他聽說,他走了以後,前往海上打魚的漁夫經常看到有一個怪物在海麵上遙望遠方,似乎在等待著什麽的樣子。漁夫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怪物,也沒有人想到,這就是老一輩的人經常提起的鮫人。


    如果是在幾百年前,也許還會有漁夫認得鮫人,因為他們經常跟鮫人打交道。然而現在是鮫人未現世的幾百年之後,那些見過鮫人的人都已經被埋進了黃土之中,以至於現在的這些漁夫都把長相可怖的鮫人當做了海中的怪物。


    剛開始的時候,怪物隻是固定地出現在一個地點。漁夫們害怕它,出海捕魚的時候都會繞著那片海域走。但令他們感到恐慌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怪物開始向海岸靠近。


    眼見著怪物一天天接近自己的家,漁夫們都害怕起來。終於有一天,他們決定聯合起來,殺死怪物,阻止它破壞他們的家園。


    於是村裏將近一大半的漁夫組成了一個絞殺怪物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出海了。


    怪物出現地的歸規律早就被一些經驗豐富的漁夫摸透了,他們輕易地就找到了怪物,並與怪物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搏鬥。


    最終,他們還是沒能殺死怪物,隻是將怪物擊傷,怪物逃跑了。不過在他們看來,這已經是給了怪物一個痛擊,至少短時間之內,怪物肯定不敢在來騷擾他們。


    漁夫們興高采烈地,唱著勝歌,返回了漁村。


    就在他們擊傷怪物的第二天,天氣突變,海麵上風雨大作。


    這種天氣不適合出海,於是漁夫們都待在了家,享受這難得的清閑。


    當天下午,不幸就發生了。忽如其來的海嘯吞沒了整個漁村。由於海嘯來得突然,所有人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準備,以至於當時在村子裏的大部分人都沒能幸免於難。


    最終的幸存者寥寥無幾,並且神奇的是,這些幸存者沒有一個是打漁者。


    災難過後,整片海域的天空連續陰沉了三個月,期間不是下雨就是下雪,附近的人們一連三個月沒有見到太陽。


    海嘯發生的時候,正趕往皇城參加科舉的劉子瑜有幸成了幸存者之一。當同村的人在遭遇災難的時候,他卻毫不知情。


    一個月過後,劉子瑜回到了家鄉。但迎接他的不是父母的噓寒問暖,而是一片殘墟。


    那幾個幸存者投靠到了別的村子,他們無意間看到劉子瑜回來,就像他講述了所有的事情。


    劉子瑜悲痛萬分,心中又揚起了滔天怒火。他顧不上正在下雨的天氣,也顧不上海中浪花翻湧,毅然決然地乘上小船,出海想要去尋找鮫人。


    他知道是它做的,因為他知道它是鮫人,能夠控製海上的風雨。


    但是他找了整整三天,都沒有在海上看到鮫人的影子。三天之後,他狼狽地回到了海岸上。


    在村裏其他幸存者的幫助之下,他在附近的小鎮上安定了下來。


    回來以後,他很是消沉了一陣子。可是生活並不給他可以調整心情的時間,很快,他就麵臨一個不得不立刻解決的問題:生存。


    災難過後的他一無所有,唯一的一個住處也是別人施舍的。為了生存,他沒辦法,隻好強迫自己從悲痛中抽身而出,出門試著找工作。


    然而從小讀書的他,連海都沒怎麽出過,在這樣的一個海邊小鎮,又能找到什麽工作呢?


    實在無奈,他隻好開始嚐試自己最擅長的事情:寫話本。


    在寫話本的過程中,他發現,他可以把自己心中所有的悲痛的情緒,以及對鮫人的恨意,全部通過文字發泄出來。於是他越寫越上癮,越寫越多。


    好在,世上除了他和鮫人,沒有別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過往,因此他可以隨意編造,說是夢來的也好,說是聽來的也好,沒有人會懷疑他。


    由於他的話本寫得非常生動,他的故事也漸漸通過各種方式傳揚了出去。而喬浩小時候在這裏的喬家別院度假時看到的那本,就是劉子瑜當時寫的其中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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