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下意識地看著手表,發現電子手表上的數字連幾秒都是同一數字時,是不是會嘖嘖稱奇呢?比如四點四十四分四十四秒、五點五十五分五十五秒。若時間先是十二十四小時製,便是二十二點二十二分二十二秒。乍看之下,這的確是幾率極低才會發生的罕見現象。事實上,二十四小時製內要出現這種現象,幾率僅有八萬六千四百分之一。大部分的人可能隻會覺得這是偶然中的偶然。畢竟幾率才八萬六千四百分之一而已。


    不過,這隻是單純的幾率統計而已。十五點三十八分四十二秒和二十點零七分十三秒也是一樣的幾率,但對人類來說卻有種特別的感覺。這種數字,往往能喚起人類的注意。


    由這件事我們可以知道,人類會對看來奇妙的東西感到不可思議,是因為加入了自己的感覺。比如說,我剛剛瞄了手表一眼,時間是十二點三十四分五十六秒。光以機率來看,用偶然二字來形容也不為過了。偶然成為必然,其實和它的現象沒有關係,而是觀察者的思想所致。被觀察發掘了,這樣東西才產生某種意義。


    這個世界,便充滿了各種偶然。


    現在雖然是大白天,巴士乘客卻隻有我一人,仿佛是我一個人包下了這台車子。若是市內客運,早就因乘客過少而被迫停駛了吧。


    坐了半個鍾頭,早已經過好幾站,卻仍未看見等著搭公車的麵孔。紅綠燈很無奈地閃著黃燈,車子就一路順暢地開在單線道路上。等第二名乘客上車,已經是遠離大自然的鬧區邊界了。


    我的腦海可以想象此時春奈的模樣。她坐在無形的椅子上,搖晃著雙腳。然後鼓著腮幫子,一臉鬧別扭的表情。


    宮野曾說,春奈存在於我的腦中。我雖然不讚同這個說法,但當春奈沒現身,腦海卻響起她的聲音時,卻不得不這麽認為。


    拜托你乖一點好嗎。


    我小聲地告誡她,免得被其他乘客聽見。我又確認了一次資料。


    第二個事件石南下的河岸邊。這一代已經是住宅區,河川也進入了下流地帶。這條河仍保有它原來的風貌,是一條二級河川。而不是什麽大水溝或工業用河。


    印在紙上的明體文字敘述者如下的事跡。


    那是在櫻花飛舞、風和日麗的一個早晨發生的事。忽然間,河川兩側至中間卷起了一股漩渦。幾名散步的行人覺得奇怪,停下了腳步。漩渦在他們眼前逐漸變大,這一區的河水跟著形成漩渦的一部分,就連上遊的水、以及下遊都逆流而上,直至河床幹枯見底。漩渦以驚人的其實不斷地旋轉打滾著(聽說是順時針旋轉),然後如龍卷風般攀升至空中,並化為一隻巨大的龍。它鑽進附近的水泥橋下,從下方破壞橋梁後飛向天空。幸好時間是早上,並沒有太多的人車經過。消失在天空那一端的水龍最後不知去向。但離此處一公裏以上的縣市邊界處卻有魚兒從天而降。報告中,不排除與此次異常狀態的可能性


    河川產生漩渦,還跑出一隻龍。在常人看來,也許會覺得世界末日即將來臨了。但我想,從高空狠狠地摔下的魚兒才是最大的受害者。附帶一提,據說這隻水龍長得像龍年賀卡上的東洋龍,而非西洋故事中幻想虛擬出來的龍。這一定是某人加油添醋,以為自己看到那隻龍的確有一雙眼睛,才會這麽以訛傳訛的。


    邊想著這些有的沒的,我望了望窗外。四周的景色早已大不同。


    山中的芬多精老早被遠遠的拋在後頭,眼前是一片寧靜的住宅區。


    巴士過了五戰後,我下了車。


    徒步至第二個地點需五分鍾。如果是房地產資訊,上麵就算寫著徒步,但實際上卻得快步走才能到達目的地。但我手上的資料可不能這麽馬虎了。我邊想邊走著,結果花了七分鍾多才到達。時間不夠長也沒比較短,實在叫人難以抱怨什麽。那是一條深度極淺、幅寬極大的中央河川。看來的卻很適合作為劃分街道的分界點。


    我不以為意地喔了一聲。


    這座橋的寬度大約有兩台車並攏、後照鏡都要撞在一起時那麽大。說是公路,感覺卻像私人道路般小家子氣。


    橋梁的中央從下麵被翻上來般往上開了一個大洞,橋體支離破碎。這條河幅寬約十公尺,但橋梁還殘存的部分隻有離左右河岸各兩公尺左右。橋梁兩邊已經掛上了禁止通行的繩索,好阻擋行車兩邊來往。


    橋梁裏生了鏽的鋼筋露出頭來,粗糙的灰色會泥體殼體暴曬在陽光底下。大部分的橋梁已經在河川裏堆成一個瓦礫小山,剛好為河床不深的河川形成了一道堤防。河川兩邊的防治工作尚未整頓完畢,隻有叢生的蘆葦隨風搖曳著,仿佛這一切都與它不相幹。


    橋墩上防止孩童跌落的鐵柵欄極為脆弱矮小。若有人跨越而跌落溺斃在河裏,似乎也不足為奇。我靠在這樣的鐵柵欄上,眺望著已經無法渡河的橋墩殘骸。


    合穿的潺潺流水聲還保留著它的自然的風貌,聽起來極為舒服。設置在河川兩岸的林蔭步道上有整排的櫻花樹。稍早時,這裏是絕佳的賞花地點。為了搶位子,大家可以爭個你死我活。但現在,它隻是結草蟲的最佳的棲息地。


    如蜆見般的小巧蝴蝶乘著微風,通過我的眼前。


    一片和平景象。


    還有人看著我嗎?


    春奈有些沒自信地說。


    我佯裝無事的2窺視四周,看看有沒有穿著水藍色衣服的人影。路上沒有半個人。我忽然想到,今天不是假日。大白天穿著青色法蘭絨製服在街頭晃來晃去,實在太引人注目了。要是被詐抓去問話,提到自己讀那個學校的話,不是自找麻煩嗎?


    算了。就算在意,也不能怎麽樣。


    到下個地點前,我又眺望了一次七零八落的橋墩。


    通常,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一般人聽到河川的水變成龍神衝破橋梁,然後飛向天空這件事,十個人當中有十個人不會相信。選我隻是單純的水流現象,看見龍隻是一種集體幻覺,橋梁崩塌則是因老舊失修。這些現象隻是偶然間一起發生大部分的人都會有這樣的感想。


    這裏似乎沒什麽可看之處了我這麽想著,正要告別這座橋頓時。


    這世界上,根本沒有偶然。世上所有的一切都由必然所構成。無法發覺偶然事態背後的真正原因時,人們便稱之為偶然。


    旁邊傳來一股清亮的男高音。我轉過頭去。


    看起來年齡和我差不了多少的男子撥弄著他的頭發,邊對我微笑著。


    這家夥穿著牛仔褲和深茶色夾克衫。他靠在鐵柵欄上,麵朝著我,燦爛的笑容好似招生海報上的優秀傑出青年。他的長相俊俏到幾乎可以站在五人偶像團體的右邊也不會被人發覺有異。此刻的我,麵無表情。連自己都知道我臉部僵硬的程度。我注視著這名看似爽朗的男子。


    他是從哪裏跑出來的?


    我一直留意周圍是否有可疑的人物。除了奔波的業務員和被狗拖著散步的六十歲老人以外,沒有任何人。我很確定。但是,這家夥卻忽然出現在這裏。


    對方不顧我的疑問,他說:


    比如我們的邂逅。也就是說,我們在這裏相識,不是偶然,而是回歸到自然。高崎先生。


    你是誰?


    我叫撥水優彌。今後還請多多指教。


    身為一個男人,他的嘴唇實在太紅了。自稱優彌的英俊臉孔動著他的紅唇,麵露喜色。


    初次見麵。還有後麵那位看不見的可愛小姐。


    春奈從腦海傳來困惑的聲音。


    你是第三emp的學生嗎?我沒看過你


    說完,我想到監視我的可能就是這家夥。不過身為監視者唐突現身,似乎有點奇怪。


    你是保


    安部的?


    不是。而且我和他們的立場完全相反。我是最了解你的人。至於怎麽個了解法呢?嗯,可以說是超過親人間的了解吧?


    他的笑容實在過於燦爛,總覺得令人有點火大。如果他乖乖閉嘴,隻是淺淺的微笑,或許會有一堆女孩湧上去巴著他。


    優彌在嘴唇前立著他的食指,一隻眼睛閉著。


    我不能大聲嚷嚷,所以高崎先生,我隻告訴你一人。說真的,我和第三emp一點關係都沒有。


    沒有任何關係?那又怎麽會知道春奈的存在?在這裏、這個時間點出現的人,除了emp能力者外,不可能有其他人。


    不隻是不是我的疑問浮上了麵孔,還是被他看穿了心思。他說:


    沒錯,就和你想的一樣。上天沒給我任何emp超能力。還有,我沒有讀心術喔?如果我看起來像是回答你的問題,也是因為我有卓越的洞悉觀察力,沒有其他原因。你是不是覺得我的出場有點詭異呢?如果沒有,那就不好意思了。


    不是第三的話,就是第一或第二的學生。再不是的話,就是也許聽過傳說的國家危險組織。


    或是某種地下組織。


    優彌以開朗的口吻說:


    高崎先生,你抽煙嗎?


    我不抽。


    我也不抽。所以


    優彌伸出不擬男人的細致白手,彈指一鳴。


    他立著彈指完的拇指,似乎在說著goodjob。一束小小的火苗隨風飄動著。


    這種能力,也沒有什麽方便的地方。誰都能在便利商店買到一百元的打火機。隻有放煙火的時候才會覺得真是方便。有縱火的興趣的話就更好了。啊,這是開玩笑的啦。


    那又怎樣?我說。人肉打火機,你到底是誰?


    關於這點優彌說。就讓我重頭說起吧。我為了能和你交談,已經等了好久。既然都來了,就讓我和你一起同行調查吧。多方麵考慮,絕不是件壞事。


    所有的詐騙集團都是先親近被害者後再加害多方。


    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也許我將成為讓你和那對姐妹從那個學校解放的原因喔?


    什麽?你能強製讓春奈成佛嗎?


    我可不敢。讓我這麽可愛的小姐消失,可是會遭天譴的。我隻是希望你們能夠幸福而已。我邊瞪著講的天花亂墜的優彌,在腦海裏問著春奈


    春奈,你覺得他怎麽樣?


    模糊曖昧的回答在腦內響起。


    她語氣曖昧,似乎有所保留。


    誰的夥伴我們的夥伴嗎?會長和真琴是他的敵人嗎?


    你們商量好了嗎?對了,吃過午飯了嗎?我從剛剛肚子一直很餓呢。可以的話,一起用餐吧?為了紀念我們的相遇,我請客吧?


    那真是太好了。


    信封裏的錢能剩越多是越好。不過被男人搭訕,實在沒辦法高興起來。


    接下來,該怎麽辦呢?這男人,怎麽想都很可疑。這家夥似乎知道我的一切,光這一點就夠奇怪了。而且將話的口氣還這麽客氣,讓人感覺更不對勁。


    難道說?


    會長和真琴的目的就是這個嗎?他們以我為餌,等著魚兒上鉤。所以觀察的不是地點,而是上鉤的魚兒。這都是那兩人撒下的天羅地網嗎?但我還是不懂。為什麽是我?


    優彌滿臉開朗的笑容,他說:


    你看起來很煩惱。這也難怪,連我自己也這麽覺得。可能我太投入出廠時的表演了。說真的,像我這種出場方式,隻會遭人懷疑而已。既然如此,我對天發誓,我絕對不是什麽可疑人物。可惜你沒有超能力,不然你看過我清白如雪的心靈後,絕對一目了然,盡可放一百二十個心。對了,你妹妹多多少少應該感覺得到吧?


    春奈剛剛的反應極為曖昧不清。打個比喻來說,就像在路邊發現似乎可食的香菇,卻無法分辨是否含有毒性一樣的感覺。


    知道會長和真琴的企圖?


    是啊,我知道。所以我無法放著你不管。該說我們理念不合嗎?其實也不算是。至少我不想和他們聯手就是了。你不也是如此?


    既然你願意告訴我,那就聽說吧。


    可以啊。對你,我沒什麽好隱瞞的。嗯,我就單刀直入說了吧。


    優彌開朗明快地說。看起來毫無惡意。


    我是最了解你們的人,是你們的夥伴。利害關係也一致。


    寧靜的住宅區裏隻有便利商店,沒什麽像樣的餐廳。所以我們不得不往南走,到熱鬧一點的地方。


    我和優彌往下有方向並肩走著,來到車站前。整齊石磚地加上一整排的櫻花,氣氛極好。就算不是假日,也會使出現在報章雜誌上的絕佳約會地點。不過現在跟在身邊的卻是個男人,不免讓人覺得有些空虛。


    若和同年齡層的十個女生擦肩而過,恐怕有三個人會轉過頭來看這個英俊小生。而這家夥連走路的時候都在喋喋不休。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了?ufo點亮了漆黑的夜空,龍飛翔於天空,看班長長腳動了起來,長的像怪獸的東西妨礙交通也許,這才是世界真正的樣貌。我們emp能力者一直被斥為異端分子。但其實,我們才是人類的原貌。然後世界開始跟隨我們的腳步。你不覺得這個人說法很有說服力嗎?


    我不覺得。還有,請你別說我們。我不在你們的行列之內。我是正常人。


    喔?是這樣嗎?你和你後麵的妹妹不是很享受emp學園的生活嗎?


    我不想和狂亂的世界同化,一起當個瘋子。現在我還能保持正常,連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忍耐力了。


    說你是個正常人,這句話似乎有語病。所謂的常人,已經被既定的事物征服調和了。外送蕎麥麵的人若單手拿著麵騎車,肯定會搖搖晃晃地跌倒。未來銀河的貨幣肯定是信用卡。戀愛肥皂裏的女生若是說她想吐,肯定是懷孕常人總是有太多的肯定。


    最後的不太對吧?


    說的也是。不過我想啊,為什麽日劇裏的情侶總是不懂得避孕呢?是我的話,一定盡量小心不要讓對方懷孕。


    這家夥,自己說了一堆,卻又扯到別的地方去。


    喔喔,我想說的是,跳脫那些既定事物和肯定想法的人,就是emp能力者。為什麽呢?因為我們生存在什麽都有的世界裏,而且親身體會。當然,你也一樣。


    我倒覺得那個學校需要一點正常事物來調和。


    那是一個很愉快的世界,你不需要覺得無聊啊。它有如夢境般有趣。不是美夢成真的美夢喔,而是淺眠時的夢境。做夢這個活動,是相當劃算的娛樂。既能免費看電影,又能了解自己的深層意識,真是一舉兩得啊。隻有夢境,才有可能無所無能。就像胡來的鬧劇一樣,形形色色。這不是很棒嗎?你不覺得這很像某種東西嗎?


    什麽都有,那就表示沒什麽高潮起伏了。再說,那根本就夢魘,不是什麽美夢吧?


    不過,如果世界上的人都瘋了的話,這世界中正常的人類不就是異常的存在了嗎?就像是一個普通人混入獨眼人的村落裏,就會成為被歧視的對象一樣。


    優彌插在夾克口袋中的手伸了出來。


    我說啊,高崎先生。我一直在想為什麽所有人類沒同時發現這種emp能了呢?若是那樣的話,或許我們就不會被這個社會厭惡而遭受排擠了。沒錯,emp能力頂多隻能維持幾年。可是,這是圈外人士的理論。不管再過多久,我們總會被看成世間的少數人時而受到冷漠的對待。


    他這麽說著的時候,又彈了一下手指。他看著指尖的火焰。


    我隻會這一類的玩意兒。不過我也會思考,像這樣的東西是不是還


    有什麽其他用途。除了能代替打火機之外。


    當個魔術師也不錯啊。


    emp這種能力,總而言之就是一種沒有訣竅的魔術。然後呢,頂多隻是這樣而已。不過那玩意兒,還是相當厲害的。魔術或戲法之所以能夠娛樂人們,是在域名知道有秘密或手法存在,卻能讓人們對於魔術師那仿佛沒有要把戲和篇數的本領感到驚歎不已。但是,我們就算不需要耍花招也不用設騙局就能變出那些戲法,也沒有人會驚訝。因為這種事在我們的立場來看就像呼吸一樣簡單。這裏頭沒有任何技術或特殊效果。而我即使能發出火焰,也不能變出鴿子來。看來我還是放棄當魔術師好了。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嗎?我的想法隻有一個。我希望你和你的妹妹們能平安無事地生活下去。我的願望就隻是這樣。


    我沒想過會被你這樣的人作出這種期望。


    也許你沒想過,但或許看起來開心地跟在你身後走著的妹妹,有猜到也不一定唉,脫離主題了。對了,第三學園的學生自治會對這次的思念體騷動,保持著什麽樣的看法呢?


    我才想問呢。不是應該你來告訴我的嗎?


    優彌答道,您說得對,然後點了點頭。


    你也知道的psy網絡,應該就是原因了吧?除此之外沒別的了。


    就像他說的那樣,最近psy網絡似乎成了熱門的頭條新聞。幾乎是人人都掛在嘴上,像是必須這麽做才跟得上流行似的。那個宮野嘴裏嘟嚷著、讓日比木會長掛心著,害我被真琴強迫實際體驗過的,叫做什麽psy網絡來著的東西。


    優彌他那十分討人喜歡的笑容從沒停過。


    你知道多少關於psy網絡的事?


    它可以讓超能力者做大規模的精神波連結,對吧?


    想起上次和真琴腦波連結的那件事,就感到惡心。那家夥的腦袋中,滿是不著邊際的情感,就如同一大群烏鴉,在垃圾放置場上反複啄紮的雜亂模樣。


    就在好幾年前吧?我實際體驗過psy網絡的構成和瓦解。那是個有點難以用言語說明的概念。該怎麽說才好呢?就是自己的意識和別人的意識相連結,也隻能單一麵向地這麽解釋了。


    優彌眺望著遠方。


    所謂連結,是指個人主觀意念與一個巨型穩固的客觀意念體係所接觸的瞬間。齊聚在那裏的不隻是幾千人的意念集合體,還是一個幾千人的意念之間所構成的明確的客觀性意念體係。這樣你懂嗎?


    我不懂。


    某天psy網絡突然地啟動了,從開始到消失,隻有極短暫的時間。可能隻有幾分鍾或幾秒鍾左右。但是那一瞬間讓人認為是無止境,甚至於感覺得到時間上、空間上的寬廣。為什麽那種精神波網絡會突然發生、又突然消失?你知道嗎?


    就說過我不知道了嘛。


    想必也是如此。即使到現在我也不算是太了解。對於那時候我所感覺到的那東西,現在的我到底有沒有正確的認知也不得而知。不過,我有時會想要再一次連接上那個網絡。實際上還是有其可能性的。因為psy網絡並沒有完全消失。有九成九確實已經不見了,但剩下的百分之一,也或者是千分之一左右的微弱部分還是殘存著。就連大部分的超能力者都沒有發現。然而,還是有一些人注意到了。像是你學院裏的學生會長和書記那樣的人。


    優彌就像在甲子園與無安打無上壘擦肩而過,但最後卻獲得完投勝的高中棒球選手般笑著:


    不過,另外九成九建構了psy網絡的那些能源,到哪裏去了?真是不可思議。


    他以一點都感覺不出有這麽不可思議的語氣說著。


    邊眺望淺淺的水麵邊走著的時候,我們碰上了一條大馬路。一見到這條有著二線道以上的道路,我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懷念心情。


    對了,高崎先生,你知道有個東西一直跟著你嗎?啊,往這邊走吧。


    優彌放鬆笑著的同時,喚起了我的注意,看一了下車道向左拐彎。我和他並肩走著。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就說了一開始就跟著了。從你搭巴士來的時候開始的吧?恐怕是坐車之前就跟著了。它現在也保持一定距離在你背後喔?哎,回頭看也沒用。它不在視線範圍內。你妹妹不知是否能察覺它,你妹妹緊跟在它的外側。


    你有察覺那方麵的能力是吧?


    嗯,算是吧。隻會點火不算是長處啦。雖然這麽說,像這種程度的能力,如果換作emp能力者,不管是誰經過訓練之後應該都能學會喔。你妹妹看起來像是對精神波掃描不太有興趣的樣子。


    更希望纏著我的隻有春奈一人。


    在陽光燦爛的步道上走了大概十分鍾左右,我和優彌躲進麵對道路的整潔小茶館裏。


    我常在想,拿波裏意大利麵上一定要淋上英國辣醬油。也因此,看到這間小茶館的桌上沒有放著醬汁的容器時,我感到很不高興。但不高興歸不高興,我也不是一個還會特別跑去向女服務生要醬汁,讓人感覺這是在抱怨料理的調味不佳而使人不愉快的那種老大粗,為了出氣,我隻好死命地加了一堆起士粉來吃,可是這麽做不就跟宮野一樣嗎?我感到愕然的同時,坐在右邊座位的那一頭,將總匯三明治小口小口的放進嘴裏的優彌,唰地將前額的頭發往上撥,小小聲的說著:


    我們並非與這世界脫離,而是世界對我們並不公平,你不這麽認為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來改變世界也行。這麽一來,我們就能掙脫所謂異類的這個族群歸類,再也不會遭受隔離的待遇了。怎麽樣?你應該能夠想象得到這樣的世界對我們而言會變得多麽舒適愉快吧?


    在盛滿意大利麵的盤子旁,冰塊在裝著冰紅茶的玻璃杯內發出了喀啷的聲音。我稍稍的思考了一下,認為這個提議有缺陷。


    反正這份能力遲早會消失。這麽一來,連你也會回歸到普通人的行列吧?現在是可以盡情發揮這樣的怪異能力沒錯,但等到那個時候你看到發狂般的世界,又會覺得如何呢?而我實際上對這種事已經感到非常厭煩了。


    盡管如此,我還是會選擇一個超能力者能夠無拘無束、昂首闊步的世界吧。你知道嗎?發現自己身上有emp能力的孩子,正陸續地增加當中。畢竟現在我們還是少數派,所以沒有什麽好說的,等到成為不容忽視的勢力時,那些身上沒有超能力的人們對於我們將會抱持著什麽看法呢?


    所以呢,抱持這那種想法的你,到底是什麽人?


    怎麽話鋒突然指向核心啦?微笑的同時嘴裏嘟嚷著的優彌,用手指彈了彈冰咖啡裏的吸管。


    你可以說我是以emp能力者的自由及社會貢獻使命作為第一優先思考的團體裏的一員,就是這樣的感覺。


    這是哪一種感覺啊,我一點也聽不懂。


    我站在你們這邊,這一點是絕對沒錯的。起碼比起那些人我還算是你的夥伴。


    優彌用吸管啜了一口咖啡,望著玻璃窗。


    在車行來往交會的車道對麵,有一個遠眺著汽車銷售公司陳列室的小小背影。那是撐著白色陽傘,穿著藍色連身套裝的纖細背影。頭的部位被陽傘遮住看不見,長發綁成一條辮子,隻有發尾部分在搖晃著。好像是曾經在哪裏看過的漆黑的長發。


    這個身份成謎的跟蹤者,會是她嗎?我會想起宮野找尋茉衣子的事。怪不得她失蹤了。也就是說,宮野和這件事沒有關係是吧。


    喀啷。玻璃杯裏的冰塊不自然的轉動著。


    不過你這個妹妹,就是叫做春奈的是吧。還真不錯耶。完全不用進食,真好。高崎先生,我啊,偶爾會這麽想喔。如果隻剩下精神存在的話,


    或許就能拋開因擁有肉體而不得不衍生出的繁雜言行舉止、不再受其束縛了。例如,為了補充精力得攝取食物,要買食物得先賺錢奔命,要賺取金錢就必須注重人際關係。也就是說,可以從為了活命而延伸出的一切瑣碎繁雜之下逃出,獲得自由。我還挺羨慕這樣的事。


    是嗎?我才不想死了以後還要留在人間。


    我想,那是因為你沒有那種讓你就算死了也不想分開的對象,所以才不會有那樣的執著吧。我目前也沒有這樣的執著,但是,我還是想要脫離不方便的軀體,成為隻能看、聽、思考的存在。如果是我,應該不會感到無聊吧。


    如果春奈也是這樣的話就好了。對她來說,現在在這裏努力隱身就已經算是相當不容易的事了,但不知道是為了排遣寂寞還是怎樣,她從剛才就喀啷喀啷地攪動裝著冰紅茶玻璃杯中的冰塊。真想叫她住手。


    那像是茉衣子的背影,還在專心地眺望著陳列窗。我有點好奇這個人到底是用什麽樣的表情,在凝視著國產的新型車呢?


    哎呀,我真的非常佩服你妹妹。很感動這麽說應該不算言過其實吧。不誇張,真的很了不起。我都這麽感受深刻了,你這做哥哥的,一定也覺得很幸福吧?


    聽膩了的台詞。


    我也有一個妹妹。


    他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起自己的家人來了。


    要說這家夥可不可愛的話,她已經算出局了。單局中有四次出局的記錄,算是不可愛吧?對了,你知道嗎?實際上,棒球界真有過一次單局四出局記錄的實例喔。


    我不知道,你可以不需要再說明下去。


    當成雜學的知識來看如何?未來如果參加某個猜謎節目的時候,或許會被拿來當做是緋聞大的出題題目喔?


    不用了。


    優彌說了,是嗎?嘴裏便嘟嚷著邊把餐點中附的荷蘭芹放入嘴裏,展開像是對幼兒笑著的綁架煩人的表情,微笑著說:


    話說回來,那個人你要怎麽處理?是可以轟走她啦。


    他用單手比成手槍的形狀,朝向街道對麵、佇立這身穿藍色套裝女孩的背脊。我以不輸給玻璃杯中持續回轉著的冰塊速度般,一邊用吸管在杯內攪拌一邊回答著。


    弄清楚就可以了。回答學校後,我會直接去問看看。如果她想跟著就讓她跟。不會有什麽妨害的。多半是來看我有沒有偷懶在玩的,負責監督而來的吧。倒是你,負責的又是什麽工作?


    應該稱作第一線的聯絡人吧?我的任務是和你見麵,並與你交談。我得吹噓一下自己在第一階段已經達成使命了。


    你知道學校外發生思念體騷動事件的原因嗎?


    要是知道也沒必要調查下去了,我還可以趕快回學校。不過,都特地外出到這裏來了,實在也不想這麽三兩下就打道回府啊。


    誰曉得呢。再不全然覺得沒道理之處推估這可能會有的線索,如此立場薄弱的推理是可以行得通沒錯,不過那就像古今中外的名偵探總在故事高潮迭起時開始進行推理一樣,根本是個明顯的錯誤,所以我不太想發表看法。雖然也有少見的正確答案,不過答案這種東西要靠自己想出來。在試題本的解答欄位抄上答案對你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喔!


    你這是岔開話題嗎?還是敷衍作答?到底是哪一種?


    兩種都是。不久的將來就會真相大白了。你屆時也會了解。會有人告訴你的。就算你不想要,情況也會找這樣發展下去。我姑且就先如此語言吧。要拿什麽來賭嗎?若是我輸了的話,我會樂意將妹妹雙手奉上。


    真不湊巧,我沒有現成的籌碼。順便一提,我也不想要再有妹妹了。現在有的就很足夠了。


    那還真是遺憾。真是這樣的話,你表情應該再遺憾一點吧?以一個爽朗的笑容說這番話,還真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用別人的錢來吃飯,實在是件愉快的事情,更棒的是,那錢還不用還,當我帶著愉快的心情走出店裏的時候,陳列窗錢的人影已經不知消失到哪去了。


    我沒有證據證明我看到的是茉衣子。剛才看到的可能隻是發質、身高相似的陌生人而已,但不會錯的是那分彩色係的藍綠色,跟我在山上看到的顏色一摸一樣。


    接下來要往哪裏去?從這裏過去的話,螃蟹那一站是比較近喔?


    針對優彌的問題我立刻答道:


    不,跳過螃蟹不去,我要先去看看崩塌現場。


    要繞遠路耶。


    沒差啦。


    茉衣子也好、第三emp學園的保安部也好,無論是誰看到我和這個身份不明人士並肩走著,一起行動,應該都會覺得我這家夥太過於不疑有他了吧?如此保持距離地觀測,是先進行觀察?還是這小子的加入早在掌握之中?該不會隻有我一個人在狀況外吧?宮野找尋茉衣子的行為,現在想想還更是一場比真的戲碼。真琴從一開始就不是個可以信任的家夥,日比木會長和在我眼前這個叫做拔水優彌的打火機美少年同樣散發著可疑氣味,光明寺茉衣子也是個奇怪的女孩。總之,怪人一籮筐。


    相比之下,春奈的存在還比較正常一點。


    這樣實在不行。


    要是說春奈那種算正常的話,那貓咪規規矩矩的倒立以十秒競走百米都可以算是正常的情況了。


    你在說什麽啊?


    優彌一臉莫名其妙的開口,我搖了搖頭。好像有人在我周圍任意舞動起來似的,而我並不打算跳舞也不打算讓人強迫我該怎麽做。


    視網膜的更深處,映出了穿著白色水手服的春奈雙手張開轉了一圈的影像。看到她的秀發和長過膝蓋的裙子。因為離心力而輕飄飄地在空中飛舞著的樣子。春奈隻在我的腦袋中,轉啊轉地跳著舞。


    高崎先生。


    優彌的聲音聽起來非常開朗。在陽光下一看,甚至連他那淡褐色的瞳孔內,都像是抹上了一層微笑的色彩。


    你想要守護的東西是什麽?是校園的和平嗎?應該不是吧?還是你想保護自己所管理的宿舍可以平安無事呢?也不會是這個吧。當然更不是為了會長和書記。除此之外,應該也不是那個學校裏的陌生人吧?借由這個異常現象的調查,無論是做出了哪一種印象深刻的判斷,相信你的最終結論已經有定案了。我之所以會在這裏出現,不過就是為了來當你的靠山。說實在話,我大可以不用來這一趟。你應該會做出正確的選擇吧。我詳細你會的。


    春奈歪著頭,在我的頭蓋骨內說。


    就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一語不發走了出去。


    高崎先生?


    回過身來看到浮現出苦笑的優彌,待在那裏沒有移動。想跟過來的家夥請自便。我要去辦我的事情了。


    要去車站的話,那邊是反方向喔?


    沒說話的我,決定轉一百八十度回頭,又默默地邁開步伐。優彌自然的表情上,掛著像是傳達著我沒有嘲笑人的意圖一般開朗的笑臉跟了上來。


    感覺實在不太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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