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來到了個天差地遠的地方了。


    明明是打算要尋找自己的世界,這樣卻隻是在漸行漸遠。


    已經回不去自己的家,就算想回去也沒用,我雖然嚐試過許多次,然而每次那個暈眩來臨時,我就會發覺自己處在一個不同的世界,感覺就像被看不見的手移動般,我在地上徘徊,在那其中沒有我自己的意識。


    我迷失了自己。


    所有一切似乎全都變得不同,無法形容的恐懼朝我侵襲而來,不對的是我嗎?隻是我瘋了而已嗎?


    我顫抖地拿出手機,打開離開家後就關掉的電源,漆黑的畫麵恢複光亮,我羨慕起那道光。


    如果世界也隻需要按個按鈕就能回複的話就好了。


    通話對象選擇七海的手機,我重要的弟弟,我沒有勇氣去聽父母的聲音,七海的話,一定可以了解我的。


    電話沒響幾聲,馬上就傳來對方的聲音。


    姐姐?


    對方的聲音如此說道。


    我瞬間凍結。


    喂喂?你是姐姐吧?


    通話人的畫麵上應該有出現我的名字與號碼,可是


    身體似乎麻痹了,我無法發出聲音,連自己有沒有在呼吸都不確定,我隻能顫抖。


    喂!你說點話啦!


    肺部似乎失去氧氣,我靠著喘氣、吸氣,恢複聲音。


    你


    呐!你現在在哪裏?我好擔心喔!姐姐,就算是暑假,什麽都沒說就單獨去旅行不好唷,你是從哪裏打來的?


    一邊聽著震動耳朵的聲音,我匯集全身勇氣說道:


    你是誰?


    咦?姐姐,你在說什麽?哪有人自己打來還這樣問的?我是七海,七海


    騙人。


    眼前變得一片黑暗,是因為我腦中血液急速下降的關係吧,我考慮著要不要就此倒下,下次醒來時,我會身在何處呢?


    你不是七海。


    我隻能這麽說。


    姐姐?那是什


    切掉。


    我關掉電源。如果繼續聽那個聲音,我真的會失去意識吧,這並不是我想聽的聲音,我想聽的是七海的聲音。


    七海是我唯一的弟弟。


    可是,電話裏很明顯是女生的聲音。


    我沒有妹妹。


    應該沒有。


    是誰?


    然後暈眩來襲。


    仲嶼數花#46步行於人潮之中。


    現在正值上班族們慢慢從工作地點回家的時刻,太陽還斜掛在天上,金黃色的晚霞在遠方的高樓群處為雲朵染上強烈色彩。


    這裏是哪裏啊?


    數花#46焦躁起來。


    她試著從突然感到的暈眩感恢複後,不知何時自己就站在長長的人行道正中央。看看手表,從之前確認時間經過不到五分鍾。閃爍的綠燈映在眼角,數花#46小跑步穿過馬路,再度回頭


    然後她知道自己來到跟想去的都市完全不同的地方。


    這裏是日本的首都。


    在幹線道路旁立著的看板,標示著熟知的地名。


    為什麽我會在這裏?


    肩膀垂下的包包非常沉重,自己離家時應該隻拿了最低程度的行李,為什麽會這麽重呢?


    再加上連包包的種類都不同,這個體積龐大的波士頓手提包是什麽?我拿的應該是更小的


    數花#46甩開頭發,試圖想要趕走疑問。


    包包已經不足驚訝,離家出走數日,不,從那之前意識就常常短缺,等到自己回過神後,身上的東西或穿的衣服不同之類的狀況,已經發生過無數次。現在自己連發型都不同,明明應該沒有這麽長的說。


    隻是,數花#46對於這次站在不對的地方感到焦急難耐。


    討厭,這樣下去,不是永遠都到不了嗎?


    數花#46之所以離開家,是為了尋找不再這裏自己的立身之處。就像是被那個不屬於自己的家這個強迫觀念所驅使般,展開這段旅程。她基本上有設定目的地,那是童年時曾經造訪過一次的鄉村風景,是從到遠親家中途下車的車站延伸開的田園地區。舉目所見全是稻穗的地平線,帶給幼小的數花#46強烈印象,那是絕對無法忘懷的景象,現在也仍珍藏在心底深處。盡管隻看過一次,或者該說正因如此,它還持續在數花#46的內心中保持美麗的風景。


    隻要能到達那裏,就可吹散自己的心煩意亂,連續數天感受到從世界而來的隔絕感想想必也能有所改變吧,她如此心想著。


    其他的我在想些什麽呢?想去的地方不同嗎?


    一個人喃喃自語,數花#46確認錢包的厚度


    錢還夠,到那個車站是綽綽有餘吧,隻要似乎存在著其他的自己別來妨礙的話。


    雖然希望微薄。


    數花#46達觀地歎了口氣。她至今已經試過許多次,在這幾天間,每一次全都徒勞無功。


    唉,不過也沒有放棄的打算就是了。


    她為了避開往來的行人,在道路邊緣蹲了下來,打開包包。在陌生的衣服底下翻著,尋找筆記用品。


    吱!


    上個數花的行李似乎沒有記事本跟原子筆,沒有任何能留言的東西。


    站起的數花#46環視左右,尋找著路上哪裏有文具店。


    是我的話,會想盡辦法讓它變成綠燈,然後從容不迫地穿過行人穿越道,遊刃有餘地救那個小孩吧。


    是嗎?


    茉衣子轉向旁邊,凝視著映在玻璃上自己的身影,身旁另一端有傾斜的夏日太陽,陽光像是在追她似的跟了過來。窗外不斷經過的風景跟來時途中所見相同,隻差在是倒行回去而已。


    茉衣子跟宮野再度成為列車乘客,回來來時路。真琴在電話中所說的地名,是往第三emp的歸途方向還要再更遠些,必須坐到這輛列車的終點站才行的地方。


    宮野坐在對麵的座位上,喀滋喀滋啃著車內販賣的冷凍柑橘。在他旁邊,蜩少年狼吞虎咽地一邊發出聲音,一邊吃著炸什錦便當。然後在蜩的對麵,也就是茉衣子的旁邊,多鹿的頭正枕在茉衣子的肩膀,呼呼大睡著。


    唉


    就算是旅伴也要有個限度。


    茉衣子一邊品評著多鹿吹在自己直發上的柔軟發質,一邊歎氣,闔上了雙眼。


    結束真琴打來的電話時,蜩的僵硬狀態也因時限到而被解除,之後他沒有再度挑戰的原因,是因為打電話到多鹿手機的人。第二emp學生自治會長所說的內容跟真琴完全相同。


    也就是說,蜩跟多鹿也有必要緊急跳上列車。


    兩校到車站的賽跑結果是雙方幾乎同時確保了列車的指定席(編注:jr的指定席與自由席是分開的車廂,指定席位對號入座,自由席是有空位即可坐下,票價上也有所不同。),剛好到該地區的最短成特快車沒有自由席,再進一步偶然的影響下,四人就變成了坐在前後左右四個位置。他們現在正在親身體驗吳越同舟這個四字成語,不過是全無緊張感的暫時停戰狀態。


    哎,您真會吃呢。


    茉衣子說的是針對蜩的吃相。


    確實如此,蜩在列車發車前購買了大量食物,明明還沒前進多少,就吃光了好幾個火車便當,那個吃相甚至會讓人覺得將冷凍柑橘連皮一起啃的宮野或許還比較可愛。


    因為用那一招肚子會餓。


    蜩未停下筷子回應道。


    一旦進入加速狀態,我會比平常餓上三十倍,所以吃東西是必要的。你有什麽意見嗎?啊?


    茉衣子對於他那像是要吵架般的回答投以冷淡視線。


    完全沒有任何意見,我隻是覺得實在是非常沒效率的身體呢。在此給您一個忠告,那種能力會縮短壽命唷,就算說能讓代謝速度快上三十倍並不常見,但你意在我們的時間中使用你的能力,你的年輪就會累積愈多,所以不可能永久性的使用吧,並且會加速老化。而且你好像也沒有對抗魔術係emp能力者的能力,你的賣點隻有高速度嗎?啊啊,因此才會跟這邊的可愛女生搭檔嘛,這是個好組合,可以取得平衡,因為你們采取了絕妙的關係性。


    我可沒有特別喜歡這個家夥唷。


    跟喜不喜歡無關,是適材適所。因為我也是,我並不是自己喜歡跟這個白衣的禍害結為夥伴,這單純隻是為了方便。


    誰的方便啊?


    對於蜩的隨聲應和,宮野開口道:


    當然是某個人的方便!


    對魔班班長隨手放下冷都柑橘,揮動白衣衣袖說:


    茉衣子,蜩同學,聽好了。


    如果要發表演說的話,可以請你到別的地方去嗎?差不多該是我的睡眠時間了。


    宮野邊看著茉衣子一副厭惡的神情,邊提高音量:


    存在這世上的所有人分為兩種,你們知道是什麽嗎?


    男跟女。


    蜩草草答道,目光也沒看向坐在旁邊的宮野,還趁著咀嚼厚片豬排三明治的空擋回答。


    宮野咧齒笑道:


    不及格,男跟女並非什麽了不起的差異,我不讚同那種生物學上的分類,身體的差異不是重點。


    資本家跟勞動者。


    茉衣子也草草答道。明明就可以不用理他,卻又不自覺地回答,這是她潛意識所為嗎?


    也不是工資差距的問題,不過,或許稍微接近了點。


    統治階級與奴隸階級。


    蜩再次挑戰,宮野再度搖頭,


    說不定是很類似的東西,但兩者之間餅沒有那麽清楚的區別感,也不是統治跟被統治的關係。


    宮野這麽說著,似乎厭煩了這般的禪問禪答,爽快宣布解答:是操縱者跟被操縱者。


    茉衣子確認著自己雙手的正反麵。


    我的手腕上似乎沒有綁上任何線啊。


    不需要線。


    是操縱精神嗎?


    連那種東西都不用。


    那麽是什麽?


    操縱者的意誌,被我們視為隻是個偶然。


    宮野揚起唇角道:


    試著說明的話,我們就是列車,而鋪設軌道的是操縱者,他讓我們在不知不覺間,行駛在決定好的路線上。


    茉衣子鼻子哼了一聲。


    又打算開始無意義又徒具表麵的哲學爭辯嗎?茉衣子不喜歡這種隻會散步觀念性的胡言亂語、讓人暈頭轉向的辯論。


    鋪設那條軌道的是誰?是神之類的嗎?如果是的話,請將那個神帶來我的麵前,我有許多事情想要請教,首先我想知道我的前世是個怎樣的壞女人。


    蜩一邊壓扁吃完的三明治盒子,一邊露出你們在說什麽啊的表情,宮野對茉衣子微笑道:


    那可不對,不是什麽神,至少不適用於你印象中全知全能的造物主。不管神存不存在,都沒多大差別。聽好了,創造世界跟操縱世界上的不是同一隻手所為,後者明顯跟人類智慧相關。


    為什麽你會知道?蜩問道。這個嘛假設我在閑晃散步時碰上岔路,由於是閑晃亂走,所以覺得走左右哪條路都行,會選擇左右哪一邊的路,全看我那時的心情吧?即使如此你還是說我走在預設好的軌道上嗎?


    沒錯,跟你選哪一條路能享受漫步樂趣無關,因為你一定會選擇其中一條路,無法同時走兩條路,結果就是,你會走在軌道之上。


    為什麽啊?在這種情況下,軌道並沒有分為兩條嗎?我自己覺得哪條好,選了一邊隻是看心情唷,跟這家夥蜩用下巴指著朱唇微啟、沉睡中的多鹿道:跟這家夥成為搭檔是抽簽的結果,所以在那其中或許有誰的意誌在搞鬼,或許是我被騙了也說不定,但散步的路線至少我還能自己任意決定。


    不管你的意誌如何,你一定會到達被預定好的軌道唷,你還不明白嗎?那麽我就告訴你吧,平常我可不會說明得這麽清楚唷,能這樣接觸到我過人學識的瞬間即將降臨,這可是很值得感謝的,說不定這也是名為偶然的傀儡線所引導的結果。


    快點說啦!你的話令人又火大又煩,這種時候應該先從結果開始說吧。


    因為世界絕無分歧。


    宮野說道。


    世界永遠隻有一條路,不是有句曆史名言嗎?似乎是偉大的愛因斯坦先生帶著些許揶揄口氣所說的話,就是神不會擲骰子。


    所以呢?


    茉衣子一麵感覺列車的晃動逐漸變得舒適,一麵如此想著。有沒有誰在擲骰子,或是像棋子般移動人,特地思考那種無法證明的事要做什麽?在哪裏又操縱跟被操縱的證明?話說回來,那又是在指誰?是第一emp的人偶師先生嗎?雖然有提過他能操縱許多東西,可是我跟班長並沒有被他叫枕木先生對吧施了法術吧!?


    聽不懂啦。


    蜩不滿地說道。


    茉衣子聽著聽著,眼皮變得沉重到難以承受,多鹿靠在肩膀上的柔軟體溫,已經定期性的安穩睡息也增加催眠效果。而且宮野乏味的談話無聊到足以和毫無興趣的第一堂課匹敵。


    但是不能睡,不管在怎麽說,這可是三大最不想被看到的表情之一,絕不能暴露在坐在對麵的兩名男子麵前。


    茉衣子使勁撐開眼皮,對蜩說道:認真聽班長的話是種白費力氣的行為,我給您一個忠告,這個頭頂白味噌男之所以總是裝模作樣地說些不知所雲的事,其實隻是因為他喜歡看別人感到困惑的模樣而已。你也學學多鹿,早點歇息如何?


    我還不困,現在是隻有吃、必須吃的時間,而且也沒有其他事情可做。


    蜩從放在座位下的購物袋拿出新的麵包跟保特瓶裝可樂。天底下有沒用的男人特別會吃這種法則存在嗎?茉衣子邊這麽想著,邊忍住嗬欠,掬起一束黑發。


    班長。


    說什麽都行,不說點什麽的話感覺似乎就會輸給睡意。


    第一emp的那位先生,沒有搭乘這班列車嗎?


    好像沒有呢,在附近沒有感到那種凶惡氣息,我可以肯定他不在半徑一公裏之內,他會在哪裏,又在做些什麽呢?


    感覺宮野的連似乎微微黯淡下來,明明就對眼前的這兩人沒什麽敵意,但卻似乎相當看不順眼那個白帽人偶呢。


    茉衣子接著轉向蜩說道:


    我有件事想請教您,第二emp為何想抓仲嶼數花小姐呢?她又是怎樣的人呢?


    啊?


    蜩大口咬下油滋滋的咖喱麵包,在空擋發聲說道:


    為什麽我必須告訴你們?應該說,你們什麽都不知道還去追她嗎?是怎樣?你們是小鬼的跑腿啊?


    請別那麽說。


    因為忍住嗬欠的關係,使得茉衣子的眼睛水汪汪的,那雙眼認真凝視著蜩的臉,讓蜩不知為何眼神突然飄移起來。不過好像還差一步,茉衣子幹脆慷慨大放送。


    她一麵回想起鏡中的自己,一麵溫柔微笑。這是隻有深知自己美貌的女人才有的恐怖必殺技,至今不受用的男人隻有高崎兄跟其他幾人而已。哎,高崎先生反正有真琴小姐在。


    唔


    蜩短暫呻吟,然後非常幹脆地坦言道:


    啊仲嶼數花是多重人格性的不連續emp能力者,我們會長是這麽對我說的。


    喔。


    白衣探出身影,很有興趣似的抬高音量。


    多重人格啊,原來


    如此。emp標記裝置時有時無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啊!嗯,簡單說就是有emp能力的人格跟沒有的人格互相交替吧。


    不隻是那樣。


    是因為已經決定要說了嗎?還是打算作為當多鹿枕頭的謝禮?蜩一邊瞄著茉衣子,一邊道:


    根據會長的是哦發,好像不是同樣的人格互相輪流出現、退去,他是怎麽說的?無限連鎖嗎?總之,就是連續不斷出現的各個人格會周期性地消失唷。


    實在令人驚訝呢。


    宮野的表情像是真的感到了驚訝,茉衣子一聽到多重人格,想起乖離性同一性障害(編注:正式名稱為解離性同一性障害,也就是多重人格症。患者的每一個人格都是穩定、發展完整、擁有各種思考模式和記憶的。分裂出的人格可能是不同的性別、年齡、種族,甚至物種。)這個單字,反而更加引發了睡意。


    這樣也就能說明她的可疑舉動了呢,每個人格想去的地方完全不同,因此她會不斷到處亂跑,可是等一下


    宮野沉吟了一會道:


    就是不得不被替換的人格,便那樣被下個人格取代,不會再出現時是吧,那麽原來的人格呢?就那樣消失了嗎?


    似乎是那樣。


    茉衣子迷迷糊糊的,有如在聽枕邊細語般聽著兩人的話。


    那會無限繼續嗎!雖然覺得那位數花小姐很可憐,但那確實很有意思。


    對人家的困境一邊感到同情,一邊又覺得有意思的家夥最差勁了。


    茉衣子小聲是因為睡意的關係,她的頭漸漸開始晃動。


    我並不是在幸災樂禍,是因為存在於我精神內純粹的學術好奇心在騷動。


    都一樣。


    宮野擺出沉思者的姿勢道:


    無限的人格替換契機是因為發現emp能力嗎?是那樣的能力嗎?不過也會出現沒能力的人格吧,不,不如說,那種人格還比較多吧


    宮野像是在思考什麽般說道:


    我明白第二emp的企圖了,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計劃些什麽,但預計將會需要數花小姐的力量吧,我有說錯嗎?


    你說那種不安定的能力者會有什麽利用價值?蜩冷漠回道,多鹿則是繼續睡覺。


    嗬嗬,宮野笑道:


    aaa級的超能力感應者要對多重人格症做什麽都行,哪個人格都無所謂,將任意選擇的人格當做她的本來人格固定就好,如此一來就能防止無限的人格替換。當然那不叫治療,因為不是人格的統合,隻是讓一個人格住在一具身軀,對其他人格置之不理。所以,這裏就是重點,可以從此看出第二emp的企圖吧。


    宮野有如隻剩幾頁的解決篇之名偵探,看起來自信滿滿。


    第二emp不斷等待具有覺得需要能力的人格出現,打算在出現的時點,讓精神凍結起來,因為不這樣就沒利用價值!


    說不定是那樣呢。


    蜩的反應似乎渾然不在意,事實上,他並不知道上層的想法。


    不管怎麽說,她是無限的人格所有者,可以不斷等下去,不必要的人格就放著不管,然後在關鍵時刻操縱精神。這是非常好的策略,不多到底他們需要怎樣的能力呢?


    誰知道。


    蜩依舊沒勁的回答,是覺得那樣還不夠嗎?他又補充說道:


    不,我是說真的,完全不知,也不想知道


    也就是說第二emp的首腦集團相當有野心,說不定他們想達到三校中的頂點,目標是支配全emp學園吧?我是無法理解那樣做有什麽好處啦。


    我也無法理解。


    或者,圖謀藉著emp能力稱霸世界?打算建構我們不用偷偷隱居的開放社會嗎?


    哈哈!


    蜩隻能冷笑。


    那樣簡直像是不屬於emp學園非常emp組織的邏輯呢。


    拔水優彌那邊就是在想著類似的事情吧。


    宮野像是在深深思考般摸著下巴前端,友善的視線看著蜩的臉和多鹿的睡顏,同時道:


    如果第二emp就這麽進攻過來那事情就簡單多了!而我也能在保衛母校的戰場上大顯身手。反正驅除低等思念體已經漸漸變成了例行公事,對我來說早已跟享樂相差甚遠,如果變成那種簡單明了的勸善懲惡企劃的話,我就可以成為善良那方的戰士,對邪惡的爪牙盡情展開血祭。


    蜩聳聳肩膀。


    不可能又那種事。如果emp學園間展開對抗的話,可以預見情況將會陷入泥沼,那才像是邪惡的組織會寫的劇本,而自己沒有義務在那種好比三流連續劇的劇本上參一腳。


    不過啊,各位,事實上,善惡的區別並不具備任何意義,那種東西隻存在於小孩子的遊戲當中,因為也沒有足以明確規範善與惡的定義。


    那拔水優彌呢?


    蜩也知道這個名字,雖然未曾實際杠上,不過他是到處神出鬼沒的叛逃emp能力者首領之一。


    他們並非將靈魂強行出賣給惡魔也並非是邪神信徒,隻是普遍反體製的emp能力者們唷,跟我沒有多大的不同。他們想一直線地朝目的地前進,我則選擇迂回的路,隻是這種程度的差異而已,我們的重點是相同的。


    宮野沉穩地說道,用像是看著徒孫般的眼神看著茉衣子。


    就是這樣,茉衣子,單純的邪惡組織想要毀滅世界,然後出現必須打倒他們的正義使者,如果是這種鬧劇,那事情就簡單多了,就因為不是,所以我們的行為才會這麽錯綜複雜。


    是這樣嗎?茉衣子很困地說道。


    世界這種東西本來就沒那麽容易毀滅或支配,人類社會並不等於世界,隻能依賴地球這個渺小行星存活的人類,沒有完成政府世界的實行能力。不過,不隻是地球人,任何存在這個宇宙內的生物,都無法支配世界。而且當時候到了,宇宙就會自然滅亡,不需要外力介入。


    宮野越說越順口,茉衣子則愈來愈被睡意所困。


    不過,卻有人想要介入那裏,他們才是軌道的鋪設者,在世界規則外的家夥。他們因為某些理由而脫離常軌,或者,連理由都沒有也說不定,他們就像是中了樂透。


    滔滔不絕的白衣身影模糊了起來,茉衣子讓在拚命努力維持清醒。


    那就是或這次的謎樣郵件,擁有昵稱之人,也就是操縱者們,他們是比我們更上層的存在,我是如此推理的。


    那個推理有何根據?


    茉衣子終於有所反應。


    沒有!


    宮野對此斷然否定,用簡直像是從哪裏偷學來的表情笑著說:


    不過早晚會知道,因為總有一天我好到達跟他們同樣的地方,而那應該不會是多遙遠的未來。在那之前,我應該還是會停留在那條境界線上。


    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話?


    茉衣子的睡意已經到達極限,視野朦朧,眼皮逐漸落下。


    茉衣子,你早晚必須繼承我才行,如此一來,即使我消滅了,我所說的話也將留存在你心中,化為情報殘存下來,人就是那樣繼續活著。雖然肉體或精神不能免於一死,但唯有思想能夠傳承,那在真正的意思上就不能說是死了


    宮野像是要引誘茉衣子睡去般單單說道:


    故事已經來到不能沒自覺到自己就是故事的時期了,靠天真無邪的自我便能終結的時代早已過去,那樣故事永遠不會進化。無論是什麽,特定種類或範疇的繁盛都隻不過是一時之物,由至今為止的曆史為證,我們約莫已經走到了死胡同,直到下個階段來臨時,才會打開新的地平線吧,我也不知道那裏會有怎樣的景色,不過,照這樣下去世界將無法長久維持這一點我倒是很明白。


    當然


    這些話茉衣子完全無法理解。仔細想想,今天一直都在搭巴士或列車,本來茉衣子就對交通工具很沒轍,不是因為會暈車,而是會有條件般地睡去。雖然上午勉強忍耐住了,但太陽要下山的這個時間點正是逢魔時刻,在茉衣子頭上盤旋的是睡魔吧。


    沒多久她就睡著了。


    茉衣子隻記得失去意識前,曾模模糊糊想著:現在若菜正在做什麽呢?


    吃完手上的食物,因此變得無事可做的蜩環抱這雙手,由於多鹿像是躺在暖氣地板上的貓一般一臉幸福地入睡,害得自己不能睡。第三emp的兩人組看來雖然似乎沒危險性,但還是小心為妙。


    不過,應該小心的隻有隔壁的白衣男子。黑衣的黑發少女好像十分討厭同行的男子,所以順利的話,說不定能跟她變得更為親近。雖然從一見麵開始,她的態度就十分咄咄逼人,但隻要相處久了,這種狀況一定會消除的,她應該不可能對誰都是那種態度吧。


    蜩凝視著茉衣子的睡相。仿佛是要跟多鹿呈對比狀似的,她的眉間微微皺起,表情似乎在煩惱些什麽,是入睡的同時就開始做起怪夢嗎?


    纖細的白皙頸項突然晃動,疊上多鹿的頭,兩名少女仿佛要共有彼此的重量般,各自互借對方的肩膀與頭,茉衣子的些許長直發輕落上多鹿的臉頰。


    宮野似乎還沒說夠,將說話對象轉向鄰席。


    對了,叫蜩同學的,我已經知道你們追捕仲嶼數花的理由,但是,如果覺得她是那麽重要的人,那多派些人來不是比較好嗎?


    那個你也沒聽說喔?真是受不了,好像是三校的自治會首腦集團定下的規則,如果讓各校隨心所欲派人的話,精力過剩的家夥就會到處展開emp戰鬥,所以決定最多兩名不是嗎?


    我不知道,說不定隻是我的聽覺對於接受相關情報有所怠慢,一定是這樣吧,那時的我,肯定在想些其他更重要的事。


    其實是因為真琴沒有告訴他們那種規則,但蜩無從得知別校的代理會長是怎樣的人。


    望著在斜前方睡覺的茉衣子,是他現在得到滿足的方法。


    真令人羨慕呢。


    不自禁吐露真心話的蜩,比較著兩名少女的睡顏,誇張地歎氣。


    你說什麽令人羨慕?我偉大的才識嗎?


    那是啥?跟有沒有那種東西無關,我是說,既然怎樣都得出來,我還比較想跟那個黑衣女一組離開學校。


    跟茉衣子嗎?哎呀哎呀,你也是位奇特的人呢,雖然在奇特這方麵我也不打算輸給其他人,但也可以說,不夠奇特的話,就無法勝任她的搭檔吧。叫蜩同學的,那種話務必在茉衣子清醒時對她說,她不會坦率表露,但會暗自高興吧。嗯,可以想象得到她會怎麽說,被你那樣說我也不會高興,茉衣子會一邊說著類似的話,一邊把臉轉向旁邊吧,不過想必她內心會悄悄染紅了雙頰吧,嗯,真可愛呢!


    宮野一邊這麽說,一邊擅自讚同了起來,暢所欲言後,又幹脆地改變話題。


    可是,為什麽呢?既然被選為第二emp的代表,你跟那邊的小姑娘應該都相當有一套吧。


    天曉得,不知道。


    蜩看向嬌小的多鹿毫無防備的睡臉。


    校外有事時前去的保安要員是每周在出場表上決定的,我們隻是剛好碰上,我覺得其他誰都好的說。仔細想想,我們會長或許也沒有對這個遊戲認真吧,輸的話又不會死,也不知道仲嶼數花到底有沒有利用價值。


    這麽說,你覺得你在這裏隻是偶然的結果嗎?


    除此之外還有什麽?我話說在前頭,我可沒有被誰操縱唷,包括第一emp的變態人偶家夥。


    枕木庸市啊,嗯,他確實是個令人在意的存在呢,第一emp隻來了他一個人嗎?他那麽有實力嗎?


    第一也沒什麽幹勁吧,實際上,emp能力者在哪所emp學園都差不多,直到能力消失為止被關在那裏,個性、能力稍微像樣一點的就能派上用場,就是那樣。


    原來如此,你是那麽想的啊。


    宮野突然收起臉上的笑容。


    蜩同學,可是我感到很在意唷,如果隻是多重人格的emp能力者,那隻不過是很稀有罷了,但這裏還加上寄送謎樣郵件的匿名希望者,因此我察覺到謎團的存在,應該有什麽理由才對。我不喜歡呢,他想要讓我扮演什麽角色呢?


    茉衣子若是聽到肯定會為之皺眉,宮野的口吻有別以往地泛著哀愁。


    小醜吧。


    蜩打了個大大的嗬欠,環抱雙手。


    有兩張睡臉在眼前的話,自己也會困起來。與其跟光說些莫名其妙話的男人交談,感覺睡覺還比較舒服。蜩心想,第三emp的這兩人隻是少根筋罷了,看來不會采取什麽毒辣行動,即使跟多鹿兩人都睡著了,他們也應該無害吧。


    如此決定後,蜩閉上眼睛,將宮野的自言自語當成枕邊細語。


    小醜啊,形容得很好呢。因為我本身也對於為什麽我存在於這個世界感到疑惑呢,如果去問撲克牌的鬼牌,他恐怕也抱持同樣的感想吧,自己為什麽處於這種半吊子的地位


    之後的話他就沒有聽到了,蜩迅速被黑暗意識所包圍。


    茉衣子是在列車開往終點站減速時醒來。


    窗戶上方展開的天空化為沒有半顆星辰的黑幕,隻有人造光芒仿佛星星的贗品般散布在眼前。冒牌星星無論如何都無法上達天際,隻能跟製造它的人們一起依附在地上,成為無謂能源的攪拌源。


    早安


    她用帶有鼻音的聲音對著惺鬆雙眼說道。茉衣子下意識地擦拭唇邊,同時轉向旁邊。


    好像快到了呢,將蜩同學叫醒比較好嗎~?


    多鹿露出純潔無比的笑臉指著前座,宮野與蜩一起斜向左邊,正在暴睡中。


    哎呀,真是一臉蠢樣呢。


    茉衣子會這麽說也難怪,由於無法親眼目睹自己的睡臉,處於跟自己的睡相或磨牙無緣的相反,正所謂不知道的人最幸福。


    列車晃了一下,速度進一步減緩,茉衣子鼻子哼了一聲。


    多鹿小姐,希望您也順便叫醒我這邊的班長。要敲他、攜他或踢飛出去全都可以,我允許你那麽做,即使如此還不起來的話,要做超出那些的行為也行唷。


    哈哈哈,多鹿純真地笑道:


    不用那樣做也會起來的啦,一定會,隻要這麽做的話。


    多鹿伸出雙手。


    嘿。


    她一邊說著,一邊捏住兩個男生的鼻子。


    經過三十秒。


    蜩不悅地、宮野則是摸著下巴,望著多鹿笑眯眯的臉。


    我夢到很恐怖的夢。蜩道,我夢到自己被綁在好大的鐵塊上扔進海裏,窒息感超級真實唷,我還以為自己要死了。


    有必要解析夢境呢。宮野似乎很有興趣地道。順帶一提,我可沒有做夢唷,雖然看起來或許像是在睡覺,但我的幽體是去參加靈界的天使會議。嗯,是非常有建設性的議題,我就簡單解說一下吧,就是我們平時看到的月亮竟然有不為人知的真貌!其實啊


    你很吵耶。


    茉衣子對蜩的反應也吃相同意見,比起那個,其他的事情更為重要。看向旁邊,多鹿早就發出細微聲響操作著手機。


    班長,請跟真情小姐聯絡。


    為什麽。


    因為必須掌握仲嶼數花小姐現在的位置,她在這個大城市的哪裏閑晃,需要更詳細的情報。


    那樣的話,就拜托這邊第二emp的兩人如何呢?無論出自於哪裏,相同的情報不用特異從別的地方取得吧。


    宮野雖然這麽說,還是


    乖乖從白衣口袋裏拿出話機。


    茉衣子,你來打,我剛睡醒的耳朵不想聽那個超能力感應者的聲音。


    簡直像是高崎先生所說的話。


    到底是不喜歡真琴哪一點呢?我也同樣是女性,所以說不定無法正確理解真琴小姐的魅力所在,但感覺她是個在男士眼中有相當魅力的女性。如果我是男生,大概會輕易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吧。


    茉衣子不負責任地想著,同時按下了通話鍵。


    沒等多久


    哈~囉,這裏是日本鋁箔紙工會。


    真琴小姐,我這邊快到站了,數花小姐的現在位置呢?


    就在那一帶不是嗎?


    在哪裏?


    半徑三十公裏以內吧。


    這樣太不明確了,麻煩更精準一點。


    真是麻煩呢。


    電波傳送來的真琴聲音與其說是感到麻煩,不如說讓人覺得哪裏失卻了情感。


    您怎麽了嗎?


    第三emp又發生了什麽事件嗎?真琴感到疲憊這種事相當罕見。


    真琴小姐?


    啊沒什麽事啦,隻是有點奇怪的感覺,實在很不可思議呢,因為小由季不陪我的關係嗎?討厭討厭,說不定是患上了離人症(編注:離人症發作時,患者會與我好像不在這裏、身體忽大忽小的感覺,發言變得困難,會覺得自己不存在於現在世界的空間,當別人跟他說話時,他雖然聽得到聲音,卻無法聽進內容,容易被誤以為是自問症。),這是當超能力感應者的壞處嗎?


    傳來一陣大大歎氣的聲音。


    你就算問我,我也無法回答。


    我想也是,我總是一個人寂寞地坐在地上,雙手抱膝煩惱,這種感覺是甚至想要強製讓誰體會呢,你意下如何啊?茉衣子?


    恕我拒絕,我也是有煩惱的,非常深刻、尖銳的苦惱令我的心也處於災難中,而那個煩惱源現在正在我的眼前咧嘴而笑。


    辛苦了,唉,算了,我會傳資料到你那邊的手機,可以看著那個移動嗎?是標記裝置偵測到的資料,我想是類似於gps那樣的東西,那就麻煩囉。


    通話結束的同時,話機顯示也切換了,在畫麵中央嗶嗶閃爍的點代表著標記裝置,在那旁邊畫著簡略的周邊地圖。根據那個,仲嶼數花所發射的emp標記裝置非正常緩慢地沿著國道南下。


    在茉衣子解讀的範圍內,數花現在的位置並未離列車即將抵達的車站太遠。


    這是個機會。


    將手機收進包包後,茉衣子站起身子,窗外的風景映出車站內部。必須要快點才行,車門打開同時就衝刺,那樣一直跑的話,沒多久就可以到達數花的所在地吧。先盡可能接近起跑地點吧。


    哎呀。


    蜩跟多鹿似乎跟茉衣子想法相同,拋下跟真琴廢話的茉衣子,第二emp的兩人從座位消失身影,回頭的茉衣子看到兩人急忙走向出口的背影。


    說完了嗎?


    宮野安然自若地翹起腿來,什麽都沒做地對茉衣子露出笑容。


    數花小姐現在的人格是emp能力持有者吧。那麽,是擁有怎樣的能力呢?希望是能引起我的興趣的!你不這麽認為嗎?


    不認為。比起那個,動作快一點,來到這裏如果還輸給別校,會讓我莫名地感到不愉快。好了,快點!


    茉衣子抱起包包,擠進正要阻塞通道的乘客們之間。宮野也利落起身,追在茉衣子之後,朝車廂邊緣走去。


    我從一開始就對勝負沒興趣,而且也沒意義,不過我想尋求這個情況有何意義。好吧,茉衣子,就用跑的,一直跑吧。


    當列車完全靜止後,車門打開,衝第一的是蜩,他一半以上像在拖著多鹿般,抓住她的手,在月台上奔馳。


    呀蜩同學,危險啦,不可以在月台上奔跑啦。


    少囉唆,笨蛋。比起那個,還不如好好盯著畫麵,還有閉上你的嘴。


    蜩以驚異的速度下樓梯,多鹿幾乎被當成隨身的行李看待。在絕對不算少的乘客間穿梭的樣子令人捏把冷汗,也令人佩服。兩腳浮在空中,眨著眼睛的多鹿雖然也很可憐,不過本人倒是一副高興的表情,所以別人的感傷根本不重要吧。


    不管怎樣,茉衣子跟宮野的起步馬上就晚了。時機很不湊巧,兩人徘徊於從幾乎客滿狀態的眾多車廂出來、爭先恐後走向剪票口的成群乘客中,除了隨著人潮走動外,別無他法。


    宮野的手輕輕拍著被迫慢慢走、啃著指甲的茉衣子肩膀。


    算了,茉衣子,事到如今急也沒用吧。在限定條件下,烏龜也曾經快過兔子。既然已經可以看到終點了,就慢慢前進吧。


    茉衣子一邊盡量跟由於擁擠而容易貼近的宮野保持距離,一邊道:


    我喜歡兔子,因為它毛茸茸又軟綿綿的。烏龜不可愛,而且冬眠中也不會理我。


    那種時候,你也一起冬眠不就好了。不嫌棄的話,我也可以陪你一起睡唷。


    我不要,即使隻是在夢中出現,你就已經妨礙到我的睡眠了。


    那很有意思呢,也就是說你的夢裏曾經出現過我吧!?對了,照以前的人的解釋,似乎夢裏出現認識的人時,是因為那個認識的人在強烈想著自己,不過這種情況下又如何呢?


    不知道。


    茉衣子直直看著前方,已經看不到蜩跟多鹿的身影。偶爾像那樣被強勢地握住手或許也不錯。茉衣子心想著,那麽要被誰這麽握住手,自己才會感到滿足呢?這麽一想後,她就被深深的煩惱所侵襲。


    完全沒有。


    至少第三emp的男生們全部出局。都是環境的錯,就算想選一個,但如果所有選項都不正確,那麽題目本身就該算無效。既然不管選什麽都會是錯誤答案,交白卷又有何不可呢。


    然後,離自己最近的選項也是錯得最離譜的存在,茉衣子如此告訴自己。


    穿過剪票口的蜩在車站外站住,問同伴道:


    目標在哪裏?


    那邊。


    多鹿指的是兩人背後,剛剛才離開的車站內,嬌小輕柔的頭看著手機道:


    蜩同~學,方向錯了唷,不是西邊,是東邊,必須從反方向的出口出去才行,啊!啊!點點愈來愈遠了唷。


    那種事早點說啦。


    蜩冷漠地拉著多鹿的手開始退回,行人這麽多的地方無法使用加速能力,有附帶品在的情況下更是如此,隻能盡量快步走。


    可惡,原本想說要跑在第三前麵的,這下前功盡棄了,要是因此被他們搶先,那個白衣男的嘲笑肯定會化為怪音波四處響蕩,唯有這件事非阻止不可。不管輸給誰蜩都不會在意,他跟自己比誰都優秀那種錯覺無緣,然而他唯獨想避免的就是聽到白衣家夥的勝利凱歌。宮野身上又某種特質讓人這麽想,會讓蜩有莫名的敵愾心,覺得輸給第一emp還比較好。


    基本上各emp學園的自尊與能力高低是按照設立順序,第一emp是王道、傾向保守,第二emp野心勃勃、充滿向上心,第三emp是無力、沒啥希望的候補集合。這是統合過各種不同意見後的一般見解,在蜩看來,這個見解是正確的。隻要看到宮野跟茉衣子,就會覺得第三emp似乎集合了一堆那樣的家夥,雖然那樣似乎也偶那樣的樂趣


    蜩同學,你走慢一點啦,我的手好像要斷了。


    完全不顧多鹿悠哉的意見,蜩繼續走在人多混雜的車站內。這家夥要是我沒拉著她,便會一直拖拖拉拉,所以我才會落得跟這家夥一組的下場吧,這也是因為某人判斷我們這樣能夠取得平衡的關係。


    還真是多管閑事!蜩瞬間思考著。與其用優點加缺點取得平


    衡,優點加優點變成正數,不是更能在某部分發揮效用嗎?到底是以什麽基準在選搭檔的啊?回學園後去問問保安部長吧。


    奮勇前行當然可以,但轉眼間蜩就在車站內迷了路。欠缺三度空間方向感是蜩的特性,而毫無自覺的症狀更助長了他的路癡,但理所當然的,因為他沒有自覺,也就沒發現補足他這個缺點的是多鹿。


    另一方麵,也有人雖然有自覺自己是個路癡,但卻對這一點無法可想,因此光明寺茉衣子也迷失了前進的道路。


    在如此的因緣際會下,雙方在車站正中央一帶碰了頭。


    啊,又見麵了。


    多鹿麵露喜色,朝茉衣子揮揮手,而宮野也是滿臉笑容。


    唷!第二emp的,你們要往哪裏去呢?可以告訴我們嗎?從剛才開始就光是一直兜圈子,完全到不了出口呢!


    茉衣子跟蜩無言地對看,然後別開視線。


    多鹿伸出沒被蜩握住的手,代表答道:


    是對麵唷,那邊那邊,不趕快的話,會被數花給逃走的啦,啊愈走愈遠了。大家一起動手抓人如何?


    多鹿笑眯眯地提議共同作戰。


    抓到之後要怎麽辦?所有權要移給哪所學校呢?


    對於茉衣子的問題,多鹿依舊笑眯眯地回答。


    猜拳之類的。


    不是用打架決定喔?


    蜩瞪著咧嘴而笑的宮野,初見麵時雖然不小心栽了跟鬥,但下次可不會那樣。


    我無所謂唷。


    白衣男子仗著個子高朝下俯視,一副從容不迫的學長表情。


    要打架,或是用emp戰鬥,上門的挑戰我一概接受。因為不這樣的話,我的股價不會上漲,必須不停買我自己,茉衣子要不要也投資我看看?我保證將來會有很棒的報酬唷!


    我不要。


    茉衣子說著已經變成回答宮野開場白的詞,悄然地閉上眼皮。


    比起不知會何時來臨的將來,我寧願選擇現在。就算被說是刹那主義,我還是珍惜現在,未來的事未來的我會正確判斷。即使得到永恒的時間,我也不會有買班長股票的一天。


    不行唷,茉衣子,肯定絕對會上漲耶,你的意思是說讓未來的自己蒙受損失也無所謂嗎?


    每個騙子都是這麽說話的,我不會被別人的意見所左右,我重視的永遠是自己的意見、洞察力。


    然後呢?蜩道。說完了嗎?我差不多想前進了。


    如果要跟這兩人耗下去,有再多的時間都不夠用。放著不管的話,他們似乎會永遠爭執下去,要是讓第一的枕木庸市坐收漁翁之利就糟了。那不等於就什麽都沒做,隻是突然花用旅費就麵臨結束,一事無成。


    說得也是。


    令人驚訝的是,宮野竟然表達同意。


    隻有前進,我的字典裏沒有後退這兩個字,想也想不通時候,就先往前進,之後再回頭看看自己的腳步就好。即使發現那是條錯路,隻要輕快地跳到旁邊的軌道就成了,那樣的話,就沒有必要走回頭路。


    那樣不是永遠都在錯誤的軌道上到處奔走嗎?我無法讚同,自己要跳躍那隨便你,但謝絕你拉我同行。


    蜩拉過一直抓住的多鹿的手心想:夠了,我無法再奉陪下去。


    喂,告訴我出口,離目標的最短距離。


    好~


    多鹿凝視這手機畫麵,然後舉起拿著電話的那隻手。


    所以說,是那邊,正前方。


    收到。


    看到那樣開始邁步的蜩,茉衣子跟宮野也停止了爭論。說不定他們隻是在等他開始走,兩人的爭論隻是用來打發時間的?這是什麽無厘頭的鬧劇啊,真希望能早點結束。


    隻要到仲嶼數花的所在地,這趟像是喜劇般的旅程也會結束吧。


    蜩將想法傳到腳上,大步用力前行。


    在那之後過了一個小時。


    蜩跟多鹿、宮野跟茉衣子占據家庭餐廳的一隅,簡直像兩隊的團體交往般,和睦地一起吃著晚飯,旁人看起來隻會覺得是如此。當然,行為和睦的是宮野跟多鹿,因為剩下的兩人正繃著一張臉動著叉子。


    竟然在出了車站的同時,標記裝置就中斷,運氣真背呢


    就是啊,我們被運氣所遺棄,不幸運到不可置信的程度呢,說不定是有人配合我們的行動,自由操縱這標記裝置的開關。


    在茉衣子看起來,多鹿跟宮野似乎都樂在其中,沒找到仲嶼數花,這趟旅行也不會結束。兩人其實都打從心底希望旅程永不結束,想好好享受吧?看來也沒有認真找人的意思不是嗎?這兩人組成搭檔剛剛好。


    一邊發出歎息,茉衣子停下撥弄奶油培根意大利麵的手。


    恐怕是在想著相同的事吧,蜩似乎也沒什麽食欲。


    標記裝置的反應消失,熒幕的閃爍信號中斷後,四人也一同在周圍亂晃,尋覓仲嶼數花的身影。


    據多鹿所言,最後的反應是在距車站步行一公裏左右的地方,不抱期待前往該處後,現場並無她的身影,結果隻是徒勞無功。數花不斷在雜亂無章的都會街道上移動,想要正確預測她的行蹤,幾近不可能。本來數花的行動模式便不具一貫性,如果誠如第二emp所述是多重人格的話,那麽每個新人格的行動模式不同也是理所當然。現在的仲嶼數花在哪裏?想要去哪裏?隻有現在此時的仲嶼數花才知道。


    我們會永遠持續這這種愚蠢的捉迷藏嗎?


    茉衣子感覺到自己的精神正逐漸蒙上黯淡的陰影,什麽時候才能回到住慣的第三emp宿舍呢?我們該不會進入了再也無法出去的迷宮了吧?


    在這怪誕神話的迷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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