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b


    *


    無須特地說明,高崎佳由季並非是為了做苿衣子所想的「不檢點的事」而造訪學生自治會會長室。


    「妳隱瞞了什麽?」


    呈現簡易植物園狀態的會長室即使到了宣告秋天來臨的季節,仍是塞滿了常綠。佳由季邊在會客處的沙發坐下,一邊窺視著真琴端來的咖啡杯裏麵,確認那依舊是泥水色之後說道:


    「告訴我。」


    「告訴你什麽?」


    真琴緊鄰著佳由季坐下。


    「有不能對苿衣子說,卻能對我說的事不是嗎?剛剛的妳,實在太不像妳了。」


    「哎——呀,你發現了嗎?不愧是我的小由季呢,值得嘉許。」


    她將手置於佳由季腿上,手指快速爬動著,同時道:


    「並非沒有任何頭緒唷~」


    真琴綻放出無懼的微笑,不,她從一開始就綻放了吧。


    「這是『詛咒』唷。」


    真琴的手指像是在描繪一筆完成的圖案般,在佳由季大腿上扭動著。


    「思念體不是剩餘emp能力所成形的東西嗎?會不會是因為某種理由,產生無法成形的情況呢?也許是那種不可視的力量逼得學生們擬死。」


    佳由季抓住真琴的手腕挪到一旁,他說道:


    「思念體的話,就算肉眼看不見也能探測吧?趕快找出來將它消滅不就好了?」


    「要是做得到的話早就做了。」


    真琴刻意靠向佳由季的肩膀,彷佛纏在主人腳邊的貓般地磨蹭著。


    「哎,不可思議的是,我沒有感覺到像複製人大集合時的emp力場,這是我說的所以準沒錯唷。看來那個產生出某種擬死狀態的能力啊,已經轉變為跟我們普通能感覺到的emp能力不同的東西了,它應該是存在的卻找不到,所以才傷腦筋啊。」


    「詛咒是什麽意思?」


    「就是*咚隆咚隆咚隆咚隆咚——隆。」(譯注:知名電玩勇者鬥惡龍裏麵的詛咒音效)


    真琴很舒服似的靠在佳由季的脖子上。


    「就是詛咒的道具那種東西唷,你應該知道吧,一拿在手上就會想要砍人的刀啦,到死為止會不斷跳下去的舞鞋啦,很老奪的那種。引起這個事件的,會不會就是那樣的現意兒,小真琴是這麽想的。」


    「詛咒的道具?」


    這倒是第一次聽說。


    「這很少會出現唷,本來它應該是思念體具體化之後,附在已經存在的物體上,沒察覺到這點的人,在心不在焉地觸摸了之後——」


    真琴一隻手如花瓣般展開道:


    「咻嘩嘩——地,就被詛咒了。」


    佳由季放開握住的手腕,因為真琴的手指開始在手掌上輕柔地摸來摸去。


    「妳是說那個什麽詛咒的,它可以讓超過一百個人昏睡嗎?那是怎麽樣的詛咒?姑且就算有妳所謂的那個道具,被詛咒的不是隻有摸到的人而已嗎?目前發生問題的範圍太廣了吧。」


    「也是啦,現況還不是很明確。所以,我請了專家來。」


    真琴的手終於潛入了佳由季的法蘭絨製服中,仰望的真琴眼角微微泛紅。


    「啊啊~總覺得變得非常難過,吶,小由季,就這樣...」


    佳由季一麵覺得頭痛,一麵用雙手製止玩弄自己胸部的白皙小手說道:


    「專家是什麽?妳是說在哪裏有什麽詛咒的專家嗎?」


    「第二emp。」


    雖然一隻手被阻止,但真琴似乎毫不氣餒,從裙子伸出的長腿纏上佳由季的腿,另一隻手也伸了過去。


    「剛才我跟第二emp的自治會聯絡過了,他們明天上午會趕來支持唷。雖然不知道他們厲不厲害,但若是個能派上用場的家夥就好了呢。」


    緊貼的真琴身體宛如散發著嗅覺型的媚藥般,令佳由季一陣暈眩,真琴的挑逗隻是不斷增強,肌膚感覺到從她靠在頸項的唇中吐出的濕潤氣息,他的腦袋也開始迷迷糊糊了起來。


    「嗯~有那個意思了嗎...?我完全ok唷~小由季也一定能滿足的,嗬嗬,怎麽樣...?」


    真琴的手臂纏了過來。


    「妳有什麽陰謀?」佳由季問道。「太奇怪了。每次妳像這樣纏著我的時候,肯定有什麽奇怪的企圖沒錯。」


    「什——麽都沒有。」


    真琴的前齒貼在佳由季的脖子上,舌尖微微輕觸。


    「就是因為什麽都沒想唷,人家不想要動腦筋,現在充塞我腦袋的隻有...嚕嚕嚕,該怎麽處置這熾熱難耐的身體唷,能夠幫我壓下的,喔嗬嗬嗬~隻有你唷,小由季。」


    真琴的頭發傳來舒服的香味。


    「妹妹的黑痣已經數膩了吧?你想要的話,可以勘查我全身上下,在平常看不見的地方有的黑痣數量、形狀唷~」


    問題不在那裏,佳由季在腦袋一隅思考著,之前也曾有過這種事,在春奈消失前,也是成為消失事件的開端,真琴同樣來誘惑過他,不僅如此,還操作了他的精神。


    那天的那個時候,真琴完全不將春奈的防禦當一回事,輕易地就操縱他的身體。


    現在這家夥沒有入精神,隻是到處亂摸,所以...


    想拒絕的話就能拒絕,那時幫自己製止真琴的日比木已經不在了。


    春奈也是。


    「小由季,你該不會是有了除妹妹之外,真心喜歡的女生吧?是誰啊是誰是誰?給我說清楚,好過份喔~你要我這副已經完全準備好接受的身軀怎麽辦?」


    佳由季不發一語地聽著全是需要訂正的發言,反正他也無法瞞過這個女的,而且,他並沒有什麽必須隱瞞她的事。


    「你打算一直為小春守身到什麽時候?已經夠了吧?」


    佳由季望著在沙發旁邊綻放的秋櫻,陷入沉思。


    已經夠了嗎?真的是那樣嗎?


    「怎樣都無所謂吧,做啦,討厭,吶~小由季...」


    真琴發出低啞的嗓音,佳由季持續沉默,雖然知道是白費功夫。


    春奈消失了,那是已經確定的事嗎?


    我得到了自由,不過,還沒有解脫的感覺,要到何時我才能打從心底地歡迎這份自由呢?


    佳由季從觀葉植物的葉片移開視線。


    在與變得水汪汪的大眼睛目光交會下,他發現...真琴的微笑溫柔得令人難以置信。


    苿衣子就那樣無法抑止煩躁地回到了女生宿舍a棟的自己房間。


    「啊,苿衣子,會議怎樣了?」


    高崎若菜用像是還不知道有惡意這種概念存在於世上的孩子般的笑臉迎接她。


    「打...打擾了...」


    蒼之木類在她旁邊垂下頭,沒精打采、彷佛在低喃似的說道。她跟若菜兩人,穿著製服圍繞在和室桌旁。


    「沒有什麽打擾不打擾的,因為要妳來這裏的人是我。」


    苿衣子用手關上背後的門,從櫥櫃裏取出自己專用的杯子,坐到若菜身旁。她一邊倒出放在桌上保特瓶裝的蘋果茶,一邊說道:


    「當然是不值一提的會議,出不出席都沒差,哎,不過會議或許就是那種東西。」


    然後,她的視線慎重地環視房間。


    「那個男的沒有躲在浴室或床底下吧,事先聲明喔,我已經受夠那種裝腔作勢的嚇人了。」


    「沒有沒有。」


    若菜的手在麵前揮動著。


    「對了,那個男的是指誰啊?」


    「哪天出現在這間房間時,大概會自豪自己等同蟑螂的速度與體力值的那個男的。」


    「


    如果妳是說宮野學長的話,那個...」類很害怕似的道:「他不知道去哪裏了,在那之後,都、都沒看到呢...」


    苿衣子看向時鍾,現在是連第一節課都還沒結束的時間。


    「哎呀,妳們怎麽沒去上課?」


    她一邊說,一邊也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多名學生陷入似死似活的情況,應該不是認真上課的時間吧。


    「那個——」


    若菜悠哉地回答道。


    「吃飯的時候有廣播唷。」


    她喝了一口蘋果茶接著說:


    「今天的課全部改為自習,想上的人自己上!廣播部的人這麽叫著唷。」


    類也輕輕地點頭。


    「我也有聽到那個...然後、呃、請問日世子怎麽樣——了呢?」


    類的雙手緊捏住格子裙的裙襬,畏畏縮縮地舉目望著苿衣子。


    苿衣子態度堅決地回答道:


    「目前什麽都還無法斷言,但隻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妳完全不需要擔心。一切交給我們就好,保安部便是為此而存在於這所學園的。無論什麽威脅或困難,三所emp學園中最強的我們都會解決給妳看的,沒錯,請妳務必相信。」


    苿衣子刻意作出強勢的微笑,猛力看著類。


    「還是說您懷疑我呢?類小姐,怎麽樣?」


    類像是覺得苿衣子很耀眼般地看著她,相當拚命地點頭。


    「是、是!我沒、什麽懷疑、絕對...那個、沒沒、沒有。」


    「很好。」


    對她微笑的苿衣子喝光杯子的內容物後躍起身來。


    「對了,類小姐,妳早餐有確實吃過了吧。」


    「沒有,我不怎麽想吃...」


    「那樣不好,現在馬上到餐廳去,什麽都好,將之囫圇吞下。隻要能吃就會有什麽辦法,不吃的話,什麽都做不成,因為能量不會憑空而生。」


    承接了苿衣子的話,若菜拉過類的手...


    「那、跟我一起去吧,我也有點餓了唷。」


    妳不是才剛吃過...苿衣子吞下這句話,若菜不斷眨巴貶巴地使著笨拙眼色送來的暗號,她大慨是考慮到類這個樣子如果獨自一人的話,不知道會跑到哪裏去吧。


    苿衣子也眨了一下眼睛表示了解。


    「苿衣子呢?要不要一起去?」


    「我要小睡一下,回想起來今天早上太過早起了,啊啊,我並不是在責怪類小姐,妳做得完全正確,沒有任何需要在意之處,所以也不必一副抱歉的神情。」


    我們不是朋友嗎?


    這句話苿衣子不好意思說出口,她靜靜地開始脫起身上的衣服。


    「好,走吧走吧。」


    「呃...啊、好...」


    被踩著碎步的若菜拉住手,類的表情也稍微恢複了點精神。真是令人看了想微笑的光景呢...苿衣子一麵這麽想著,一麵拉下連身洋裝的拉煉,洋裝啪沙地落在腳邊後,接著拉下長筒絲襪...


    *


    然後若菜的手握住門把,將門打開。


    那一瞬間——


    「呀~耶——!」


    類一邊發出怪聲,一邊向後摔倒,就那樣骨碌骨碌地整個滾動,滾到半彎著身、正要脫長筒絲襪的苿衣子腳邊。


    「哇喔。」


    若菜悠哉地發出像是驚訝的聲音,對著前麵門打開的地方、在她麵前的人影說道:


    「嚇我一跳。」


    「喔——有嚇一跳嗎?若菜!那是我的無上光榮,因為我正是要讓妳們嚇一跳才一直站在這裏的!雖然這麽說,其實我已經等到有些不耐煩了唷,再過幾分鍾,我就會到達自製力的極限,毅然進行破門而入的作戰,這扇門應該要感謝我這番寬大的胸襟。」


    彷佛將若菜推開般出現的身影正是宮野秀策。


    「喔喔!苿衣子,又在學人家跳脫衣舞了嗎?就算妳會突發性地發作,想讓別人看妳半裸的姿態,也不必像這樣光是在我麵前做這種打扮吧,妳有什麽目的對吧!」


    「你這個...大白癡!」


    漸漸用盡罵人詞匯的苿衣子,一隻手遮住身子,同時馬上將空茶杯丟過去。


    咚,發出響亮的聲音,直接命中宮野額頭的杯子在空中飛舞...


    「唔呀啊~」


    杯子平安無事地被慌忙伸手的若菜抓住。


    「不錯的控球力。」


    宮野似乎身心都毫發未傷。


    「可是丟東西時必須先三思,如果這不是茶杯,而是仙人掌的花盆,就算是我也無法全身而退,順帶一提,與其丟東西,拋句話還遠遠有效多了,在成本效益上也——」


    「不要一直盯著我看!」


    苿衣子拿出若菜床上的毛毯用力張開,覆蓋在麵露一貫的笑容,恬不知恥地對自己身體投射觀察視線的宮野頭上。


    「啊哇哇哇哇...」


    就那樣趺坐在地愣住的類完全派不上用場。


    「若菜小姐,繩子!請拿可以綁的東西來!」


    「咦——?」


    雙手捧著杯子的若菜微微側過頭,像在稍作思考。


    「沒有什麽繩子呢~啊,對了,如果是晾衣服的東西,屋頂有唷,我去拿吧?」


    「沒有那個必要。」宮野說道。因為蓋上毛毯的關係,他變得像是萬聖節派對的妖怪。宮野張開從毛毯邊緣飛出的雙手道:


    「拜此之賜,我什麽都看不到,也本來就沒有意思看,我的性欲水平沒有低到會被宛如全裸的苿衣子剌激唷。嗯,不過也要視情況而定吧。」


    苿衣子因為覺得被侮辱而不愉快,但更不滿自己因為這樣感到不愉快。


    苿衣子命令很害怕地坐下的類,以及不知為何對變成妖怪的宮野感到好笑,正自笑著的若菜說道:


    「在我穿好衣服之前,請妳們好好地監視班長。快點,壓住毛毯的邊緣,讓他無法偷看這裏!拜托妳們。」


    苿衣子背著三人,將剛脫下的黑色連身洋裝從新穿上。


    (糟透了...糟透了,他竟然在我忘記時突然趁人不備...)


    ...暴露出最沒防備的姿態了。苿衣子一想到這點自然血氣上衝,直到穿好衣服回過頭時仍未下降。


    宮野還在那裏,像是一個毛毯做成的巨大晴天娃娃,他肯定咧著嘴在笑。


    「我請問班長,先不論你跑進女生宿舍的粗野無禮舉動好了,為什麽你會站在這個房間的前頭?」


    回答從毛毯下方傳來:


    「反正就算我敲門妳們也不會開,幹脆就站著等到門開為止,怎麽樣?我說中了吧?」


    他似乎微微挺起了胸膛。苿衣子心想:真是愚蠢。


    (沒意義到極點,做的事完全沒有必要性,就算是開玩笑也一點都不有趣,隻是浪費時間不是嗎?)


    「可以了嗎?苿衣子,嗯~這條毛毯是若菜的嗎?有種妹妹獨有的甜美味道唷。」


    被指名的若菜很開心地格格笑著,苿衣子卻有種不明所以的厭惡感,將毛毯從蠢動的宮野身上扯掉。


    「請不要說些令人不舒服的話,若菜小姐也是!那不是該高興的地方,什麽叫妹妹獨有的啊!」


    「因為我是妹妹呀——」


    苿衣子一邊對若菜的柔和回答感到偏頭痛,一邊同時迅速地將毛毯折好,放回床上。


    類仍維持著坐倒的狀態。真可憐...她是因為突然登場的宮野而大吃一驚吧,所謂的靈魂出竅就是在形容現在的類。


    「你來這裏做什麽?」


    苿衣子一邊說著,一邊感到意外,過去的經


    驗告訴她,如果是平常的宮野,會強行地將門踢開,不會進入待機狀態。又或者用偽造的鑰匙非法入侵...想到這裏,苿衣子回想起今天早上從宮野那裏沒收了萬能鑰匙的事。


    不過,邪惡的白衣之徒簡直像是看穿她內心似的:


    「鑰匙的話,我當然有。」


    彷佛在變魔術般,宮野翻過手腕,現出一張卡。


    「妳以為我沒有考慮到備用的嗎?錯了,我這個人總是沒有疏忽,計劃周詳。至少會安排到備用的備用的備用。」


    宮野擺了個pose:


    「要闖進來也行,不過老是那樣就太沒創意了吧?我對於自己覺得不有趣的事,永遠不會有動手的打算。」


    「你到底竊取了幾張卡?快給我!」


    宮野出乎意料地聽話照做,對於苿衣子的搶劫毫無抵抗,讓人覺得萬能鑰匙仍有許多張留在他手上。


    「找我有什麽事嗎?你之前到哪裏去了?沒出席保安部的集會,卻跑到女生宿舍,應該有相當重要的事吧?」


    苿衣子雖然冷淡地別過頭,想讓挖苦起作用,但對於是否有效卻沒自信,而實際上宮野亦若無其事地張開雙手,同時道:


    「沒事我不會出現,我沒響應縞瀨真琴的召集是因為沒有必要,就算重聽一次已經知道的情報也沒有任何用處,如果要做那種無益的事,一個人專心思考還比較好,因此我就那麽做了。」


    他咧嘴一笑,浮現出像是為了可憐那些說出無聊笑話的人般,敷衍得令人討厭的微笑。


    「特別授課第二彈。我就是為傳達這點而來,若菜還有類同學,妳們兩個都很幸運!旁聽生隻有苿衣子也行,但即使人數增加,我也不會介意,妳們可以感謝我在公開情報上的慷慨!」


    不滿宮野那樣的狂傲口吻,苿衣子的眼角緊繃上揚。


    「我雖然不知道班長在想些什麽,但我並不想聽那些充滿邪念的思考結論,你可以就這樣什麽都沒說地離開嗎?請向其它人盡情發表班長的謬論。對了,高崎先生應該會非常認真地聽你的話吧。」


    「那可沒辦法,舍長大人現在似乎很忙,雖然並非出於義氣,但打擾他我會感到內疚,我可不想*被馬踢死。」(譯注:日本有「擋人情路的家夥會被馬踢死」的諺語。)


    宮野說著苿衣子無法理解的話,隨即落下視線,望向跪坐著的類與拿著茶杯呆站著的若菜。


    「有沒有什麽可以寫的東西呢?希望是簽紙筆或者類似麥克筆的東西,書桌的抽屜裏應該有放一、兩支那樣的文具吧?」


    「有是有...你說哥哥在忙,他是在忙什麽?」


    「夜還未深,若菜妳也還小,這事對妳來說還太早了,妳以後再直接問舍長大人比較好,我對於不合禮儀的故意沒有興趣,所以苿衣子妳盡管放心,我的想象力沒有欠缺到會拿妳的內衣姿態來做題材。」


    不顧瞬間血往腦門上衝的苿衣子,宮野催促若菜道:


    「我要筆、筆,拿來給我,這樣好不容易想到的念頭不就會從腦袋中滾落了嗎?我有責任要盡早將自己的想法傳達給苿衣子。」


    被這樣催著的若菜走向自己的書桌,從第二層抽屜拿出簽紙筆交給宮野。


    「呃,紙也要嗎?你要寫什麽——?」


    宮野回答道:


    「要寫什麽已經決定了,不過不需要什麽紙。」


    他就那樣走向牆壁,麵對白色的壁紙,隨手丟開拔了下來的筆蓋,朝牆壁伸出手...


    在場所有人都來不及阻止他的行動。


    在三名女學生的注視下,宮野在苿衣子與若菜潔白無暇的房間牆壁上,大動作地用簽紙筆畫過。


    「什——!」


    即使是苿衣子,對宮野這突如奇來的暴行要發出驚訝之聲也已竭盡全力。


    宮野首先拉了一條長長的橫線,接著為了要形成十字,又畫了條直線,看起來彷佛要圖解方程式。


    若菜啞口無言地看著宮野的行為,類從一開始就啞口無言,現場能夠抗議的人就隻有苿衣子了。


    「你在做什麽!竟然在牆壁上塗鴉,現今連小學生都不會這樣做!而且這裏是我的房間!」


    「這些小事我不在意,不管是誰的房間,我都不會有絲毫猶豫地這樣做吧。」


    宮野的手繼續移動,猶如數學老師在寫白板般,畫完大大的直橫線後,在那個橫軸與直軸刻上刻度,越來越像什麽y=x的了。


    「好了,這裏有y軸跟x軸。」


    宮野叩叩地敲著畫在橫軸上的刻度。


    「這是什麽?苿衣子妳應該知道吧?」


    為了嚷出新的抱怨而正大口吸氣的苿衣子,對突然的點名不耐煩地道:


    「不知道,我事先聲明,我完全不明白班長的所作所為,也不想明白。」


    「不可能,我應該教過妳唷。」


    他的口吻開始像個老師。


    「那個熱得要命的夏天回憶已經被拋去記憶的彼方了嗎?與可憐的傀儡師、輕柔的道術少女和孩子氣的大胃王競賽,四處奔波的那段回憶,妳已經忘了嗎?」


    「沒有。」


    苿衣子不情不願地回答,看著徒手描繪帶有刻度的巨大十字。


    「我跟多鹿小姐時常會相互聯絡,那時的騷動因為有許多原因,目前似乎還難以忘懷。」


    「既然如此應該有印象吧,那之後,我一直在思考著一件事。」


    宮野用筆尖指著牆上直線與橫線的交點,正好是(0,0)之處。


    「首先,就假設這裏是我們的世界吧。」


    他正麵迎視著苿衣子瞪來的目光,接著說:


    「上次我們遇到可憐的仲嶋數花,拜她所賜我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在這個世界外,也存在著其它世界,構成不相交的平行世界群。然後,平行世界的數量始終是有限的,不是無限分岐的,所有的世界都被固定著。」


    筆尖朝x軸的正向水平移動。


    「最後出現在這個世界的仲嶋數花人格,是從離這裏第256個世界來的。雖然無從調查有多少個平行世界,但至少有三百個以上。然後,聽好了,苿衣子,那許多個平行世界從一開始就是那個數量,說不定多少有些增減,但我推測沒有太大的變化。」


    「喔,是嗎?」


    苿衣子完全沒有興趣,相較之下,她還比較擔心必須重新張貼的壁紙。苿衣子不經意地朝旁邊一看,若菜跟類兩人哥倆好地正襟危坐,傾聽著宮野的話,不過從她們的眼中總計浮現出四個問號。


    「那又怎麽樣呢?」


    對於苿衣子冷漠的響應,宮野擴大了微笑。


    「那麽,趕快進入結論吧。」


    宮野再度在牆壁上畫線,原本隻有一條的直線接連不斷地增加。


    「就像這樣,平行世界正是並行線,世界之間絕對不會相交,但現在,那並非什麽大問題,無論有多少平行世界,現在的我完全不關心。」


    筆尖移向y軸。


    「該視為問題的是這裏,妳明白為什麽嗎?苿衣子,不然若菜也行,類同學呢?有沒有想到什麽?」


    雖然覺得不用想也無所謂,但若菜跟類似乎一臉認真地苦思著。怎麽可能想得到宮野在想什麽。


    果然,宮野沒有等兩人回答。


    「這個世界的旁邊有世界。」


    這次是沿著y軸的刻度增加橫線,描繪著與剛才宮野添上的直線相交,彷佛是棋盤一樣的圖案。


    「這是什麽?是想開始玩五子棋嗎?」


    苿衣子語帶諷刺地說道,宮野對她開朗微笑。


    「不用說,我


    不是想開始玩五子棋。」


    白衣的對魔班班長雖然笑著,卻以莊嚴的口吻說道:


    「如果世界有橫向延伸——」


    宮野進一步增加橫線。


    「那樣的話,絕對無法說直的方向沒有其它世界,不對,不如說那是一定存在的,要是沒有就太奇怪了。」


    「喔。」苿衣子隻能如此評論。


    「那又怎麽樣?」


    「妳記得我在那起事件的高潮時所說的話嗎?」


    這次又要我回想起什麽?被問到的苿衣子,刻意地側過頭。


    「是什麽呢?」


    「我們位於被操縱的一方。」宮野直截了當地說。「雖然我不太情願,但似乎不得不承認。那麽,我們是被誰操縱的呢?」


    宮野指向在朝上延伸的y軸添加的與x軸相交的點,手指一邊上升,一邊道:


    「可以推測操縱我們的是在這個世界之上的某個世界中的某人,然後,那個世界的某人,又被再上麵的世界操縱。」


    「喔。」苿衣子道。


    「不斷重複這種進程的話,妳們覺得會如何呢?」


    宮野似乎已經沒打算征詢誰的意見了。


    「首先,平行世界是有限的,然後,世界也存在於上下,也就是說,苿衣子,朝上的世界也是有限的,並非永遠不斷向上,而是在某處會碰到盡頭。」


    宮野將簽字筆丟入白衣口袋。


    「不斷登上世界,在那個最終之地的世界——是個沒有在那之上的世界,俯瞰、控製、誘導所有世界的世界吧,沒錯!」


    宮野張開雙手,連同身體一起轉向苿衣子。


    「那裏有著一切的真相,也可說是眾神所居住的世界吧,我確信著,總有一天我會立於世界的最上層,位於解讀這世界上所有矛盾的立場!那才是我的——


    <asterisk>.2


    介入。


    實行。


    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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