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於“荒”這種邪物的了解,僅限於先祖的筆記。


    從水潭中浮出的身影,因為周身籠罩著一層黑霧,讓人無法看得真切。


    可是對方身上,那股強大到讓人窒息的壓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們,那就是“荒”。


    我緊捏著拳頭,指甲深深刺入肉中,脊背一點一點,被壓的彎曲。


    那懸浮在水潭上方的身影,眼睛微微閉著,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就靠著天生的威壓,便讓我們無法動彈分毫。


    我雙眼死死盯著那身影,對方身上還捆縛著鐵鏈,而且現在還處於休眠狀態,這讓我無法想象對方全盛時期的強大。


    “這種恐怖到讓人絕望的怪物,先祖當年到底是怎麽封印的?”我滿嘴苦澀,額頭不斷滲出汗水。


    隨著時間的推移,周身的壓力,在不斷加大,我感覺胸口如有一把火在燒。


    身後傳來一聲沉悶的聲響,我艱難地回過頭,見到王胖子臉色漲紅,姿態狼狽地趴在地上,額頭青筋根根暴起。


    鬼探徐的表現,也好不到哪去,半跪在地上,雙手死死抓著一旁的灌木,努力不讓自己匍匐在地上。


    我死死握著覓龍劍,對於同伴的糟糕處境,完全無能為力,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荒!”


    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一開始很輕,慢慢的越來越大,最後如天地洪鍾般,在耳邊炸響。


    我驚恐地扭過脖子,瞪大了眼睛,見到懸浮在水潭上方的身影,緩緩睜開眼。


    “他醒過來了。”我在心中驚呼,胸中如湧起驚濤駭浪。


    對方的一雙眼睛,仿佛能吸收天地星辰,當目光投過去的時候,神智會不由自主的,沉迷其中。


    我在自己陷入渾渾噩噩的一瞬間,用力一咬舌,巨痛讓自己短暫清醒。


    “把頭轉過去,千萬別看他的眼睛。”我沙啞著嗓子,提醒身後同伴。


    鐵鏈的嘩嘩聲響起,陷入沉睡的“荒”,已經完全醒了過來。


    剛才吃了虧,我不敢再打量對方的臉,隻能用眼角的餘光,注視那遠古邪物的舉動。


    “餓!”


    就在邪物聲音落下的那一刻,四周的天地元氣,瘋了一般向對方湧起。


    我驚恐地看著對麵,那名為“荒”的邪物,吞噬天地元氣的速度,要遠遠超出我想象。


    濃鬱的天氣元氣,形成如龍卷風般的氣柱,向著“荒”體內灌去。


    我額上汗如雨下,後背全被汗水打濕,現在每過去一秒,“荒”的氣息就強大一分,隻怕再過上半分鍾,對方吹口氣,我們也會死無葬身之地。


    也許是忙於吸收天地元氣的原因,四周那股無形的壓力,明顯減輕了許多。


    我看著淩空虛渡,一步一步,向著這邊走來的“荒”,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抬起覓龍劍,向著對方刺去。


    覓龍劍閃爍著絲絲電芒,還未靠近那邪物,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了過去了。


    我用力握著覓龍劍,指關節因為使力過猛,而有些發白。


    我現在與對麵的邪物,正處於僵持狀態,可這種狀態維持不了多久。


    “荒”身上散發的壓力,讓我周身骨骼嘩嘩作響,有種下一刻就被壓散架的感覺。


    見到已經完全蘇醒過來的邪物,我眼中閃過絕望,僅僅是對方的氣勢,我都抗衡不了,更別提打敗對方。


    那邪物緩緩抬起手臂,伸手向我指來,一股巨大的恐懼,包裹住了我的心髒。


    “不行,不能硬抗,必須快速躲開。”我在心中大喊。


    可現實無比殘酷,在對方強大氣勢的壓迫下,我連移動都做不到,更別提閃避。


    見到那根伸向自己的手指,我眼中閃過絕望,瘋狂地揮舞著覓龍劍,企圖砍破對方身外的無形氣罩。


    可惜,一切都是徒勞,“荒”的指尖上,已經亮起點點黑光,下一秒就要擊中我。


    我不甘心就這樣死去,仰著頭,發出一聲如野獸般嚎叫。


    或許是老天聽了我的祈禱,一根魚竿從虛空刺出,重重向著“荒”後背抽去。


    我眼中閃過欣喜,沒想到自己的父親,會在關鍵時刻出現。


    可是欣喜過後,又是濃濃的擔憂,那“荒”實在是太強大了,就算加上父親,也未必是對方對手。


    父親帶著黑色鬥笠,一根魚竿靈活如蛇,與“荒”纏鬥在一起,可情況不容樂觀,除了一開始,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優勢正一點一點消失。


    我僥幸逃過一劫,回憶起剛才驚險一幕,眼中閃過憤怒,緊握覓龍劍,向著“荒”刺去。


    正與父親纏鬥的“荒”,仿佛身後長了眼睛,猛地回過頭,一雙能吞噬日月星辰的眼睛,死死盯著我。


    我腦中莫名眩暈,不過在搏命的關鍵時刻,也顧不上太多,隻知道用盡全身力量,將覓龍劍向前刺去。


    “叮!”一聲脆響,勾玉劍似乎刺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手臂震得發麻。


    我昏頭昏腦,也不知道自己刺中了什麽,下意識舉劍上撩。


    “萬法破邪!”父親突然怒吼一聲,刺目的金光充斥四周。


    我眼睛微微眯著,見到雷光閃爍的覓龍劍,沿著那邪物的前胸,劃過一串火花,向著對方咽喉刺去。


    父親剛才使用的秘法,對那邪物造成了極大傷害,那家夥的反應,明顯都慢了半拍。


    我全神貫注,神經如緊繃的弓弦,在覓龍劍觸及到對方咽喉的刹那,狠狠向前刺去。


    鮮血飛濺,覓龍劍深深刺中對方咽喉,我能從那邪物的眼中,讀出對方內心的震驚。


    能傷到對方,完全純屬意外,我一點心裏準備都沒有。


    不過,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我是懂的,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雙手握住覓龍劍狠狠一轉。


    雷光閃爍,一個雞蛋大小的坑洞,出現在那邪物咽喉。


    “怎麽可能?我生來不死不滅!”那邪物驚恐的聲音,從對方胸腹內傳出。


    “你已經被封印幾千年,還以為自己擁有不滅法身?”父親冷笑一聲,揮動手中釣魚竿,將對方頭顱打飛。


    “不,我不甘心!”如悶雷般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我胸腹間受到震蕩,猛地噴出一口鮮血,無力向後倒去。


    等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四周花香鳥語,恍如世外桃源。


    “這是哪裏?”我眼中升起疑惑。


    “這裏是藏龍穀,龍脈之靈的所在地。”父親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我靠,你總算醒了,胖爺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王胖子欣喜地探出半個頭。


    “我昏迷了多久?”我有些虛弱地問。


    “你因為精神力透支的厲害,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父親在一旁解釋。


    “您剛才提到龍脈之靈?”我用手撐著坐了起來,打量著四周。


    “對,你看這個東西。”父親手臂伸了過來,向我攤開手掌。


    我見他手中,安靜地躺著一塊如琥珀般的奇石,散發著五彩光芒。


    “這就是龍脈之靈?”我眼中閃過好奇,這塊奇石除了會散發五彩光芒,並沒有什麽特別的。


    “對,有了這塊龍脈之靈,我們一家人團聚的日子,就不遠了。”父親點了點頭,語氣有著幾分欣喜。


    我聽到“家人”兩個字,眼中閃過憧憬,對於從小無父無母的我來說,非常羨慕有父母陪伴的小朋友。


    “這裏位於昆侖山的什麽地方,我們怎麽回去?”我愣愣出神了片刻,開口問道。


    “這邊有一座天然大陣,我可以施法將你們傳出山外。”父親忽然咳嗽了兩聲。


    我這時才注意到,父親的鬥笠,不知道何時已經取了,臉色有些蒼白。


    “您沒事吧?”我關切地問。


    “一點小傷,不怎麽礙事,我先送你們出去。”父親擺了擺手。


    “總算能回家了。”王胖子語氣透著一股解脫的慶幸。


    鬼探徐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臉上也是露出笑容。


    在父親的指引下,我們站在一個圓形石陣上,隨後一道濃鬱的白光,將我們緊緊包圍。


    我精神一陣恍惚,腦中閃過一連串雜亂無章的畫麵,最後停留在一個狹小的屋子中。


    我驚訝的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嬰兒床上,在嬰兒床的邊上,有一對年輕的夫婦,正笑眯眯看著我。


    我心裏恍然,這是停留在我記憶深處的畫麵,站在一旁的年輕男女,正是我的父母。


    “用不了多久,我們家人一定會團聚的。”我重複著父親的那句話,語氣希翼中,帶著幾分自信。


    我感覺到自己躺在嬰兒床上,小床搖啊搖,母親在一旁溫柔的哼著兒歌。


    我在溫馨的歌聲中,慢慢陷入沉睡,忘卻了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等我再次恢複視覺時,我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了昆侖山外,對麵是一條筆直的公路。


    “太不可思議了,我們竟然真的出來了。”鬼探徐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胖爺不是在做夢吧,你們誰掐胖爺一下?”王胖子似乎不敢相信,這麽簡單,我們就離開了九死一生的昆侖山。


    一輛熟悉白色悍馬,從公路的另一頭開來,在我們身邊停下。


    我麵帶微笑,注視著停在路邊的悍馬,眼中帶著一絲期待。


    車門打開,一個久違的倩影,從車中走了下來,一雙丹鳳眼,似笑非笑地盯著我。


    “你是來接我們的嗎?”我展開雙臂走過去,想給對方一個擁抱。


    “在上車前,你不打算解釋一下,為什麽會不告而別嗎?“甄青衣雙臂環抱在胸前,微微揚著下巴問。


    “老夫老妻,不用解釋。”我厚臉皮地說。


    “去死……”


    白色悍馬,調轉了一個方向,向著前方飛馳,我不知道,下一次冒險,會在什麽時候,但可以肯定,自己的尋龍生涯,絕不會這樣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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