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叔叔帶著我進入另一個小一點的房間,在這裏我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麵孔,有土門的張悟了,還有火門的方貴福他們,連鍾方江的孫子鍾習哲也在裏麵。


    我們離開這裏時,見兩個穿著灰色中山裝的,年紀約摸四十多歲的男人,正陪著明老和程大峰,還有老神仙他們,從另一處辦公室式樣的屋子裏出來。還有一個用輪椅推著的人,那個人渾身上下用僧人穿的袈裟包裹著,連眼睛都不漏出來,看上去很怪異。


    明老走到我的麵前,扶著我的肩膀說:“你奶奶的事,我都得到消息了,她為了等你出現,已經用貓命延續了一紀,一切都是天意。”(作者注:一紀為十二年)


    齊叔叔問:“現在怎麽辦?”


    那個輪椅上的怪人說:“天門通道已經關閉,唯一的就按苗教授當年的辦法,從正門進去!”


    我從聲音上,判斷出是藏於老教研樓內幾十年的劉離。


    老神仙說:“我已經算過了,此事的起因就是他們五個人,還需他們五個人下去,這是劫數!”


    劉離說:“我聽苗教授說,要去一個地方,驗完正身才能下去!”


    我當即問道:“我太姥爺是不是跟一個女的去過一個地方?”


    劉離說:“當年下去之前,他們好像是去過一個地方,還是騎馬去的,耽誤了大半天!”


    我問齊叔叔:“這北京城附近,是不是有一個姓郭的太監墳墓?”


    齊叔叔想了一會,說道:“你是說天官墳?”


    聽到天官墳這個名字,我驀然想起,中學的時候就看過一本北京的旅遊介紹,在北五環外靠東北的一處山坳裏,有個叫天官墳的小村子,村子的西麵有一座明代的墳墓,傳聞墓主是一位欽天監,姓郭名台。郭台與一般的欽天監不一樣,還是一位太監。郭台死後葬在這裏,他的兄弟自願守墓,被皇帝封為敬義侯,後來便有了這個村子。郭台是天官,所以村子就叫天官墳。(北京的很多地方,都是以什麽墳命名的,最出名的就是公主墳,在複興門外那邊,墓主是清朝嘉慶時期的公主)


    八國聯軍進攻北京時,就殺光了墳墓旁邊村子裏的百姓,抗日戰爭中,日軍盜挖中國墓葬搶奪珍寶,自然沒有放過這座天官墳,為了挖墳,日軍將住在周邊的百姓全部殺光,在挖墳的過程中,出現官兵被鬼魂殺死的現象,日軍以為惹惱了天官,趕緊撤走。解放後的瘋狂年代,天官墳遭到浩劫,原先的一些建築都被燒毀,戴著紅袖章的“小英雄們”挖開了墳墓,據說天地變色,從墳墓內冒出一股衝天黑氣,“小英雄們”嚇壞了,把土填了回去。現在的那些地麵建築,都是八十年代修建的,而這一帶的住戶,都是解放後從別處搬來的。


    老神仙說:“那還等什麽,叫上他的另外幾個同學一起走,今晚子時必須進到下麵,否則就晚了!”


    我們的車子出城的時候,另一輛車子送來了劉根生和朱勇他們三個,一上車,韓偉超就問我:“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我懶得向他解釋,往後仰著頭閉目養神,想著剛剛過世的奶奶,眼睛禁不住再一次從眼角偷偷滑下。


    三個多小時後,我們來到一處偏僻的鄉下,遠處可見零星的燈火,麵前有一個大土堆,土堆前有一人多高的墓碑,墓碑的前麵有一個大香爐,兩邊還有石翁仲,應該就是那座天官墓。墳墓的東邊有一大片高大的白楊樹,白楊樹的旁邊隱約幾十堆高矮不一的土堆。


    那不是鄉下的墳地嗎?


    風一吹來,白楊樹上掛著的枯葉子還嘩嘩作響,平添了幾分恐怖感。偶爾傳來的老鴰叫聲,令人禁不住起雞皮疙瘩。


    好在我們人多,又有齊叔叔和老神仙在身邊,倒也不怕。由於周圍很黑,我無法看清山脈地形的走向,郭台既然是欽天監,肯定也會看風水,自己的百年之地,差不到哪裏去,可是為什麽傳到郭鳳英這一代時,養鳥人麵臨絕後呢?


    我們幾個人站在巨大的墓碑前,不知接下來該做什麽。老神仙閉著眼睛在掐指算,過了一會睜開眼睛,臉色凝重地望著齊叔叔,微微搖了搖頭。


    我太姥爺是郭鳳英的姐姐郭鳳凰帶來的,如果需要驗明正身的話,應該有什麽儀式才對。難道我們要郭家的後人才能幫忙驗身嗎?我問齊叔叔:“李雪珠的奶奶救出來沒有?”


    齊叔叔麵露難色,沒有回答我。或許他們趕到那裏抓人的時候,郭鳳英和我奶奶一樣,熬盡了最後一絲生命。


    就在我們無計可施的時候,遠處過來了一輛車子,車子停下之後,從裏麵走出穿著一身青色長衫的鄭陰陽,我和奇怪他今天怎麽這副打扮,齊叔叔他們抓人的時候,為什麽沒有把他給抓走呢?


    跟在鄭陰陽身後的,是兩個保鏢,保鏢抬著一個人下了車,卻是我見過的郭鳳英。


    齊叔叔好像並不歡迎他們,冷冷地說:“你們來幹什麽?”


    鄭陰陽的臉色陰沉,並不搭話。


    老神仙笑著說:“鄭陰陽,你一生都在算計著別人,這是自作自受啊!”


    保鏢抬著郭鳳英到墓碑下麵,她摸著墓碑,含糊不清地說:“四十多年了,我自己造的孽,自己承受,怨不得別人,好在老天有眼,我還有一個孫女,陰師鳥有主,我知足了,如今孫女被鬼王抓了下去,我願意用這條老命,懇求先祖顯靈驗明正身,好讓他們下去救人!”


    郭鳳英的話一說完,用手掐住自己的喉嚨用力一扯,一股鮮血登時飆了出來,盡數飛濺到墓碑上。在她身體朝後倒下的時候,墓碑漸漸浮現一道白光,白光中隱約可見一個穿著明朝服飾的大官,和我太姥爺考古筆記上畫的一樣。


    我往前一步扶住郭鳳英,大聲說:“前輩,你當年究竟做下什麽錯事,難道四十多年的苦難,都不能彌補嗎?”


    她的喉嚨裏發出幾聲咕嚕咕嚕的聲音,我依稀聽到“救她……陰師鳥……”


    不用她吩咐,我也要去救李雪珠。她的身子一軟,頭歪向一邊,我用手探過去,感覺不到她的氣息了。我把她平放在地上。隻見從墓碑內那個明朝大官的手上射出刺目的白光,照在所有人的身上,每個人的身上,好像灑了一層熒光粉。


    當墓碑裏的人和白光漸漸消失之後,我們身上的光芒還隱約可見。


    朱勇懵頭懵腦地說:“這麽快就驗明正身了?還以為要很久呢!”


    老神仙說:“走,趕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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