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挺接過來李健一手裏的第一份筆錄，快速翻閱，迅速找到核心內容。
崔誌升，男，32歲，未婚，某運營公司專車司機。
……
2014年4月，我為葉承德老板開車，是他的專職司機。
2015年，葉老板叫我去為她太太開車，對，就是王靜。她每天都出門，去不同的地方，有飯店、美容院、商場什麽的，所以，我就負責隨時接送她。
後來，我覺得自己也年紀不小了，就想和朋友做點小買賣，就從葉家辭職不幹了。後來生意也不好幹，就幹脆做了專車司機，時間也自由。
……
離開葉家的時候，大概是2015年年底，後來和葉家人再沒有聯係過。
……
搶劫？你們肯定是誤會了，雖然我不是很富裕，但是也有房有車，我也不需要去搶劫啊？
……
我去醫院是因為在家搬東西時候從凳子上滑下來，自己不小心弄的！
……
那天我自己在家睡覺，自己在家睡覺我怎麽能找人證明啊？
……
警察同誌，我真的是好人啊！
……
陳挺合上筆錄，抬頭看了下葉添天，她輕咬嘴唇，依然注視著審訊室裏焦躁不安的崔誌升。
“感覺像他嗎？”陳挺輕聲問道。
“我，我不知道。”葉添天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說話卻依然打了結。“是有點像，可是，又不是很像。”
“沒關係，認不出來也沒關係，不要有壓力。”陳挺溫柔輕拍她的後背，發現她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立於身側。
陳挺轉頭對李健一說：“小文馬上來，他再問詢一遍口供，看看兩遍口供有什麽漏洞。”
“不用了！”葉添天突然抬頭，打斷陳挺，“不是他，真的不是他！”
陳挺和李健一同時愕然，看到葉添天緊抿著嘴，又噗的一聲笑了，“真是有意思，原來你們警察辦案就是這樣啊？”
“葉添天？”陳挺微皺著眉頭，她這態度轉變太快，又是哪一出？
“我是當事人，我說不是他！我不就是被搶了一個包嘛？也沒有多少錢，翻來覆去，你們不煩，我都煩了，我要求撤案，你們也別查了，也不是什麽大案子，也得不了多少獎金！”葉添天雙手抱胸，挑釁得看著陳挺。
陳挺盯著她看了兩秒，壓低了火氣，才問道：“到底怎麽了？”
“就是這個意思，不用查了，我也要回家了，不和你們浪費時間！”葉添天轉身要走，一把被陳挺拉住，“去哪？”
“放手，去衛生間！”葉添天甩開陳挺的手，推門出去。
陳挺和李健一互看了一眼，李健一聳聳肩，“老大，她是不是親戚來了？”
“別瞎說！”陳挺用手裏的兩頁筆錄紙拍了下他的肩膀。
這時，宋大明白和小蘇兩個人興衝衝奔進來，“有情況！有重大發現！”
“一個一個來，誰先說？”陳挺示意他倆冷靜。
“我先說，”宋大明白開了口：“我查了最近三個月崔誌升的電話往來記錄，其中，有兩個電話號碼比較可疑。一個是本地的手機號，每周都會有通話記錄，每次時間都在10分鍾以上。另一個是外地的手機號碼，在g市，最近兩周聯係比較密集。”
“然後？”陳挺挑眉問道。
“然後，該你說了！”宋大明白用胳膊碰碰小蘇。
“嗯，我查了崔誌升近三個月的公安登記的記錄，他在本市，有，有……”小蘇聲音越來越小，臉突然紅的像番茄。
“有什麽啊？”李健一實在等不了了，“什麽情況，這是？”
“好了好了，我來說吧。”宋大明白搖搖頭，“崔誌升在本地有比較規律的開房記錄，每個月3、4次，而且，都是五星級酒店！”
“哦！”陳挺和李健一煥然大悟，看著臉依然紅通通的小蘇。
“這有什麽可臉紅的啊？”李健一故意打趣小蘇，“來，和哥哥一起念——kai 開，fang房！”
小蘇氣得小臉鼓鼓的，幹脆不理李健一，對陳挺說：“老大，你管管他啊！”
李健一回頭看陳挺冰著一張臉，周圍的氣壓驟然降低，立刻也老實了。
“開房用的身份證是不是隻有崔誌升一個人的？”陳挺問道。
小蘇使勁得點頭。
“那兩個可疑的電話號碼，其中使用本市手機號碼的，就是和崔誌升在酒店見麵的人？”
小蘇又點頭，和宋大明白互換了個眼神，才說，“我比對過了那個號碼的網絡信息定位，果然在酒店的時間和位置，都重合了。”
“別藏著了，到底是誰？”李健一心都被拎到嗓子眼了。
小蘇小心翼翼，把手裏的打印信息雙手遞給陳挺，陳挺拿過來，掃過那個號碼，心中剛剛抓到嫌疑人的喜悅立刻蕩然無存。
他想起剛才葉添天閃躲的眼神，想起她在身側握緊的拳頭，想起她緊緊抿住的嘴唇和故意惹怒他的話語，原來，就在剛才，她已經知道了！
紙麵上，一串手機號碼，後麵寫著登記人的名字——王靜。
陳挺手裏拿著小蘇剛剛查出來的信息，隻有兩個手機號碼，一個本市的電話，長期和崔誌升有聯係，並有多次在酒店見麵的記錄。另一個在g市，用虛假身份做的登記，具體使用人不詳。
陳挺拿著這頁輕薄的紙，心裏卻翻江倒海，葉添天，她什麽時候發覺的？她打算一個人麵對家人的倒戈相向嗎？她剛才表現的那麽囂張，但內心該有多麽難過！
“小蘇，你去衛生間看看葉添天，去陪陪她。”陳挺總覺得這個時候，來自同性的安慰更有意義。
“額？”小蘇愕然，“我看見添天姐出去了啊，她不在警局裏了。”
“什麽？”陳挺頭疼，趕忙拿出手機，撥打出去，提示音卻是——對方已關機。
咚！陳挺一拳砸在桌麵上，他滿心的怒火無處發泄！
這個女人，為什麽總自作主張！為什麽不能選擇相信他！
李健一、宋大明白和小蘇麵麵相覷，陳挺一向是克製和冷靜的，他們都沒見過他如此憤怒的樣子。還是是李健一壯壯膽，先開了口：“上次就說給她按一個跟蹤器，你就不同意，現在被動了，怎麽找？”
陳挺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平複了躁動的心情，“小蘇，你現在想辦法定位葉添天的手機位置。“
“好，我試試。”小蘇一邊回複，一邊手裏沒有停下來，手中的pad也跟著飛快運作。“手機雖然關機了，隻要沒有拆卸電池，也能定位成功，就是有2、30米的誤差。”
“小文，你和李健一再去問詢一遍，拿出這些證據，要讓他開口，要讓他說出他的幕後指使！”陳挺轉身對宋政文說。
李健一撓撓頭，他還有點沒想明白，“怎麽知道他是有人指使，他就是一個有暴力傾向的精神病呢？”
“一個能完美避開所有有效監控路徑，卻又大意到用自己醫保卡去看病的精神病？”陳挺問他。“而且，這份筆錄他每一句都對答有序，時間記錄得異常清楚，很明顯之間已經做過了準備。”
李健一煥然大悟，有道理啊！
陳挺把資料遞給宋政文，“看你們的了！”
“好。”宋政文拍拍李健一，“走吧，兄弟。”
“老大，有了！”小蘇指指手裏pad的畫麵，“雖然會有一定誤差，但是不會太遠，就這裏附近了。”
陳挺靠近，看到那個在屏幕上閃動的光標位置，那是一個葉添天最熟悉的地方，星輝路！
陳挺拿起車鑰匙，臨走還叮囑小蘇，“時刻關注葉添天的位置，發生變化了第一時間通知我。另外，繼續查g市那個電話的情況。”
“好的。哎，老大，外麵要下雨了！”小蘇抬頭，陳挺的位置已經沒有了人。
宋政文和李健一，兄弟倆走在通向審訊室長長的走廊裏。
“審訊室在這邊！”李健一看宋大明白走錯了方向，一心想揶揄他，“怎麽，高材生不戰鬥在第一線，連審訊室都不認識了？”
“不，現在還不能去審訊室。”宋大明白擺出一副標準的“盡在掌握”臉。
“又故弄玄虛什麽？”李健一是個急脾氣，恨不得第一時間就進去，把人暴揍一頓，一直到交代為止。
“你已經審過第一輪了，他此時一定強迫自己冷靜，在反反複複思考和你說過的話有哪些漏洞，我們還能掌握哪些證據。時間越長，他想得就會越多，就會出現更多他自己猜測的可能性。長時間的緊張和思慮，會讓他缺水，體力下降，繼而影響他的判斷力。我剛才已經把審訊室裏的空調先給關了，不出多久，他就大量出汗，血脈不穩。”宋政文長得斯文陽光，內心卻敏感縝密。他深諳人性的無辜和不堪，說起那些陰冷的話語也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那，現在怎麽辦？”李健一問他。
“去買兩杯咖啡，到旁邊房間看會卷宗去，先晾他兩個小時。”
“好，誰去買？”
宋政文拍拍李健一的肩膀，“我剛才說了那麽多話，當然是你去買。”
李健一：“……”
崔誌升，男，32歲，未婚，某運營公司專車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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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4月，我為葉承德老板開車，是他的專職司機。
2015年，葉老板叫我去為她太太開車，對，就是王靜。她每天都出門，去不同的地方，有飯店、美容院、商場什麽的，所以，我就負責隨時接送她。
後來，我覺得自己也年紀不小了，就想和朋友做點小買賣，就從葉家辭職不幹了。後來生意也不好幹，就幹脆做了專車司機，時間也自由。
……
離開葉家的時候，大概是2015年年底，後來和葉家人再沒有聯係過。
……
搶劫？你們肯定是誤會了，雖然我不是很富裕，但是也有房有車，我也不需要去搶劫啊？
……
我去醫院是因為在家搬東西時候從凳子上滑下來，自己不小心弄的！
……
那天我自己在家睡覺，自己在家睡覺我怎麽能找人證明啊？
……
警察同誌，我真的是好人啊！
……
陳挺合上筆錄，抬頭看了下葉添天，她輕咬嘴唇，依然注視著審訊室裏焦躁不安的崔誌升。
“感覺像他嗎？”陳挺輕聲問道。
“我，我不知道。”葉添天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說話卻依然打了結。“是有點像，可是，又不是很像。”
“沒關係，認不出來也沒關係，不要有壓力。”陳挺溫柔輕拍她的後背，發現她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立於身側。
陳挺轉頭對李健一說：“小文馬上來，他再問詢一遍口供，看看兩遍口供有什麽漏洞。”
“不用了！”葉添天突然抬頭，打斷陳挺，“不是他，真的不是他！”
陳挺和李健一同時愕然，看到葉添天緊抿著嘴，又噗的一聲笑了，“真是有意思，原來你們警察辦案就是這樣啊？”
“葉添天？”陳挺微皺著眉頭，她這態度轉變太快，又是哪一出？
“我是當事人，我說不是他！我不就是被搶了一個包嘛？也沒有多少錢，翻來覆去，你們不煩，我都煩了，我要求撤案，你們也別查了，也不是什麽大案子，也得不了多少獎金！”葉添天雙手抱胸，挑釁得看著陳挺。
陳挺盯著她看了兩秒，壓低了火氣，才問道：“到底怎麽了？”
“就是這個意思，不用查了，我也要回家了，不和你們浪費時間！”葉添天轉身要走，一把被陳挺拉住，“去哪？”
“放手，去衛生間！”葉添天甩開陳挺的手，推門出去。
陳挺和李健一互看了一眼，李健一聳聳肩，“老大，她是不是親戚來了？”
“別瞎說！”陳挺用手裏的兩頁筆錄紙拍了下他的肩膀。
這時，宋大明白和小蘇兩個人興衝衝奔進來，“有情況！有重大發現！”
“一個一個來，誰先說？”陳挺示意他倆冷靜。
“我先說，”宋大明白開了口：“我查了最近三個月崔誌升的電話往來記錄，其中，有兩個電話號碼比較可疑。一個是本地的手機號，每周都會有通話記錄，每次時間都在10分鍾以上。另一個是外地的手機號碼，在g市，最近兩周聯係比較密集。”
“然後？”陳挺挑眉問道。
“然後，該你說了！”宋大明白用胳膊碰碰小蘇。
“嗯，我查了崔誌升近三個月的公安登記的記錄，他在本市，有，有……”小蘇聲音越來越小，臉突然紅的像番茄。
“有什麽啊？”李健一實在等不了了，“什麽情況，這是？”
“好了好了，我來說吧。”宋大明白搖搖頭，“崔誌升在本地有比較規律的開房記錄，每個月3、4次，而且，都是五星級酒店！”
“哦！”陳挺和李健一煥然大悟，看著臉依然紅通通的小蘇。
“這有什麽可臉紅的啊？”李健一故意打趣小蘇，“來，和哥哥一起念——kai 開，fang房！”
小蘇氣得小臉鼓鼓的，幹脆不理李健一，對陳挺說：“老大，你管管他啊！”
李健一回頭看陳挺冰著一張臉，周圍的氣壓驟然降低，立刻也老實了。
“開房用的身份證是不是隻有崔誌升一個人的？”陳挺問道。
小蘇使勁得點頭。
“那兩個可疑的電話號碼，其中使用本市手機號碼的，就是和崔誌升在酒店見麵的人？”
小蘇又點頭，和宋大明白互換了個眼神，才說，“我比對過了那個號碼的網絡信息定位，果然在酒店的時間和位置，都重合了。”
“別藏著了，到底是誰？”李健一心都被拎到嗓子眼了。
小蘇小心翼翼，把手裏的打印信息雙手遞給陳挺，陳挺拿過來，掃過那個號碼，心中剛剛抓到嫌疑人的喜悅立刻蕩然無存。
他想起剛才葉添天閃躲的眼神，想起她在身側握緊的拳頭，想起她緊緊抿住的嘴唇和故意惹怒他的話語，原來，就在剛才，她已經知道了！
紙麵上，一串手機號碼，後麵寫著登記人的名字——王靜。
陳挺手裏拿著小蘇剛剛查出來的信息，隻有兩個手機號碼，一個本市的電話，長期和崔誌升有聯係，並有多次在酒店見麵的記錄。另一個在g市，用虛假身份做的登記，具體使用人不詳。
陳挺拿著這頁輕薄的紙，心裏卻翻江倒海，葉添天，她什麽時候發覺的？她打算一個人麵對家人的倒戈相向嗎？她剛才表現的那麽囂張，但內心該有多麽難過！
“小蘇，你去衛生間看看葉添天，去陪陪她。”陳挺總覺得這個時候，來自同性的安慰更有意義。
“額？”小蘇愕然，“我看見添天姐出去了啊，她不在警局裏了。”
“什麽？”陳挺頭疼，趕忙拿出手機，撥打出去，提示音卻是——對方已關機。
咚！陳挺一拳砸在桌麵上，他滿心的怒火無處發泄！
這個女人，為什麽總自作主張！為什麽不能選擇相信他！
李健一、宋大明白和小蘇麵麵相覷，陳挺一向是克製和冷靜的，他們都沒見過他如此憤怒的樣子。還是是李健一壯壯膽，先開了口：“上次就說給她按一個跟蹤器，你就不同意，現在被動了，怎麽找？”
陳挺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平複了躁動的心情，“小蘇，你現在想辦法定位葉添天的手機位置。“
“好，我試試。”小蘇一邊回複，一邊手裏沒有停下來，手中的pad也跟著飛快運作。“手機雖然關機了，隻要沒有拆卸電池，也能定位成功，就是有2、30米的誤差。”
“小文，你和李健一再去問詢一遍，拿出這些證據，要讓他開口，要讓他說出他的幕後指使！”陳挺轉身對宋政文說。
李健一撓撓頭，他還有點沒想明白，“怎麽知道他是有人指使，他就是一個有暴力傾向的精神病呢？”
“一個能完美避開所有有效監控路徑，卻又大意到用自己醫保卡去看病的精神病？”陳挺問他。“而且，這份筆錄他每一句都對答有序，時間記錄得異常清楚，很明顯之間已經做過了準備。”
李健一煥然大悟，有道理啊！
陳挺把資料遞給宋政文，“看你們的了！”
“好。”宋政文拍拍李健一，“走吧，兄弟。”
“老大，有了！”小蘇指指手裏pad的畫麵，“雖然會有一定誤差，但是不會太遠，就這裏附近了。”
陳挺靠近，看到那個在屏幕上閃動的光標位置，那是一個葉添天最熟悉的地方，星輝路！
陳挺拿起車鑰匙，臨走還叮囑小蘇，“時刻關注葉添天的位置，發生變化了第一時間通知我。另外，繼續查g市那個電話的情況。”
“好的。哎，老大，外麵要下雨了！”小蘇抬頭，陳挺的位置已經沒有了人。
宋政文和李健一，兄弟倆走在通向審訊室長長的走廊裏。
“審訊室在這邊！”李健一看宋大明白走錯了方向，一心想揶揄他，“怎麽，高材生不戰鬥在第一線，連審訊室都不認識了？”
“不，現在還不能去審訊室。”宋大明白擺出一副標準的“盡在掌握”臉。
“又故弄玄虛什麽？”李健一是個急脾氣，恨不得第一時間就進去，把人暴揍一頓，一直到交代為止。
“你已經審過第一輪了，他此時一定強迫自己冷靜，在反反複複思考和你說過的話有哪些漏洞，我們還能掌握哪些證據。時間越長，他想得就會越多，就會出現更多他自己猜測的可能性。長時間的緊張和思慮，會讓他缺水，體力下降，繼而影響他的判斷力。我剛才已經把審訊室裏的空調先給關了，不出多久，他就大量出汗，血脈不穩。”宋政文長得斯文陽光，內心卻敏感縝密。他深諳人性的無辜和不堪，說起那些陰冷的話語也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那，現在怎麽辦？”李健一問他。
“去買兩杯咖啡，到旁邊房間看會卷宗去，先晾他兩個小時。”
“好，誰去買？”
宋政文拍拍李健一的肩膀，“我剛才說了那麽多話，當然是你去買。”
李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