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徐有方眼冒銀光的朝自己走來,一臉的猥瑣下流,夏熙瑤本就不可自持的心立刻就慌了,然而長久以來的殺手兼明星生涯使她的反應有點與眾不同。


    唰!


    夏熙瑤沒有像書裏或者電影裏演的那樣,如同受驚的小兔,乖乖伏在某人的懷裏顫栗,興奮而又羞怯的等待著接踵而來的輕薄和纏綿。


    這個女人……幹脆的抽出了刀片。


    “嘶……!!你突然拿刀出來幹什麽?“徐有方腦仁兒有點兒疼,都說唯良辰美景不可負,這女人,怎麽就不入戲呢?


    夏熙瑤甜甜一笑:“你猜?“


    她麵上笑的雖甜,手上的刀片卻在細長的手指間調皮的像條追波逐浪的小船。


    “不帶你這樣的吧?“


    徐有方咬牙切齒道:”明明是你之前蠻橫的搶奪了我的初吻,怎麽,現在有刀了就不想負責了是吧?“


    “初吻?“夏熙瑤不屑的冷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薛白鳳是誰嗎?你以為我不認識林婉晨嗎?你以為我不知道陳新嗎?“


    徐有方嘿嘿一笑道:“今天的初吻!“


    “……“


    夏熙瑤無語的看著死不要臉的男人,半晌才任命的道:”好吧,你想做什麽就做吧,反正我也打不過你。不過,我最近剛剛認識了個小姑娘叫邢琳琳……“


    瞎子都能看出那個小姑娘對這個不要臉的男人有著怎樣的感情和羈絆,可能說羈絆什麽的有些過於文藝,但至少在徐有方心裏,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女孩子確實占據著一塊與眾不同的地方。


    夏熙瑤就是看準了這點,所以才戲謔而又有恃無恐的說出了上麵那句話。但她卻忘記了或者說她根本就不知道,那個晚上她把自己的名片塞給了邢琳琳,對她說出了那些足以勾起女孩子內心渴望的一些話語。


    而這些,其實全都落在了徐有方的眼裏。


    所以一聽到邢琳琳三個字,徐有方的臉色立刻就變得難看起來,他掃了夏熙瑤指間翻轉的那片薄薄的刀片一眼,然後輕描淡寫的伸出了手。


    夏熙瑤手裏的刀片當然不是那麽好拿的,在那些暗殺別人和被別人追殺的日子裏,曾經有無數的刺客、殺手、武裝部隊甚至是修行者們想從她的手裏奪過這片刀片,然而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最終都被這刀片割斷了動脈。


    就連傳說中龍牙部隊裏的那個高大女人,也曾在這枚狹長單薄的刀片上吃過苦頭。


    但在徐有方的麵前,夏熙瑤吃驚的發現自己的刀片居然輕而易舉的就被他夾在了拇指和食指之間,就好像從桌子上拈起一枚安靜躺著的瓜子那樣簡單,當他收回手臂的時候,這枚夏熙瑤無比熟悉的刀片,已經成了別人的武器。


    徐有方看著滿臉愕然的夏熙瑤,晃了晃手中的刀片說道:“你還有膽子跟我提邢琳琳?“


    “啊?”


    夏熙瑤並沒能將男人的質問與自己的某些小動作聯係到一起,所以她此時顯得有些詫異。


    徐有方哼了一聲:“啊什麽啊?你以為那天晚上你跟琳琳說的那些我一點都不知道?你難道就從來沒好奇過,你明明把名片給了她,為什麽這麽多天過去了,她就從沒有聯係過你?”


    “你……都知道了?”夏熙瑤的臉上浮現了幾許尷尬的神色,但緊接著,她便怒聲道:“你拿走了我的名片?那是我給琳琳的,跟你有什麽關係,你憑什麽……”


    她是第一流的大明星,她是從小進入組織接受訓練的女殺手,她是帶領姐妹們叛出組織的大姐頭,她的外表柔媚如春風中最纖細的柳條,但她的內心卻如同沙漠裏最剛強的胡楊。


    所以在她看來,她做的一切都理所當然的很有道理,就算偶爾沒有道理,但她是女人,還是個大美女,不講道理難道不該是她的權利?


    所以當她得知自己和邢琳琳之間的事情被徐有方知道了之後,也隻是小小的尷尬了那麽一瞬,然後就因為對方的橫插一腳而開始發脾氣,隻是她顯然低估了麵前這個男人對美女免疫程度。


    “憑我是她哥!”


    徐有方毫不留情的打斷了夏熙瑤,他用食指和中指夾著那片刀片,點了點夏熙瑤飽滿的胸口,鋒利的刀鋒尖端輕輕觸碰著女人身上那被高高頂起的黑色布料。徐有方眯著眼睛說道:“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後一次。她隻不過是個正處於叛逆期的小孩子,我不希望有人利用她的叛逆把她往歪路上引。如果再讓我發現你這麽做了,我……”


    “我把她往歪路上引?你就是這麽看待我的?在你眼裏,我走的路就是歪路?!”


    夏熙瑤一直在聽著徐有方說話,直到那最後一句裏的某些措辭觸動了女子心中最敏感的那根弦。


    她毫不讓步與徐有方眯起的眼睛對視,隻不過相比起男人眼睛裏的嚴肅和警告,她那雙美麗的眼睛裏卻寫滿了諷刺與細碎的不易察覺的傷痕。


    傷痕不易察覺,但徐有方卻是一眼就看了出來,不知道是因為他那一向粗大的令人發指的神經難得的細膩了一回,還是因為他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麵前這個女人身世的人之一,所以也不自覺的對這個女人保持著同情和體諒。


    反正,徐有方就是看出來了,然後心裏就有點莫名的疼。


    他開始後悔剛剛的那句話了。


    但夏熙瑤卻明顯並不打算就這麽算了,她一邊用更為失望的眼神看著徐有方,一邊下意識的將雙臂抱起在胸口,毫不在意這個姿勢將她本就雄偉的胸脯擠壓的更加波濤洶湧,語氣冷淡的說道:“她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她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孩子,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樣的生活,而且這絕不是衝動或者你說的什麽叛逆期!”


    徐有方張了張嘴,可夏熙瑤卻根本沒給他插嘴的機會:“你說你是她哥,但你真的了解她這個妹妹嗎?你知道這些年她是怎麽看待你,怎麽看待她的父母,怎麽看待她周圍的同學和老師嗎?”


    “你不知道,你一直把她當個孩子,就算她鼓起勇氣開始表達自己的要求,你也頂多認為她是個處於叛逆期的孩子。可是在我眼裏,邢琳琳這個女孩比絕大多數同齡人都要冷靜、執著、而且勇於追求!”


    夏熙瑤的嘴角輕輕牽起,這讓她的臉龐顯露出非常強烈的自信:“所以她總有一天回來找我,而我也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接受她的加入。因為,我比你更願意去理解她,我比你更能公平的看待她,而且我能夠幫助她去追求她想要的一切。”


    夏熙瑤的語氣像白開水一樣平淡,可這些話語裏所表達出的意思卻像是一記又一記重錘,反複敲打著徐有方內心某些頑固的執念,敲打的他有些微微的發暈。


    琳琳她,終究是長大了,不再是那個什麽都不懂,隻知道刁蠻發脾氣的小妹子了?


    微暈中,徐有方的心裏突然跳出了這麽一個念頭,這個念頭差一點就令他要鬆口答應夏熙瑤的說法了。


    可是,他心煩意亂的思考著以前從不會思考的關於青春期和叛逆期的問題,思考著那個小妹子究竟需要的是些什麽,他的手指便無意識的撚動,可是立即,便摸到了那枚鋒利尖銳的刀片。


    手指一觸即收,但從指尖傳來的微微刺痛卻還是把徐有方從微微惘然的情緒裏刺了出來。


    他皺了皺眉頭,將刀片遞到她的麵前,認真的看著夏熙瑤說道:“你說的也許是對的,但這不代表她就要放棄現在安逸的生活,去陪你們出生入死!”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徐有方隻是經過了剛才很短的動搖,便重新變得堅定起來,甚至他的態度比先前更加堅定。


    “我可以改變對她的看法,用更加平等的態度去和她相處。她不喜歡現在乏味的生活,不喜歡按部就班的卻上大學,甚至不想從事一份穩定但無趣的工作,這些都不是問題,我現在有的是錢,可我隻有她一個妹妹,她可以去玩,去做她的黑客,隻要不違法,不傷害到別人,她想幹什麽都可以……但這,絕不包括她可以去冒險,尤其是像你們這樣,隨時隨刻都有生命危險!”


    夏熙瑤一直抬著頭迎著徐有方的目光站的筆直,但這一刻卻是微微垂下了頭,長長的睫毛眨動間似有微濕的痕跡閃現。


    徐有方一直注視著夏熙瑤,自然將這微妙的變化收入了眼中。


    他深深吸了口氣,等這口帶著冰涼凜冽之意的寒氣在五髒六腑間轉了一圈,變成溫暖的氣息之後,才將它從雙唇間歎了出來,竟在深夜的山間變成了一股淡淡的白霧。


    “瑤瑤,這樣的生活有多麽艱難沒有人比你更知道,難道你想讓琳琳也過這樣的生活?”


    “……”


    這是徐有方第一次以如此親昵的方式稱呼她,但也是第一次如此直接而尖銳的提出了關於生活的問題。雖然徐有方問的是邢琳琳,但他那專注而含有深意的目光卻讓夏熙瑤明白,這個問題也同時是在問她。


    難道她夏熙瑤,就要在這樣日複一日的複仇、追殺、朝不保夕夜不安寢的生活中過一輩子?


    夏熙瑤回答不出徐有方的這個問題,所以她隻有沉默,無比沉重的沉默。


    “我不答應!”


    打破了沉默的是徐有方,他的聲音比剛剛的氣氛還要沉重,但這種沉重卻給人一種有力踏實的感覺。


    這句話的聲音很大,夏熙瑤被徐有方這句聲音很大的話語驚得渾身顫抖了一下,她抬起頭,莫名的看著這個男人,等待著他後麵的話。


    “我不答應琳琳過這樣的生活,我也不答應你再去過這種生活。以前我不認識你也就算了,現在我認識了,就不能再這麽下去。”


    徐有方並沒有讓夏熙瑤等待太久,他的語氣恢複了平靜,音量恢複了正常,但夏熙瑤聽著男人嘴裏說出的這些話,身體顫栗的幅度卻更大了一些。


    反正這傷疤也已經揭開了,一不做二不休,老子不管了!


    徐有方咬了咬牙,假裝沒看見女人顫抖的身體和淒然的眼神,突然說道:“這麽多年了,我不相信以你的能力找不到自己的家,難道你就真的從來沒想著回去看看?”


    夏熙瑤猛地抬起頭,眼睛裏的傷痕一掃而空,那原本令人睹之心痛的淒然也盡數化作了寒冰,她冷冷的盯著徐有方,用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徐有方先前便已經開始假裝忽略夏熙瑤的感情,所以他自然也順理成章的裝作沒有看見女人眼中的冰塊,沒看見她攥著褲子攥的毫無血色的手。


    “我認識一個老頭子,他曾是我病人。”徐有方平淡的說道。


    “但他的病明明一點也不重,可青雲市甚至t省最好的醫生卻束手無策。他明明隻有一個兒子,而且那個兒子也非常出色,但他每一次見到他的兒子都要破口大罵,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夏熙瑤的臉已經白的幾乎透明,她的雙手要用盡全力去抓著褲腿才能勉強抑製住身體的抖動,但她還是盡量用最平靜最漠不關心的語氣冷笑:“關我什麽事。”


    “閑著沒事兒,隨便聽聽,就當聽故事了。”


    徐有方聳聳肩膀,繼續說道:“但他的病最終卻讓我治好了,而且我沒用藥,沒打針,更沒有動手術,隻用了兩句話就治好了他的病,現在老頭子活的特別精神,還自己堅持鍛煉呢——你知道是哪兩句話嗎?”


    夏熙瑤終於抵受不住徐有方那亮的嚇人的目光,她垂下頭,默默的從徐有方身旁繞了過去,頭也不回的朝著下山的方向走去,嘴裏低聲說道:“我沒你那麽閑,我也不想知道你怎麽給人治病的,我要走了,明天見……如果你們還要繼續深入的話。”


    然而徐有方並沒有理會女人關於明天見的邀約,他隨之轉身,看著女人的背影,朗聲說道:“我跟那老頭子說,你孫女養的這條紅龍死不了,它隻是要生小魚了。”


    夏熙瑤腳下一軟,幸虧她扶住了身旁的一棵樹幹,但這也使她停下了腳步。


    徐有方走到她的背後,伸出雙手比劃了半天,最終還是落在了夏熙瑤瘦削的肩上,這女人骨架很小,所以就算她有著豐富的結實而健壯的肌肉,可她的身形看上去卻依舊顯得有些瘦弱。


    徐有方的雙手落下,夏熙瑤再次顫抖了一下。


    然後就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在自己耳邊說道:“那個老頭子得的是心病,他的孫女兒在兩歲的時候就丟了。他問我能不能幫他把孫女兒找回來,我說,好——這就是我給他治病的第二句話。”


    夏熙瑤還想做最後的掙紮,她的家庭,她的親人,在她如今的身份和曾經無比黑暗的過往之下,猶如一個永遠也無法祛除的傷口。


    不碰的時候它就一直在心裏不停的發癢,一直提醒著她在這世界上還有牽掛,但如果想要揭開那上麵的血痂將下麵的傷口看個仔細的時候,卻又不得不忍受疼的鑽心的痛苦。


    最關鍵的是,隻要那個組織還在,她就永遠也無法徹底治好那個傷口。


    如今,這個傷口又一次被揭了開來,隻是這一次與以往不同,揭開傷口的人不再是她自己,揭開傷口的時機也不再是夜半無人。


    徐有方就選擇了在這個時候,好死不死的補上了最為淩厲的一擊。


    “我恰好知道,老頭子的孫女肚臍下麵,也有一塊紅色的蝴蝶樣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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