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東南軍區優中選優出來的特戰隊員,厲鋒他們的反應是很快的,他們幾乎是跟著徐有方前後腳跑了出去。


    可就算是這樣,前麵那個什麽裝備也沒有,隻穿著一套寬鬆的迷彩軍服,無比灑脫的狂奔的小黑點兒,卻還是越來越小,直到幾百米後,厲鋒幾個人無比鬱悶的發現,那個小黑點兒終於是再也看不見了。


    他們,又一次被丟下了!


    “別追了,按照自己的速度跑吧,再這麽追下去,就算到了地方人也要被累廢了。”依舊是全身黑衣,黑布裹臉的夏熙瑤從前麵走了回來,以她的體力隻追了這麽一會兒竟也微微有些氣喘。


    這個女人是什麽時候跑到我們前麵去的?


    厲鋒看著走過來的夏熙瑤,強行按捺住心裏的吃驚,建議道:“你要是能跟得上他,你就去吧,甭管我們了。徐導狀態有點不對,他一個人過去我不放心。”


    夏熙瑤翻了個白眼兒道:“你不放心?你不放心你怎麽不跟上去?那個混蛋也不知吃錯什麽藥了,跑起來跟不要命似的。而且,他跑了一會兒就從林子裏鑽出兩頭鹿來,招呼都沒打一聲騎上鹿就跑沒影了,你難道要我在山裏麵跟一頭公鹿賽跑?”


    夏熙瑤的話有點兒噎人,主要是她現在的心情真是差到了極點——你明明有兩頭鹿的,怎麽就不能分一頭給我了?


    徐有方根本就沒有想那麽多,他一向都是個單純的男人,就連以前坑人的時候也是很單純的一門心思想著怎麽把人坑的更慘一些。現在他滿腦子都是那具慘不忍睹的屍體,連自己破境了都沒注意到,哪裏還有精力顧著別人?


    而且那兩頭梅花鹿也不是徐有方自己招來的,那是孫長老帶來的。


    當時徐有方跑著跑著,這小家夥就穿著他那件拉風的灰布僧衣,騎在公鹿的脖子上,嗖一下從樹林裏竄了出來,拉著徐有方就要他上鹿。


    不想上都不行,這猴子的爪子太特麽有勁兒了!


    等徐有方騎在了鹿背上,連奔跑都不用他自己幹的時候,他就把心思全放在了剛才器靈老頭兒給他看過的畫麵上,就連器靈老頭兒那些叨逼叨叨逼叨的評論也無比清晰的一句句開始回放……跟特麽彈幕似的。


    但是徐有方這一冷靜下來,就感覺到自己是有些變了。


    他還是沒發現自己破境成功,更沒有看到天地道經中又再次多出了許多內容,他所察覺到的,是自己的心態與以前不一樣了。


    從前的經曆,即使貧困,即使被誣陷背叛,即使他帶著初中文憑和公安局裏的案底四處找工作碰壁的時候,他也隻是感受到這個社會的現實,感受到人心的冷漠,但這些並沒有使他對人心生出厭惡或是絕望。


    他依舊努力的活著,隻是要活的更好,活給那些曾經對不起他的人們看看,用自己的幸福去回以一記響亮的耳光。


    也僅僅就是如此而已。


    他從來沒有想過真的去傷害報複誰,因為他總是認為,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既然已經過去,那便讓它過去。沒有必要因為同一件事,讓自己數年之前難過一次,數年之後再不爽一次。


    終究,人啊,最重要的還是眼前的快樂。


    所以他從不記仇,當然他現在都是有仇當天就報了……但也並沒有下過重手不是?


    上次在這座山裏,他背著陳新,在高速路邊的山崖上將那個綁匪一掌打到了卡車的車輪下。那是他第一次殺人,但嚴格來說,那人真正的死因卻是被卡車撞死的。


    而第二次,殺加藤一夫的時候,徐有方也是很不要臉的逼迫房世輝動的手。


    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在他內心深處其實是很回避殺人這件事情的。


    就連自己最大的仇人房世輝,要不是這個家夥三番兩次主動挑釁,徐有方都不準備搭理他。


    但是現在不同了,在今天這具屍體出現在徐有方眼前之前,他還對人性抱著最大的善意最真誠的信任以及最溫暖的愛護,可是看著那具年輕的屍體,想象著當時用那些非人手段對待他的凶徒們的嘴臉,徐有方實在很難再去說服自己,繼續把人性想的那麽美好。


    或者說,他很難相信有些人,真的是人。


    於是他開始憤怒,他輕佻表麵下小心翼翼保護著的真誠和溫情開始被顛覆,以前,他認為每一個生命都值得被保護,所以他自學成醫。現在,他認為有一些生命並不配活在這個世上,隻有他們死了,其餘的人才能更好的活著。


    所以……徐有方回手掏出了葫蘆,緊緊握在了掌中。


    孫長老就像是能夠感受到徐有方此時沮喪到極點的心情似的,兩隻圓圓大大的眼睛裏滿是淚花,不停的用小爪子扒拉著徐有方的衣服,好像是要討好的給他去抓虱子……


    這小家夥兒,自從它母親死去以後,還從沒見它哭過。


    根本不用誰去催促,兩頭梅花鹿一前一後蹄子跑的跟要飛起來一樣,本就生活在山林中的它們具有先天的地利優勢,又經過了孫長老這麽長時間隔三差五的分享丹藥,雖然沒吃過七巧醒靈丹,可無論是體力還是與徐有方的默契都已經達到了驚人的程度。


    沒過多久,長蟲溝那陰森狹窄的溝口,就已經出現在了徐有方的眼前。


    不知是昨天夜裏徐有方那一場靈氣暴雨擾亂了山裏的天候平衡,還是這座大山本來就一直在積蓄著水氣,準備醞釀一場入冬前最大的豪雨。


    從今早開始,整片山區就一直籠罩在一片遮天蔽日的濃雲之下。


    山間的濕度更是積攢到了一種可怕的程度,到處彌漫著稀薄的霧氣,就連時近正午,這些霧氣也不見消散。


    而在烏雲之下,白霧之中,長蟲溝那遮掩在兩邊層林後的山口,真的就如一條驚天巨蟒一般,向著所有走近的行人無聲的張開了巨頜。


    徐有方沒有下鹿,就這麽騎著雄健的公鹿風馳電掣般馳入了山口,密集而沉悶的鹿蹄聲敲碎了長蟲溝寂靜的白霧,也同時驚醒了亡命之徒們精心布置的崗哨。


    兩個端著自動步槍的男人一左一右從石頭後跳了出來,槍口還沒來得及對準徐有方,嘴裏就已經興奮的大呼小叫開了。


    以他們的級別並不知道徐有方是誰,更不會知道這個年輕人有多麽危險。他們隻是以一慣的眼光來看待這個單槍匹鹿,手裏攥著個葫蘆就敢闖山的男人。


    在他們的眼中,這種人一向是和找死劃等號的,來的價值隻有一個,就是給他們送功勞。


    徐有方沒心思去琢磨這兩個人嘴裏喊叫的日語是什麽意思,當然以他的日語水平,隻要不是“一戈和雅蠛蝶”也基本琢磨不出什麽來。


    但這並不妨礙徐有方動手。


    伴隨著一聲爽利的“走你!”,紅皮葫蘆如約而至!


    左邊的人槍口還沒抬起來,就感到一股烈風迎麵而來,風中那個紅色的東西由小而大來的好快,他都沒看清是什麽東西,整個麵門就像是被一輛重型裝甲碾了一樣,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右邊的那人目睹了全部的過程,從紅葫蘆飛出,自己的同伴腦袋像落地的西瓜一樣爆開,再到紅葫蘆在空中轉了個彎向著自己飛來,明明電光火石的一瞬,卻偏偏在他腦海中如同最清晰的畫麵,一幀一幀的跳動!


    右邊的兄弟尿了,然後他的腦袋也嘭的一聲,跟紅葫蘆來了次雞蛋碰石頭般的對抗……很不幸,他是那個雞蛋。


    直到右邊的人也變成一具被爆頭的屍體倒下,他手中的槍口甚至都沒來得及對準他的目標。


    徐有方對紅葫蘆這樣的速度和精準打擊很滿意,甚至都沒發現這還是第一次自己可以憑靈氣操控著紅葫蘆,完成空中轉彎,連續擊打兩個目標的壯舉。


    從隻能走直線,到成功轉彎,這絕對是一次裏程碑似的進步,因為能轉一次,自然就能轉很多次……


    公鹿不停,早已越過了地上的兩具死屍,但徐有方卻並沒有召回葫蘆,心念一動,紅葫蘆再次在兩具死屍的身上輕碰了一下,屍體上的槍支彈藥裝備甚至服裝,就全部被裝入了葫蘆裏麵!


    蹄聲漸遠,原地隻留下兩具赤條條的屍身。徐有方的想法很簡單,你們殺了那個年輕人,我就也殺了你們,你們扒了他的衣服,我就也扒了你們,你們那樣虐待他,我……我特麽真做不出來!


    長蟲溝很長,地勢也很險,所以指揮家布置在其中的崗哨也尤其的多。但是器靈老頭兒附在加藤一夫的身上,早已經被兩個人抬著,像是坐滑竿兒遊山一樣,把長蟲溝的布置盡數收入了眼底。以老頭兒六識的靈敏程度,甚至大部分暗哨也被他感知的一清二楚。


    所以雖然老虎背和蛤蟆頭那邊的情況依然不明,但至少在這長蟲溝內,對於徐有方來說,簡直就跟打遊戲開了圖一樣,任何的威脅都無所遁形!


    曲折蜿蜒的山溝裏,出現了一副完全無法用正常的思維去認知的畫麵。


    一對毛管油亮神駿異常的梅花鹿,撒開四蹄一前一後的狂奔,如同兩道褐色的閃電刺破穀中氤氳的白霧。它們的背上坐著一個男人,男人的肩頭坐著隻穿僧衣的猴子,猴子的手裏還拎著根棒子!


    兩邊的坡上林間、岩石背後,不時有或多或少的人跳出來,更多的時候則是看不見人,隻有黑洞洞的槍口陰險的探出來,而不管是鹿背上的男人還是他肩頭的猴子,都像是沒看見一樣動都未動。


    男人沒有拿槍,可是依稀能夠看見一個紅色的葫蘆像隻巨大的瘋狂的蒼蠅一樣,圍著男人的四周無規則的亂飛!


    不,不是蒼蠅,它也不是無規則的亂飛!


    它每一次轉彎都會輕易擊碎一個人的頭顱,而當它帶著優美的弧度在空中劃過,淩厲的砸碎堅硬顱骨的時候,那是一種比任何海東青淩空搏殺野兔,都顯得更加強硬的霸淩!


    沉悶的蹄聲不斷的響起,毫不停留的一直向著山溝深處延伸,白色的霧氣被一層層衝破,一具具失去了頭顱的屍體被赤條條的拋棄在身後。


    徐有方的心情並沒有隨著殺戮而得到絲毫好轉,隻要那個一手導演了年輕線人悲慘劫難的指揮家還沒死,他的怒火就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斷累積。


    尤其是一想到年輕人死亡的時間是在今天早晨,而在昨晚,指揮家卻是從自己的手上逃脫的,徐有方就沒法讓自己得到絲毫平靜,他總是認為如果昨晚自己下手再決然狠辣一些,也許那個年輕人就不會死。


    那個指揮家,就像是一個最大的boss,始終在徐有方的心口堵著,堵的他連呼吸都感到艱澀。


    隻有殺了那個人,他和那個年輕人才能夠真正得到解脫,而現在從路兩邊冒出來的人,隻不過是擊殺boss前的小嘍囉而已。


    嗖……嗖嗖!


    三顆火箭彈拖著嗤嗤的尾焰,從三個方向同時向著徐有方射來。


    小嘍囉們終於展開了他們最強有力的回擊!


    “死吧!”


    “炸死他!”


    “八嘎!八嘎……去死!!”


    他們瘋狂的尖叫著,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那三道寄托了全部希望的榴彈,因為先前目睹了徐有方殺人時的畫麵而緊繃起來的神經,仿佛都和血液一起開始燃燒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那個男人為什麽這麽厲害,不知道那個紅色的葫蘆到底是什麽東西,但他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人可以僅憑肉體硬扛三枚榴彈的轟擊!


    光是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就足以將他掀飛吧……更不用說四下濺射的彈片,一定會把他射成個篩子!


    這幾乎是每一個人的想法,可惜他們在昨天白天沒有參加那一場圍攻,沒有看見徐有方用葫蘆擋住榴彈的一幕——看見的人全都被指揮家暫時隔離了。


    徐有方目光一掃,就看清了三枚榴彈到達的先後順序和飛行軌跡,然後他的靈力蜂擁而出,在意念的指引下,那個可怕的紅葫蘆驟然加速,躲藏在四周的匪徒們瞬間失去了葫蘆的蹤跡。


    轟!


    三枚榴彈在半空中爆炸成絢爛的煙花,由於葫蘆的速度太快,它們幾乎是在同時爆炸,人們的耳朵裏甚至隻能分辨出一個聲響。


    再然後,梅花鹿馱著徐有方從煙花的火光中一躍而出,繼續奔向遠方,而那個打爆了榴彈的紅葫蘆,則點名似的挨個擊碎了匪徒們的腦袋,收取了他們的衣物,繼續化作一道流光,向著徐有方追了過去。


    直到這時,才終於有一個隱蔽在附近山頭最高處,僥幸沒有被徐有方發現的觀察手,心有餘悸的傳出了第一道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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