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音兒還是放心不下,盤算著要進天牢看看魁隗。


    可是,我們,怎麽進天牢?


    我坐在客棧的房間裏,靠著窗,想了很久。


    “姐姐,那個神仙很眼熟。”音兒指了指窗外。


    那個神仙我記得。在紫宸殿當錦葵花時常見到他,他是節芒的長子,風長莫,也就是我的長兄。


    節芒一支是伏羲氏族的最主要的一支,都為風姓。因此,節芒也叫風節芒,其子長莫也叫風長莫。


    他長得很好看。不是祁珩那種清俊仙姿的好看,也不是致川那種妖嬈嬌豔的好看,是那種一看就覺得舒心,覺得溫暖的好看。


    “有法子了。”我低呼一聲。


    “啊?"音兒有些迷糊。


    “你……偷過東西嗎?”


    京和街上。


    一隻潔白修長的玉手捏起貨郎遞過去的簪子,正想細看,簪子眨眼間就不見了。


    風長莫抬頭一看,對上了一雙欣喜的眸子。


    眼前這個女子雖說一身粗布衣服,卻有著驚人的容貌和難以名狀的貴氣:細細長長的眼睛裏滿溢的歡喜,眼角微微向上勾起,讓人覺得英氣勃勃。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都有著令人無可挑剔的顏色和弧度,給人異常親切的感覺。


    簪子在女子手上,女子看著簪子,眼中綻放出光彩。


    “姑娘喜歡這簪子?”風長莫看見這樣的情形,竟一點也不生氣。


    “是啊,我很喜歡。”我收回了癡迷的目光,端正了臉色回答道。


    “那便讓給這位姑娘好了。”風長莫淡淡一笑。


    我的這個大哥算是個君子,可是現在可不是該君子的時候。


    “公子看上這個簪子,可是想要送給心上人?”我的語氣裏夾雜著我自己都陌生的天真與調皮。


    風長莫怔了一下,隨即答道:“非也,是送給家母的。”


    長莫的母親是紙清帝妃,如今早已仙逝百年。莫非這個簪子是用來祭祀的?


    “既然這樣,那這個簪子還是讓給公子好了。”我送還簪子。


    “君子不奪人所愛,我雖然算不上君子,卻也不能奪姑娘所愛。"長莫擺了擺手。


    “那……我要啦!”我假意掏荷包,“我荷包呢?”


    話音剛落,長莫就替我遞上了銀兩:“我付了,送你吧。


    一個黑影掠過,風長莫手裏的荷包就不見了蹤影。


    “小賊哪裏跑!”我眼疾手快地扔下手裏的簪子,一個箭步衝了上去。


    那賊是音兒所變,之所以音兒有如此的速度,能從風長莫的手裏搶走裝滿銀兩的荷包,是因為龍宮的法寶一一疾風衣。


    我追了上去,長莫卻沒有動。這是我和音兒設的一個局,即便長莫追了上去,也絕對追不過音兒,音兒可是穿著疾風衣的。


    過了半晌工夫,我拿了荷包回來:“哎,那賊太快了,不小心被他逃了!”


    長莫臉上沒有太多表情,隻是默默拿回了荷包,道:"你的速度也不慢,竟然追上了那個小賊。


    “嘿嘿。"我裝瘋賣傻,“當然啦,這可是從小練出來的。


    “你說什麽?”"風長莫漸漸被我帶到了故事裏。


    “我小時候是奴隸場裏的唯一一名女奴,每日與猛獸廝殺,供人觀賞。雖然我打架功夫不行,但是我跑步速度快,逃跑功夫一流,這才活了下來。”我嘴角笑容未減,眼神裏卻是滿滿的傷感。


    這翻話自然是假的,可是依據我這位大哥善良的性子,這說法自然能贏得他的同情。


    “後來呢?”風長莫問。


    “後來啊,是魁隗族長救了我。你知道魁隗族長嗎?就是最近被天帝關起來的那個人。他是世界上最最好的人,他簡直就是我的再生父親,我一點都不相信他會做那樣的事情!”我開始逐漸進入正題。


    "魁隗嗎?畢竟他的女兒被害了,這麽做也是人之常情。”風長莫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才不是呢!族長一向都是很仁愛的!真可惜,我要是能親眼看看他,問問他就好了!”餌已下,就看魚上不上鉤了。


    “那你去天牢裏看看他不就好了?”他的嘴角輕輕勾起。


    “我當然想啊。可是我一介民女,怎麽能去關押族長的地方呢?再說了,就算去了,天牢那麽大,我哪知道族長是關在哪裏呢?


    “那我帶你去。”


    晚風起了,我的額上冰冰涼涼的,我想去捕捉這份冰涼,卻觸摸到一灘水的溫柔。


    下雪了啊。


    驟然間周身一暖,一團狐毛圍在我鼻前。我震驚地抬起頭,看到風長莫溫暖的笑臉。


    長兄如父。我心中莫名奇妙的出現了這幾個字。


    風長莫扯住他的狐毛大衣,圍住了我。我在他的懷裏,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聲,覺得有種被關懷的溫暖,像父親那樣的溫暖。


    可是……我心裏莫名地擔憂,風長莫可不知道我是他的妹妹,這樣會不會有些逾越了?


    “公子?”我輕輕的說。


    “嗯?”


    “我不冷。


    “哦。”


    “公子?”


    “怎麽了?”


    “你能不能……放開我?”我指了指他攬住我的腰的手,以及我身上的狐皮大衣。


    “明日午時,就在此地,我帶你去。”他放開手,有些窘迫。


    我長籲一口氣,卻裝作興高采烈的樣子,說:“真是太謝謝公子了!”


    客棧裏


    “真好,今天我們配合的很好啊”音兒很興奮。


    “嗯,是啊。”我點點頭,心裏卻在想另外一件事。


    “芘芣姐姐,我想問你個問題。”音兒道。


    “什麽?”我打斷了思緒。


    “芘芣姐姐,既然姐姐知道,族長沒多久就會被放出來的,姐姐為什麽還非要去天牢?”


    “別當我不曉得,其實你也想去吧?"我故意逗逗她。


    “是啊,我是擔心族長,可是姐姐為什麽非要花這麽大功夫呢?畢竟這也不是一件多麽必要的事。”音兒的確冰雪聰明。


    “因為……音兒,如果你遇上了一個人,你並不認得他,他卻似乎認得你,似乎知道你的名字來源,似乎與你的身世頗有瓜葛,你說你該怎麽辦?”我把我對魁隗的疑惑猜測說給音兒聽。


    “那音兒一定抓住這個人,問個明白問個清楚。莫非魁隗族長就是這個人?”音兒一點即通。


    那日臨走之時,魁隗特意重複了一遍我的名字,那眼神似乎另有話說。隻是當日現場混亂,怕是有什麽話也不好當麵直說。這些日子我總是想起他當時欲言又止的樣子,越想越好奇,莫不是他也認識我母親漓薑仙姬?知道我名字的來源?


    我點點頭。


    “姐姐,我不知道你的身世是如何。”音兒突然間抓住了我的手,“我也不管你的身世如何,今生今世,你都是我的芘芣姐姐,我都是你的音兒。在我心裏,我們永遠都是紫宸宮裏兩株相依為命的錦葵花。


    我笑笑,也抓住了她的手。


    “姐姐,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今天的事,似乎,太順利了,順利的有些奇怪,他幾乎步步踏入我們的陷阱..."我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後頭完全聽不見。


    “姐姐,你在說什麽?”音兒不解地問。


    “我……我在說……今天……"我滿腹疑慮,又不能確定,不好隨意說出口,便連忙改口。


    “我在說今天……下雪了。”


    空中是洋洋灑酒的雪花,飛舞著,流浪著,


    找不到家。我的家,又在哪兒呢?我的哥哥,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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