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覺得自己懦弱極了,既不想去麵對瑤姬的死,又不想麵對魁隗精衛和音兒。


    節芒派來的兵陸陸續續到了,就是祁珩口裏那些太慢的神仙們。


    我恍恍惚惚,跌跌撞撞,雲裏霧裏。


    恍惚間,似乎聽到瑤姬眨著靈動的眼睛,帶著明媚的笑容,對我說:


    “我們回去吧。”


    我也笑:


    “好。”


    隨後便覺得天旋地轉,兩眼一黑,悄無聲息地倒在地上。


    紫宸殿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紫宸殿裏母親曾經躺過的那張床上了。我身邊烏泱泱站著一堆仙婢,穿著一樣的青色流雲紋的衣裙,梳著一樣的雙髻發式。


    “醒了醒了醒了。”一個婢女喊起來。


    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婢子聒噪得很。


    不過,這婢子一喊,頓時外頭一下子熱鬧起來。起先,兩個穿粉藍衣衫的女子進了大殿,似乎是開路的,隨後又有兩排白衣衫的仙婢簇擁著一個魁梧的男子走了進來。


    我腦袋雖然昏昏沉沉,卻也一眼就認出來,那是節芒。


    短短一刻我思索起來,節芒派的兵一定是將暈倒的我帶到了節芒麵前,那麽,我和魁隗他們藏了這麽久的秘密也一定藏不住了。我和母親漓薑仙姬長得實在太像,身上又帶著錦葵花墜子,若說我和漓薑仙姬毫無關係,誰會相信?


    其實我根本就沒想過要藏起來自己的容貌和墜子,我一直在準備,準備在一個關鍵時刻,不著痕跡地揭露自己的身份。


    現在就是這個關鍵時刻了吧。


    “阿漓……”節芒低低地呢喃了一句。


    我假裝沒有聽見,半耷拉著眼。


    “回稟天帝,朝九姑娘過度消耗了靈力又傷心過度才會暈倒,如今已經無礙了。”之前那個喊“醒了醒了醒了”的那個有些聒噪的青衣婢女說道。


    “滿心,你們先下去吧。”節芒揮揮手,這個叫滿心的婢女帶著一群青衣婢子下去了。


    紫宸殿突然安靜了許多,殿內殿外都是一股錦葵花淡淡的的味道。我暗自瞧了瞧枕頭,還是陳舊的平紋斜花的絹子作的麵料,正是我母親當年用的那個。


    節芒的眉頭緊蹙著,仿佛在思考一個深奧無比的問題。


    約有一盞茶的功夫,我和節芒大眼對小眼的,一言不發。


    最後還是節芒先開的口:


    “朝九姑娘勇擔大任,護住天縫,當真巾幗不讓須眉。”


    我等了半天的話,就這麽官方嗎?


    心中冷笑,卻隻能道:“天帝謬讚。”


    “此次神農氏瑤姬姑娘以身補天之裂痕,以魂補天河堤壩,是大義,寡人會昭告天上地下,傳揚瑤姬之德。”節芒看著我的眼睛說道。


    原本我剛剛醒過來,沒有想起瑤姬已死一事,現在聽到節芒提起,我頓時氣血上湧,眼前又開始發黑。


    節芒並未看到我的不適,繼續道:“不過,雖然你們的確做了好事,立了功,但是,你們沒有寡人的允許殺了東海龍宮的太子,這是大罪!”


    最後一句說到“大罪”的時候,節芒眉頭一挑,聲音陡然提高。


    我“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血。


    節芒止住了言語,忙命人為我擦拭。


    這一口血吐得及時。我虛弱地靠在床頭的雕花木架子上,問道:


    “天帝猜猜,我除了是神農族長的幹女兒,還是誰?”


    節芒吃了一驚,睜大了眼睛看著我。


    “我的真名,叫芘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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