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請安風波過去沒幾天,便從其它宮人口中傳來皇後娘娘要辦梅花宴的事情。


    “說好聽了是閑情逸致,說難聽了便是奢靡放縱。”鳳婀娜嘲諷意味深長,她一邊飲著青白玉鏤杯裏的苦艾茶,一邊看向鳳繾綣說道:“這種無聊的糜宴,不去也罷。”


    鳳繾綣掩了金匣子,將皇後賞賜的首飾在其中放置安好,她還特意在裏頭加了花汁棉,以防那些個毛手毛腳的宮女將這些金釵給弄壞了。


    鳳婀娜見她不說話,竟然還將敵人送的東西如實珍寶,恨鐵不成鋼:“你就這麽寶貝那皇後送的簪?”


    “皇姐。”鳳繾綣聽出她話裏有話,怪嗔喚她,“大涼宮不比鳳朝皇宮,現如今我們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女。若一步錯便步步錯,皇後賜下金釵首飾,六宮眾人都瞧在眼裏,難免不會被別有用心之人看了去,在其中動手腳,安知禍福?所以我才更要用心看好這些賞賜之物,不可讓旁人鑽了空子。”


    鳳婀娜聽完她解釋,點點頭,“還是皇妹你想的周到。”


    她望向自家皇妹絕美的五官,眯眼,似乎要將她的偽裝看透。


    鳳繾綣在鳳朝做皇女的時候,是花天酒地的紈絝宗室,放縱不羈,連鳳朝女君都不曾放在眼裏。可到了大涼,她卻性格大變,變得小心謹慎,事事慎行。


    鳳婀娜眼睫下陰影一片,若曲渚鴛鴦離巢。


    她這皇妹到底是草包做久了,想鹹魚翻身?還是本就善於扮豬吃老虎,紈絝放蕩隻是假象?


    “皇姐,您在想什麽呢?”


    “無事。”


    鳳繾綣見鳳婀娜有些心虛,開始打趣道:“皇姐,你莫不是看上那大涼皇帝了?”她尾調上揚,聲音滑若靜木相思,鸞眠錦延。


    “你瞎說什麽胡話!”


    鳳婀娜很氣惱,大涼皇帝君墨是滅她們鳳朝邊境的仇敵,是鳳朝的罪人,是她們鳳朝人最為厭惡仇恨之人。


    “我哪有胡說,那小皇帝年紀輕輕,生的細皮嫩肉的。皇姐你在宗室之中是最早娶夫的,大皇嫂去世之後你可憋壞了吧?”


    鳳繾綣的麵容和她猥瑣的話語讓鳳婀娜感到違和感十足。


    “你……你……”


    鳳婀娜結結巴巴,不知怎麽反駁她。鳳婀娜覺得她要收回剛才覺得自己皇妹鹹魚翻身的想法,她皇妹分明還是那個鳳朝小流氓!


    鳳繾綣離開華音築主殿,幫鳳婀娜吹熄了紫竹雕玉勾雲紋宮燈。


    “皇姐,黑燈瞎火的,您自個兒幹點什麽泄泄火,皇妹是不會出去跟人亂說您的麒麟臂的,哈哈哈哈!”


    鳳繾綣很欠揍地笑了,留下主殿內抓狂的鳳婀娜。


    清明雨落宮闕城,雲陽台上煙如縷。


    聽不見蟬鳴,隻餘秋末的悲涼寂寥,流殊如新,麥穗收,解遣雙壺湖山水色瀲。


    頎眉婉約,鳳繾綣隻撐傘一把未有任何畫飾的油紙傘,款行於宮道。


    “妾身給鳳美人請安。”來人著鵝黃繡蔥綠柿蒂紋的妝花褙子,施粉胭脂,膚白透紅,同是美人坯子。


    鳳繾綣有些恍惚,她記得在長樂宮沒見到過這位後妃,“不知姑娘是?”


    “妾身是雅嵐築的良人,趙夢。”


    鳳繾綣頷首,想來是那日到場看熱鬧的都是高位妃嬪,其餘小位嬪妃怕禍端殃及自己,這才沒有趕赴長樂。


    “起來罷。”鳳繾綣唇上單薄的玫色帶上淺笑。


    趙良人起身之後,璀逸微尬,佯作徘徊不定,慢慢而道:“早前聽聞美人被皇上禁足,怎麽今日……?”


    鳳繾綣不在意笑笑,她是想質問她何以在禁足期間還敢在宮道行走自如。其實大涼皇帝說的“禁足”,隻是做給前朝臣子們聽的,她和皇姐居住的華音築連半個侍衛都沒見著,其它宮人更是不敢阻攔鳳繾綣。


    她閑著無趣便撐傘而行,隻盼於甘霖中得逢新詞意,以書畫繪一卷秋涼,以筆墨烙一闕鮮詩。


    這些話鳳繾綣當然不會說給一個素昧平生的趙良人聽。


    “沒敢忤逆皇上聖旨,隻是給長樂宮那位主子請安也是不敢怠慢的。”鳳繾綣以皇後當幌子,很好地騙過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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