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兒一連跑了兩趟,頂著太陽連背脊都濕了,打重華撿了半簍甜柑兒往回趕,一麵記著叫人去送了桂花藕。


    還未走到門口,隱約聽著裏頭有人說話,貼著窗戶紙往裏一看,雖瞧不清人,仍是辨出了小安子的聲兒,嘀咕著這不是才出了事兒,這會子又聚著也不知盤算些什麽。


    推了兩步至拐角處,靜靜候著也不叫人去傳,隻等二人說完。


    赫佳傾泠微愣半晌。安公公這話倒不假,宮裏人的確等著看笑話。如是此番不能謀得養心殿的差事,怕是日後莫要談出頭之日了,光流言蜚語都能把人壓死。鎮定了心神,飛快尋思安公公的話,開口言:“安公公大可算著時日,倘若傾泠半月之內仍然在養心殿於皇上無半分點餘交集,傾泠願聽從安公公安排,置往別宮。”


    養心殿……胃口真是不小……居然想著道養心殿當差,近水樓台希望皇上掛著那一夜的情分來出頭嗎?


    小安子:“你想著到養心殿當差,那找我有什麽用呢,皇後娘娘親自罰的貶為宮女誰又敢給你安排到養心殿呢。”


    打冷宮交完差事,吳良順回了養心殿複命,這一路奔波到使得傷口處有些疼痛。盡量裝作無事入內道“主子冷宮那邊的差事了了,那位槿貴人已經搬回了原來的住所。”這邊才交完差事敬事房那幫人就又溜了過來,想著今晚還沒請示主子,便一直對他們打眼色先別進來。


    赫佳傾泠早知安公公會如此說,從善如流言曰“皇後娘娘隻言貶為宮女,卻未言貶為何處。再者,安公公在宮裏地位舉足輕重,安公公想辦的事兒豈會辦不成?”訕笑討好,先給其戴上頂高帽子。


    管事姑姑總覺得自打安子進屋,總有雙眼睛盯著屋內,起了身。轉身開了門,一腳塌了出去,轉角處似有人影,至前兒,淡笑,“這位姑姑,可是來尋何人?”


    桔梗精氣神好得差不多了,早就聽說了要去避暑,隻是沒想到自己也會隨著。不知是喜是悲,看了鸞兒睡得香甜,喚來桔梗,命人去養心那邊,與故人告個別。


    皇帝剛吩咐完一切事宜,順子來複命,到想問問人何表情。“她還說什麽沒?”


    小安子聽言靜下心來仔細的想了想,若是真的把她送到養心殿當差會如何,皇上真的會顧念那一夜情嗎,雖說這事兒有些冒險但也有幾分成事的機會,總是是近水樓台啊。隻是師傅那真的會答應嗎,一時間道不在言語隻是靜靜考慮,正尋思著見姑姑開門行了出去,亦是跟著走了出去。


    赫佳傾泠微微側首,見安公公神色略微有些動搖,正欲再言幾句,素兮姑姑卻突然打開門。疑然,跟了上去。


    吳良順隻顧得和敬事房那些沒眼力勁兒的使眼色,差點沒聽著主子問話,忙回道:“回主子槿貴人除了謝恩旁的倒是沒說了。那個主子天不早了您看”敬事房的人忙著踏了進來舉起銀盤道“請皇上翻牌子。”


    望她這次是真的成熟了,皇帝見敬事房人入內,隨手就翻“白蘇清若”四個字入眼,嘴角勾笑,心情頓時也好起來,看來朕與這小丫頭還有幾份緣。“去用鳳鸞春恩車將人帶來吧,記得讓她帶上朕那日說的畫。”


    時至七月底,圓明園一行定在八月初一,隨駕妃嬪早早便定了下來。阿韻將儲秀宮內內外外的瑣事說了一遍,還有那冷宮那位也放了出來,辭氏犯了忌諱,賜死也在意料之中。隻可惜那赫佳氏昨兒才侍寢。真真的如戲。偌大後宮,隻有富察延月與那赫舍裏氏朝夕相對,想想都覺得往後的每一天都可以尋著樂子。譴了姒錦前去儲秀宮傳了話兒,讓小安子走趟景仁宮。


    吳良順領了旨便帶著眾人退了出去,門外打發小凳子和敬事房的人一起去那位清若主兒那裏傳旨,還有主子說的那幅畫也一起告訴那位一聲。


    郅兒百無聊奈的盯著足下三分地,待人近身才發覺,先是一禮,“素兮姑姑,奴婢是打重華來的。”


    瞥見後頭那兩人,又說,“見姑姑與安公公說話,不敢打擾,所以隻等先在這邊候著了。”


    董佳爾淳晚膳後聞禦前公公來傳旨,言已定八月初一去圓明園避暑一事,自個兒已在名單上。暑熱日漸重,去避暑也是好的。喚打雜侍女收拾一番,明兒個就是出行的日子。背靠宮門,聽著仿若是鳳鸞春恩車經前宮門過,不知又是哪位得聖恩,還是早早歇下為好。


    外麵探去原來是重華宮的,鬼鬼祟祟的在這準沒好事,小安子對那赫佳氏道:“你的事兒我暫時先應下了,我也要去求求師傅成與不成就看你的命了,此處耳目多先走了你自己仔細些,再出了岔子沒人會保你的”轉身離去。


    這些日子,外麵倒不平靜,但昭和自從槿貴人入了冷宮,卻是清靜了好多。前兩日得聞槿貴人已有孕三月,倒是老人常說傻人傻福。


    夏日炎炎,瓜爾佳可沁不願出宮門就坐了窗台邊,聽門外小太監談論近日宮中發生的各種奇聞也是稀奇。


    自生辰之後久未見到未央,此番聽聞往圓明園的名單中有她,自然替她張羅了些用品與延禧送去。


    管事姑姑聽了安子一番話,看了看赫佳氏,莞爾“回去收拾收拾些細軟,候著消息便是。”看著眼前宮女,直言“姑姑今兒來儲秀宮可有何事?”瞧著安子離去,不想多耗著。重華宮妃嬪諸多,也不曉得她主子是誰?“或,敏妃娘娘有何指示。”隨意開口一問。


    暮色四合下的殿宇有著幾分沉寂,白蘇清若見燭火生起,止了簫聲與碧和不言而喻的相視一笑。


    鳳鸞春恩車鈴鐺悅耳聲滴滴的穿過這四合的庭院,隻稍向門口瞧著,樹影錯落著,暗暗明明讓人瞧不真切。


    恍惚間已接了旨意,碧和賞了眾人賞銀準備中又賞了眾人吃點茶水。


    白梅踏著傍晚落得樹葉頂著月輝絮絮叨叨說著什麽,已聽不真切,於車中坐落,瞧著窗外的景致輕輕的抱緊了懷中的《古英雄冊》安靜笑著。


    於偏殿洗漱必,著了淡藍色銀絲宮裝,用白玉蘭簪半綰著發,知曉皇上白日繁忙特用了淡淡的薄荷玉蘭香為其舒神,腳下踩著的是軟底的繡花宮鞋,懷中輕輕抱著畫冊,輕步行來,緩緩行禮:“妾請皇上安。”


    夏未央傳了旨,謝了恩,升了喜意“聖上卻是記得本主”宮道上的叮泠麵色卻是沉了三分,須彌“若兒,吳公公在,禦前伺候著,珍貴藥物缺不得,本主做幾道藥膳,你親自送去,顯些誠意。”


    郅兒:“姑姑入宮時候早,資曆亦深,奴婢隻是個粗使丫頭,姑姑喚我郅兒便好。”


    月牙似的彎眸討著笑,話裏無不恭順誠懇,“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下頭呈了些上好的嶺南甜柑兒,敏娘娘舍不得吃,挑了些好的送給了我家小主。我家小主吃了一個覺得甚好,便讓奴婢給您送些來,說是從前在儲秀,她和陳小主頗受您的照顧。”


    頓一頓,“我家小主位份低,旁的也顧不上,隻這些還能寬裕些,還望姑姑不嫌棄才是。”


    夏未央辦了事,昭和遣人送了不少物品。含笑“姐姐倒是事事親為。自冊封,便少見了姐姐,也是本主的罪過。今空閑,至昭和給姐姐賠罪便是。”


    赫佳傾泠含著笑意,連忙給安公公道謝。應了素兮姑姑的話,回房收拾東西。此後禍福難定,需得步步為營謀算了。


    夏日燥熱,庭前老樹上知了聲聲叫個不停,沒由得叫人心煩意亂。顧溫佳執卷側倚在小幾旁,隻覺口中無味,叫人拿了寫蜜餞果子吃,隻聽人道是昭和的槿貴人遷出了冷宮,倒不是什麽驚人的大事,擱了話本“錦上添花固然是好,雪中送炭未必人人都能,隨我去昭和看看”


    也不知槿貴人處缺些什麽,隻叫人備了些平日常用的,再帶上冬日已備好的花釀往昭和去。


    待到昭和先是著人將那花釀送去萱嬪處,再往西後去未待人通報徑直入了殿“槿貴人可是歇下了?”


    瓜爾佳可沁因著圓明園之事,侍夏裏外忙活著收拾物件兒,聽聞這次出行是會路過京城最繁華的市集便心中一絲激動。


    收了惠貴嬪送來的花釀,正得聞未央已至門口,便忙讓侍夏去迎進。


    在去帶人的空檔,皇帝想了想敏妃那邊,也是許久不曾見人,也不知在忙什麽。另吩咐一人去敏妃處,去年一顆夜明珠好似給的皇後,今年這顆就給敏妃拿去,隻命人轉告,槿貴人這胎由她好好調養與照顧,並沒言明之後就把皇嗣給她撫養。


    交待完,一陣薄荷清香傳來,還未見人便知人已到,起身親迎,見人拿著畫冊,將畫放於案上,將人打橫抱起往暖閣去。“朕改日再細看,你心裏的英雄可有朕!”


    柚袖歸來時,蘇白澤正醒來倚著鏤窗聞鳥兒占枝啼,柚袖將人原話帶回,淡笑著點頭,忽又想起隨駕避暑一事,清若在名單中,竟有種家中小妹要遠遊的擔憂之感,思著她能否照顧好自己,嗤笑一聲,搖搖頭,想來是從小在家中排行末,未曾有過當姐姐之感,雖有些庶弟庶妹,但宅院之事,遠沒外人想得那般簡單,自己雖未嚐難為她們,卻也不見得有多親近。


    伸手撫摸著發髻上的發簪,嘴角不由得勾起弧度,簫換簪,心換心。腦中一個清麗人影閃過,心中微起漣漪,蓮步微移行至書案,執筆而下:盈盈月光,佳人掬一杯最清的;落日餘暉,佳人擁一縷最暖的;灼灼紅葉,佳人拾一片最熱的;萋萋芳草,佳人摘一束最燦的;漫漫人生,佳人采擷世間最彌足珍貴的摯友。


    書兩份,一份放於幽蘭雕花玉盒,一份放於玉蘭雕花玉盒,眉眼彎彎,似夜間天上月,命柚袖將幽蘭雕花玉盒放置我枕邊,玉蘭雕花玉盒則明日宮門送行時親自贈與她。


    柚袖瞧著,笑開了眼,輕聲道:“看來小主和柚清那丫頭當真是主仆,奴婢回來時也瞧著柚清手中捧了兩份她平日最愛的宮絛,說是要明日送給昭和宮的碧和和白梅。”


    聞言,瞧了瞧院外,正看著那丫頭正在那裏看著宮絛失神,心中頓時感歎,宮中雖然險惡,卻也不乏真情。外間暑熱撲麵來,卻不覺炎熱,反倒覺著那熱氣化成了絲絲涼意。


    夏未央至了內殿,嗔怪道:“姐姐何必事事親為,也不怕累著自個”盈盈一禮,“妾請萱嬪安。”


    瓜爾佳可沁起身相扶了人入座。


    “昨兒個還在和侍夏念叨你這些日子都不來了。可是在忙什麽?”


    讓侍夏上了茶與糕點。


    “在延禧可還習慣?”


    程佳夏槿回宮後看著宮殿擺設還和以前一樣,可是總感覺少幾分生氣,宮人大包小包的拿著隨即叫人鋪排行禮,重新布置一下宮殿。坐與炕上看著宮人麻利的動作,暗想著安公公送來的人做事還真利索。


    正當宮人忙裏忙外之時,忽聞一聲佳音轉頭一看原來是惠貴嬪,微笑著行禮“妾給貴嬪請安,妾還未歇下呢。”


    若兒攜婢至了住處,略整了心緒,抬手叩叩敲了幾下,“吳公公,奴婢是延禧宮夏才人處的。”


    夏未央斂裾入座,“自那日,免不得消停幾日。便是惠貴嬪處也沒得去拜訪,失了禮儀。也得改日去賠罪才是”眸色黯淡“不得恩寵,倒也跟著儲秀宮時無不一二。”執茶盞,茶蓋輕浮,眼臉微抬“說起這儲秀宮。這幾日倒是不安穩。”


    瓜爾佳可沁見她似是消沉,依她的性子應是不甘的,可這深宮中能得一時寵之人不乏,可這些人又有幾個好下場?


    “儲秀宮之事,最近倒有些耳聞,熱鬧的緊,也是那位新秀福氣,竟保全了一命。”


    見她那般言語,怕她也知曉了自己氣怨儲秀宮那兩位堂妹,一時衝動一書給姑母送她進宮…


    “未央,你怨姐姐嗎?”


    顧溫佳瞧著裏頭人忙裏忙外正收拾著,便知人才到不久,略覺尷尬“我可是來錯時候了?”


    忙將人扶起“你如今身子愈發金貴了,這禮我可受不得”西後有些時候不曾住人裏頭難免落了塵,攜人手出殿,尋了處有樹蔭遮蔽的地兒與人一同坐下,親切問候“小家夥多大了?在那處吃了什麽苦處了麽?”


    夏未央哼的一聲,“若不是那一夜侍寢,怕也是與辭氏一般下場。”柳眉微挑“怨?妹妹雖不得寵,可這滿宮奴婢公公也不敢小瞧了妹妹,妹妹也是沾了姐姐的光”低言“可比府裏威風多”顯了幾分女兒家的得意。


    敏妃打養心殿消息傳出來,自個兒便開始張羅去圓明園避暑一事。梨昕平日裏所需的那些吃的玩的以及厚薄衣衫收拾完竟發現這妮子的東西竟比自個兒的東西多了不少,惹的南歌笑我是個為孩子操勞的命。正殿打點妥當了後又遣人去瞧東後的一切如何了。


    恰逢宮裏人人忙碌時,養心殿遣人送來皇上賞的夜明珠,含笑謝恩又添了銀子給那人後方開口問皇上可還有什麽吩咐,得知今兒是穎容華侍寢且道槿貴人這胎由我來照料。頭蒙蒙的送走了人,瞧著那顆夜明珠發愣。半晌被南歌輕聲兒叫回神。茶色眸子深邃,仔細吩咐了人去,“著內務府再添上一倍人手去昭和,槿貴人身旁日夜不離人,沒本宮旨意,便是她遣人離也不得離開半步,但凡有水台階陡峭等危險處處皆不得涉足。另外殿內香料一率換了瓜果花草。”


    泯茶水又續言:“打今兒起,不必讓各宮嬪妃去叨擾槿貴人,若是著實想了,也得呈報坤寧或重華方可去探望。關於槿貴人衣食住行,皆由內務府副總管親自打點檢查送重華驗再交由太醫院驗,務必將東西所含的仔細記錄三份成檔交存內務重華與太醫院,另,著三位太醫每日晨昏請平安脈,安胎藥方亦如衣食住行。”


    抬手讓錦墨與寧準二人各自去內務府與昭和宮傳話兒,又備了銀耳阿膠人參等補品經過太醫院送去昭和備藥用,招來南歌近身低聲吩咐,“去景仁宮告訴慎姐姐,槿貴人這胎我葉墨勒暫時先保了,離宮期間請她務必照看好。這是塊燙手山芋,既然窩在手裏就馬虎不得。”


    交代妥當,方揉著眉心回寢殿,教她們莫忘落鎖,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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