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汐打了個哈欠,更衣,臥在榻上,閉目思考著。


    “小雀兒,你一定要好好的啊,下輩子再也不要碰到我了,我連自己都不一定保得住,又怎有心思關心你呢?”


    輕歎一聲,翻來覆去總是無法入睡。腦裏回蕩著小雀兒的樣子,耳邊仿佛響起了它的鳴叫。一會後,沉沉入睡。


    董鄂懷真替她掖好小被,目滯在她麵上,支吾幾聲,應道“小公主同陛下像得很。”清淺一點揭過,有意絮些寒溫。“可惜我這做姨母的沒能備上小玩意兒,隻待小公主生辰時再盡數還罷。”請歸。“懷真難得一日入宮,話是如何也不能說完的。隻盼下回來早些,再能同您講一講話罷。”


    董鄂菀茗聞言,無奈,當時如果不是那次誤差,恐怕現在待在深宮裏的便是她了,而自己,也許會找一個平常人,與執手,共偕老,現在想這些也是無用,隻盼歲月靜好便是,溫聲道“妹妹慢走,改日本宮抱著蓉兒去靖王府探望妹妹。”


    “叮當”藥膳撒了滿地,顫著身子。婢忙扶著,揮手推了開,厲聲“你這小蹄子也敢妄議主子!”顫音“怎會瘋,怎會……”眉睫輕顫,落淚唇角似蒼涼“不顧姐妹情誼麽?”


    “啊,小主”婢指著,麵上惶恐之色。無力匍匐軟臥,輕笑“這碧綠宮裝也掩不住血氣。”似哀似歎“姐姐。你為何不再入我夢中?”


    近日連事諸發,著使勞神,一應皆命依規矩置辦妥帖,皇後複聞文貴人有妊,與此尚添一喜,業命人傳話禦前,叫瞧時提著些,莫叫委屈了皇嗣,又多顧雙生的公主,如今瞧著是又大了些,也不似初來時夜生哭鬧,因乳母照料悉心,自不薄待。


    皇帝幾日前朝事多,本不想多做過問,意做隨意之人,可大清事業在前,怎可說隨意便隨意。問坤寧報喜事一樁,自的生辰也不想再過,這喜更是添了好兆頭。本槿貴人不管胎為龍為鳳都交敏妃撫養她卻是福薄之人,罷了。想著月份足夠大,傳了常請脈的太醫問話,道診斷許是龍子,頓也喜上眉梢。逐傳旨,槿貴人改封號為“悅”晉貴嬪,遷昭和主殿,皇嗣自行撫養。文貴人晉容華。皆命人好好照料到順利生產,今日便翻了答應宋凝汐侍寢。


    次日,完顏三歲聞言昨個兒侍寢的小主是答應宋氏,宮中宋氏主隻一人也,便是那汐妹妹吧,驚喜萬分,絲毫沒有任何嫉妒,後想到何,急忙命人去寢宮看看有何拿得出手的禮物,趕去道喜。


    自江姐姐故後,這天愈發寒,大風凜冽,門前的花朵折了一枝又一枝,終沒熬過這場冬去。我坐在小台階上,冷眼瞧著頹敗了一地的花朵,有時愣神仿佛還能看見它們還都開的豔,門前庭院也都是在儲秀前,仍像當時三月天,草長鶯飛,歡聲不斷……


    飛花濺落了一地,落我腳脖前,落我衣襟上,落我掌心裏。


    “江,江”如鯁在喉,我咬不出下一個字音來。眼窩裏的光是七彩色的,一縷一縷猶如彩虹般般妙。一張張如花似玉的麵孔在我眼前打水漂,最後定格在麵前的是江,洋溢的笑,笑裏燦爛、美妙。像及隆冬裏拂在心頭的一抹暖陽柔柔和和。


    不許哭。


    這是她慣愛與我說的話,稚嫩的麵容閃過一縷威嚴,叫人怯怯卻又忍俊不禁。


    “江姐姐。”我說。


    幻影隨聲線一點一點破不剩光線,眼前仍是一片狼藉,抓在指間的飛花落瓣也隨風漸漸飄落。


    眼簾下是洋漆小盒,紅舊的模樣,裏頭裝的顆圓圓的。捧在手心是沉甸甸的,“埋了吧”沒在打開,就在牆角挖了個坑,看著人把它埋下去,最後是自己一捧土一捧土的灑,在末了堆了一捧的落花往上澆,“也許明年,也許後年,也許有一天,我會再也不想起來。”四兒問我是甚麽,我說不知道。


    “她在不會回來了”繃在眼角的淚花一下就落了,我知道,這會是真的不會在回來了。


    我彈去肩頭飄落的花,將這段妙妙就此埋下。也許下一個飛花爛漫,春光明媚的時節,還會有另個江夏和陳善。


    可都不會再是我們……


    別來無恙,你在心上。


    熏香則雕檀素象,董鄂玦插梳則鏤掌紅犀。縈鳳帶之花裙,點翠色之雪篦,盈盈欹榻,柔荑勾紗。盥濯素手,滌靧嬌容,啟齒問句昨夜上至何芮,得媵讎,長眉蹙,十指扣霧縠,驚漣漪。麵色稍霽,著媵至雀鳥司討了隻喜鵲,須臾至,冷眸睨著鴉黑羽色泛著一抹牙白]給宋氏送去,昨夜承寵侍上,自是一片喜氣,黑羽鵲兒且給她消消氣焰。


    遣媵往永壽宮去,喏喏呢喃勾了狸奴至懷。略饗醴,執緗縹細閱。


    這天忽冷忽熱的,程佳夏槿盤坐與炕上用小被子蓋於下身,後背墊著軟枕舒服些。由侍女按摩這肩胛放鬆,這月份漸漸大了,肚子裏的孩子時不時地還要動幾下,有時候搞的後半夜都睡不好覺。想著定是個活潑頑皮的孩子。照常一碗安胎藥飲下。


    侍女來報禦前的人來了,隨即同傳。等公公宣完旨謝恩後打賞錢。手附上肚子想著,到是沾了這孩子的福氣,若不是這孩子隻怕是……算了,搖頭不想。吩咐宮裏人遷居昭和宮主殿,快前去打理。


    晨起,伊人懶懶睜眼,玉足掂地,雅貴人喚媵靧盥。旗裝黼黻,高髻頭鈿,蔻丹玉指,柳眉如煙,降唇映日,半妝美人。獨自膳屹,素音聲旁,緩緩身啟“小主,奴才聽聞昨日答應宋氏侍寢。”


    眸含秋水,頷首尋思“想必是汐姊”喚媵取了些首飾,抬眸睇望“素音,你待會把著盒子裏東西替本主送去吧。”


    一早起身便聞媵道槿兒得封且可自行撫養皇嗣,經了太醫診斷許是龍子,更為喜上加喜,亦是了卻一樁心事,一舉貴嬪這日後定差不得。而這文貴人已有二月身孕,如今這福氣可都聚在那昭和處兒,倒是塊風水寶地兒?


    莞修儀親往庫房擇了幾匹布料,轉眼入了十一月天兒亦是該冷了,倒也好給渁兒添幾身衣裳。細細算來槿兒這身孕已是八月,便遣媵一道兒給人做些許衣裳,亦是該細細由太醫瞧了。


    出了庫房,至院中見了那些枯枝敗葉,清嬈在旁道是好在幾日前剪了好花。淡瞧媵女掃著落葉,偏首瞧了枯萎花兒,“不知又該幾人愁,幾人歡。宋氏好福氣,擇些上等茶葉與人送去。”清嬈詢著可該送了碧螺春,抬荑微擺,言道另擇,方轉身入殿。


    也不回閫瞧渁兒,至坐上位,喚清嬈上前“自槿,悅貴嬪那事兒之後你便遵本宮之言替本宮瞧著人,出宮那會亦是由你照料著”媵端茶上前,微挪身子遣人擱了退下“如今悅貴嬪身懷六甲身前身後亦是多處不便,尋思遣了媵女去照應委實不知該遣了何人”素荑端盞挑蓋,茶香嫋嫋,輕呷潤喉,後擱置案上“啟祥之中本宮最信不過你與琉嬅,此事也擇你去,可願?”


    雖人乃後來者,可多日相處之下亦是知人心六七,托付於人倒安心不少。此話非命而乃詢人意見,由得人自行定奪。


    一殿沉靜,心下亦有個七八分思緒,複端盞輕呷,茶水微涼,方擱置案,正欲啟言卻見了人撲通跪地,垂首行則大禮,“小主垂愛,奴婢不過一芥媵女,能得您照料已是榮幸,如今怎敢拒言。”


    言外之意,二人具知,起身將人扶起,解了隨身玉佩,此玉佩亦是入宮時從家中隨身帶入之物,玉質極好,雕刻亦細,卻非華麗之物,小巧雕琢梅花。細細為人係上,“日後不論你可還回啟祥,這大門永遠為你留著。”


    後與人交談須臾,方命人帶了補藥等什物送往昭和宮二人,後遂遣一媵女替清嬈打點行囊。左右尋了那時槿兒備的藥方子,且命人一塊帶去,順告知悅貴嬪,清嬈且來代本宮照顧。


    宋凝汐坐椅上翻著古籍,卻總有人上門來,皆是來賀喜,案上放了些送來的首飾。


    打聽清楚皆是何人賀喜,輕喚滕人“疏影,你且去向那些賀喜之人道謝,帶些首飾去贈與她們。”


    從自檀木盒中出了一些首飾,疏影接過,行禮後走出了宮門。


    睨那人兒不理,傅佳清歡起身曰句好好歇著,抬履遠去。找三歲姐姐頑去。


    瑟瑟風來掃零落,鵝黃秋葉景致不在,徑生兩株枯木。偶踩一二枯葉沙沙作聲。牽動心旁荒涼,愈發念起家中,黛眉近蹙不解。


    提裙跨檻往進,不如往日多言,糯糯喚句,“三歲姐姐…”


    完顏三歲聞言循聲望去,隻見遠處一抹身影,頗為熟悉,近近一看,沒想是小歡妹妹。“妹妹真的今日有空前來,是來看望姐姐的嗎?”命人備好茶點。


    好不容易清淨了下來,又有一滕女上門,手提一鳥籠,裏麵裝著一隻黑色的喜鵲。


    宋凝汐憶起昨日走的小雀兒,心狠狠痛了一下。隨意說了幾句客套話後送走來人,把鳥籠掛起,命人尋了些喜鵲喜的撒入籠內食盒。楚皆是何人賀喜,輕喚滕人


    “疏影,望著那隻喜鵲,喃喃道之人道謝,帶些首飾去贈與她們。”


    “小雀兒,你一定要好好的呀。喜鵲,從今往後你便叫小熙兒。”


    傅佳清歡頷首應她,“嗯,想姐姐了…”解下披風遞給落星,擺手趕她們出去。徑自坐下,拈起一塊糕點,舉著才要送口,又放下。思念原來在府上額娘做的小點心,縱是眼前的再如何美味,也咽不下。咬牙不讓淚落下來,杏眼紅了一圈,半晌,“姐姐…把他們都遣下去,我跟你說說體己話兒。”


    完顏三歲見眼前美人紅了眼眶,很是心疼。又言歡妹妹要遷走下人,便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朝後擺了擺手,“你們都下去吧!”又轉頭看向歡妹妹,柔聲安慰“妹妹怎的紅了眼眶,莫不是想到何傷心事兒了?快快說與姐姐聽聽,好讓姐姐安慰安慰你啊!”


    傅佳清歡眼瞧著一個個忙慌慌地走掉,吸吸鼻子,淚從眼眶裏相繼湧出,劃過唇瓣,但覺苦澀。手中糕點捏成碎渣,雙肩一聳一聳地抽泣,“姐姐…姐姐我…”


    完顏三歲看著眼前歡妹妹的動作,自然是心疼不已的,立馬走過去緩緩的抱住她“妹妹到底是怎的了,莫不是有人欺負了妹妹,看姐姐不好好收拾他。”後又心疼地摟了摟歡妹妹的身子,如此小的身軀,穿著略微單薄的衣裳,便是在這十一月的嚴寒之日,定是會被凍壞的,不由得摟緊了點。


    傅佳清歡頭埋在懷裏,藕臂環上纖腰。心底徹底貪戀著懷中溫暖,念起額娘,哭的更凶,淚不決堤。


    尚掛著淚珠的羽睫微顫,半晌才停了淚,咬唇堪堪止泣,“姐姐,歡兒好想家,好想額娘,好想阿瑪…”且言,聲漸次小了下去。


    完顏三歲聞言,便就釋懷了些,然誰又不想阿瑪,不想額娘呢,進了這宮裏,生便是宮裏的人,死便是宮裏的鬼,又何曾出的去過,這些事情,在入宮前,便也就想通了些。然歡妹妹這樣無憂無慮又怎會想到這些個理呢?緩緩地拍了拍靈巧的背,柔聲安慰道“一入宮門便不知何時才能出得去了,妹妹不必這樣,宮裏的人,又有誰不想阿瑪?不想額娘,隻有自己努力,達到自己想要的位置,有了自己的權利,方可做出自己想要的事。若是妹妹不棄,那日後,便由姐姐守護著妹妹吧!”


    宋凝汐靜靜地趴在窗邊,望著院裏小雀兒最愛待的草坪,草坪還是那樣,但那個昨天還活蹦亂跳小身影卻再也回不來了,已經到了那永遠尋不到的地方。“小雀兒,我想你,那裏還會有人給你吃的,陪你一起嗎?你還會在那裏歌唱嗎?小雀兒,都怨我,我就連你都護不住……”


    閉上雙眼,不讓眼淚掉下來,就這樣待了很久很久……良久,回過神來,一口飲盡杯裏的茶,第一次感覺到了苦澀,嘴角還是那抹若有若無的苦笑。


    望著籠內活潑的喜鵲,怒火卻無故消失了。


    “小雀兒,為什麽我仿佛看到了你呢?你是想讓我好好照顧小熙兒嗎?我會的。”


    隨著安慰漸漸平複下來,傅佳清歡眨巴眨巴眼抬眸望她,唇邊弧度掛起,“姐姐最好了,姐姐守著歡兒,以後歡兒也護著姐姐。”言罷又蹭懷貪戀溫暖,“姐姐像額娘一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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