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春天,來的很晚,凜冬過去兩個多月,南城還是一派蕭瑟。


    路旁的梨樹、桃樹已經開了或白或粉的花朵,寒風卻仍舊肆虐在南城的早晚之間。


    難得的一個晴天,聶萱穿著簡單的衛衣運動鞋,紮著個馬尾辮,出現在南城機場。


    她其實和陸晨做的是同一趟飛機,可是陸大總經理有太多人接機,她一個“無名小卒”,便趁著混亂,借機溜走了。


    回頭跟陸晨揮手的時候,她不算好的視力範圍裏,隱約看到陸晨微慍的臉色。


    嘖,那又怎麽樣?


    把她耍了一個禮拜,結果最後的合作方案還要用競拍的方式爭取。


    雖然她聶萱不屑於走後台,但是被陸晨這麽明目張膽的說,你不要試圖走後門這件事,實在是讓她恨的咬牙切齒,卻又……無話可說。


    從一開始,不就是她自己想著要公平競爭的嗎?


    那她又有什麽理由覺得心裏不舒服呢?


    院辦公室有專人負責打印複印事務,按照規定孫曉曉自己是不能動所有複印機器的,這些規定孫曉曉自然比她更熟悉。


    隻不過她跟負責複印的大姐已經很熟悉了,加上以前在護士站的時候,打印複印工作量大,完全出於人道主義的好心,她向大姐請教了一般謄印複印的程序,很多時候不麻煩大姐,自己就直接印了。


    很明顯,趙醫師隻不過想刁難她。


    “是嗎?我還真不知道有這個規定,那麻煩你了!”孫曉曉回趙醫師一個不好意思的笑,把手裏的文件遞給了她。


    趙醫師剛剛還在綻放的笑變臉似的換上了一副不可思議狀,孫曉曉你算什麽東西,居然敢指使我?!


    “哦,對不起,忘記你是新來的了,你應該還不會做這些基礎的工作!”孫曉曉收回文件,故意把“基礎”兩個字咬得重重的。


    從始至終,她都努力讓自己微笑著。即使比不上趙醫師雕塑般的笑功,但也絕不會就悻悻離去。


    果然,趙醫師臉上的笑又漸漸恢複了,從孫曉曉手裏拿過文件:“這點小事,不學也會!”


    看著她雄赳赳氣昂昂地向複印室走去,孫曉曉惡作劇地嘟嘟嘴:也不怕輻射,還真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好員工!


    兩分鍾之後,趙醫師把文件原封不動地遞給了孫曉曉,笑得極其誠懇抱歉:“護士長,不好意思啊,我沒找到複印機的電源,還是你自己印吧!”


    看著她臉上突然變得格外溫柔的笑,孫曉曉覺得自己一定是產生了錯覺:這姑娘怎麽越看越善良了?!


    “沒事!我自己去印!”孫曉曉接過文件,心裏很不道德地暗爽,有扳回一局的感覺。


    複印文件對她來說輕車熟路,可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的複印機像跟她有仇一樣,不是卡紙就是出墨不勻,來來回回把滾筒拿出來好幾次,還是複印不了!


    按照以往這種情況,她肯定早就去找大姐來處理了,可一想到那裏坐的是趙醫師那尊大神,如果這樣出去,還不得被她冷嘲熱諷一番。


    想到這裏,她打開複印機,確定沒有任何卡紙之後,將滾筒拿出來使勁搖晃,來了個“人工勻墨”。


    十分鍾後,當孫曉曉拿著複印好的文件從趙醫師麵前經過之後,趙醫師那張畫著精致妝容的小臉皺得像極了曬幹了的橘子皮:“哼!還挺有能耐,我換了一個廢棄的滾筒,居然被你折騰好了!沒有男人的女人,還真是夠爺們的!”


    當孫曉曉把複印好的文件交給年清的時候,他盯著她的臉足足看了十秒鍾,眼睛裏閃著錯綜複雜的眸光。


    錯愕,好奇,似乎還有隱忍的笑意。


    “領導,我複印的東西在這裏,不在我臉上……”年清灼熱的目光讓她渾身不自在,幹笑著問道。


    “那我怎麽在你臉上看到了呢?”年清指了指書櫃側麵的穿衣鏡,“你自己看看!”


    孫曉曉將信將疑地看了大領導一眼,邊躊躇地向鏡子走過去邊腹誹:好家夥,他嘴角上揚,似乎在笑。


    當看到鏡子裏自己那張堪比花貓還花的臉時,孫曉曉又很成功地給黑白相交的臉上增添上了第三種顏色:緋紅!


    臉上鼻子上全都是一道道黑色的墨漬,丟人丟到年清這來了!


    “啊!怎麽會這樣!”她驚呼一聲,捂著臉就往外衝。


    “過來!”


    大領導在身後喊住了她,她不得不停下腳步,雙手捂住臉慢慢轉身,眼睛從指縫了露出來


    “領導,我能不能先洗把臉再過來。”


    “過來!”年清已經徹底斂去了臉上的笑意,霸道地命令她。


    孫曉曉不得不極不情願地低頭蹭著小碎步挪了過去。


    年清從座位上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到她麵前:“手放下來。”


    “不!”孫曉曉想都沒想就拒絕道,這是什麽領導啊,這麽喜歡看下屬的笑話嗎?哼,真是怪癖!誓死不從!


    年清不由分說地掰開她的手,按住她的腦袋:“手上比臉上更黑,越捂越黑!抬起頭來!”


    士不可殺,更不可辱!她將頭垂得更低,緊閉著眼睛:“您饒了我吧,領導。您要是喜歡看大花臉,改明我生旦淨末醜各化一次,化好了您再欣賞,成不?”


    年清無語,拿出手裏的濕巾,毫無耐性地說:“再不抬頭,我就來強的了!”


    “啊?”孫曉曉驀地抬頭,才看到他手裏的濕巾。


    年清再次看到她臉上的墨漬時,眸子裏忍不住放射出玩味的笑,一手輕輕按住她的頭,另一隻手拿起濕巾,幫她擦起臉上的汙漬。


    孫曉曉受寵若驚,連忙後退兩步,避開了他這突如其來的曖昧舉動,“我,我自己來吧!”


    “過來!”年清劍眉蹙起,臉上是顯而易見的不悅,那雙桃花眸突然變得淩厲,仿佛在挑釁:臭丫頭,敢違逆我?


    孫曉曉不由地哆嗦了一下,隻好咬著唇膽戰心驚地走了過去,微微仰起臉。


    年清滿意地收起臉上的寒意和嚴肅,用濕巾一點點替她擦去臉上的墨漬,手上的力道用得恰如其分,既擦去了黑墨,也沒弄疼她的臉。


    男人俊朗的臉和深邃的五官就這樣在眼前放大,孫曉曉心裏暗暗驚呼:分辨率放大的情況下,居然還可以帥得這麽具體!


    看著他眸子裏放射出來的溫柔和認真,孫曉曉感覺到自己那顆沒怎麽見過世麵的小心髒又開始咚咚咚狂跳起來。


    她突然想起昨晚那個夢……


    太可惜了,夢裏的人是孫皓,自己麵前這個這個優質的資源卻一直都沒有注意到。


    “院辦沒有人嗎?怎麽複印個文件還需要你親自動手,清楚的人知道你去複印東西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修理工!”年清不滿地問她。


    “人都有頭疼腦熱的時候,複印機偶爾也會耍酷生生病唄!我就一時手癢,想充當一回超人,就修了修……”


    年清的手頓了頓,臉色也隨之沉了下來。


    他轉過身,似是帶著怒氣,用力把手裏黑烏烏的濕巾甩到紙簍,撥通了一個號碼:“明天給護士站送一套影印的設備來!”


    孫曉曉悄悄地嘖了嘖:嘖嘖,有錢有勢就是好!


    複印機謄印機很快就送到了護士站,不僅如此,護士長旁邊的辦公室裏的傳真機、掃描儀等通訊設備都換成了全新的。每天的工作需要,不用下樓就可以完全搞定!


    盡管如此,她每天仍過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自己這個助理哪裏做得不到位,不小心惹毛了大領導。


    如果高處不勝寒是說他這種高高在上的人的話,伴君如伴虎就是說她這種為大領導服務的人了。


    不過這個領導除了每天去醫院視察醫院員工的的工作情況,就是悶在辦公室裏寫寫看看,對她這個新任的護士長的要求也不是很高。


    尤其是,基本上跟她沒有多少打交道的時候。


    偶爾有院領導上來開小會的時候,他最多讓她倒杯水分發分發文件,並沒有其他特別苛刻的要求。


    周五下午在護士站輪值整理報紙的時候,孫曉曉發現了一封寄給年清的信。


    “這年頭還有寫越洋信的,真浪漫!”看著一串串郵票下的“canada”,孫曉曉感歎了一句,把這封來自外國的信交給了年清:“領導,您的信!”


    年清彼時正在紙上唰唰唰寫著東西,不經意抬頭看了一眼孫曉曉遞過來的信,微微地怔了怔,語氣異常的緩和:“你出去忙吧!”


    盡管隻有那麽幾秒鍾,孫曉曉還是從他微愣的眼神裏讀到了一絲異樣。


    回到辦公室,她突然想起信封上似乎有一個“daling”的稱呼,嘖,年大領導的愛人?


    看著朋友列表上一個個分組裏的人,除了陸鹿,沒有一個想點開聊天的欲望。可是陸鹿最近在照顧summer,孫曉曉不想打擾到她,索性登陸了一下單位內部網的通訊設備。


    剛上線,就看到有一個好友請求,附加消息是:驍驍美女,加我!一個單位的,有興趣發展發展嗎?


    孫曉曉嫌惡地皺了皺眉:現在的人怎麽都這麽直白,在醫院的內部網裏也敢公然發這種消息。


    看來稍微帶有一點“虛擬”標簽的東西,都可以成為談情說愛或者尋“食”覓友的最好媒介。


    毫不猶豫地點了“拒絕”,順便在拒絕下麵的原因裏敲上幾個字發了過去:離婚無業,育有兩子,年齡不大,四十出頭,有興趣嗎?


    看到那邊沒了消息,孫曉曉得意地撇撇嘴,起身衝了一杯茶敲響了年清辦公室的門。


    “進來!”


    推開門,看到年清在窗戶前逆光而立,手裏的香煙飄出一縷縷淡淡的煙霧。


    不知為何,她突然感覺到他的背影異常的落寞,沒了往常的挺拔和神采,似乎支撐身體的力量突然被抽掉一樣。


    “領導,您一下午都沒喝水,茶給您放這裏!”孫曉曉走過去,把茶杯輕輕放在他的桌子上。


    “嗯!”年清沒有回頭,吸了一口煙,聲音低沉。


    不經意一瞥,攤開在桌麵上的信紙映入孫曉曉的眼簾。雋秀的中文字跡躍然紙上,末尾有一句非常清晰的英語:iloveyouforeverandever.(我愛你,一如既往。)


    呃……萬裏迢迢翻過太平洋大西洋各種洋的浪漫來信,果然是一封情書,還應該是個中國女人。


    孫曉曉不敢多看,抿了抿唇,轉身默默地走出去,在最後關上門的一刹那,從細小的門縫裏,他看到年清雙手反剪,狠狠地捏滅了手裏的煙。


    莫名地,孫驍驍就是知道年清現在的心情很憂鬱,輕輕地關上了門。


    “iloveyouforeverandever.”這麽直接又甜美的告白,很明顯藏著一個關於過去、未來的愛情故事。


    整個下午,孫曉曉的腦海裏都在回想著那幾頁攤開的信紙。紙上那句關於表白的英文,一遍遍在眼前在心上掠過,為什麽總覺得,世界上所有人,都比她更加勇敢的麵對愛情呢?


    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一直持續到下班,從護士站出來,剛好聽到年清關門的聲音,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關機,提包,鎖門,扔下一句:“領導,我有點事,先走了,再見!”逃回了醫院提供的房子。


    “咦?你怎麽回來了?你這周末不是要回家的麽?”小琪回來見到孫曉曉站在陽台上一邊無聊地看夕陽,一邊食之無味地嚼著巧克力,驚訝地問她:“出什麽事了,吃東西都這麽沒勁?”


    “今天心情不好,明天睡一個飽飽的懶覺再回家。”孫曉曉回到房間,抓起一本書隨意翻了兩頁。


    “嘿嘿,太好了!那陪我去買點東西吧!大好的假期,別宅在這十幾平米的小房間給浪費了!”小琪邊神速地換衣服補妝,邊嘻嘻笑著賣萌。


    “喂你有點人性行不行?我心情不好,你還說太好了!自己去吧,我才不去!每次看著你眼睛一眨不眨地刷卡,我心痛肉痛骨頭痛!”孫曉曉沒好氣地白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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