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排滿了十幾根被蕭辰末拆卸下來細細的導絲,艾賽克斯讚許地摸了摸蕭辰末的頭,“很不錯。”


    “……”


    蕭辰末寒了一把,被一隻機器人摸頭誇讚,怎麽看怎麽詭異。他開始動手打開充電接口,相對於嗅覺傳導器內部零件的精密,充電接口的零件組成就簡單多了。


    “將這些導絲安裝在哪兒呢?”蕭辰末抬頭問艾賽克斯。


    “這個位置。”艾賽克斯用改裝筆細小的針頭指了一下安裝的位置,“要小心點,不要碰到充電接口的兩極任何一個部位。”


    本來就小的充電接口要再塞入這些細小的導絲,無異於古時的微雕工匠做的那些精雕。蕭辰末拿出他的筒管放大鏡吸在左眼上,細小的零部件在鏡片裏放大了許多,這樣他操作起來也方便了很多。


    “你怎麽會這些?出廠的時候早就設定好的?”蕭辰末邊小心安裝著導絲,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問。


    “嗯。”艾賽克斯的聲音還是淡淡的。


    “sr公司的機器人現在都做得這麽好了嗎?”蕭辰末自言自語,“老媽也在sr的研究團隊裏。話說家裏的機械基本都是sr公司的產品了呢!就連papo醬的一些零部件還是上回老媽帶回來的廢棄研究材……”


    不對!


    蕭辰末猛地頓住了,他艱難地看向手裏那隻細小的充電接口,腦海裏閃現出一個女人的聲音。


    [末末,你去把我箱子裏那些機械零部件拿出來。]


    [媽,你這回的禮物不會又是你研究廢了的機械零件吧?]


    [臭小子,你媽我就算研究廢了的東西,也比你在網上買的那些零配件要好。]


    [還不是你想省錢的借口。]


    [你嘀咕什麽?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告訴你,別人想要還不能給呢!就算這些半廢品那也是技術層次的革新,哪能隨便拿出來?要不是你媽我高級科研人員的身份還拿不出來呢。看見沒有?這裏,這裏,每一個小部件都有很細小的標記,不能隨隨便便流到外頭知道吧?]


    [知道啦。]


    [乖兒子,你媽我最近手頭緊,委屈你了。]


    估計著也就霍伯伯那樣大度的老板才會讓老媽這樣的違規了,蕭辰末都被委屈習慣了。他媽也不容易,自從姥爺去世後,姥姥慢慢開始老年癡呆,姥姥住在療養院裏的錢每年就是一筆大開銷。他又還在上學,不能為家裏做什麽分擔。最重要的是媽媽自從整容後每年不得不花費的全身維護費用,那更是一大筆數目。一個家庭的所有經濟壓力全都擔在了蕭媽媽的身上,即便高薪如她,也常常會為錢拮據。


    為了省錢,蕭辰末平日裏課外需要動手實驗組裝的零配件,有一部分都是他媽帶回來的。sr公司研究室出來的東西,每一隻都會做出區別於其它配件的特殊記號。


    而眼前這一隻,眼前這一隻什麽也沒有。


    窗外天空中的雲層開始扭曲,一點黑暗出現在扭曲的雲層正中。慢慢這點黑暗越擴越大,大到有將整個天空也吞噬的猙獰。城市裏離天空最近的高樓也開始坍塌,筆直的線條繞成一股股扭曲的麻花,街道上的行人一個個隨風消散,黑暗如一張巨獸的大口將這些一點點吞沒。


    蕭辰末的肚子又開始一陣陣抽疼,痛到彎下腰,滑入桌底之際,艾賽克斯將他撈進自己的懷裏,“你會記得我吧?”


    蕭辰末的牙關咯咯打著顫,耳朵裏嗡嗡嗡的盡是耳鳴,他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黑暗的虛無中劃過一道極亮的光,仿若一把利刃加速了這個世界的消隆,艾賽克斯抱著蕭辰末的手開始一點點消散,慢慢蔓延到胳膊,再擴展至身軀。


    “你會記得我吧?”


    艾賽克斯的聲音變得很輕很輕,它消散在空中,隻留下蕭辰末一人蜷縮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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