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輛小汽車從門前疾駛而過,朝著天狗山的方向奔去。秀介忐忑不安地問:


    "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優希也察覺到了,馬上接著說:


    "這情形很奇怪啊。會不會是外星人從天狗山上下來了呢?"優希的話裏有點兒惡作劇的成分。


    秀介有些吃驚,雖然認為不可能可是,如果萬一是真的呢!他忍不住問道:


    "明日香,去看看可以嗎?"


    "啊?"明日香吃了一驚,


    "秀,當真想去?"


    "當然了。就在身邊發生的人類和外星人接觸的曆史性的瞬間,怎麽能錯過呢。"


    "挺有意思的。去看看,去看看。"曾經嘲笑過秀介,說uf0啦外星人啦根本不存在的優希嚷嚷得挺起勁兒,她隻是想借機晚上出去散散步吧。明日香看了看手表說:


    "九點半了,出去太晚了吧。好吧,現在是暑假,你們兩個又這麽喜歡湊熱鬧。"


    嘴上雖然這麽說,實際明日香自己也挺好奇。夜晚的氣溫下降了,她披了件薄外套,鑽進車裏。車子已經開動了,秀介後悔沒把照相機帶來。


    "好多人聚集在那兒,那不是篷本家嗎?"


    篷本家位於山腳下比較高的地方,遠遠的就看得挺清楚。他家門前停著四五輛車,來來回回有好些人。難道是有人得了急病?


    不像,那麽點兒事兒不會有這麽多的人和車來的。這麽說,也不像是外星人來襲


    "出事了。"優希滿臉嚴肅地說道。


    "優,你說的沒錯。派出所的小室也在場。"明日香把車停在現場的一邊,沒下車。她可能是擔心秀介他們會被卷入這場騷動吧。


    可是,未來的女刑警不樂意了:


    "姐姐,下車去近處看看呀。待在這兒什麽都搞不明白。"


    "不行。如果真是出了事的話,局外人會影響辦案的。"


    優希正一個勁兒地嚷嚷"沒意思、沒意思"時,突然"啊!"的一聲大叫:


    "姐姐,快看,光也在njd呢!"


    "在哪兒,在哪兒?"


    大門口站著的正是島穀光,隻見他神情肅穆,正在給什麽人打電話。再仔細看看周圍,有好幾張秀介曾經見過的臉在光旁邊的是綠色叔叔,他也神色慌張。再旁邊是表情木然的攝影師風間春彥。正從打破了的窗戶玻璃往裏邊看的,是傍晚來訪的記者新堂連太郎。


    國鬆正隔著新堂想往屋裏瞧。


    拿著手電筒在院子裏打轉兒的中年男子,多半就是派出所的警察小室吧。


    還有三個人不認識。人們有的顯得驚慌,有人看起來很吃驚,也有人挺緊張的樣子,沒有一個人在笑。


    "我去問問發生什麽事情了。"明日香下了車,像被拽過去似的衝著光走去。


    "姐姐太狡猾了。"優希邊說邊跟在明日香的身後。當然,秀介也追了上去。


    "啊,是在明神池見到過的——藤澤明日香吧。"光打完電話後,轉過身來對著明日香說。他臉繃得緊緊的,和白天見到時判若兩人,那種清爽的感覺全無了蹤影。


    "是笸本出什麽事了嗎?"


    "他死了。"


    "啊?"三個人齊聲驚叫。


    這時,光大聲訓斥小室:


    "小室,你幹什麽呢,快叫那兩個人走開!"


    小室連忙把新堂和國鬆從窗戶邊拉開。秀介覺得奇怪,這個人為什麽可以對警察發號施令呢?


    "發生事故了嗎?"明日香緊張地問。


    光搖了搖頭:


    "不是。看樣子是被什麽人給殺死的。"又是一聲"啊!"的三重奏。


    "要叫警察嗎?隻靠派出所的巡警應付不過來吧。快點兒叫警察!"優希很興奮地說。


    光把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肩上,說道:


    "已經打過電話了,不過"光將視線轉向了本鈿鎮的方向。


    "太不湊巧了,這個時候發生了泥石流,通往彩虹村的交通好像被阻斷了。這一帶一星期之前下過大雨,地基鬆軟了。等應援的警察趕來,估計怎麽也得要一天多的時間。"


    ""三個人都沒出聲。


    沉默了一會兒,優希有些著急了:


    "那怎麽辦呢?發生了殺人事件,警察又來不了,那可麻煩了。凶手會逃跑的!"


    "錯了。"秀介答道。


    優希搞錯了。惟一的道路被阻斷了,凶手無法逃走,現在還在村裏。


    "秀,怎麽錯了?"


    "要緊的不是怕凶手逃跑,而是我們和凶手一起被困在村子裏。是吧?"秀介說著,把頭轉向了光。


    光點了點頭說:


    "是啊,不過,你們不用擔心。明日香和大人們會保護你們的,另外還有派出所的巡警呢。還害怕嗎?嗯,你是"


    "我是二宮優希,這是上月秀介。像這麽安靜的村莊,派出所的巡警處理殺人事件肯定是第一次。如果不抓緊時間請刑警來的話"


    "所以說你們不必擔心。你們可能沒看出來,我是縣刑警大隊搜查一科的刑警。"


    "啊——啊?!"又是三人大合唱——明日香用雙手捂著嘴;優希像金魚似的嘴巴一張一合的;秀介的心情,則好似讀了一本情節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推理小說。


    "我雖然涉世不深,不過也處理過殺人事件。所以,在應援的警察到來之前,這裏就交給我了。"


    明日香和優希輕輕地擁抱在一起,而且用一種帶著歎息的聲調說:


    "太棒了"


    這時,有人從大門裏出來了,手上拿著一個扁平的提包,頭上隻剩下一縷白頭發——是村裏惟一一家診所的醫生。醫生說:


    "大概已經死了一兩個小時了。現在是九點四十五分,所以,推定死亡時間在七點四十五分到八點四十五分之間。"


    "正好是下雨的時間段。雨是在九點之前停的。"島穀光刑警拿出筆記本開始作記錄。


    醫生繼續介紹著情況:


    "是啊,凶器就是留在現場的那根金屬棒,上麵還沾著血跡呢。你也知道吧,一棒下去,正好打在了致命處。"


    "立刻就死了嗎?"


    "不是。不過,就算打傷後馬上喊醫生恐怕也已經來不及了。總之我是無能為力。"


    "在縣裏的警察趕來之前就全靠您了。還注意到什麽了?"


    秀介出神地聽著他們的對話,心想當刑警的優希一定聽得更專心吧,可是不見優希的影子,她跑到哪兒去了呢?找來找去,發現她正從殺人現場房間的窗戶往裏看呢。秀介彎著腰悄悄地靠近優希,小聲說:


    "喂,走吧,會挨罵的。再說看了屍體說不定晚上會睡不著的。"


    優希卻不聽:


    "我將來是要當刑警的,膽子比推理小說作家大好幾倍。哎,快看,沾著血的棒子掉在那兒。籃本就是被人用那根棒子打死的,太殘忍了。"


    秀介把目光從窗戶上移開,頭都被打破了的屍體才不看呢。


    "沒事兒,屍體隻能看到腰部以下。快,秀,你看啊。能看到死去的篷本的右手,手裏還拿著一本書。能看清楚書名嗎?"


    秀介的視力比優希好。被優希纏得沒辦法,秀介很不情願地往裏看去。


    透過薄薄的窗簾可以看到,屋裏雜亂無章。正麵是門,旁邊是一個大大的書架。書架上放著許多有關日本史和戰爭關係的書。從書架上掉出來的書、雜誌、筆記本、文件等像小山一樣堆在地板上,篷本的屍體趴在書堆中。正像優希所說,腰部以上,從這裏看不到。沾有血跡


    的金屬棒掉在他的腳下。另外,現場還有一個好像在什麽地方看見過的望遠鏡。


    "秀也看不清楚嗎?"


    屍體右手上拿著的是一本紅色封皮的文庫本書,書名是白色的字。


    "字很小,不過能看清楚。是《熱歌》,"熱"是"熱帶"的"熱",下麵是用英文不對,是用羅馬字寫的書名,可是作者看不清楚呀。"


    "《熱歌》,那是經常在電視上露麵的阿斯特拉魯樂隊的主唱寫的書。那支樂隊在像籃本這樣三十來歲的人中間挺有人氣。"


    "優也喜歡嗎?"


    "那種臭樂隊我怎麽會喜歡呢。"優希的話可不怎麽文明,


    "為什麽死的時候會拿著書呢?"


    秀介來了靈感:


    "那一定是一種臨死口信。"臨死口信是被害者在臨死之前留下的口信,意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告訴別人凶手的名字。


    "那是很重要的證據。阿斯特拉魯樂隊的主唱的名字叫什麽?"


    "我都懶得說——hide日。真沒品位。"


    "那家夥的真名呢?"


    "早乙女英樹。啊,我根本不想知道他的名字,朋友們整天嘮叨,所以就記住了。"


    "早乙女英樹——真名比他的藝名hide日強多了。"


    "所以說那是個呆子嘛。"


    "hide日,早乙女英樹。也許凶手也叫這麽個名字。問問明日香不就明白了?"秀介正說著,脖頸猛然被人抓住,他戰戰兢兢地回過頭來,看到光正怒目而視。


    "你們兩個,這是殺人事件的現場。有沒有腦子啊,也許腳底下留有和凶手有關的重要線索呢。"


    秀介馬上就道歉了,而優希卻頂撞道:


    "窗戶底下都是水泥,不會留下腳印的。"


    "隻靠肉眼是看不出來的。通過鑒定,也許能查出凶手鞋底上沾著的泥土或沙子呢。好了,回到明日香那兒去,老實待著。"


    "優,上月。"明日香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拉著兩個人的手,不住地向光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一時大意了,馬上帶他們回家。"


    優希不甘心就這麽回家,開始爭取:


    "我將來想當刑警,保證不影響你們。所以,請讓我再在這裏待一會兒。我想見習見習你們會怎樣做。"


    "那會影響光辦案的。"


    年輕的刑警有點愕然:


    "你們說的光,是我嗎?聽起來好親切。"


    "啊,失禮了。"明日香馬上道歉。她的臉又紅了。


    "你想當刑警嗎?"


    被光這麽一問,優希做了一個立正的姿勢:


    "是!我的夢想,是成為全日本第一的刑警。因為我很討厭破壞別人幸福的人,所以,我長大了要全身心地投入到逮捕犯罪嫌疑人的工作中去。為此,我要學習很多東西,上了中學我還要去練習空手道。我是認真的!"


    光摸了一下鼻尖:


    "隻是全身心地投入可不夠,還缺一樣東西。"


    "啊,是什麽?"優希保持直立不動。


    "是腦子呀。"光用手指了指優希的腦袋。


    是啊,也許真是那樣。他盡管年輕,說話挺有道理,秀介聽了很佩服他。優希更是感動得不得了,深深地鞠了一躬:


    "非常感謝,我會牢記的!"


    一瞬間,光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不過他馬上就收了笑臉。接著,向那個綠色男子——自己的叔叔走去,並向他詢問著什麽。綠色叔叔好像很緊張,他的肩膀直發抖。兩個人在屋旁花壇的邊上坐了下來。


    越來越多的村民察覺到天狗山山麓發生了變故,都趕來了。有步行來的,有開車來的,也有騎著自行車來的。在彩虹村,這樣的事情不常見。自三年前uf0騷動以來,這是最大的一次。那情形好像緊急搞什麽夏季慶祝活動似的。


    開車過來的人裏麵有國鬆,他看見記者新堂就招呼他:"新堂,原來你在這兒呀。這亂哄哄的是怎麽了?這麽晚了,簽本召集這麽多人來,是在搞反對修建高速公路的集會嗎?"


    那位梳著三七分頭、係著領帶的記者以一個誇張的動作否定了對方的問話:


    "國鬆,已經不是考慮那件事的時候了。笸本被人殺了。"


    "不會吧?!"


    "我沒有瞎說。他在屋裏被人用棒子打中了頭部"他連忙把自己看到的和聽到的說了一遍,接著,他開始反過來問國鬆。


    "籃本這個人,有人記恨他嗎?圍繞修建高速公路的事情讚成派和反對派之間形成對立,會不會和殺人事件有什麽關聯呢?"


    "我相信沒有人會因為這件事記恨他的新堂,你可別瞎聯想。如果說讚成派和反對派之間的對立是殺人的動機,那不就是說凶手是讚成派中的一個了嗎。我們的夥伴中可沒有那樣的人!"


    "抱歉!這麽說可能有些失禮,可從籃本家的情況來看他並不怎麽富裕。所以,這件事不像是強盜所為。"


    "強盜?不可能的事情。在彩虹村根本就沒有小偷。這裏的派出所警察是日本最輕閑的警察。"國鬆大聲說,看到小室巡警走過來,他趕快轉換了話題。


    "失敬失敬。辛苦了。西尾怎麽樣了?你不是去采訪他了嗎?"


    "打過電話之後,八點鍾去了他家。他正在喝酒,還說:"我呀,太陽一下山,不喝酒說話就找不到感覺。"於是,我就邊聽他說讚成修建高速公路的理由,邊陪著他喝了一點兒。可是,大概過了一個小時他就醉了,倒頭便睡,鼾聲如雷。我可是服了他。我當時很為難,該怎麽辦呢,看來西尾是不會起來了。正猶豫是不是要回住處的時候,就聽說天狗山這邊出事了。既然這樣,作為記者不馬上趕過來怎麽行啊。於是,我就從土路上趟著水跑過來了。"


    "啊啊,我正覺得奇怪呢,怎麽沒看到西尾的影子呀。那個人,平時什麽地方著火了或者是有人吵架了,他總是第一個到場。"


    "現在應該醒過來了吧,我去告訴他發生殺人事件了。"


    新堂順著小坡道下去了。剩下國鬆一個人,小聲嘟噥著什麽。秀介正好在他的下風位置,國鬆嘟噥的那句話他聽得很清楚:


    "少了一個礙手礙腳的人。"


    聽口氣他好像挺希望篷本死去似的。太過分了,他這話有問題。秀介想到這兒就往旁邊看了看,這才發現優希又不見了。這會兒,她正站在光和他叔叔旁邊凝神傾聽他們的對話呢。秀介也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叔叔,現在平靜下來了吧。把你發現屍體時的情況再仔細說一遍好嗎?"光溫和地問道。原來綠色叔叔(後來得知他的名字叫豐明)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


    光的叔叔眼睛盯著自己的鞋尖兒,開始敘說:


    "吾輩上午也去過篷本家,商量如何阻止修建高速公路的事。那時候,我把望遠鏡落在他家了。到晚上想去觀察uf0的時候才想起來,我就騎著自行車到他家去取。雖然時間比較晚了,可是觀察不能懈怠啊。"


    現場的望遠鏡原來是島穀豐明的,難怪覺得在哪兒見過呢。


    "那是什麽時候?"


    "從家出來的時候是九點十五分左右吧。就在你剛去洗澡的那會兒。"


    "嗯,我大概是那個時候洗的澡,所以叔叔出去的時候我不知道。那樣的話,到這裏大概是九點二十五分左右吧?"


    "是那個鍾點兒。你也知道,在這村裏大門一般不鎖的。"在家嗎,是吾輩。"我打了一聲招呼就往裏走,可是沒人回答。看到房間裏還點著燈,我想不應該不在啊,我從院


    子繞過去往窗戶裏一看,就發現籃本君倒在地上。嚇了我一大跳啊。""從窗戶隻能看到倒著的人的下半身。當時還不知道是籃本吧?"光仔細確認著一些細節。


    "看褲子和上衣就知道了。"


    "是通過服裝判斷的?是啊。後來怎麽辦了?"


    "當時還沒看到沾有血跡的金屬棒。吾輩以為他是得急病倒下了,就想從窗戶進去幫幫他,可是上著鎖,動都動不了。於是,返回正門想進入房間可那把手連拉帶推門就是開不了。"


    "那個房間沒有鎖,是上了門閂。"


    "結果不都一樣嗎!"島穀豐明大聲喊道,不過馬上就冷靜下來了,他繼續往下說:


    "吾輩當時驚慌失措,又來到窗戶前往裏看。籃本一動都不動,這時才發現了沾有血跡的棒子。"


    "當時怎麽想?"


    "他是被人殺了吧"


    "然後呢?"


    "幸虧想起帶著手機呢,就開始打電話。先給你打,接著是派出所的警察,然後是醫生。"


    "我當時正在泡澡,接到電話的時候是九點三十五分。這麽說叔叔在那兒折騰了十來分鍾。是在院子裏打的電話嗎?"


    "是在正門旁邊。就一直站在那兒等到你們趕來。其實我當時很想逃回家去。"


    "奇怪。"優希突然冒出這麽一句。


    光轉過頭來看著她:


    "怎麽又是你們,在偷聽哪?"


    "不,站在這兒就聽到說話聲了。"


    光歎了一口氣說:


    "你說"奇怪"是吧,有什麽奇怪的?"


    "窗戶的鎖和門閂都從裏邊上著是吧。那樣的話,凶手是從什麽地方、怎麽逃出去的呢?"


    當然,秀介也在考慮這個問題。這是不是密室殺人事件呢?在推理小說的世界裏,密室殺人事件的情況就是如此,可是,在現實中還沒聽到過有密室殺人事件的新聞。說不定自己現在正處於重大事件的現場,他為此感到興奮。


    "吾輩也覺得不可思議。莫非是會不會是外星人幹的呢?!"


    那不可能,秀介心想。外星人用金屬棒,那和他們的形象太不相符了。


    "不管怎麽說,是密室殺人事件吧?"優希說。


    秀介也剛想這麽說。可是,光並不覺得奇怪:


    "好了,究竟是不是,仔細調查現場之後才能知道。說不定天花板啦地板啦有什麽地方可以出入呢。"


    "啊,對啊。"優希好像領悟了,不過秀介還是不能理解。


    "窗戶玻璃被砸碎了,那是光砸的嗎?"優希大膽地提問。麵對刑警,她還真敢說。


    "對呀。當時也可以破門而入,不過砸玻璃更快。窗戶從裏邊關得好好的。"


    "門閂也是閂著的嗎?""閂著,我確認過了。是個非常簡單的門閂。"


    從窗戶往裏看的時候,秀介也看到了。很簡單,隻是把門上的一根短短的金屬棒往橫裏一插而已。關於這件事,他想問一個問題:


    "那可以提問嗎?"


    "是上月吧?問吧,順便就回答你了。"


    "這裏不是連小偷都沒有的和平的村子嗎,所以門上是不用上鎖的。既然是這樣,為什麽籃本的房間要把門閂閂上呢?"


    光的叔叔回答道:


    "這個問題也許是這樣的:篷本多年以來一直住在這所房子裏。當然,這個男子也有過初中、高中時期。那時,他討厭父母不敲門就進入他的房間,所以就閂上門閂。這是吾輩的推測。"


    這種解釋秀介能接受。自己並不是在房間裏做什麽壞事,不過也希望能有鎖。


    "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有人發出近似於呻吟的聲音。在離島穀豐明他們一米左右的地方,風間正坐在那兒嘟噥著。聽說他是篷本的朋友,受打擊一定不小。


    島穀豐明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說:"絕對饒不了他,一定要查出這是什麽人幹的。"聽了這話,光嚴肅地說:


    "警察會盡快查明真相的。請你配合我的工作,不要亂來。"


    "因為泥石流縣裏的警察來不了,就你一個人能做什麽?"風間反駁道。


    "我是刑警,請相信我。"


    "你是新手吧?刑警,並不是剛當上警察就能成為刑警吧。看起來你也就是二十五六歲,當刑警最多也就是一兩年吧。別看你剛才對那小姑娘說得挺好,處理的殺人案件大概不會超過一兩起吧?"優希替光感到生氣。光挺著胸脯說:


    "那我也是刑警,在縣裏應援的警察到來之前,該做的事情我都會做的。"


    "時間拖得越長,證據丟失得就越多。再加上隻靠你和派出所的巡警管不過來,湊熱鬧的人都擁到院子裏來了,說不定重要的線索已經被破壞了。看來搜查起來不容易啊。"


    "如果希望能盡早抓住犯罪嫌疑人,那就應該配合刑警。"優希忍無可忍,開口說道。


    風間隨和地對優希說:


    "優,你說得沒錯。不過,我會靠自己的力量努力的。你是上月吧?"秀介回答了一聲:


    "是。"


    "推理小說裏的人物,不會把查找殺人犯的事情全部交給警察了事吧?像發射火箭啦做個外科手術什麽的非得有專家不可,不過查找犯罪嫌疑人的事情就算不是刑警也能幹。"


    光默不作聲地聽著,他內心也許挺不是滋味。秀介覺得風間的說法有一定的道理,就想站在這個留小山羊胡子的攝影師一邊了。反正光那邊已經有明日香和優希她們兩個追隨者了。


    突然,天開始飄落雨滴。


    "糟糕。"光恨恨地仰望天空,他是擔心這場雨有可能會把什麽線索給洗刷掉吧,


    "小室!"他站起來命令派出所警察,"把村裏的人打發走。今晚,我和小室通宵調查現場吧。"


    那個派出所的巡警馬上去趕走那些看熱鬧的人。實際上,雨一下起來,不用他們說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往家走了。


    "明日香,你在幹什麽?!"原來是明日香的父親。他也趕過來看熱鬧,見自己女兒也在場。正和人說話的明日香做了一個"玩完了"的鬼臉。


    "優和上月也在啊。竟然把小學生帶到殺人現場,你在想什麽呢?這個呆子。"


    "對不起,爸爸。我們過來了,才知道是發生了殺人事件。"


    "就算開始不知道,來了不是馬上就知道了嘛。為什麽還不回去?真是的,我真服你了。好了,優,上月,回去吧。天這麽晚了,而且下起雨了,別感冒了。"


    看來如果自己再不聽話,會讓明日香很為難的。優希察覺到了這一點,痛痛快快地回答道:


    "是。"


    "有人來接了,快回去吧。"光也開始攆他們走。


    秀介作好被拒絕的心理準備,試探著問了一個問題:


    "如果弄清了凶手是怎麽從密室逃走的,能告訴我嗎?"


    "那些事情你不知道最好。而且,搜查的秘密是不能泄露的。"


    看來真的是沒辦法了。


    一夜過去,天已經大亮了。時斷時續下了一夜的小雨已經停了,今天是碧空萬裏的好天氣。一大早起來,知了就叫個不停。不過,風卻出奇的大。深綠色的山頭、樹林都在沙沙作響,仿佛預示著村民們的不安情緒。


    秀介一睜眼,馬上跑到窗前往天狗山的方向眺望,他想看看在紅瓦屋頂下光和小室巡警是不是還在調查現場。定睛觀瞧,隻能看到豆粒大小的人影在晃動。


    來到一樓,隻見明日香和優希已經坐在餐桌前了,打了個招呼就急急忙忙去洗了臉。明日香


    無精打采地坐在那兒,大概還在想著昨天晚上被她爸爸訓斥的事情吧:


    "昨天是我錯了,我反省。知道是發生了殺人事件後,就應該馬上把你們領回來。可是"


    "不是姐姐的錯。"優希一邊往米飯上打生雞蛋,一邊說道:


    "都是我不好,一心想見習見習他們怎麽搜查。我和叔叔也這麽說了。"


    "就算優那麽想,那我也應該帶你們回來呀。"


    "嗯。不過,還有一個人不好。"


    "我,說我嗎?"秀介剛想反駁,說自己才沒想看呢。


    "不是你,是光。就因為那個人英姿颯爽地在現場指揮,姐姐才沒想馬上回來。所以,光也有責任。"


    "喂,別胡說八道。"明日香做了一個要打優希的姿勢,臉上恢複了笑容。


    "今天就不要出去玩了,說不定殺人犯就在村裏的什麽地方呢。在家老老實實待著吧。今天是做作業日。"


    "出去一下,沒什麽吧?大白天的,殺人犯不會襲擊人的。"


    "我也這麽想,可是,萬一你們有點兒什麽麻煩那可不得了。我和叔叔、嬸嬸沒辦法向你們的父母交代啊。對了,吃過飯後上月給家裏打個電話吧。殺人事件通過新聞向全國傳播,家裏人知道了會很擔心的。優也給九州的美裏打個電話。"


    "泥石流還是那樣嗎?"秀介問。


    "情況太嚴重了,聽說最快也得到明天早上才能修複。不過,好像修複工程進展挺順利的,放心吧。"


    "都發生殺人事件了,縣裏的警察不能乘坐直升機來嗎?這樣的風,飛機能飛吧?"優希好像挺不滿意的。她是想看看縣裏的警察一下子擁來時的那種場麵吧。


    "這一帶的風屬於比較弱的,聽說周圍的風勢很強。這樣的話飛不了吧。假設出了重病人或受傷者,也許會勉強飛來救助。不過篷本已經死了。"


    碰巧刑警光在場,也許縣裏那些警察比較放心。光的休假就這麽泡湯了,他也夠辛苦的。所以,還是不當刑警的好。秀介再次這麽想到。


    飯後給家裏打電話,媽媽正在吃驚呢。可是,道路被泥石流給阻斷了,也沒法兒說"回來吧"或者"去接你"。而且,就算不是這樣,也不會來接他吧。父母雙方都有放不下手的工作。


    後來明日香接過電話,本來不是她的過錯,卻連連道歉說: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真對不起。"並保證"絕對不會讓秀介有危險的"。


    優希也給媽媽打過電話了。二宮美裏今天的講演已經結束了,不過九州受到台風的侵襲,沒有多少人來聽講演,她正在男朋友為此歎息呢。再加上新幹線停運,明天估計也動不了。


    "媽媽很焦急。"優希說道。


    "擔心你吧?"明日香問。優希直搖頭:


    "媽媽說"又不是殺人鬼鬧天宮,你們不會有事的。"作為母親,說這樣的話是不是太漫不經心了。"


    "不對,她是不想讓你們害怕才那麽說的我怎麽給說漏了呢。"明日香撓了一下頭。


    這時,門鈴響了。因為發生了危險事件,昨晚正門上了鎖。


    "有人在家嗎?"是島穀光的聲音。


    "有搜查信息了!"優希搶在明日香的前麵跑了出去。秀介有些半信半疑,光說過"搜查的秘密是不能泄露的"呀。


    明日香把刑警領到了客廳。大概是因為沒睡覺的緣故,他兩眼紅紅的布滿了血絲,衣服上也到處沾著泥土和灰塵。他說:


    "我有事要問問明日香,你們兩個上二樓去行嗎?"


    聽到這句話,優希"啊"的一聲身體往後仰了一下。秀介卻固執地說:


    "我想一起聽聽。"


    "不行,刑警問話時,是不會讓沒關係的人在場的。好了,快去吧!"光的語氣堅定。


    秀介以為優還要磨磨呢,沒想到她痛快地答應了。不知為什麽,在上二樓之前她去了一趟廚房。回來後,她神秘而又得意地對秀介說:


    "你以為上了二樓就聽不到啦,那可大錯特錯了。秀,去你的房間吧,那下麵就是客廳。"優希的兩隻手背在後麵,好像從廚房拿了什麽。秀介剛想看個究竟,優希把拿著一隻碗的右手伸了出來,得意地說:


    "把這個放在榻榻米上,耳朵貼上去的話,就能聽到下麵的聲音了。"


    "就你一個人聽啊?"秀介不滿地問。


    優希的左手也伸了出來,也拿著一隻碗:


    "給,秀的竊聽器。"


    秀介很高興,直誇她聰明。


    他倆將碗貼在榻榻米上試了試,明日香和光的談話聽得清清楚楚的。


    "喂,怎麽樣?"優希很得意的樣子。實際上耳朵離開碗也能聽到,貼不貼上去都一樣,不過為了不讓她掃興,秀介決定還是用碗聽。


    光問了不少問題——比如有沒有察覺到有人記恨笸本慎、圍繞讚成和反對修建高速公路問題有沒有發生過什麽衝突等,明日香不停地回答著。聽起來好像他沒找出什麽新的線索。光還問到篷本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聽說從他父母那兒繼承了不少遺產。自己在雜貨店幹,不過好像經常請假。"


    "他是不是一個容易遭人記恨的人呢?"


    "不,沒有那樣的事情。隻不過讚成修建高速公路的人們可能對他沒什麽好感吧。""是國鬆正誌和西尾陽一他們嗎?""是啊,還有烏賊崎恭子。不過,我並不是說那些人有什麽可疑。"


    "在來這裏之前,我去找過烏賊崎了,離這兒很近啊。烏賊崎說事件發生的時候她正在家練習彈鋼琴。這裏能聽到鋼琴聲嗎?"


    "是,聽得到。昨天晚上八點之前到九點那段時間她是彈明。"


    秀介也聽見了,原來是那段時間呀。她的確和薔本有矛盾,不過有不在現場的證明。


    "另外"光清了清嗓子,


    "聽我叔叔說,昨天上午你和籃本是不是爭吵過?"


    秀介和優希對視了一下。


    "說爭吵那就太誇張了。是篷本約我"一起去鎮上玩",我拒絕了他而已。"


    "他隻是約你去玩嗎?據我叔叔說,他向你求婚,吃了肘鐵(肘鐵是日語漢字,意思是遭到了嚴厲拒絕——譯者注)。"


    "肘鐵是什麽意思?"優希小聲問。


    "是肘鐵炮的縮略語,是女人拒絕男人的意思。"


    "哦,是被甩了,是被甩了。"他們側耳接著聽下麵的對話。"你是問我和籃本之間有過口角嗎?是有過一些,不過隻是因為一點兒瑣事。請不要誤會,和事件可沒關係。"


    "我沒說和事件有什麽關聯,隻是想收集一些有關笸本的為人的信息。"


    盡管光那麽說,不過明日香心裏一定不平靜吧。因為這就是被人說和被害者之間有過糾葛呀。"聽你講了這麽多,對我幫助太大了,謝謝。代我向那兩個孩子問好。"


    光走了,秀介他們從樓上下來。明日香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沒動,有點茫然若失的樣子。


    "光太過分了。那口氣簡直就像姐姐有犯罪動機似的,都怪他叔叔多嘴,亂說些什麽呀。那個綠色老頭子。"優希很生氣。


    明日香隻是有氣無力地說:


    "算了,算了。"


    "可是,剛才很煩吧?本來姐姐已經開始喜歡光了,他還那樣。"


    "你胡說什麽呀。"明日香長長地歎了口氣。秀介心想,光可能不會真的懷疑明日香。要殺被自己甩掉的男人,這樣的犯罪動機並不成立。明日香無精打采的理由,不是因為被當做嫌疑人,而是不是因為光的態度太事務性了?不過,正在


    調查殺人事件,他那樣做也是情理之中的啊。


    "我有事想問問明日香。"


    "上月,你想問什麽?""在和篷本關係不好的人中間,有沒有名字和早乙女英樹或hide日相近的名字?"秀介說了他想知道這件事的理由。


    明日香想了一會兒,答道:


    "沒有啊。讚成修建高速公路的急先鋒是國鬆正誌和西尾陽一烏賊崎也不是呀。"


    和書名、樂隊的名字都沒什麽關聯。難道被害者手裏拿的書並不是臨死口信嗎?


    "烏賊崎就住在附近呀,我還不知道呢。"


    "斜對過往裏就是。她和年紀挺大的父親住在一起。正門的方向不同,平時幾乎碰不著麵兒。不過經常能聽到鋼琴聲。我剛才好像提供了她不在事件現場的證詞。"


    "她是幹什麽的?"


    "上月夠熱心的,想玩偵探遊戲?如果隻是推理的話倒是沒什麽危險,好吧,就告訴你吧。烏賊崎是學校的老師,在一所中學教社會科。她挺關心環境問題的,也參與了要不要修建高速公路的爭論。"


    如果考慮到環境問題,那應該反對修建高速公路才對吧?讚成開山修路,這就有點奇怪了。經營工程店的國鬆和西尾屬於讚成派,那是出於工作方麵利益的考慮吧。


    "詳細情況還是去問她本人吧,我是搞不明白。據烏賊崎說,把路通到山裏,山林會得到很好的整備,那才是保護自然環境。籃本、風間和綠色叔叔認為不是那麽回事。"


    "在山裏修建公路肯定要砍掉很多樹木的。那怎麽就成了保護自然環境了呢?頭腦不清醒。"


    "優,那些事情,現在怎麽都無所謂了。啊,好累,喝點咖啡吧。你們兩個要嗎?"兩人齊聲說不要。


    "姐姐實際是想和光一起喝咖啡來著吧。"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明日香擺著手,去了廚房。


    目送著她的背影,優希說:


    "好沒精神呀,是因為被光訊問的緣故吧。"


    "就問了那麽點問題,說不上是訊問吧。又沒把她當做嫌疑人。"


    "可是,她肯定想聊一些更愉快的話題吧。"


    "那不可能。人家正在處理殺人事件呢。"


    "如果能早點兒處理完就好了。好了,還是我親自出馬偵破這個案子吧。這將是二宮優希經手的第一個案件。"


    "說什麽昏話呢,那是小孩子能做的事情嗎?何況這可是密室殺人事件啊。雖說在推理小說的世界裏解開密室之謎的總是那些業餘偵探"


    "為什麽?"


    "警察都是死腦筋,識不破凶手的詭計。"


    "推理小說作家為什麽總那麽小瞧警察呢?我媽媽的小說也是一樣,這不是欺負刑警嗎。好了,秀說話大言不慚,你能解開這次的密室之謎嗎?不,也許並不是什麽密室,昨天光說了。"


    凶手有可能是從天花板或者地板下麵逃掉的吧。要是那樣的話就太奇怪了。秀介昨晚隻是隱約覺得不對勁兒,現在可以解釋清楚了:


    "你想想看,假設優你是凶手的話,有必要從那樣的地方逃走嗎?就算揭開地板能從下麵出去,也是又費時間又費體力。正常地打開門走出去不也可以嗎?"優希伸出長長的舌頭,舔了一下鼻尖兒:


    "那倒也是。秀的分析,邏輯性很強。"


    "是吧?我突然想到,現場之所以成為密室,大概是這麽回事兒吧——


    凶手沒必要將現場搞成密室(沒有偽造自殺的跡象)。也就是說,門閂和窗戶鎖是不是被害人自己鎖上的呢?凶手用棒子打人,被害人就拚命反抗。於是,他把對方推到走廊裏,為了保護自己就把門閂給閂上了。當然,窗戶鎖也是被害人上的。甕本不是即刻就死去的,假如這麽考慮不就合乎邏輯了嘛。"


    "不成立。"


    "為什麽?""門和窗戶旁邊沒有血跡,好像被打了以後就原地倒下了。籃本沒動過門閂和窗戶鎖。"優希說得很自信,看來真的是沒有血跡吧。


    "觀察得那麽仔細呀。"


    "我是未來的名刑警嘛。"既然不是被害人把現場弄成密室,那一定是凶手做了什麽手腳。笸本家是一所老房子,門也不怎麽結實,想做點手腳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很難解釋凶手為什麽要那麽做。


    明日香手裏端著咖啡杯出來了,客廳裏馬上充滿了咖啡香味。秀介喝不了有些發苦的咖啡,不過這種飄散出來的香味兒他很喜歡。


    "少男少女偵探還在開調查會議哪?現實中的事和小說、電視劇可不同,刑警是要通過實地調查和借助科學的分析查明真相。優,你未來也許會成為一位名刑警,不過現在還是一名小學生。"


    "話是沒錯,不過現在隻有光一個人在調查事件,沒有人幫忙怎麽行啊。"


    "還有派出所的巡警呢。"


    "那也才兩個人呀。隻是向村裏人調查情況,今天一整天就搭進去了。"


    "到了明天,縣裏會有好多警察來的,那時光就算完成任務了。"


    "那樣的話他就立不了功了,對吧?如果能在縣裏的警察到來之前就把事情解決了,光可就成英雄啦。"


    "嗯,真是那樣就好了。可是,不太可能啊!"


    怎麽現在就斷言不行呢?秀介的腦海裏閃現出昨晚風間說過的話:發射火箭啦做個外科手術什麽的非專家不可,不過查找犯罪嫌疑人的事情就算不是刑警也能幹。是啊,每個人都有成為名偵探的機會。我也一樣!


    一陣大風吹過,樹林裏又沙沙地響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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