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也明明白白的告訴沐藍夢了,隻要狐狸和鳥還沒有醒,她就別想走,氣得沐藍夢差點當場暈過去。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作為一枚純正的普通人,沐藍夢還真的反抗不了靈楓這種級別的生物,隻能大落了牙往肚子裏吞,帶著對流景的思念,安心的在玲瓏的身上長蘑菇。


    以前的生活沒麽驚險刺激,要麽想豬一樣睡了吃吃了睡,現在可到好,安全是絕對的安全,但是吃喝玩樂睡都不行,一個人待久了是會憋瘋的呀。


    雖然還有玲瓏能每天說說話,但是人家樹也是要修煉的,沐藍夢大多數時間都是無所事事的。


    可能弱小就是如此吧,完全被人掌控,動彈不得,空氣都是令人窒息的。


    每一天,沐藍夢都會睜著一雙眼睛,看著鳥窩裏垂下來的狐狸尾巴隨著風搖擺,就期盼著上麵那兩位祖宗趕緊醒。


    隻是每一天呀,她都是以脖子酸疼而結束自己的觀察,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已經讓人麻木了。


    那兩位神獸祖宗實在是不給力,大有一歲千年的意思。


    不過這能怪誰呢?這種玄幻的世界,普通人閉關都收按年去計算的,神獸到底需要修養多長時間,誰也不知道。


    漸漸的,沐藍夢都已經忘記了時間的流逝,隻是每天機械的重複著一樣的動作,日出日落,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她一點希望都等不到。


    一個個孤單單的發呆,便格外的思念心中摯愛,沐藍夢不知道流景怎麽樣了,但是她能猜的到,對方的狀態肯定不好,除非他根本沒有動過心。


    為了愛人能付出多少東西呢?沐藍夢不知道別人會給出什麽樣的答案,但是對於她來說,是放棄投胎轉世來換一個再見的機會。


    倘若天賦永遠無法覺醒,沐藍夢就是個普通人,百年的獸數已經是極限了,死亡就徹底結束了。


    但是投胎的後果是什麽呢?茫茫宇宙那麽多大小世界,她和流景的緣分就要走到頭了。


    因為不甘心,所以她留下了,肉體凡胎賭一把,若她能覺醒,擁有一半神族血脈的她壽命會很長,若是一輩子都是普通人,她就拉著流景一起消失,也值得。


    可瘦沐藍夢沒想到現在這種情況,她根本敢保證自己能不能活到再見流景的那一天,用她本就不長的壽命等神獸蘇醒,她現在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那個熟悉的人了。


    “玲瓏啊,你終究是一棵樹,對感情的事情一竅不通,”沐藍夢笑道,“狐狸和鳥,不是沒有同族才走到一起的,隻不過是感情太深,讓他們忘記了彼此之間的差距。”


    愛上一個人大概就是這樣吧,可以輕易忽略兩個人之間的所有差距,隻要能屬於彼此,其餘所有都不在考慮的範圍之內。


    “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修煉中的玲瓏被沐藍夢有些悲傷的話驚醒,不解的問,“我的確是不懂感情,因為我就是一棵樹,是我讓你不高興了嗎?”


    好歹相處了很久了,玲瓏對沐藍夢的情緒還是有些在乎的,一棵樹不懂什麽叫做愛恨情仇,隻是對於熟悉的人,還是本能的關心。


    “真的不能放我離開嗎?”沐藍夢帶著一分希冀問道,“我真的沒有惡意,隻是想見一個人罷了,就好像狐狸和鳥一樣,我想去見見我愛的那個人,放我走吧……”


    這魔境森林裏哪一個都有不俗的修為,他們不傷害我就該偷笑了,我怎麽可能傷了他們呢?


    “狐狸和鳥醒了你就可以走了,有點耐心,他們很快就會醒了。”


    “嗬……”沐藍夢苦笑一聲索性不開口了。


    每一天都說他們會醒的,但是這都多久過去了?他們根本就沒有醒過來的意思啊!


    樹和人的一生有很大的差距,玲瓏口中得很快,可能是沐藍夢一生都等不到的。


    一滴溫熱的液體砸在樹幹上,把準備開口安撫的玲瓏燙了一下,龐大的身軀上,那一滴熱淚並不明顯,他卻有一種被燙傷的感覺。


    沐藍夢低下頭,淚水順著臉頰滑下,漸漸幹涸。


    又是隻能流淚,沒有能力就是寸步難行,沐藍夢知道,她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她選擇了留在這世界,卻沒有算到自己會落在魔境森林動彈不得。


    她之所以回答的那麽肯定,是因為沒有從法則那裏感覺到任何威脅,對方對她的態度到不能說有多好,但肯定沒有惡意。


    玲瓏反應了很久,有些遲疑的問,“你是哭了嗎?據說人族哭的時候會流熱熱的水滴。”


    神獸什麽的,是泣淚成珠的,就算沒有鮫珠華麗,卻也是堅硬的寶石,生長在魔境森林的玲瓏,第一次知道眼淚是什麽東西。


    沐藍夢伸手抹抹眼角的淚痕,“原來人用該是這麽哭的,我差點就要忘了。”


    一個人的時候不能哭,從有記憶開始,沐藍夢就不記得自己哭過了,在流景他們麵前,她的確哭過,但是根本沒有正常的眼淚,傷心到最後,都被那滿地的珍珠逗笑,原來留著淚哭是這種滋味呀?


    心中得悲傷和思念並沒有半分的減少,隻是有些釋然了,想著念著卻不能相見,也許這也能算是一種經曆吧,讓他們未來再見的時候感情更深厚。


    坐以待斃不可能的,沐藍夢想到了另一種思路,“人的壽命太短了,若是三五年過後狐狸和鳥還沒有醒,你放我走好不好?”


    三五年,是能夠接受的最大限度了,這一生太短了,沐藍夢怕沒有相守的時光。


    “三五年?肯定用不了那麽久的,現在才過了五個多月而已,最多還有三個月他們就能醒了,別把我說的好像很邪惡一樣,你的愛人在等你回去,可是你現在根本回不去,倒不如耐心等等,相信我,這一次沒騙你。”


    想要離開這秘境森林很簡單,但是平安找到故人可就不容易了,現如今這大陸上危險重重,玲瓏沒說說明理由,但是他並沒有什麽壞心。


    多於掉在自己身上的人族姑娘,玲瓏還是很有好感的,狐狸和鳥醒了之後也是要出去的,他隻想讓兩隻神獸捎沐藍夢一程而已。


    現在的百般阻攔,何嚐不是為了將來的旅途能輕鬆一點?


    “五個月多月嗎?”沐藍夢呢喃道,“新的一年很快就要到了……”


    “對呀對呀,”玲瓏見她開口了,有些高興道,“你們人都是這麽說的,新年新氣象,現在你就安安心心等著吧,來年會很容易的。”


    “可是……”我的承諾拖延很多年了呀……


    她答應流景他們親手做年夜飯的,可是等待他們的是不斷的離別,他們根本沒有一起守過歲,別人闔家團圓的時候,他們分散在各地,留給彼此的沒有充滿歡聲笑語的回憶,隻有無盡的思念!


    “天月,對不起,記得等我……”


    天月流景現在的確過得很不好,準確來說這天月大陸上沒有一個人過的好。


    厲鬼出世差不多半年,天地間除了黑暗就是恐懼和哀嚎,短短的五個多月,這大陸上的人少了一半,剩下的人每天也是擔驚受怕的。


    這五個多月,流景沒有找到沐藍夢的影子,也沒有找到淳於梓夜這個仇人,每天都和行屍走肉一樣。


    就在今天,他得知了一個讓他徹底絕望的消息,所以他是真的瘋了,希望破滅的那一刻,就是惡魔徹底來到人間的時候。


    淩家的山穀,淩孜珊狼狽的趴在地上,紅著眼睛怒吼,“天月流景,你能不能有點理智?她希望看著你濫殺無嗎?!”


    淩孜珊的身邊,是勉強還能站立的褚衛,在不遠處還有昏迷不醒的淳於梓陽,和捂著嘴巴不敢哭出聲的文瑾兒。


    淳於梓陽麵色蒼白,右胸前有一個大洞,殷紅的血一點點流出來,帶走他的生命力,沒傷到心髒,但是再這麽耽誤下去,小命肯定保不住了。


    文瑾兒這個大夫跪在他身邊泣不成聲,卻不敢給他稍微處理一下傷口。


    離淳於梓陽三米左右的地方,站著天月流景,他手裏得長劍還滴著血,就是這把劍,在淳於梓陽的胸口刺了個洞,差點要了他的命。


    現在的流景和五個多月以前有這很明顯的區別,淩孜珊看著熟悉又陌生的人,說話的聲音是憤怒的,但是眼眶早就悄俏紅了。


    不就前還暖暖的少主徹底沒有了,現在那人帶著滿身的寒霜,雙眼早就成了瑰麗的紫色,滿頭的青絲花白,麵容憔悴身形枯槁,就像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但是很快淩孜珊還記得,他今天不過二十餘歲,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卻因為各種逼迫,變成了如今得模樣。


    心疼歸心疼,道理還是要講的,“你不是明白嗎?梓陽不是參與者,他不知情,甚至是深受其害,你何必為難他?”


    “那也是一條人命,你真的要眼睜睜看著他去死嗎?”


    “他無知是過錯,這一劍夠了吧?流景,她並不希望你變成這副樣子的。”


    拋卻了所有的情誼,隻剩下嗜血和殺戮,曾經的少年是什麽樣子的?還不夠半年,淩孜珊已經用上“曾經”這兩個字了,因為這五個多月說是度日如年也不為過。


    她已經從文瑾兒嘴裏聽到當日發生了什麽,沐藍夢、蘇錦之、月倚秋,全部在那一天沒有了,看著在乎的所有人死在自己的麵前,流景真的一無所有了。


    麵冷心熱的少年還是被逼上了絕路,用著大陸上所有的生靈來祭奠他失去的一切,現如今的他隻剩下瘋狂。


    別人的貪念不僅害了自己,也抹殺了流景最後的善念。


    其實淩孜珊從一開始就知道,從淩家這個畸形的家族中走出去的孩子滿心的黑暗,全憑那些許的溫暖支撐,才活的像個人。


    但是上天並不眷顧他,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便是拉著所有人一起走向毀滅的時候。


    這泯滅的人性奪走了他所有的希望,他便要讓所有人一起絕望,夠狠!


    可是做這些也換不回那些故人了……


    流景嘴角輕輕勾起,“我不該殺了他嗎?我什麽逗沒有,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應該負責吧?我想殺便殺了,你又能把我怎麽樣?”


    “她不想我變成如今這樣子嗎?她得本性也是殺戮嗜血啊,為什麽要讓我們忍著?你們有資格嗎?”


    文瑾兒終究還是頂著流景的壓力,給淳於梓陽喂了顆藥,眼睜睜的看著人死在自己的麵前她做不到,盡管她知道救人的結果是自己的重傷或者死亡。


    被流景扔出去的時候,文瑾兒還是有些慶幸的,衝撞在胸口的靈力似乎讓她得五髒六腑都移了位置,卻沒有要了她的命。


    無所謂,隻要還活著就好了。


    這是流景少有的幾次正眼看她,卻是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的。


    文瑾兒感覺心口冰涼,更多是密密麻麻得疼痛,求而不得的酸澀基本感覺不到,更多的是心疼。


    “少主,你難道就沒有想過他們並沒有離開嗎?”文瑾兒咳出了一口血,艱難的說道,“他們還在某個角落活著呢,你真的相信他們這麽輕易就丟了命嗎?”


    說實話,月倚秋基本是在她眼前咽氣的,她怎麽覺得這些人有生還的希望呢,明明屍骨還是她後來回去收斂的,更別說沐藍夢是屍骨無存了。


    但是文瑾兒總覺得有那裏不太對勁,因為他們三個的死亡和消失太過刻意了,像是背後有一隻大手在操縱一樣。


    淩孜珊忍不住低下了頭,覺得文瑾兒的話有些好笑。


    多少次午夜夢回,她也覺得現在所經曆的就是一場噩夢而已,可是這天地間,真的沒有故人了。


    流景手裏的劍一鬆,清脆的聲音幾乎把他苦澀的話都掩蓋過去了,“可是他們是真的沒有了……”


    流景才是最不相信沐藍夢就這麽消失了的人,那天得混亂過後,他便再一次踏上了找人的旅程,可是路過溫陽城的時候,他見到了意料之外的存在,得知了一個讓他完全絕望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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