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正在低頭換鞋,聽到動靜抬頭一看,見李玉成站在不遠處,問道:“還沒睡?”


    李玉成搖搖頭道:“醒了。”


    “那來幫把手。”


    林楓手上還攙著一個人,眼看他要往下掉了,李玉成趕緊過去扶了一把,聞到濃烈的酒味,皺眉道:“怎麽喝這麽多酒?”


    林楓簡要地回道:“勸不住。”


    然後跟李玉成架著人往裏走,剛往沙發上一扔,那人突然醒了,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倒把李玉成嚇了一跳,罵道:“臥槽!詐屍啊!”


    李玉成往後退了兩步,覺得這人越看越有些熟悉,那人卻是認出他來了,朝他揮手熱情地喊道:“老幺!好久不見啊!”


    李玉成:“……靠!肖烈?!!”


    肖烈點點頭道:“是我!”但為什麽前麵要加個不文明的字眼?


    李玉成震驚的看了還保持著一點理智的肖烈,又看向林楓尋求解釋,林楓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了說道:“剛回來。”


    肖烈還在跟李玉成搭話:“老幺,好久不見,你有沒有想我啊?看到我有沒有很驚喜很意外?哈哈哈!肯定有吧!就連老林今天看到我的時候也小小的驚訝了一番,你都沒看到他那樣子,哈哈哈!我跟你說哦……”


    邊說邊往李玉成身上湊,李玉成一巴掌把人拍回了沙發上,嫌棄道:“要說話就好好說,貼這麽近幹什麽,跟你跟熟嗎?別以為自己出國喝了幾年洋墨水就可以跟人自來熟了,什麽毛病!”


    抱怨完肖烈,他才轉向林楓道:“你把他帶回來做什麽?幹嘛不送回他家去?”


    “他爸媽不在,童陽他們不歡迎他。”


    李玉成窩火,想吼一句:我也不歡迎他啊!你帶回來前能不能先問問我的意見?你以為這屋裏就你一個人住嗎?


    但這樣顯得太沒風度,所以他擺擺手道:“隨你吧,我先去睡了。”


    林楓卻叫住了他,問道:“那他睡哪兒?”


    這是租的房子,三室一廳,林楓和李玉成各占一間,剩下那一間當了書房,確實沒有多餘的空房間給肖烈睡。肖烈也眼巴巴地看著兩人,關心著自己今晚的命運,李玉成奇道:“這麽大幾張沙發,不夠他睡的?難不成他在國外這幾年占地麵積變這麽大了?要實在不夠,不還有那麽寬的地板呢嘛!”


    林楓氣笑了,假意責備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他在國外這麽多年才回來,你就讓他睡沙發?”


    李玉成皺眉道:“不然呢,他不睡沙發難道我睡沙發啊?”話音剛落,他就驚恐道,“不是吧,難道你真想讓他睡我的床?”


    林楓點了點頭道:“嗯,你那間房比較小,我打算讓他睡那兒……”


    “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林楓還沒把自己的打算說出來,就被李玉成厲聲拒絕了,他怒瞪著林楓和肖烈,仿佛這兩人是登堂入室搶家劫舍的一般,叫囂著捍衛自己的主權:“我告訴你們,那間房是我的,那張床是我的,那裏麵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誰都別想動,誰動我跟誰他丫的急!”


    林楓無奈的看了他一眼,試圖勸慰他肖烈是客人,他們身為主人的不能這麽對他,應該要……但李玉成聽不進去,急吼吼的打斷了他,嚷道:“客人怎麽了?憑什麽他是客我就要把床讓給他?我偏不!再說了,這沙發這地板,哪兒不能睡了?憑什麽就要睡我的床!”看林楓還要再說,李玉成一句話堵死了他,“你說的好聽,那你幹嘛不讓他睡你的床?”


    林楓當然不可能讓肖烈睡他的床,別說肖烈現在喝得醉醺醺滿身的酒味兒,就是李玉成平時洗了澡渾身香噴噴的也不敢往他床上賴啊。李玉成這麽說,無非是讓林楓打消掉讓李玉成秉行待客之道把床讓出來的念頭罷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林楓一聽他這話,居然半點沒猶豫道:“行。”


    李玉成瞪大了眼睛,張口結舌道:“行…行…行什麽行?”


    林楓痛快道:“讓肖烈住我房間啊。”


    不僅說得痛快,做得也痛快,拍了拍肖烈道:“起來,去我房間睡。”


    肖烈剛剛本來有點昏昏沉沉地快睡著了,聽林楓這麽一說,立刻精神了,猛地站起身,手搭上林楓的肩膀,興奮道:“真的嗎?去你房間睡?我沒聽錯吧老林?哇塞!跟你認識這麽多年,我還從沒爬上過你的床誒,想想就有些激動,”不止說,他還對李玉成勾了勾小拇指道,“老幺,一起啊?你也沒睡過老林的被窩吧?今天讓你沾沾光,免費帶你一個!”


    李玉成:“……滾!”


    他氣吼吼地回了房間,把門摔得震天響,試圖把兩人隔離在門外。然而肖烈那得意的大笑聲和林楓無奈的讓他小聲點的聲音,一句不落的落進他耳朵裏,他恨恨地又拉開門,罵道:“操!能不能閉嘴?這屋裏就你們倆嗎?”


    在林楓的大力威脅下,肖烈乖乖地閉了嘴,隻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往林楓房裏走。李玉成躺到自己床上,拿被子蒙住自己的臉,剛剛嫌別人聲音大,這會兒又嫌他們聲音小,害得自己都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麽,是不是背著他說些不堪入耳的話呢?


    肖烈喝了幾年的洋墨水,思想跟國內的比起來,開放程度簡直是井口和礦泉水瓶口的區別。兩人又都是二十五六血氣方剛的男兒,其中開放的那個喝醉了酒,不開放的那個卻主動邀人去自己房裏睡,並且也喝了不少酒。這下幹柴碰上烈火,還不劈裏啪啦地弄出些什麽後果?


    李玉成不敢往下想,一想起來就恨得牙根發癢,可是不想也恨得牙根發癢。自己剛剛真是個蠢貨,就把床讓給他睡能怎麽樣?頂多就是自己睡一夜的沙發而已總比現在這樣,讓那兩個同床共枕的強吧?他真是想把自己腦袋撬開看看裏麵都是些啥東西,怎麽就能蠢到把人往林楓的床上送呢?他是腦子秀逗了還是根本就沒長腦子?他真是……操了!


    先是手腳撲騰著把被子踢了個轉,橫著蓋在身上,不一會兒卻又兩手揪著被子扭來扭去,他,他也想……鑽林楓的被窩啊!


    第一次“爬”上林楓的床,是大二那年喝醉了,他死活不願意睡艾黎的床,林楓隻好讓他躺自己床上,但第二天就把床單被罩全都扔了,而且跟他生了好久的氣。第二次“鑽”林楓的被窩,是兩人在h省出差的時候,因為隻訂了一間房,沒辦法兩人才擠在一起,但那晚一夜沒睡,整個身子差不多都是僵硬的。


    那晚睡不著的原因,除了是第一次跟林楓同被而眠外,再一個就是那天李玉成失去了自己的……初吻。


    他活了二十五年,自詡閱人無數追求者眾多,好不謙虛地認為自己貌比潘安風流倜儻,然而直到二十五歲,才把自己的初吻,以那樣一種方式送出去,怎麽想怎麽有點丟臉。


    所以那次以後兩人都沒提起過這事,但不提不代表不記得,事實上,李玉成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因為他不止一次在夢裏回味了千百遍,而現在……


    李玉成有些控製不住自己,二十多歲的男兒如狼似虎,但他卻單身多年,暗戀對象就在眼前在身邊打轉,他卻不能抱一抱摸一摸親一親,更別提更深入的一些什麽了。隻能靠著平時打鬧的身體接觸,還有就是那一夜蒙在被裏不帶任何感情單純為了試驗的親吻,來苦苦支撐他這些煎熬的歲月,以及作為自己被子裏少兒不宜的小動作的輔導資料。


    但今天晚上他有些控製不住,先是林楓不跟他商量帶了人回來,然後又試圖讓他“讓位”給肖烈,緊接著又主動把人帶去了自己的房間。這些都讓他覺得嫉妒和浮想聯翩。嫉妒肖烈可以光明正大的睡在林楓的床上,浮想聯翩著和林楓睡一個被窩是什麽感覺?


    李玉成在為數不多的記憶裏努力搜索著,然而上次實在是太緊張又太興奮,渾身硬得跟僵屍一樣,哪裏有好好享受這般滋味?


    記憶裏很模糊,他隻能靠自己努力試圖還原,腦子裏想著林楓的臉林楓的笑林楓的嗔林楓的怒,耳邊回響著林楓的音林楓的聲林楓的嗔笑怒罵,手在被子底下窸窸窣窣地動作著,麵部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努力地與他配合,試圖憑空捏造出一場沒有對象從不存在的歡愉。


    然而假的就是假的,李玉成在撫摸自己身體達到高潮的那一刻這樣想道。


    他摸的是他自己不是林楓,此刻躺在林楓身邊的是肖烈不是他,這一場歡愉,在他腦海裏是兩個人,但其實,隻有他自己。


    他在心裏哀歎一聲,突然沒了興致,但動作還沒來得及停下來,突然被人“啪”的一聲打開了燈,有人站在門口問他:“你在幹嘛?”


    李玉成手上的動作沒停,猝然間眼前一亮,抬眼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腦子一熱,下腹一熱,然後……手心也跟著一熱。


    他低低的罵了一聲,黏濕著雙手和門口的林楓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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