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向了林家近幾年的大事上:林楓和唐婉的感情大事。


    蘇梅作為家裏的女主人,立刻掌握全局發出一聲慨歎:“我和老林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這兩個孩子的感情問題,但怕他們煩我又憋在心裏不敢說……”


    唐婉心說您還憋在心裏不敢說呢?每次回家跟唐僧念經似的來回念叨,這還叫不敢說?


    按蘇梅的邏輯,這麽打開話頭,接下來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兩人誇獎一通,然後順理成章地進入今天的主題:讓林楓和程媛互留聯係方式。


    但林楓打斷了她的思路,在她剛開了一個頭的時候說道:“阿姨,以後隻操心唐婉一個人就可以了。”


    “嗯?”蘇梅一時沒反應過來。其他人也沒反應過來。


    林楓把李玉成的手抓在自己手裏,向眾人說道:“我和阿成打算過兩天去國外登記結婚。”


    寂靜,全場的寂靜,難言的寂靜。大家都沉默地看著他倆緊緊相握的那兩隻手。林尋先回過神來,陰沉著臉說:“你說什麽?”


    林楓聽話的又重複一遍:“我和阿成打算過兩天……”


    “閉嘴!”林尋喝道。


    “去國外登記結婚。”


    林楓堅持把話說完,然後對林尋說道:“爸,阿姨,對不起,我知道你們一時沒法兒接受,但我……”


    林尋感覺血都往腦子上湧,他暴怒地吼道:“你知道我們接受不了還把他帶回來惡心我們?!”


    “惡心”兩個字讓李玉成顫了顫,林楓更緊地握住他的手,安撫性地摩挲了一下大拇指,然後對林尋說道:“在你們看來,帶最愛的人回家,是在惡心你們嗎?”


    蘇梅也覺得林尋的話說得有點重,忙說道:“小楓,你爸爸不是那個意思,就是……”


    林尋一點不留麵子地打斷他的話:“是!”


    林楓點了點頭道:“那我知道了。”


    他把和李玉成握著的手改為十指相扣,牽著他站起身來,說道:“那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和阿成先走了,到時候婚禮會給你們送請柬的,走了。”


    牽著李玉成的手準備往外走,林尋在後麵拍著桌子吼:“你給我站住!”


    林楓停住腳步但沒回頭,林尋厲聲道:“我告訴你,你們兩個我不同意!”


    “哦。”


    林楓隻淡淡地應了這一聲就又要走,林尋吼道:“我說了我不同意你聽見沒有?”


    “嗯,我聽見了。”這次林楓回了頭,說道,“婚姻法並沒有規定必須父母同意。”


    意思是說,我並不是來征求你同意的,我隻是來告訴你一聲,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我們都要在一起。


    林尋被氣得不輕,扶著沙發扶手直喘氣唐婉默默地遞上了準備好的極效救心丸,感歎自己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結果被她媽瞪了一眼道:“臭丫頭,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瞞著我們呢?”


    唐婉立刻挽住旁邊拚命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林落君的胳膊道:“啊,我和君君也是無意間知道的。”


    蘇梅狠瞪了姐妹倆一眼,吩咐她們招呼客人,自己扶林尋回房休息去了。這個時候沒有哪個客人會不開眼地留下來,所以幾人立刻告辭走了。


    他們前腳剛走,唐婉和林落君也跟著後腳想溜,被蘇梅在二樓大吼一聲留下了,唐婉無奈道:“完了,我們又要幫林楓收拾爛攤子了。”


    李玉成被林楓牽著出了門,一路沉默地回了家,進了家門才低頭說道:“衣服白換了。”


    語氣裏難掩的失落和沮喪,林楓心疼地抱住他道:“阿成,對不起。”


    李玉成沒說話,林楓又說道:“我知道我爸那個老古董接受不了,我也想到他會說難聽的話了,但我還是帶你回去了,阿成,對不起,剛剛那些話你就當沒聽到好不好?不要去想,不要難過,他說的都不是真的。”


    李玉成搖搖頭,回抱住他道:“林楓,我在意的不是這個,我隻是想,你爸爸不同意,那我們該怎麽辦呢?”


    林楓說道:“婚姻法沒有要求必須父母同意。”


    “可是,他是你爸啊。”


    “可是,他又不是我親爸。”


    “……哦。”


    林楓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放開李玉成,拉著他到沙發上坐下,說道:“他雖然不是我親爸,但他畢竟把我養大了,所以我才決定今天帶你回家見見他,並不是要征求他的同意。”


    李玉成點點頭道:“我知道,可是如果你家裏人不同意,你不會介意嗎?”


    林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阿成,能讓我幸福的,隻有你。”


    李玉成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看到他掩藏在眸底的其他話語,抿了抿嘴,說道:“可我什麽時候說要跟你結婚了?”


    林楓“嗯?”了一聲,李玉成哼了一聲道:“婚都不求就想結婚?還有,今天那個程媛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要不說清楚你今天別想上我的床!”


    當然了,林楓最後還是上了李玉成的床,不僅上了他的床,還讓李玉成第二天早上沒能下床。


    李玉成躲在被子裏哼哼唧唧不肯起來,林楓邊穿衣服邊說道:“再不起來我就走了。”


    林楓約了人今天談事情,李玉成昨天說好跟他一起去的。李玉成露了半張臉出來道:“你走吧,我不去了。”


    “真不去了?”


    李玉成點了點頭,哼道:“可累了。”


    這下林楓不好意思催他起床了,隻得走過來摸了摸他的臉道:“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李玉成搖了搖頭道:“沒有,就是腰酸,跟散了架似的。”說完不滿地抱怨道,“都怪你!讓你輕點非不聽!”


    林楓笑了笑,在他嘴角親了親做保證:“好,我今晚一定輕一點。”


    李玉成大驚失色道:“今晚?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你至少一天,不,一周不準碰我!”


    林楓“嗬”了一聲道:“美的呢你。”接著又說道,“我讓阿姨過來給你熬點粥?”


    李玉成搖頭道:“不用了,我再睡一覺就好了,阿姨過來多尷尬啊,你趕緊走吧,不是約好了跟人打高爾夫?別遲到了!”


    林楓看了看表,確實再不走就該遲到了,於是他隔著被子抱了抱李玉成,說道:“那我走啦?”


    “嗯。”


    剛起身又被李玉成拉了回去,捏著他的手腕囑咐道:“不準看小姑娘,不準和小姑娘說話,不準給小姑娘電話號碼,不準和小姑娘距離小於五米,不準……”


    絮絮叨叨地這不準那不準說了一通,然後林楓誠懇發問道:“那和男的呢?”


    李玉成反問道:“你說呢?”


    林楓思考了一會兒道:“你沒說不準,那應該就是可以吧?”


    李玉成衝他展顏一笑道:“那你就自己出國吧。”


    林楓連忙做保證,一定目不斜視隻說工作其他都閉口不談,和消散無關人員保持五米以上距離,李玉成這才哼了一聲大手一揮道:“去吧!”


    林楓走了半個小時後,確定他不會再回來了,李玉成才揉著發酸的腰起床刷牙洗臉,找了件能遮住脖子的立領短袖和牛仔褲穿上,看了眼手機,朝上麵所寫的地址趕去。


    李玉成在咖啡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深吸了一口氣往裏走,進門四下看了一眼,然後朝一個角落走去,叫了一聲:“阿姨。”


    蘇梅聞言轉過頭,看見是李玉成,站起身道:“阿成來了?坐吧。”


    李玉成在她對麵坐下,點了杯咖啡,等侍者退下後,兩人都一時無話。最後蘇梅先開口道:“今天本來是周末,你們年輕人肯定都有自己的安排,現在卻要陪我這個老阿姨坐在這裏,不介意吧?”


    李玉成搖了搖頭道:“本來也是打算在家睡覺來著。”


    蘇梅笑道:“還是那麽愛睡懶覺啊?我記得以前你跟小楓回家的時候,總是趕不上吃早餐。”


    李玉成略微覺得有些窘,為自己辯解了一下道:“那是因為前一天熬夜做ppt來著,其實我很少賴床的。”


    蘇梅“噗”一聲笑道:“行了,我還不知道你嗎?不過年輕人愛睡覺是好事,等以後到了我們這個年紀,想睡都睡不著咯。”


    李玉成趕緊說道:“阿姨您還年輕著呢,我們好多同學看到您和唐婉的照片,都以為您是她姐姐呢。”


    蘇梅擺擺手道:“就別逗我了,每天為他們幾個操碎了心,哪還能像小姑娘似的。”


    李玉成用力點頭道:“真的!您看上去一點都不老!”


    蘇梅嗬嗬笑了幾聲,然後輕輕歎了口氣道:“說到小婉,昨天晚上讓她在家待兩天,結果一早就跑沒影了,打電話也沒人接。君君也一大早回了學校,這幫孩子,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李玉成不知道怎麽往下接話,心裏也在疑惑,蘇梅約他出來,肯定是要談自己和林楓的事情,但現在她卻絕口不談林楓,反而說起了唐婉和林落君,這是什麽意思?


    蘇梅自顧自地說道:“阿成你都不知道,從我和你林叔叔結婚以後,我的生活就圍著這幾個孩子轉,怕他們吃不慣,怕他們生病,怕他們遇到什麽麻煩。唉,好像自己就是為他們而生一樣,我都不敢想,要是有一天我不替他們操心了,我該做些什麽。”


    李玉成說道:“是,母親總是偉大的。”


    “你林叔叔總說我每天操的心太多了,問我每天累不累。你說說他問的這叫什麽問題,當然累了。”


    蘇梅說著笑了起來,李玉成也附和地笑了兩聲,就聽蘇梅又說道:“可是累並幸福著,阿成,你能明白嗎?”


    李玉成猝然抬頭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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