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為什麽我們要一直住在這裏?”周圍白茫茫一片,冰雪覆蓋了綿延萬裏的山巒,這裏一年四季常年被冰雪覆蓋,肉眼所及之處全都是白茫茫的冰雪。小女孩兒身穿鵝黃色的小襖,裏麵是白色的加絨,看起來圓滾滾的。


    一位一身銀白色風衣的女人,發絲輕垂,媚眼如絲,如果細細的去看她的容貌的話,就一定會感到驚歎,驚歎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貌美的女子。


    她輕柔的摸了摸身邊發問的女孩兒,眼神透過雪崖妄想遙遠的北方,神色中凝著濃濃的哀傷。


    “小眠乖,這裏雖然高寒,但是住的隨心!”她眼中的那一抹哀傷是小女孩那個時候怎麽也看不懂的,她隻知道,自己被娘親從榮華的侯府帶出來,居住在這荒涼沒有人煙的山崖上,每日麵對著皚皚白雪,已經有了足足三年。爹爹不在身邊,甚至玩的很好的太子表哥也不再身邊,她很孤獨。


    場景忽然拉長,又是一天,這日沒有了風雪,山中很靜,可是偏偏在這一天,她們的小屋外麵綿延的雪地上盛開了一朵朵鮮紅的梅花,娘親抱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小男孩兒回來,看她的麵色焦急得很。


    “小眠乖,從今以後,她就是你的哥哥,你們要好好相處。”這是娘親囑咐的話。


    男孩兒麵色清冷,即便是娘親救下的他,可是他卻絲毫沒有因此就對娘親又多麽的親近,周身都是生人勿進的冰冷氣息。


    “你叫什麽名字?”


    “你為什麽會受這麽多傷?”


    “我叫小眠,你呢?”


    小女孩兒的熱情並沒有觸動男孩兒,他依舊是不愛說話,不愛笑,更不會哭。就像是沒有靈魂的空殼。唯獨眉心的一點朱砂,會在小女孩不停搞怪的時候,略微變得鮮亮起來,來顯示他的內心還有一絲變化。


    可是小女孩兒依舊是熱情難泯,這是她在雪崖第一個朋友。


    忽然小女孩眼睛亮了一下,伸手揪住了男孩兒脖子上的項鏈,上麵掛著一個清淺的玉珠子,刻著一個篆字,她下意識的讀了出來:“空?”


    “這是你的名字嗎?”


    “……”男孩兒依舊不說話。


    “你知道齊天大聖孫悟空嗎?它可是頂厲害的大英雄哦!不如我以後就叫你悟空哥哥吧?”小女孩稚嫩的小手小心的將那顆玉珠子塞回了他的領口。


    悟空哥哥……


    上官璿隻覺得頭痛欲裂,這些記憶,究竟是誰的?是原主的嗎?因為畫麵中那個絕美的女子,分明就是歸祁殿裏,那張精致的丹青美人圖裏的女子——李宿蓮。


    所以……那個小女孩兒就是她?


    可為什麽她說自己叫小眠?


    那個眉心同樣有一點朱砂的小男孩兒又是誰?


    昏昏沉沉中像是被什麽東西桎梏著,越是掙紮就陷得越深。直到她猛然驚醒,喘著重重的粗氣,額頭上是滿滿的大汗,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又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一雙眼睛逐漸變得清明,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一想起昨晚顧豈的情況,她猛然清醒,伸手探去,摸到了身邊的人,這才稍稍安心。


    “又做噩夢了嗎?”她躺在顧豈的身側,想來,是半夜顧豈醒過來把她抱上床榻的。


    “你的傷怎麽樣了?赤焰蠱還疼嗎?”她不答反問,語氣中是難掩的擔憂。


    “好多了。”他微微垂下眼眸看向了她被布條包紮住的手掌,眉心微微蹙緊。


    “誰告訴你的?”他表情忽然變得好嚴肅。


    上官璿將受傷的手往被子裏麵藏了藏,有些心虛:“你都知道啊?”她靈女的身份,還有血液的秘密,那為什麽……為什麽甘願忍者痛苦也不肯來告訴她?


    “我不想你受傷。”


    “可是……這點痛,跟你的蠱毒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啊!”他身上的赤焰股,那可是戳心之痛啊!


    “傷你身上,我卻更痛,比起赤焰蠱,隻增不減。”他的瞳孔裏倒映著她的小臉,就仿佛他的滿心滿眼都隻有著她一般。


    上官璿一時語塞,顧豈有多愛她,她現在仿佛又刷新了認識。但是,她的心底確是不安的,因為顧豈的愛,實在是太過毫無保留了,赤裸裸的那樣的熱烈。她害怕自己不能回饋他同樣的愛。


    “可是,我不想你這麽辛苦,答應我,為了我,先注重自己的身子好嗎?”不要每一次為了她什麽都不管不顧。


    顧豈看著上官璿微微泛紅的眼眶,知道了這丫頭定然是又在心疼了,於是唇角微微上挑,認真的點了點頭。


    經過這麽一場有驚無險的插曲,好在陛下隻是受了些驚嚇,並無大礙,狩獵當然是終止了,雖然夜清煥並沒有受到什麽大的責罰,但是涉及到獵場排查的那些個小侍衛是一個也沒有留,全都就地正法了。這也是上官璿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皇家威嚴。


    狩獵終止之後,總管太監派人清算了之前的所有獵物,眾人皆是翹首以盼,都在想這次的頭籌會花落誰家。


    “臭丫頭!昨天你沒事吧?”李毓朗上前關切的問道,他昨晚回來就有去她的營帳去探望,隻是檀香那丫頭像是見鬼一般,硬是不肯讓他見她。偏偏是個姑娘的營帳他又不好硬闖,這不隻好今天在來詢問關懷一番了。


    “沒事。”


    “你可得感謝小爺!都是小爺傳授你的那幾步功法,昨天你才能在蛇群中逃脫回來!”見上官璿是真的沒什麽事,李毓朗又開始了吊兒郎當的調調。上官璿早已經喜歡了這個人的沒正經,於是現在更是連一個白眼都懶得給他了。


    “陛下,這獵得數量最多的應當是舒公子,不過呢李小將軍雖然屈居第二,但是卻有獵得一頭狗熊啊!”劉總管拿著小太監們清點好的條目,一一稟報。


    那舒公子——舒學謙,正是舒貴妃的娘家侄子,換句話說,就是三皇子殿下的表弟。因著三皇子得勢,舒貴妃更是在後宮中算得上一手遮天,所以這舒學謙就更是橫行了。之前帝都中他就很是看不慣李毓朗還有夜敘二人,隻不過因著他們舒家不比他們一個護國將軍府,一個恭親王府,自然是即使內心不服也不敢怎麽著。然而現下,卻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了。


    “陛下,咱們狩獵無論大隻小隻都應該是數量多者獲勝啊!不能因為李小將軍他有一隻是體型健壯的狗熊,就要偏袒向他啊!”舒學謙上前提出質疑,眉目中都是奸詐。這一他可是勢在必得啊!可以向陛下隨意的提出一個要求,這是多麽大的吸引力啊!他可是全指望著這次機會,讓陛下把四公主給賜給他呢!


    一想到四公主夜清歌,他就忍不住猥瑣的笑,他可是愛慕四公主已久,隻是他們舒家雖然出了一個坐上貴妃位置的女兒,卻並沒有把家門帶上層次。畢竟他們舒家從祖上就是寒門弟子出身,官場上沒有人脈,自然是步履維艱,他那是怎麽也不敢妄想,可以做四公主的駙馬。


    更何況,之前來了一個北荒太子,陛下和皇後的心思,那可是路人皆知的,人人都在傳四公主要同北荒太子和親了。他就更是隻能死心。


    隻是……現在卻是不同了,他們舒家,因著三皇子得勢的原因,更是在朝中穩固了不少,也有不少平時愛答不理的大臣,爭相巴結討好。風寄塵更是回了他的北荒,陛下並沒有下和親的旨意,也就是說,他現在的機會還是很大的。所以,他才會這麽看重這次的恩典。


    “這……陛下……的確是有著這麽個規矩……”無論獵物大小,數量居多者勝。


    夜敘在一旁皺了眉毛,他一向是看不慣這個舒學謙的,平日裏,跟他們作對也就罷了,可他明明是個草包,怎麽可能會射得這麽多獵物?


    “陛下!這樣也太不公平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要是這舒公子打的都是些小野鼠的話,那豈不是太便宜了他?”夜敘輕蔑的看著一旁的舒學謙,就這小子,也就有打小野鼠的本事!


    “夜世子!你怎麽這樣侮辱我?”


    “怎麽?本世子有說錯嗎?”


    “你!”


    “好了!都別吵了!老祖宗的規矩的確是壞不得,行了,毓朗,這一次你就當是吃一次虧吧。”夜政淵歎了一口氣,畢竟跟李毓朗更加親厚一些,所以偏袒不得。


    那舒學謙剛要下跪謝恩,卻被上官璿給先一步打斷了。


    “陛下,我想,我們還是應該在謹慎一些。”


    “哦?璿丫頭是有什麽疑問?”夜政淵好整以暇的看著上官璿。


    “請陛下容許璿兒去查看一下他們兩位的獵物。”


    夜政淵隻是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點頭答應了下來:“既然如此,朕準了。”


    “陛下!這還有什麽好存疑的?微臣不服!”那舒學謙忽然慌張了一下,並不想上官璿再摻和。


    上官璿正要隨總管公公出去的腳步忽然頓住了,看向舒學謙,唇角一勾:“舒公子既然光明磊落,又何必怕我再多去查看一遍?”


    這一句話一下讓舒學謙禁了聲,不敢再說什麽。


    不一會兒,查看完獵物的上官璿從營帳外走了進來,她微笑十足自信的稟報道:“陛下,臣女指證這位舒公子,獵場作弊!”


    “你!你!你胡言亂語!”那舒學謙一聽到上官璿的那一句獵場作弊,整個人就慌了神,他匆忙指著上官璿大罵:“陛下!微臣看她分明就是血口噴人!平日裏她就跟李毓朗他們走的親近!這次也一定是會幫著他們!”


    “舒公子,請注意你的言辭!本郡主是陛下親封的輝蓮郡主!正一品品級,而李小將軍,更是品階在你之上。你說話最好是客氣一點!”上官璿下巴微抬有著對屬於她的高傲,然而這些看在舒學謙的眼裏,卻是恨的牙癢癢,因為她說的沒有錯,不管是他們誰的身份都是在他之上的,他不得不收斂一些。


    “陛下,微臣沒有頂撞的意思,隻是微臣冤枉,還請陛下明察!還微臣一個清白!”這舒學謙自然也是個腦子油滑的主,見在上官璿這裏吃了虧,自然也就趕緊朝夜政淵求助起來了。


    “陛下,璿兒並不是口說無憑,剛剛隨著劉公公去外麵看了一遭,璿兒發現,這每人的獵物雖然血液都有凝固,但是一刀紮下去,深處還是會有流動的血液的,但是這位舒公子的獵物又好幾隻都是完全凝固的。這外麵的這些獵物都是昨日新打下來的,按理說每日打下的獵物,除了我們營地夥房自己烹飪用的,其餘的都分發給了附近的村落,根本不會有所剩餘,昨日的也是因著陛下的身子,所以才耽擱了,今天才清點的。所以僅僅是放置一天一夜的獵物屍體,不可能完全凝固血液。除非……”


    “除非,那根本就不是昨日獵下的,根本就是特意拿來充數的!”夜敘激動的接話,聽了上官璿這一頓分析,簡直就是豁然開朗,他就說嘛!這舒學謙明明是個草包,怎麽可能一下子這箭術就這麽好了?甚至趕超了小朗子。


    果不其然,就是暗中做了手腳!


    “舒學謙!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夜敘眉飛色舞的看著臉色突然蒼白了的舒學謙。


    “陛下!微臣怎麽敢犯下這等欺君之事呢?微臣沒有啊!”舒學謙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磕起了頭來。


    “陛下,若是這舒公子還是直言自己沒有動手腳,那麽也就隻好請來隨行的禦醫了,讓他們看看這獵物究竟是死於何時的!”


    那地上不斷喊著冤枉的舒學謙猛地一打顫,愣住了。


    “舒公子還是自己承認的好,也免得到時候鐵證如山了,在又陛下決斷,到時候隻怕欺君之罪落實,是要被殺頭的!”上官璿唇角邪惡的勾起,她的話像是有著魔力,擊垮了舒學謙心中的最後一道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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