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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兩間房。”她們隻是隨便挑了家客棧,這個鎮子小,平時也不大會有生人來,所以要找上一家客棧還是挺不容易的,當然也沒得挑,她也不是矯情的人。


    隻是在掏銀子的時候,摸到癟癟的荷包方才想起來月青教訓自己的話,於是拿右手肘戳了戳傻站在一旁的夙澄年“喂,付錢。”


    夙澄年隻看著離仙仙臉上那抹明明隻有打家劫舍的強盜才有的奸笑,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可能從此掉入了一個狼窩。他在身上摸索了片刻,最後掏出了一顆圓潤剔透的粉白色珠子,遞給了掌櫃的“給你,這可是上好的珍珠。”


    掌櫃的欣喜的接了過去,放在手心裏來回瞧著珠子的成色才滿意的知會了小二哥給他們二人帶路。她和夙澄年的房間是對著的,這間客棧很是清淨,也就他們兩個住客,小二送她進了房間,又給茶壺添了熱茶“客官,若是想要沐浴可叫小的來打水,也可到後院去,那裏有一處天然的溫泉,四處都被我家掌櫃的立了屏風,此時去正是好時候。”


    “好,我知道了。”她倒是不怎麽稀罕那溫泉,隻是月青需要滋養,於是尋了套幹淨衣裙就去了後院。


    果然同那小二哥說的一般無二,四麵都有高高的屏風,此時月亮高掛,微風徐徐,周身水汽氤氳繚繞,泡泡溫泉水暖暖身子也好。離仙仙不知在水裏泡了多久,直到全身上下都暖和了起來,方才取下頸間的靈石,此時他沒有光芒就如同天底下最最普通的石頭,大概誰也不會想到這看似普通的石頭裏會住著一個神力無窮的魂魄吧。


    月青在她很小的時候就一直在她身邊了,師父說在他撿到自己的時候這顆靈石就掛在她的脖子上,那個時候她遍體鱗傷,是師父耗費了大半的真氣才險險將她的小命保了下來。


    她從沒有見過月青的樣子,就連聽得見他說話也是很久之後了。


    從小到大,月青一直守護在她身邊,不知道為她當下多少劫難。師父隻說他是一縷魂魄,而離仙仙卻知道他就算是一縷魂魄也一定是修為極高的魂魄,隻可惜連月青自己都不記得他的元神究竟在何處。


    但是他的聲音那樣好聽,離仙仙想,他也一定會是個英俊非凡的人。


    華路福地的一切被毀,她失去了所有,如今唯一剩下的親人就隻有月青了,所以無論如何她都會守護好他的。


    她並了右手兩指,凝力在左手的中指上深深劃開一道口子,指尖血一顆一顆的湧出,由於泡在溫泉水裏,連著周身的血液也升高了溫度。


    離仙仙忙將血珠滴在了靈石上。透過水霧,金色的光芒微微的閃著。


    “你又在傷害你自己。”月青低啞的聲音幽幽的傳出,聲線裏透著濃濃的倦意。“不過是幾滴指尖血,不礙事的。”


    離仙仙捧起一捧水花滴灑在靈石上,隻見石壁受過溫水和血的滋養變得愈發有光澤。月青從來都是這樣,明明她的幾滴血就可以緩解他不少的魂力透支,卻每次連割個手指這樣的小傷都不忍心她來做。


    時辰差不多也夠了,正打算掛回靈石,回去睡覺,卻不想溫泉石壁的對麵水花突然四濺,將空中的水霧再次攪亂,離仙仙也是看不真切。


    “誰?誰在那?”小二哥說過今日住店的客官隻有他和夙澄年兩人。


    她一腳蹬向身後的石壁,池邊的軟劍滑入手中,挑起衣裙先是將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再向水麵打去頓時水花四濺。青色的魚尾,露出池麵在空中騰躍出優美的弧線,離仙仙未等避閃,溫泉水也大數翻湧襲來。


    是鮫人!水水汽實在是繚繞,她看不真切樣貌,在空中一個回旋先是躲開了水花的抨擊。待水浪平靜下去的時候,再看向那處,早已沒了蹤影。


    鮫人一直都生活在西海之西,輕易不會上岸的,怎麽會在這裏遇見?自曠世之戰之後,維持了百年的和平顯然瀕臨破滅,魔族此次大舉屠殺了華路福地顯然隻是個開端。這種局勢下,鮫人族概更不會輕易放任子民到太州遊蕩才對。


    “仙仙,早啊。”夙澄年揉著他那黑溜溜的大眼睛從房裏出來的時候,離仙仙已經收拾好了行裝。她拿著小二哥送來的肉脯幹正細細嚼著。


    “你昨日夜裏可有聽到什麽響動?”隻是想試探一下,畢竟昨日後院的水花聲也是不小的,隻見夙澄年慵懶的走上前,捏起桌上的一片肉脯放進嘴裏“什麽響動啊?昨日我回了房間就睡下了,沒什麽奇怪的啊?”


    “怎麽?是我夢遊了嗎?仙仙,我昨日可是在夢裏見到你了呢!”夙澄年挑起一縷離仙仙垂在肩側的長發握在手裏搓成一股把玩著。瞧他這樣子,若不是裝的太好,就是真的睡死了,離仙仙也沒有必要死揪著這個問題,於是抬手打在某人蹂躪自己頭發的爪子上,清冷這嗓音道“趕路吧。”


    “嗬。”夙澄年無辜的眨著大眼睛,臨走時候還不忘把桌上剩下的肉脯全輸揣進了懷裏。有了帖子的指路,他們趕到穹蒼之巔隻用了三日,當然不是騎的山牛,山牛跑的的確是快,但是通往穹蒼之巔的路程山高水長,沒有什麽比飛更方便快捷的了,隻可惜她的法力不夠殷實,再加上還要帶著夙澄年那個累贅,飛起來就比平時還要慢些,吃力些。


    若是換做他那些每日勤於修行的師弟們,這點路程隻怕不到一日就趕完了。說起穹蒼之巔,以前她隻在師父的藏書室裏看過圖冊上的記載,但那些圖冊大抵是畫師們通過自己的親眼所見來繪製的。還是充斥了不少畫師自己的看法,終是繪不出穹蒼之巔真正的恢弘之氣。


    如今親眼見著了,真是不得不感歎畫冊上的圖實在是鱗毛鳳角。世人所知道的,是穹蒼之巔建在不周山的半山腰,穹頂會卻不是在山頂之上。


    不周山是神父創世時便屹立不倒的古山,其山頂是通天的山柱。傳說,不管是平凡的凡人,還是頗有些修為的小仙一旦能登上穹頂,便能直接冠上神籍。


    從古至今除了昔年天選的那兩位神君以外,還未曾有人能登上那穹頂。而穹蒼之巔的弟子招募會被喚作穹頂會,想來也是為了博個好兆頭。畢竟除了曠世之戰中的那兩位神君,這百年來,卻是再沒出現過敢攀登穹頂的弟子。


    穹蒼之巔共有三千多個殿室,大小樓閣勾心鬥角瓦礫參差,接待他們這些拿著金貼前來的人的則是最外圍的申字廳。


    有了她的幫助,夙澄年這小子倒是沾了大香,距離開會還有五日餘,她這兩日帶他在天上飛的辛勞,倒是提前了不少到了。隻不過她卻不是為了這些。


    穹蒼之巔從中心神殿的甲字廳開始一致向外擴展乙、丙、丁、申。這丙字開外的全由一些小輩分的弟子們練功看守,至於那些有些威望的長老們全是丙字的。


    她原是想拜托那些穿著白衣的弟子們前去稟報,事態嚴重,她必須親自和穹蒼之巔掌門道明情況。


    卻不想,即便是穹蒼之巔這樣的仙修之地,教導出來的弟子仍沒有脫去凡人的劣根。在這貫通南北的飛龍門下上演了一場狗眼看人低的大戲。


    也是,她承認自己仙資不高,在師父敦敦教誨之下修為卻是進兩步退三步,若不是她生來就已經是入了仙籍,隻怕還沒等有所修成,就已經老死了。


    但是她雖無所成,卻不代表可以任人折辱,畢竟她跟在師父身邊也是修行了兩百來年,這麵前的兩位隻怕連辟穀都做不到,更不要談駐留年華。


    隻看這麵相,他二人也就十來歲左右,論尊卑,他們要喚她作仙子,若論起年齡嘛,就是管她叫姑奶奶隻怕都不夠!


    想來,今日若不鬧出點大響動來,旁人隻當他們華路福地的人都好欺負,堂堂後玄真人座下二弟子如今淪落到被穹蒼之巔的兩個小門童欺負!


    廢話不多說,離仙仙隻是蹙緊了秀眉,右手抽出了腰間軟劍,凝了三成法力就朝兩名白衣弟子揮去。


    她雖然平時練功從不認真,天分又不高,但有著仙籍的人即便是天生廢柴也要比凡人強上許多。所以她就是再不濟,收拾兩三個門童還是綽綽有餘。聽聞有打鬥聲,附近一片喧嘩,不少同樣白衣的弟子陸陸續續跑了出來,離仙仙微揚嘴角,手中軟劍在空中猶如龍蛇,凝著法力擊出去,所到之處都泛著淡黃色的光。


    那兩名白衣弟子自是敵不過,僅僅兩招空擋就落了下風,說到底他們也是剛入門下修行沒有幾年,大世麵沒怎麽見過,平日裏互相練劍都未曾用過真劍。


    所以自然也是辨不出一個人的修為的,隻單單看離仙仙的外表,明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頭,如今隻覺被一個小丫頭打的無處還手,實在是丟人。


    於是他倆也算是紅了眼,伸脖衝著陸續趕來的師兄弟們一喊“快把她抓起來,她膽敢硬闖丙字廳!”


    餘下的那些白衣弟子們均是齊齊朝離仙仙這邊撲來。前方飛龍門下,正是警示鍾,一鍾鳴響,全山警戒。


    一般隻有在外敵入侵的時候才能擊響,可如今怕是能讓她盡快麵見穹蒼之巔掌門的最快最省事的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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