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王有讓江黎跟他回去枯骸山上修魔道,隻是當時江黎心向正道,又因得晚鳳歌討厭邪魔外道,所以不願意跟隨白王。


    現如今江黎已經一無所有了,甚至他的性命都不過是偷回來的,聖修門早就沒有了他容身之處,他隻能去枯骸山上,跟著白王修煉,說不定還有一些生機。


    “所以說當年害死蘇幺兒的,真的是晚鳳歌嗎?”易敬凡長身而立,臉上沒什麽表情,但是內裏的心思卻是百轉千回。


    白展扇點點頭道:“對,就是他,世人都說鳳君清雅高潔,但是為了他想要得到的東西,他怎麽可能不雙手染血?”


    易敬凡似乎對這一說法表示苟同,並沒有反駁什麽,就在他低著頭想著自己的心事的時候,白展扇突然道:“你是林宿吧?你當年根本就沒有死。”


    易敬凡沒有要隱瞞的意思,他很無所謂的點點頭道:“沒錯,我就是林宿,晚鳳歌不知道在他打傷我之前,我就已經修了魔,魔與仙終歸是不同的,當年晚鳳歌並沒有能殺死我,他以為我死了,把我丟到後山的懸崖下,倒是意外的給了我一條生機。”


    說生機其實也不盡然,聖修門後山的懸崖下有什麽,誰也不知道,是生機還是死路,全在一念之間,要真的說也是易敬凡命硬,生生的從地獄又爬了回來。


    白展扇見易敬凡並沒有想要繼續這個話題,便轉移話題道:“當年的事也確實是我對不起江黎,當時我本來隻是想要借大會攛掇百鳥宗幾個不知所謂的小輩去枯骸山送死,沒想到這件事被晚鳳歌知道了,沒辦法之下才給了他化形花。”


    這話聽起來有頗多無奈,隻是易敬凡是什麽樣的人,他能不知道麵前站的到底是人還是披著人皮的惡狼?


    白展扇聳聳肩道:“是你來找的我,你又不信我,晚鳳歌不好對付,江黎現在又和他是一條心,就讓江黎對晚鳳歌徹底死心,這事才能辦成。”


    易敬凡目光一暗:“你敢動我師兄?”


    白展扇擺手道:“自然不會動他,但想要讓他離開晚鳳歌,必須要往他的心口插一把刀,你也要狠狠心,下個決定,長痛不如短痛,江黎和晚鳳歌越是接近,就越是糾纏不休,到時候江黎受了情傷,你還能借機接近他,不是一舉兩得嗎?”


    易敬凡沉默了,白展扇知道他有點動心,便不急於一時,隻是在旁邊安靜的等著他思考。


    風吹動廟宇外麵的大樹,將樹葉子吹著撲簌簌的響。


    終於,易敬凡抬起頭道:“好,我都聽你的,但是你要保證除了心,不能動師兄的一根汗毛。”


    白展扇勾起唇角道:“成交。”


    江黎回到枯骸山上的時候,鬼姐妹和小鬼已經在等著他了。


    江黎問:“東西拿到了嗎?”


    鬼嬰點點頭,蹦蹦跳跳的道:“那是自然,零姐已經拿去給白王了。”


    江黎垂下眼簾,沒有再說話。


    他獨自回到自己的住處,什麽事也不想做,隻是很隨意的往床上一躺,一手枕在腦袋底下,另一隻手舉過頭頂,張著五指,不知道在看什麽。


    鬼嬰進到門裏,爬上江黎的床,伸著脖子嗅了嗅江黎的手道:“你殺人了?好濃的血腥味。”


    江黎把手放了下來道:“沒有,我沒有殺人,但是我捅傷了別人。”


    “是你的相好嗎?”嬰嬰歪著腦袋問。


    江黎撲哧笑出了聲,他轉過頭刮了一下嬰嬰的鼻子道:“相好?這都是誰教你的?”


    嬰嬰睜著一雙大眼睛,理所當然道:“就是以前你經常喜歡去的那些地方,有好多長頭發的姐姐,會彈那個叫什麽……對了,琵琶,我記得你也有一把琵琶,你也會彈,你彈一首我聽聽唄。”


    江黎收回手,重新將目光轉到房頂上道:“琵琶沒有弦,不彈了,不彈了,也沒有什麽好聽的。”


    嬰嬰將他的的小臉湊到江黎臉的上方,與江黎四目相對道:“可我記得你彈的很好呀,還招來過好多好多黑色的鳥,可厲害著呢。”


    說到黑色的鳥,江黎的目光便是一黯,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魔族體質有那麽強,隻是很隨意的彈奏一曲,既然能引得百萬靈雀魔化,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魔氣並不是如他所想的那麽好控製的。


    最後的罪過還讓白展扇擔了。


    這也是為什麽江黎在看到記憶球中,給晚鳳歌化形花的是白展扇時,並沒有對白展扇有過多的追究,甚至還幫白展扇換了魔丹,這確實是他欠他的。


    江黎從百寶袋中拿出竹聽,輕輕握住劍柄一拔,劍出鞘半分,靈光乍現,到底是開了靈智的仙劍,怎麽看都是那麽的精妙絕倫。


    江黎將竹聽全部拔了出來,隻見劍尖的部分沾了一些血跡,是江黎捅晚鳳歌時粘上去,還沒來得及抹去,江黎伸出兩根手指,擦了一把劍身,而後將沾了血的手指送進嘴裏吮吸了一下,淡淡的鐵鏽味在嘴中蔓延。


    晚鳳歌的血和別人的血並沒有什麽不同,同樣的腥冷,然而江黎卻在其間嚐到了一絲絲甜膩,是喜歡的味道。


    他喜歡晚鳳歌,所以喜歡晚鳳歌的一切,江黎今日說那些話,隻是為了不讓晚鳳歌再卷進這些事情中。


    現如今江黎要提防的不止是那些正道,還有他的父親,和那些對他地位虎視眈眈的妖魔,他還沒有到可以肆無忌憚的和晚鳳歌打情罵俏的時候。


    其實早就應該斷了和晚鳳歌的關係,現如今白王越發惦念晚鳳歌,就是因為江黎把太多的心思都放在晚鳳歌的身上,使得白王不是很高興了。


    所幸這次探索秘境的任務還算是完成的不錯,加上江黎最後捅的那一劍,就算白王有些懷疑它的真假,但足以證明江黎不會被晚鳳歌左右思想,必要的時候,還是會下狠手的。


    江黎心裏想著,這探索秘境的任務結束後,怕是很難再安寧了吧。


    原本玄門帶頭的就是聖修門首席晚鳳歌,但沒想到結束之後不僅沒有完成任務,而且晚鳳歌還受了傷,別人倒還好,不過多一些閑言碎語,這事要是給二長老知道,那老頭子不知道又會氣的怎樣跳腳。


    說來江黎也有兩年沒有見到二長老了,當年本身江黎就不喜歡二長老,因得二長老的化形花害死了蘇幺兒,曾今一度,江黎還有些記恨二長老。


    現如今回過頭再去想,其實二長老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人,他在江黎的人生中扮演著最無關緊要的醜角,江黎本不該再惦記他的,過去的事都過去了,現在他也不用再怕二長老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過去的年歲裏,出現在江黎生命中次數最多的除了晚鳳歌,就是江乾憬,使得江黎時不時就想起他,甚至午夜夢回,還有些擔心自己又犯什麽錯,被二長老逮住了。


    習慣這種事真是可怕,像一隻沒有形態的怪物,穿梭在黑暗中,時不時偷跑出來,擾亂一下人心。


    江黎摸了摸嬰嬰的頭道:“身體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適?”


    嬰嬰蹭了蹭江黎的手道:“挺好的,沒什麽問題,最近越來越適應了,嬰嬰能自己去做好多好多事了。”


    江黎莫名有些欣慰,說來鬼嬰是跟著他最久的鬼物,要說平時他都把嬰嬰當同伴來看,還不如說,在養一個兒子,從剛見到那會兒,還不願意從公子景的臂彎裏下來,到現在都能化形自己到處跑了。


    如今嬰嬰也知道了不少人情世故,很多時候,都有自己的想法了,江黎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擔心。


    其實當一隻無知無覺,任人差遣的鬼式有什麽不好,有人供養,又沒有那麽多感情,做事肆無忌憚,不會被凡塵的人事拌住腳步,每天的目標也很明確,隻要完成主要的命令就好了。


    人啊,就是有了思想,才會越活越累,總是把自己搞的很狼狽,有時候,自己堅信的東西突然之間化為烏有了,便沒有了生存下去的動力,於是變得不再像自己,被心魔占了身體,活在欲望的控製下,其實比鬼式,也好不到哪裏去,都是一個空殼。


    嬰嬰坐在江黎身邊,瞅著江黎問:“那最後一個任務還去嗎?”


    江黎想了想道:“不去了吧,反正我爹也沒想我去那什麽無關緊要的任務,正好我和晚鳳歌鬧翻了,天下皆知,沒必要再去。”


    不過他想的倒是好,現實立馬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巴掌。


    原本不在乎這些任務的白王,竟然破天荒的突然讓江黎去參加最後一次任務了。


    江黎滿臉不解:“為什麽?綠水繞有什麽好去的?全部都是濕乎乎的泥巴,和一群黏噠噠的怪物。”


    白王正在看書,麵對江黎的疑問,頭也不抬道:“綠水繞的魔物難纏,而且少見,正好讓你去見識見識,鍛煉一下,而且綠水繞中秘寶也不少,你可以順一些回來。”


    其實後麵才是重點吧。


    江黎在心中腹誹了一下。


    也不知道為什麽,他這位父親,明明修得是魔,卻偏偏喜歡人類的那一些秘寶,特別是那些藏在盒子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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