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有意針鋒相對,謝蘭若聽了這些話還鎮定自若的坐在那裏不動,顧月見倒是先看不過去,站出來說道:“諸位姐妹這算是什麽話,誰彈得好,誰彈得不好,這有什麽可比的?”


    “怎麽,不敢比麽?”某個穿著紅衣的姑娘這語氣裏有挑釁的意思。


    顧月見看她們氣勢洶洶,正要開口說話。


    謝蘭若伸手將她拉住,勾唇露出嫣然一笑,不急不緩說:“確實沒什麽可比的,大家仔細想一想,玉卿姐姐已經是京城第一才女了,我隻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子,若是我比輸了還好,大家都並無什麽損失,可若是我贏了,那就有損玉卿姐姐的名聲了,豈不得不償失麽。”


    那紅衣姑娘明顯有些怒意,拍了桌子站起來:“笑話,玉卿姐姐會比不過你麽?你也太自以為是了。”


    另外也有人跟著附和:“對啊,玉卿姐姐才情絕世,你隻不過是不知哪個小縣城裏來的,哪見識過京城裏的音律,哼,還敢這般狂妄。”


    謝蘭若心裏有些不悅,京城裏的很了不起麽?她前世也在這裏土生土長活了十幾年好麽!再說了,安陽城也是一方有名的大城,怎麽到她們嘴裏就是小縣城了。


    想來這些人就是排擠她是剛來京城的,而且一來就這麽名聲大作,所以看她有些看不順眼。


    雖然心裏腹誹,可謝蘭若表情依舊淡定,輕飄飄的瞄了她一眼:“安陽城可不是什麽小縣城,想必姑娘你還是應當多看幾本書,了解一下風土民情。”


    “你是諷刺我?”


    謝蘭若一臉無辜:“我可沒這個意思。”


    “你……”看謝蘭若文文弱弱的,沒想到她說起話來綿裏藏針,這某家的姑娘嘴上吃了虧,自然有些惱羞成怒。


    可是她正要起身與謝蘭若分說,便被人給拉了回去。


    一旁那位白衣姑娘便是他們口中的京城第一才女水玉卿,一襲白衣,容貌清麗,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忙笑顏如花的出來解圍:“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姐妹,各自少說幾句,別傷了和氣 。”


    紅衣那姑娘勾起水玉卿的手,噘嘴道:“玉卿姐姐,她竟敢小瞧你。”


    “晴兒,別說了。”


    “是……”雖然還不肯罷休,可水玉卿一開口,大家還是很給麵子,都安靜了下來。


    隨後,水玉卿朝著謝蘭若扭頭過來,賠笑道,“謝姑娘,妹妹們不懂事,多有得罪。”


    謝蘭若看她舉止得體,溫婉大方,也就笑著賠禮:“是蘭若語氣重了些,還望大家不要介懷。”


    水玉卿輕笑:“其實大家就是早聞謝姑娘琴藝絕佳,所以都想見識一下,並無其他意思,若是真要比,玉卿當是比不過的。”


    “玉卿姐姐謙虛了,蘭若以前就聽聞這京城第一才女琴技高超,能彈奏出天籟之音,早便想聽上一曲,如今有幸得見,不知玉卿姐姐可願意滿足我這個心願?”謝蘭若這話當然是捧了水玉卿,也將彈琴這事推給了她。


    水玉卿一聽自然大為欣喜,謝蘭若以前在安陽就已經聽聞過她的名聲,那她豈不是美名遠揚了?這一高興,自然一時得意忘形,答應了下來:“既然蘭若妹妹想聽,那我奏上一曲又有何妨?”


    謝蘭若露出驚喜神色:“真的麽?那太好了。”


    水玉卿笑道:“不過,待我奏完一曲,可就輪到妹妹你了。”


    一人彈奏一曲,當然也就是要當眾較量一番的意思,看看到底誰彈琴彈得好,這對於水玉卿保住名聲來說很重要,自然也很慎重。


    謝蘭若點頭:“那是當然,姐姐先請。”


    隨後便叫了人去備琴,不多時,一副古琴抬了上來放置在前方桌案之上。


    水玉卿上前盤腿坐下,試了下琴音,覺得用著還順手,便道了一句:“諸位妹妹聽過不少次我彈的曲子了,也並無什麽新意。”


    和她交好那個紅衣姑娘慕雨晴應和:“玉卿姐姐彈什麽都好聽,隨便選一曲吧。”


    水玉卿尋思了一下,很自信的道:“既然蘭若妹妹的《漁舟唱晚》拿手,那今日我也來彈上一遍吧,希望不會搶了妹妹的風頭。”


    其實謝蘭若心裏冷笑,漁舟唱晚不是她彈得最拿手的好麽?


    隨後,就聽琴音驟起,屋裏漸漸的安靜了下來,宛轉悠揚的音調在屋裏回蕩,大家都聽得認真入神,一時忘記身處何處。


    顧月見此刻小聲的湊到謝蘭若的耳邊,疑惑的問她:“蘭若,你真要和她比較?”


    謝蘭若蹙了蹙眉,輕聲道:“我突然想如廁,先出去一趟。”


    顧月見還沒反應過來,隻問:“要我陪你去麽?”


    “不必了,還請你幫我解圍吧。”


    於是,趁著大家都正聽水玉卿彈琴聽得入神的時候,謝蘭若就已經悄無聲息的溜到了門邊,趁人不備,跑了出來。


    等到謝蘭若走了片刻,顧月見才緩過神來,她這是要臨陣脫逃了。


    外麵鈴兒看自家姑娘溜了出來,立即就跟了上去:“姑娘,你怎麽出來了?不是在彈琴麽。”


    “彈什麽琴,要彈她們自己彈去,我可要先走了。”謝蘭若翻了個白眼,就尋了沒人的路,樂嗬嗬的溜出了沉香閣。


    謝蘭若沒想過要和那個什麽水玉卿攀比,說到底,到底誰彈得好誰彈得不好,還不都是她那些姐妹說了算。她那麽眾星捧月,大家都捧著,肯定都說她彈得好,然後再給謝蘭若難堪,到時候想走可就得低著頭了。還不如提前溜走為好,說她不戰而敗也好,說她不屑於攀比也罷,以後再見了,賠禮道歉一聲就過去了。


    鈴兒跟隨在後麵,雖然有些不明白,可也沒再多問。


    遠遠的,聽著沉香閣裏傳出的曲子,鈴兒才問:“姑娘,我怎麽覺得她彈得和你一樣呢?”


    謝蘭若笑了笑:“我可沒她彈得好。”


    確實,水玉卿這第一才女之稱不是浪得虛名的,琴曲上確實有一手,這個謝蘭若不得不承認,若是真比起來,還不一定誰輸誰贏,還好溜走了。


    偌大的望月閣內除了閣樓還有滿地的鮮花,在這□□之間走了許久,主仆二人還沒有走出去。


    不多時,身邊的鈴兒突然驚呼:“姑娘你快看,那個不是四皇子麽?他怎麽也在這兒。”


    謝蘭若回神,朝著鈴兒指的地方一看,果真就見了四皇子一身藍瓷色雲紋錦袍,氣度不凡的迎麵走來,單獨一人沒帶護衛,腳步飛快。


    這裏隻有一條路,四皇子看似遠遠的,可走這麽快不出片刻就能撞見。


    謝蘭若忙轉身換了方向:“避一避吧。”


    前兩日才得罪了四皇子,此刻見了麵豈不是尷尬?還是趕緊躲一躲為好。


    “那我們要回去?”


    這一條路,一麵是四皇子走過來了,而另一麵是回沉香閣的路,回去估計就遇見水玉卿正在找她,拉她去彈琴。


    “不行,不能回去啊。”謝蘭若止住腳步,前後一想,兩邊都不能去,還真是進退兩難。


    鈴兒靈機一動,拉著謝蘭若就穿過了淺淺花叢,來到了湖邊:“姑娘,那邊有一艘遊船,我們上去躲躲吧?”


    周圍的樹木和花叢都低矮,肯定躲不了,也隻有靠在湖邊的一艘中等大小的遊船可以躲一下,而且這艘船看上去也沒人的樣子。


    “好。”於是謝蘭若同意,拉著鈴兒,兩人上了遊船,就在夾板外的一處可以遮擋視線的地方躲了起來。


    說來,謝蘭若覺得也是可笑,自己竟然淪落到見四皇子都要躲起來的地步了,這是要多淒慘?


    不過躲了片刻,謝蘭若露了個眼角出去偷瞄了一眼,更是吃了一驚,小聲嘀咕:“他怎麽朝這邊過來了?”


    躲在遊船上,卻不想正看見四皇子徑直的朝著遊船走了過來。


    鈴兒也是一臉呆懵,搖頭道:“我不知道。”


    “噓,別出聲。”


    “嗯……”


    不過一會兒,這四皇子就上了船,再然後,就聽船艙裏有男子說話的聲音傳來。


    “唉,王叔,你怎麽還有閑心來這裏玩耍?”這是四皇子的聲音。


    “閑來無事,來這裏坐坐,怎麽了?”


    “沒什麽,我路過此地,聽說王叔在此賞湖,便來告訴你一聲,那副琴我已要了回來,要我給你送回府上麽?”


    “不必了,再過半月是皇後娘娘的生辰,她一向喜愛音律,便將這琴送給皇後娘娘吧。”


    四皇子笑了笑:“是以我的名義,還是你的名義?”


    “那就看你的孝心如何了。”


    四皇子冷嘁:“切,我早就準備好送給我母後的禮物了,何須你這破琴?好了,我還有要事去辦,先行告辭。”


    說完,四皇子才輾轉自遊船裏出來,大步流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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