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十分,一輛馬車托著長長的影子,迎著晚霞徐徐駛來,最終停在了謝府大門之外。


    這馬車一側,可見將離高坐在馬背上,一襲錦衣,玉冠束發,看上去氣勢淩然,臉上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


    到達目的地,將離先行下馬,就見同時,鈴兒扶著謝蘭若彎腰自馬車裏走了出來。


    二人對視一眼,雙雙走在前頭,領著身後幾人,一齊走向謝府大門。


    謝府門口的護衛隔得老遠看見謝蘭若回來,都麵麵相覷,又見她和臨王肩並肩的走在一起,更是大吃一驚,趕緊指派人手進去府裏稟報家主。


    “你說什麽,若兒和臨王一起回來了?”謝岩一聽通報,登時驚愕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


    話說,昨日謝家兩姐妹一起去了雲光寺燒香拜佛,到了傍晚,謝蘭心倒是按時回來了,可卻不見謝蘭若身影,一直到天已大黑,謝蘭若依舊沒有回來。


    家裏一問,謝蘭心便是一臉無辜,眼淚汪汪的回答:“三妹她說有事先走了,也沒等我,我還以為她先行回府了呢,哪知她沒有回來,不知去了何處。”


    此事謝岩也不敢聲張,隻得暗中出動了人手到城外去尋找,可找到的卻隻是車夫和兩個護衛的屍體,場麵慘烈,明顯有打鬥痕跡,謝蘭若不知所蹤,生死未卜。


    直到此刻,謝岩才意識到謝蘭若似乎出了事,也不知是不是遭了毒手。


    一天一夜沒有找到謝蘭若,謝岩更為寢食難安,整日心神不寧,沒想到在這種關鍵時刻,謝蘭若竟是失蹤了。


    此刻,聽仆人說謝蘭若安然無恙的回來,謝岩是又驚又喜,忙命人將謝蘭若和臨王請進來,想要問個究竟。


    謝蘭若剛一進廳內,謝岩就神色慌忙的迎了上來,上下打量她一眼,看她完好無損,急忙問道:“若兒,昨夜你去哪兒了,怎的現在才回來?”


    謝蘭若行了一禮,如實回答:“讓爹爹擔心了,是這樣,昨日我自雲光寺回城途中遭遇了劫匪,他們人數眾多,隨從都已被害,我和鈴兒也被綁走了,一時身陷險境,好在臨王一位手下恰巧路過,將我和鈴兒救出,才逃過一劫,若不然還不知會發生什麽……”


    謝蘭若並無隱瞞,說得句句屬實,至少她了解到的也就這麽多了,至於四皇子曾在雲光寺出現,則隻字未提。


    謝岩一聽,倒是有些奇怪:“你說什麽,劫匪?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裏來的劫匪?”


    “女兒所說絕無虛言,有鈴兒和臨王作證。”謝蘭若低下頭。


    謝岩暗下尋思片刻,不論如何,還是先抱拳對著臨王行了一禮,笑著道了一句:“王爺出手,救小女一命,下官實在感激不盡。”


    將離負手而立,隻道:“分內之事,不足掛齒。”


    謝岩抬眼偷瞄將離一眼,便又對謝蘭若揮了揮手示意:“若兒,你且先回房休息,爹有些話想單獨與臨王談談,有事會再喚你。”


    謝蘭若看了一眼謝岩,又看了一眼將離,這才點了點頭:“女兒告退。”隨後退出了廳堂之內,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也不知謝岩到底想和將離說些什麽。


    還有,將離說今日是來提親,不知會不會順利。


    屋內,謝岩對將離一攤手,示意道:“王爺,請先坐下說話,來人,斟茶。”


    將離淡然自若的過去入座,謝岩隨後也過去坐在了他旁邊,二人中間隻隔了一張茶幾。


    待到仆人將茶水端上來,一人一杯茶盞,謝岩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這才慢悠悠的問:“方才小女雖說她是被劫匪所綁,可在下官看來,恐怕並非全部事實吧?”


    “事情就是如她所說,她被劫匪所綁,本王一名手下恰好路過,救了她。”將離麵無表情,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說話時不曾看過謝岩一眼。


    謝岩蹙起眉,有些不悅,直言問道:“既然王爺救了小女,為何昨日不將她送回謝府?”


    將離默然無語,不急著回答,隻是淡淡的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


    謝岩冷笑一聲,側臉微眯著眼睛看著將離,語氣不太友善的問:“該不會,綁了小女的其實是王爺您吧?”


    將離冷嘁:“謝大人以為,本王綁她作甚?”


    “若不是你心裏有鬼,那為何救下小女也不送回謝府來?就算沒有送回,也應當叫個人來報信,她一小女子夜不歸宿你可知道影響多大?就算不顧及其名分,也該考慮下官讓人盲目找了她一夜吧?王爺,你能好好解釋一下麽?”謝岩咄咄相逼,言語倒是犀利,問得將離差點也快啞口無言了。


    當然,他隻是差點,既然都那麽做了,自然也是有他的說法。


    將離也不講什麽情麵,漫不經心道:“恕我直言,本王隻是不放心若兒離開我的視線,所以留她先養好傷再送回來,另外,本王昨夜托人給謝二公子說了一聲此事,至於他為何沒有稟報,那你就得問他了。”


    謝岩深吸了一口氣,雙眼瞪圓了看著他,一時竟是說不出話來。


    他跟謝堇安說過麽?難怪謝堇安知道謝蘭若失蹤,竟然一點也不著急,至於為何沒稟告就不得而知了。


    謝岩麵色漸漸緩和過來,不過仔細回想一番將離所說的話,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什麽叫“不放心若兒離開我的視線”,他和謝蘭若?


    想到這裏,謝岩登時一驚,詫異的望著將離,指著他又問:“王爺,你剛才說你和若兒……”


    將離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從容不迫的搶過了他的話,語氣稍微收斂了傲慢無禮,多了些謙和,抱拳行了一禮道:“謝大人,實不相瞞,今日在下是上門來提親的,媒人和彩禮都已備好,已送至門外。”


    “什麽?”謝岩臉色霎時一黑,指著他的手開始顫顫發抖,一時支支吾吾,竟說不出半句話來。


    臨王親自上門提親,這還是他開國以來聽過最破天荒的事情。


    將離一臉誠懇,又道:“在下與蘭若姑娘情投意合,已互通心意,介於昨日之事,便借此機會上門提親,還望謝大人成全。”


    他說的昨日之事,自然就是謝蘭若一夜未歸的事情,一夜未歸,而且還在臨王府上,不嫁給臨王,以後名節有損如何還嫁的出去。


    謝岩眉頭緊鎖,雙手抱頭的坐回到椅子上,一臉為難:“可是……隻怕王爺您來遲了一步。”


    將離微詫,不解問:“此話怎講?”


    謝岩長歎了一口氣,一時也不知如何解釋才好。


    就見他緩緩起身,前去一旁桌案上取來一個錦盒,再打開錦盒,自裏頭拿出一正黃色龍紋絲綢製成的卷軸,給將離遞了上來。


    “臨王,下官不知從何說起,所以你還是自己看看吧。”謝岩交上卷軸,便走到一旁坐下,歎氣連連。


    將離一見這卷軸便知這是陛下的聖旨,忙打開卷軸,粗略的掃了一眼,他的臉色便立即陰沉了下去,眸光泛起一絲寒氣,手指用力把聖旨都捏得皺了起來。


    隻見這聖旨上,一字一句寫明了,皇恩浩蕩,謝家有女謝蘭若國色天香,才藝雙馨,四皇子也是智勇雙全,又瀟灑倜儻,兩人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特聖旨賜婚,將謝蘭若許配給四皇子為側妃,待及笄之後擇日成婚……


    後麵再有什麽,將離已經覺得看不清了,雙眼隻盯著那句聖旨賜婚。


    謝岩一臉焦慮,原本謝蘭若失蹤,他又突然接了聖旨,已經是夠焦頭爛額的了,沒想到還遇上臨王不顧身份親自上門來提親,可謂是所有壞事今日都湊在一起了。


    他搖頭歎息道:“這道聖旨是不到半個時辰前剛送到謝府來的,聽說,四皇子為求這一道聖旨,在陛下殿前跪了一天一夜,昨夜又下了一場暴雨,四皇子都已病倒了,陛下實在看不下去,隻得一狠心下了這道聖旨,唉,下官也是無可奈何啊……誒誒,王爺您這是去哪?”


    謝岩還在悲春傷秋,就見將離已經拿了這聖旨,大步流星的起身離去,隻留下寒氣逼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裏。


    不多久,臥花園裏,鈴兒匆匆跑回來向謝蘭若稟報。


    “姑娘,這下可麻煩大了!”


    謝蘭若剛回來謝府,倒是不知發生了何事,就叫鈴兒出去打聽了一番,可是鈴兒一回來就一副大事不好的模樣。


    “發生何事了?”謝蘭若歪著腦袋看她,一臉茫然不解。


    鈴兒苦著臉,如實交代:“聽說,陛下當真一道聖旨,把你許配給四皇子做側妃了!”


    “啊,什麽時候的事?”仿佛是聽了晴天霹靂,謝蘭若心裏咯噔一聲,驚得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據說來傳旨的人剛出門,轉眼我們就從外麵回來了。”也就是剛沒發生多久的事情。


    謝蘭若便又問:“那,臨王呢?”


    將離已經準備好了今日來提親,可遇上這樣的一道聖旨,也不知情況如何。


    鈴兒如實回答:“聽說臨王拿著聖旨氣衝衝的走了……”


    “這可如何是好。”謝蘭若不知所措,渾身無力的一垂,呆愣愣在椅子上坐下,恍然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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