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隻要一打開門,就能看見心愛的男人站在那兒。


    還有比這更令人高興的嗎?咲世子最後一次在玄關的試衣鏡前照了照自己的身影,用勁拉開了門。


    “晚上好,我來了。”


    素樹穿著一件自己見過的羽絨衫站在那兒,右手遞過一小束花來:


    “這是西崎君跑了好多地方才買到的,說是已經半夜了,隻買到這些了。在跟女人打交道方麵,他好像比我更有經驗。”


    素樹靦腆的笑容,令咲世子胸口掠過一陣說不清是甜還是痛的感覺。這是一束剪得短短的大丁草花,橙色的、粉色的,非常可愛。


    “快,進來。”


    素樹站在畫著狗的圖案的門毯上一副猶豫的樣子:


    “在店裏,一時衝動,說了那些話,要是您不願意的話,我改天再來。”


    沒有什麽可猶豫的,咲世子拉住了素樹的手腕,就好像是在誘惑似的說:


    “我已經在等著你了,快進來。”


    就這樣,深夜十二點前,素樹沒有什麽戲劇性的場麵輕而易舉地走進了一個單身女人的家中。


    在走向客廳時,躺在窗下地毯上呼呼大睡的保羅突然起來了,搖著尾巴,撲向素樹,把頭伸到他牛仔褲的腰間不停地拱著,抽動著嗅覺。保羅對素樹已經習慣了,可是咲世子卻好像被人看見了接下去自己夜間要做的事一樣,用一種厲於往日的聲音喊道:


    “保羅,停!”


    阿富汗獵犬抬起筆直的長鼻子看著咲世子,一副渾然不知所措的表情:主人,為什麽您不聞聞這麽好聞的味道呢?咲世子紅著臉問素樹:


    “要不要喝點什麽?”


    素樹看著窗外,咲世子的polo旁邊停著那輛早已不生產的淡藍色“甲殼蟲”。


    “說實話,很想喝點什麽,可是還要開車回去呢。”


    咲世子不去看素樹,鼓起勇氣,盡量用一種自然的聲音說:


    “沒事吧,已經這麽晚了,今晚就睡在我這裏吧。”


    素樹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歡快起來,愛情真是不可思議,隻要一方在這幾十厘米的距離中動一動視線,也會營造出至高無上的幸福。


    “那,就請給我來點酒吧,什麽酒都行。”


    咲世子微笑著頷首,走向廚房。四十多歲的人,當然知道,這種時候應該喝特別的酒,而且已經早在冰箱裏冰好了。這幾個月,她一直沒有機會喝酒。


    咲世子把一瓶香檳酒放在冰桶裏端了出來,回到沙發邊,素樹已經脫下羽絨衣,隻穿著一件白襯衫。咲世子年輕的時候就覺得英俊的男人最適合穿白襯衫。素樹厚厚的胸脯和寬如白帆一樣的肩頭,穿牛津布的立領襯衫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啊,菩提子的香檳酒,到底是咲世子女士,這還不是‘皇牌特級香檳’,而是‘香檳貴婦’哪。”


    在“碧露咖啡”的酒吧打工的素樹對香檳好像很熟悉。這是咲世子特地在橫濱元町買的,就是為了哪天能跟最心愛的人一起喝。具體是多少錢,不記得了,隻是記得相當貴。


    “給我,這是我的工作。”


    素樹從咲世子手中搶也似地拿走了開瓶刀,嫻熟地用刀在瓶口的鋁條上劃了一圈,然後用白色毛巾捂住瓶塞,慢慢地擰著。咲世子被男人這種強有力而又安靜的動作吸引了。隨著一聲漏氣聲,瓶塞被打開了。


    素樹托起瓶底,將香檳酒倒入咲世子的鬱金香型酒杯裏,一股金黃色的香檳酒吐著泡泡在透明的杯子裏慢慢升高。


    “香檳酒就是要慢慢地但必須一口氣不間斷地倒入杯子,這是調酒師這麽教我的。”


    素樹抬起頭看了看咲世子,隻刹那間笑了笑,然後又往自己的酒杯倒酒。兩個人一起緊張地注視著這個倒酒的場麵,這是一段無可替代的寶貴時間。已經開始了,咲世子想,和素樹兩個人的時間開始了。


    “幹杯吧。”


    素樹舉起杯子說,咲世子也抓起細細的玻璃杯腳:


    “為什麽幹杯呢?”


    遞給素樹一個調皮的微笑。素樹隔著玻璃杯看著咲世子的眼睛說:


    “為所有的。”


    咲世子沉默著,她不懂這句話的含義。


    “為讓我們相會的偶然。為今天來到店裏來的您以前的男朋友。為那個可笑的跟蹤狂。如果沒有這些事情的話,也許不會有今天晚上這個時光。也為諾婭、為西崎君,還要為保羅。為所有的,幹杯。”


    就好像是電影裏的台詞,素樹很會用語言表達。三宅卓治也很會說話。咲世子喜歡能表達細膩感情的男人,聽著素樹低沉的聲音,幾乎要流淚了,她趕緊打岔說:


    “就不為我們兩人幹杯嗎?”


    薄薄的酒杯邊緣像是說好了似的碰在一起,清脆的聲音響在兩人之間。


    “我已經十分幸福了,足夠了。幹杯是為了剛才提到的人也來分享一下我們的幸福。”


    素樹昂起頭露出雄壯的脖子,一口氣喝幹了杯裏的酒,咲世子覺得鼻子酸酸的,趕緊把嘴放到杯子上。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蹦到嘴裏滑向喉嚨。活著,就是在此時此地呼吸著,隻要有這些,就是完美無缺的時間。這樣的時間在自己過去的人生中幾曾有過?


    咲世子慢慢地環視著這個熟悉的客廳空間,隻有放在角落的一盞舊木質落地燈亮著,身邊坐著素樹,腳下臥著保羅,這是一個今生今世也不能忘記的場麵。


    咲世子暗暗對自己這麽說,喝幹了第一杯香檳。


    2


    不知是喝到第幾杯時,咲世子看著還剩下一半的酒瓶說:


    “這麽托著瓶底倒酒,要用很大的力氣吧。”


    素樹把黑色的酒瓶放到咲世子麵前說:


    “當然要有力氣了,您也試試吧。”


    咲世子挽起外出時才穿的羊絨衫袖口說:


    “別看我是女人,力氣還是有的,版畫家就是體力勞動者。”


    說著,她一把拉過素樹的空酒杯,開始倒酒。她緩緩地倒入,不讓液體間斷。起初還沒有問題,漸漸地手臂開始吃不消了,酒瓶口開始晃動。


    “這可有點危險。”


    素樹說著把自己的手放在咲世子的手上,一起撐著酒瓶。


    “已經夠了。”


    素樹用左右取下酒瓶,右手還是捏住咲世子的手不放,咲世子的心髒開始激烈跳動,素樹該不會聽見吧。


    “咲世子女士,我想問一下,您有沒有絕對討厭的事情?”


    素樹的手指在咲世子的手掌間遊移,這個比自己小了十七歲的年輕男人又在說令人莫名其妙的話。


    “什麽樣的時候?”


    “當然就是做那種事的時候。我不想一開始就出錯,讓您討厭。”


    素樹顯得有點興奮,不知是因為香檳酒,還是因為害羞。咲世子感到自己是醉了,突然變得大膽了:


    “你不用想那麽多,我喜歡激烈的,喜歡男人激烈的攻擊。”


    素樹的表情突然認真起來,他托起咲世子的下巴,把自己的臉湊了過來。咲世子在接吻時,總會想起高中時念叨過的金子光崎文章裏的一段話:


    沒有比嘴唇觸摸嘴唇時更柔和的東西了。


    素樹的嘴唇就是這樣,柔和又細膩,但是又很厚,把咲世子吸得快要透過不起來。兩個人都不是孩子了,第一次接吻就很激烈。


    自己等的就是這樣的吻,咲世子快要麻木的腦子這麽想著,身體深處流出了一股熱乎乎的東西。


    在去臥室途中,素樹說:


    “我工作完就來了,想借一下你的淋浴。”


    咲世子不放開扣在一起


    的手說:


    “不用在乎,或許會有女人不喜歡不幹淨的男人,我可不在乎。”


    素樹還是有點猶豫。


    “不過,真的很髒。”


    “很髒的話,我用嘴給你弄幹淨。”


    咲世子對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說也感到很意外,自己是不是過於大膽了一點?於是急忙加了一句:


    “與其洗得幹幹淨淨,我倒想今晚好好享受一下你的男人味兒和汗水。”


    “明白了。”


    在通往臥室的黑暗過道上,咲世子停住了腳步,抬頭凝視著素樹,白色襯衣的一角淩亂地露在牛仔褲外麵。


    “我們要上床了,不要再用客氣的語調說話了,你就直呼我‘咲世子’。”


    “好的,咲世子。”


    素樹摟起咲世子熱烈地吻了起來,吻得快要把咲世子頂到牆上了,又從毛衣上輕輕地揉動咲世子的乳房。為什麽讓男人揉動胸部會這麽舒心?咲世子想著,她一邊拚命地用舌頭回應著素樹的吻,一邊把手伸到了素樹的腰間——無需扭捏擺樣子了,健康的成年女性也有不可忍耐的性欲。


    咲世子用右手籠住了素樹牛仔褲下熱烘烘的陽物,溫暖的堅硬的感覺叫她產生一種心愛之感。如果在這兒突然跪下的話,素樹一定會大吃一驚的吧。咲世子還在猶豫當中,素樹已經先動了起來。


    他把手伸進了咲世子毛衣下麵,又強硬地把胸罩掀起來,毛衣被翻到了肩膀上,咲世子雪白的腹部和並不太大的胸部露在了夜色中。


    “真漂亮,咲世子。”


    乳頭上感到了熱氣,素樹的臉貼近了過來,伸出的舌頭比隆起的乳頭要熱得多。舌尖慢慢地在乳房周圍轉動,漸漸地移到了中心。咲世子覺得自己腹部下麵都起了雞皮疙瘩,手已經不是在摸了,而是隔著褲子緊緊地拽住了素樹的陽物。


    當舌尖觸摸到乳頭時,咲世子叫了起來。素樹舌頭的動作並不停下來,咲世子也不由得一直尖叫著。素樹在仔仔細細地品嚐了兩個乳房以後,用濕潤的嘴說:


    “上床吧。”


    咲世子像孩子似的點了點頭,已經有點氣喘籲籲了。她靠在素樹的肩頭,連挪步都有點困難了。


    躺倒在床上後,咲世子就好像發高燒的人一樣,任憑素樹脫下自己的牛仔褲。素樹的勁兒大得就好像是在說,要是還穿著這些玩意兒的話,非得被化學染料毒死不可。咲世子穿著跟毛衣一樣顏色的黑色花邊短褲,素樹則是灰色的平角褲。


    “這次該我了。”


    在跪站在床上的素樹前,咲世子趴下了。從平角褲的接縫處,素樹的陽物就好像一顆年輕的小樹一樣挺立著。咲世子用兩手的手指輕輕地捧起來,把臉靠上去。


    男人的味道擴散開來。咲世子伸出舌頭,觸碰了一下圓圓的尖頭部分。微微的鹹味留在了舌尖上,素樹把手放到咲世子頭上用一種迫不及待的眼光俯視著說:


    “快,全部。”


    咲世子伸出舌頭,用力張開嘴,把素樹的陽物放進嘴裏,就好像一條正在吞噬蛋卵的蛇。兩手離開陽物根部,用力抱住素樹的腰部,直到把陽物咽到喉嚨深處,呼吸困難起來,眼淚流出來了。但是咲世子並不鬆口,這是為了讓別人產生快感而流了喜悅的淚水啊。


    “咲世子,你真棒!”


    咲世子不做回答,隻是拚命地動著舌頭,腦子裏反反複複地在想同一句話:


    (“用我的嘴就行,這是為素樹的嘴。”)


    素樹的陽物在咲世子嘴裏不停地跳動,每次跳動都會從尖頭迸出幾滴精液,精液落在已經變得很敏感的嘴裏,這是帶著素樹味道的液體,咲世子好像喝美酒一樣吮吸著。


    素樹的愛撫非常溫柔,跟他人相比是沒什麽意思的,但是留在咲世子身上的感覺跟卓治的激烈是完全不同的。卓治隻是以掠奪方式在做愛,而素樹則是一邊慎重地看著對方的反應,一邊補充著不到之處。


    掠奪式的做愛和分享式的做愛,常有人不壞好意地說:和誰做愛都一樣,這樣的人不管吃什麽美味的東西,不管看什麽精彩的繪畫作品,一定都是隻有一個固定的欣賞方式。


    微小的不同中能找到無限的變化。性交是動物也能做的行為,但是隻要加上一點自己的方式,就會引出很多令人產生快感的場麵,這裏就少不了人的美妙的性行為。


    咲世子從素樹身上嚐到了滿足,她合著素樹的節奏動著身體,對生命能以這種方式接洽,心中充滿了感激。平時不怎麽樣的力氣,一旦用在做愛上,竟能得到如此美妙的報答。


    為此,平時的苦惱都在今宵這一刻化為烏有。素樹在咲世子的身體裏膨脹。


    “咲世子,不行了,要射了。”


    咲世子把手放到在自己身上不停地動著的男人的胸口,氣喘籲籲地說:


    “我已經說了幾遍了,素樹,猶豫什麽,射吧,多多地。”


    素樹把陽物插到咲世子身體的最深處,又用力湧動了幾下,兩人的恥骨天衣無縫地合在一起時,咲世子因高潮而尖叫:


    “不行了,這樣……再下去,我,又要……”


    咲世子用兩腿緊緊夾住素樹的細腰,達到了這天晚上的高潮。


    素樹先給咲世子收拾幹淨身體,和卓治做愛時,這是由咲世子做的事,把咲世子的收拾幹淨後,素樹輕輕地吻了吻咲世子:


    “咲世子不愧是大人,做愛也真棒。”


    咲世子雖然感到很滿足,但是心情頗複雜:


    “是把我和經常跟你做愛的女孩子在作比較嗎?”


    素樹利落地把避孕套從陽物上取下來,打成結,揉進了手帕紙中。


    “不是的。我說的是,女人就應該誠實地表現自己的欲望,這樣才會讓人覺得棒。年輕人的話,包括我,即使上了床也會擺個架子什麽的。”


    咲世子用嘶啞的聲音笑了起來:


    “不過是有經驗而已。”


    “不是。做愛,一開始就不應該擺什麽架子,就這麽忠實欲望地,下流地去做,反而更好。”


    咲世子活了四十五年,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那我就是很坦然了,是嗎?”


    素樹笑了起來,望著咲世子的裸體說,


    “是的,而且,身體有特別年輕。”


    咲世子看見了自己失去彈性,垂到一邊的乳房和圓圓地堆起來的腹部,這些做愛時忘記了的部分讓自己覺得羞愧難當,她拉過毯子蓋到身上。


    “別這麽看,好不好?”


    這時,素樹的聲音突然變了,變得認真起來:


    “就這樣別動,好好聽著,我有話要跟你說。”


    咲世子在溫暖毯子的黑暗下應著:


    “我聽著呢。”


    “是說我工作的事兒。為什麽我要從電影界逃出來?我要讓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咲世子在床上微微地滲著汗水,等待著自己心愛的男人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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