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錦不想與他交流,索性沉默。


    蕭玥也會看臉色,雖然看她一臉厭惡嫌棄,但是想起剛才她滿心的希望在看到馬車遠去的一瞬間被打破,心裏頓時痛快,也不再挑釁,上了馬車回蕭府。


    到了蕭府簡錦的日子隻能過得更差,她在鐵籠裏聽到蕭玥吩咐仆人道:“把這兩個關到柴房裏,沒我的吩咐,不準喂飯,連水也不行。”


    緊接著她感覺到鐵籠子的門開了,她被幾個粗壯的仆人拽了下來,推搡著到了一間潮濕陰暗的柴房。


    簡錦趔趄著跌在了地上,半晌才爬起來。


    布滿蜘蛛網的角落裏正團著一個人影,簡錦看了好幾眼才看清楚是那個瞎奴,心想原來他和她都一起被關在了這裏,同是天涯淪落人,都是可憐的娃兒。


    他雖然在角落縮著,渾身卻瑟瑟發抖,鮮血在他身下浸染開一片,在昏暗的光線下仍是深得刺眼,簡錦悄聲走過去,但還是被他發現了,臉循著她的方向,冷冷道:“別過來。”


    簡錦頓足道:“你快死了,知不知道?”


    他沒有回話,或許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


    這間柴房潮濕而低矮,柴堆上有幾隻碩鼠探著腦袋,鼻子一吸一吸地在覓食,最終尋著血腥味跳到了他的胳膊上。


    他傷得這樣重,碩鼠正要囂張地咬下去,卻被一根粗棍大力地拍到了地上。


    緊接著被狠狠一錘,碩鼠抽搐了幾下,然後沒了氣。


    簡錦這才扔開粗棍,大步走到他身邊。


    他僵著身子不動,她攥著他的胳膊,惡狠狠道:“別動。”


    然後另一隻手從衣服上撕下一大塊,往他胳膊上粗略地包紮了幾下。


    “轉過去。”簡錦接著道。


    他不肯,一動不動。


    簡錦知道跟他好聲好氣是沒用的,隻能靠蠻力扭過他的肩膀。


    他現在受了傷,血又流了那麽多,哪裏是她的對手,隻能僵著身子任由她弄。


    粗略包紮了幾下以後,簡錦靠在了牆上。


    隔了一會,她輕聲問道:“你有名字嗎?”


    他嗯了聲。


    有了名字當然要問叫什麽,但簡錦許久沒有聽到他說話,以為他暈睡了過去,或者不屑回答,忽然聽見他說:“鳳。”


    他口吻生澀而僵硬。


    簡錦輕聲問:“隻有一個字,沒有姓氏?”


    “嗯。”


    “那就叫你阿鳳了。”


    他把頭輕輕靠在牆上,從鼻腔裏發出很輕的一聲。


    簡錦知道他也不會問自己叫什麽,主動說道:“我叫簡錦,如珠簡錦的意思。”


    但說到底,這不是她真正的名字,她叫簡錦,小時候媽媽常喊阿圓這個乳名。


    寓意著白白胖胖,長得圓滾滾。


    簡錦緩緩閉上了眼,把從心頭鑽上來的濕意咽回去。


    一夜無話,天很快亮了。


    到第二天下午,簡錦一直待在柴房,到晚上終於受不住了,她餓了一整天,實在是頭暈眼花。


    勉強站起來拍了拍柴門,但就算拍得砰砰直響,也沒有人應。


    簡錦沮喪躺了下去,卻見阿鳳忽然倒地,趕緊探他鼻息,知道還有氣,當下鬆了口氣。


    但他臉色發白,嘴巴緊抿,情況堪憂。


    簡錦也叫不到人,隻好守在他身邊,又怕他無聲無息沒了氣,隻好隔一會兒探探鼻息,又掐人中,這一夜過得慌張又害怕。


    第二天天還蒙蒙亮時,她從夢中驚醒,卻看到他正睜著一雙幽幽泛綠的眸子望著房頂,目光呆滯。


    但似乎感覺到胸口被壓著什麽,臉色有些古怪。


    簡錦這才發現正壓在他胸口上睡覺,一時大囧,她立馬坐了起來,笑道:“總算見你醒了。”


    見他要起來,就想搭把手,但他避了避,勉強扶牆才坐起來,聲音遲鈍而幹澀:“第幾天了?”


    簡錦道:“已經一天了。”


    他不再說話,看麵色仍虛弱蒼白。


    若是再不治療身上的傷,恐怕沒有幾天好活。


    到第三天,簡錦快餓暈過去的時候,才有人來門,最終他們被推到了一個身穿嫩黃衣裙的少女。


    精致典雅的水榭亭子裏,少女起身離開石桌,走到他們麵前好奇打量。


    簡錦因為跪著又低著頭的原因,隻能看到少女穿了一身嫩黃的衣裳,裙擺下隱約露出一雙小巧的繡鞋。


    這雙鞋在兩人麵前踱來踱去,最終定在阿鳳跟前。


    阿鳳已經好多天沒有洗過澡換過衣服,渾身髒兮兮的,又蓬頭垢麵,整張臉都被頭發遮了起來,能露出來的隻有破爛衣服下的傷疤。


    少女看顯然興致缺缺,走到一直低著頭的簡錦麵前,用一種傲慢而漫不經心的腔調說道:“抬起頭來看看。”


    簡錦遲疑地抬起頭,突然捂住臉,尖著嗓子說:“我,我臉上長了麻子,怪嚇人的,還有口臭,怕熏到了小姐。”


    少女厭惡地皺了皺眉頭,退到石桌前坐下,接過婢女剝好的瓜子仁,拿了幾顆要吃,卻被簡錦形容的畫麵惡心到,索性將瓜子仁扔到她麵前:“本小姐賞你的。”


    簡錦雖然好幾天沒吃過東西,但誌氣還在,跪在原地不動。


    丫鬟在一旁說道:“你這狗奴才還愣著做什麽,小姐賞你東西那是天大的福氣。”


    簡錦道:“既然是小姐賞的東西,就要當成是貢品一樣供奉起來,如果現在吃進肚子裏,拉出來的就是一堆……”


    “行行行別說了。”丫鬟見小姐皺著一雙柳眉,立馬製止道,“你這奴才怎麽這麽惡心。”


    簡錦嘿嘿笑了幾聲,惹得丫鬟愈發討厭,便對小姐笑道:“小姐我看二爺的這兩個瞎奴髒兮兮的,說話也粗魯,沒什麽好玩的,還不如弄回去,省得髒了小姐的耳朵。”


    少女漫不經心地看了他們一眼,隨口道:“那就讓他們下去吧。”


    丫鬟道了聲是,趕緊吩咐幾個奴才把這兩個討人厭的瞎奴拉下去,少女看著其中一個人的背影,心中古怪異常,總覺得十分熟悉,像在哪裏看見過。


    她仔細瞧了幾眼,丫鬟見狀在旁邊笑道:“這兩個醜模樣的瞎奴多看了,怕弄髒了小姐您的眼睛。”


    少女嫌她聒噪便瞪了一眼,丫鬟這才呐呐住了嘴。


    不過聽丫鬟這麽一說,少女才想起來她還沒有看過這兩人的容貌,便讓人重新把他們帶到跟前。


    少女起身離開石桌,走到其中一個人的麵前,自上而下俯視,隻能看到對方臉龐低垂,瞧得不是很清楚,便道:“抬起頭。”


    簡錦已知剛才的借口瞞不過去,緩慢地抬起頭。


    她甫一抬頭,便對上少女臉色瞬變,眸光幽森得意,唇角露出一抹笑,“原來是你啊。”


    簡錦同樣微笑著:“好久不見啊,蕭小姐。”


    “若我不是多看了幾眼,恐怕就這麽讓你混了過去。”蕭茹捏著她的下巴輕笑,“我那二哥也是有本事,竟能把大名鼎鼎的簡公子請到了府上。”


    簡錦微笑不改:“哪裏哪裏。”


    蕭茹仔細打量她一圈,最後笑著捏住她臉上的肉,語氣顯得特別心疼:“看來簡二公子在府上吃得不是很好,麵色蠟黃,臉頰也凹下去了,可是我二哥虧待了你?”


    簡錦昧著良心說:“並沒有。”


    蕭茹嘖聲道:“簡二公子客氣什麽,若是我那二哥真虧待了你,不還有我麽。襲香,把桌上的酸梅湯拿過來。”


    那個比主子還囂張的丫鬟襲香笑盈盈地捧著一碗酸梅湯上前,蕭茹接過,又抵到簡錦嘴邊,笑著道:“想不想喝?”


    簡錦看著碗裏的梅湯輕輕晃蕩著,就感覺自己的性命也在裏麵沉浮,抓不到一根可靠的浮木。


    簡錦道:“不需要,還是蕭小姐多補補吧。”


    “這怎麽能行。”蕭茹笑著挺起身子,卻忽然鬆手。


    酸梅湯從手中脫落,咣當一聲砸在了地上,碎瓷尖銳飛濺。


    簡錦能感覺到臉上有些微微刺疼,估摸著是被劃傷了。


    蕭茹已經坐了下去,支著腮懶懶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簡錦,慢悠悠吐出兩個字,“喝吧。”


    簡錦問了,“蕭小姐與我有什麽深仇大怨?”


    蕭茹迎上她的目光,笑意漸漸從唇角收起,目光轉而幽深,一字一句道:“無仇無怨,就是想整你。”


    她心胸實在過於狹隘,簡錦不由歎道:“真是荒唐。”


    蕭茹則不以為然,甚至雙眸浮現譏諷,冷笑道:“荒唐又如何,如今你在我手裏,隻能任由我擺布。今天你隻能把地上的髒東西吃下去。”


    幾個奴才立即上前按住簡錦的肩膀,不由分說將她的臉死死按在地上。


    臉上本就被劃開了幾道細小的口子,血珠正從裏麵冒出來,配上亂糟糟的頭發,十分狼狽不堪。


    蕭茹盯著她冷笑,仿佛回到過去,將她踐踏在腳底的日子。


    她蹲下身,摸上簡錦的臉,眸底浮出一抹快意,可從嘴裏吐出的話卻是充滿了惋惜,“嘖嘖,真是可憐。”


    簡錦被人按著死死按著腦袋,動彈不得,好像沒有聽到她說的話,臉上無動於衷。


    這個時候,她做什麽都不會讓蕭茹改變心意,不如成個啞巴,還能省點口水。


    蕭茹卻覺得對著空氣說話,實在氣悶,於是狠狠捏著她的臉,“啞巴了不成?說話,倒是說話啊!”


    簡錦卻將嘴巴抿著,不說話。


    蕭茹看她一副看答不理的樣子,索性站了起來,用腳碾她的臉,然而剛一踩下去,忽然從旁邊來了一股大力,一把將她摔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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