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銀雖然已經找到,偷災銀的賊人卻始終沒有下落,燃眉之急在眼前,楚辜還要繼續待在孝州承內。


    這日楚辜在衙內書房辦公,長壽給他添墨時,外麵忽然一陣騷動。


    楚辜頓筆凝神,隨即喊來侍衛問清楚,才知道幾十個百姓揪著一個男人到衙門,稱此人行事鬼祟,整日躲在暗處朝衙門張望,肯定與災銀被偷有關。


    長壽請示詢問,楚辜先擱下筆,淡淡道:“去看看。”


    到了公堂,果然聚集著一群百姓,被圍在最裏麵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壯漢,麵容普通,甚至有幾分呆然,很難想到這人跟災銀一事有關。


    百姓們揪著他的衣服,拽他的頭發,弄得男人蓬頭垢麵,形容狼狽,見到楚辜人來了,才收手稱禮:“燕王殿下。”


    有個書生模樣的上前拱手道:“王爺英明,此人形容鬼祟必有內情,怕是和災銀一事有巨大的牽扯,還請王爺明察秋毫,還我們孝州城一個安寧。”


    楚辜正色道:“你們放心,本王絕不會錯過一個可疑的人。”


    書生聞言麵露激動之情,感動於燕王殿下的為民請命、親善舉止,恨不得當場跪下來叩謝三個響頭。


    送走這群百姓之後,楚辜才神色轉冷,走到男人跟前:“你抬起頭。”


    男人戰戰兢兢地抬起頭。


    楚辜盯著他看,心裏劃過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哪裏見過這張麵孔,又記得不大清楚,語氣冷冷道:“本王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男人誠惶誠恐地伏在地上,眼神閃爍,左顧而言他:“奴才是冤枉的,王爺要為奴才做主啊。”


    楚辜看破他虛假的表麵,眼中意味深長,緩聲道:“你又不是本王家仆,何須自稱奴才,賤賣身份。”


    聽得出他的話裏隱含深意,男人驚得渾身哆嗦,做出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


    “草民第一次見到高高在上的燕王殿下,怕在您麵前失了禮儀,心中忐忑緊張,難免要出疏漏,還望王爺恕罪。”


    楚辜微眯雙眸,篤定道:“本王看你實在眼熟,又豈會是第一次見麵,之前肯定在哪裏遇見過,你屢次三番誆騙本王,已是十分大膽。”


    又高聲吩咐:“來人,將他拉下去打五十大板,直到肯說真話為止。”


    男人被侍衛拖下去,大聲哭喊:“屈打成招,燕王殿下屈打成招啊。”


    衙門門戶大開,過往百姓聽到裏頭的動靜,紛紛駐足探看。


    看到男人被打得皮開肉綻,大呼冤枉的場麵,眾人更是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長壽見狀詢問道:“王爺,百姓不知真相,貿然看到官府責罰平民,怕是會有齟齬產生,不如我們關門打狗,免得這家夥四處散播流言。”


    楚辜卻是流露不屑冷漠的神情:“本王行的直坐的端,何須怕流言,你若是嫌他吵,就直接堵上他的嘴。”


    “可是外麵的百姓似乎有些意見。”長壽仍是心有擔憂。


    楚辜轉過頭看他:“長壽,你跟在本王身邊多年,何時養成了優柔寡斷的性子?”


    長壽聞言臉燥,一時答不上話。


    “既然擔心他們會誤會,就告訴他們事實,”楚辜眼眸漆黑,泛著厲銳的光芒,“這人係私吞災銀的嫌疑人,此前幾日就已窺探衙門,如今被抓到就絕不能姑息。”


    長壽應聲照做,心中卻納悶,王爺一貫不喜歡多費口舌跟人解釋,如今與他交代細枝末節,固然能減少許多後顧之憂,但和從前雷厲風行、不懼流言的行事風格相比,卻是有較大的不同。


    想不出頭緒,長壽輕歎一聲,隻能把楚辜這些日子的怪狀歸結為失憶,繼續去辦事了。


    楚辜回到書房,提筆時忽然一頓,臨時改了主意,便往鄰近處的官舍走去。


    ……


    時值中午,簡錦吃過午膳後便躺在床上合衣而眠,正要入夢時驟然聽到一聲驚呼,睡意四散,立即起身出門探看。


    剛好一個侍衛從門前急匆匆經過,簡錦認得他叫權寧,就攔住問道:“侍衛大哥,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權寧苦著臉道:“是昨天王爺送回來的小姐在屋裏鬧騰,說是蟲鼠泛濫,吃不進飯,便讓我們去買殺蟲藥回來。”


    簡錦這才注意到他手裏拿的殺蟲藥,又聽權寧搖頭苦笑。


    “一路上遇到過厲害的家夥,直接一刀子砍過去,哪管他這麽多怨言,現在才明白一張嘴皮子就是最厲害的功夫,真磨得人有苦說不得,有怨也倒不出來。”


    她見到權寧眼底臥著黑影,顯然被折磨得一夜無眠,忽然想到昨夜睡夢裏隱隱聽到附近的吵鬧聲,估計也是跟郡守千金有關。


    楚辜手底下的人馬,個個都能上戰場殺敵流血,如今卻要受一個女人的折磨,實在有些大材小用。


    簡錦不知道楚辜有沒有交代清楚,當下也不好透露什麽,就想著安慰幾句,不料尖叫聲再次響了起來。


    一道嬌影從對麵屋內跳出來,指著屋內的地上大叫:“有蟑螂啊!跑到床底下了!你們快去捉呀!”


    大喊大叫之人正是郡守千金。


    簡錦好奇地看過去。


    去床底下捉蟑螂的侍衛權二跑過來說:“陸小姐,蟑螂鑽到洞裏去了。”


    “那就鑿開洞,把蟑螂窩老鼠窩都連根掏出來。”


    權二卻麵露為難:“陸小姐,鑿了牆,這幢樓會塌下來,到時候王爺怪罪起來——”


    陸無雙捂著袖子哭了出來:“這點小事都要推開去,你們還有人性嗎?”


    權二被她這個思維驚得目瞪口呆。


    陸無雙繼續痛哭流涕:“你們是不是以為我無依無靠,沒了後台,就可以看不起我……我的命好苦,爹娘若你們還在,看到女兒被人百般欺淩,心裏會是什麽滋味……”


    “陸小姐,我們沒有欺負你的意思,”權二回過神來,急忙辯駁,“就算鑿開牆,這些蟲鼠肯定早已逃到其他洞府,不如先等我大哥買完殺蟲藥回來,您折騰了這麽久,要不要喝口茶?”


    陸無雙聞言卻怒道:“折騰?是我想折騰嗎,還不是你們沒有安排好,給我一間不能住人的房間!”


    怕她怒上加怒,權二沒說什麽,垂頭聽她抱怨。


    驀地,對麵屋前傳來一道沉厚的男聲,喊他道:“二弟。”站在簡錦身旁的權寧又將視線投向陸無雙,“陸小姐,我已經把殺蟲藥買來了。”


    陸無雙一聽這話立馬放下袖子。


    她的雙眼微有淚漬,但也達不到淚流滿麵的地步。


    權二看到大驚:“陸小姐原來你沒哭。”


    陸無雙朝他耍了個鬼臉:“誰跟你說我哭了,我乃堂堂的郡守千金,也是有骨氣的。”


    說著目光又投向權寧這處:“你再不回來黃花菜都快蔫了,還杵著做什麽,趕緊把藥送過來。”


    態度不可謂不囂張。


    權寧眼中一沉,最後也沒有再說什麽,準備把藥送過去,驀地屋內又響起碩鼠竄動的聲響。


    一串老鼠黑影快速溜走她眼前,陸無雙嚇得遠遠躲開,又躲在權寧和簡錦的身後,緊緊揪著兩人的衣服,聲音發抖:“趕緊把它們弄走,不然我就不住在這裏。”


    她說話都在發抖,可見實在是被嚇怕了,和剛才驕縱野蠻的態度相比,實在叫人發笑。


    除她以外,其他三人都忍俊不禁。


    簡錦吩咐權二去將屋內的老鼠捉住,又撫慰道:“你出來吧,老鼠被捉到了。”


    陸無雙這才敢冒出腦袋,卻剛好看到權二過來時,手裏提著老鼠死屍,又嚇得躲回去,嘴裏嚷嚷著:“我不要住這間屋子,我要換地方住。”


    權二走過來說:“陸小姐,其他房間都睡著我們的弟兄,沒有多餘的屋子。”


    陸無雙這次真的快哭出來了:“那就不住這裏,我要住幹淨的客棧,你現在就去跟王爺說。”


    “陸小姐,”權二無奈歎口氣,“王爺公事纏身,沒有時間處理這些瑣碎的小事。”


    言下之意,王爺不會見她,更不會依順她的要求。


    陸無雙立即大發脾氣:“那你告訴我,誰能解決這件事?我現在馬上去找他!”


    權家兩兄弟齊刷刷看向簡錦。


    這幾日王爺有多麽親近簡二公子,眾人都看在眼裏,前幾天長壽大哥甚至都看不下去,甩臉子給簡錦看,結果被王爺重罰了二十個板子。


    長壽從小就跟在王爺身邊,十幾年的情誼非一般的深厚,但是一旦遇到簡二公子的事情,王爺照樣毫不心慈手軟。


    眾人就更明白了簡二公子在王爺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我還有急事要忙,先回房了。”


    清官難斷家務事,簡錦懶理閑事,立即轉身溜回房間。


    “不行,你必須解決這件事。”陸無雙眼疾手快,拉住她不讓走,態度也跟著蠻橫起來。


    簡錦脫不開身,隻能回身看她,微微笑道:“這事與我無關,你沒有權利對我指手畫腳。”


    陸無雙沒想到會在她這裏碰到軟釘子,又礙著簡錦笑盈盈的態度,一時搬不出話,氣得跺腳。


    簡錦見她氣得臉色都發青,隻好放緩語氣:“其實我也不是不可以幫你,但先要弄清楚你的需求。”又問她,“你擔心自己的房間蟲鼠泛濫,不願再住,想要住一間幹淨的客棧?”


    陸無雙眼睛忽然一亮,“你真的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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