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珊幾天後出院了,她留下了強子來保護我,雖然王攀已經被處理掉,但事事無絕對,鄭珊已經風聲鶴唳,更加謹慎。


    傅則慕在icu住了三天之後轉到了普通病房,我的提心吊膽終於也恢複了平靜,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那樣恐慌的情緒裏跳脫出來的,算一算,我已經幾天沒有吃pht了。


    這期間我接到過江昭的電話,他說他在手機網頁新聞上看到我,一般這種沒有結案,甚至牽扯到黑道勢力的新聞電視台是不會報道的,而小的新聞平台就不一樣了。


    我也在手機推送的新聞裏看到些模糊的片段,大多數陳詞都是警察來錄口供的時候我說的話,我隻需要描述場景,對於那些人是誰,我隻需要說不知道。


    其餘的事情,自然有鄭珊去處理,所以警察來過一次之後也就沒再來過。


    江昭小心翼翼問我有沒有事,我摸了摸頭上的包,雖然還隱隱作痛,但確實已經無大礙。腰上的傷口也結痂了,相比與傅則慕,我實在算不上什麽有事。


    “我沒事了,傅則慕也沒事,這隻是意外,你不用擔心。”


    我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登機提醒,問道:“你要去哪?”


    江昭頓了頓,用一種很輕柔的音調說:“我看到新聞,正在趕回來,好在你沒事…電話打通的時候,其實我就不擔心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於是隻能沉默。


    江昭主動開了口:“我登機了,等下把醫院地址和房號發給我,我下了飛機去看你。”


    我嗯了一聲,掛了電話。但是我並沒有將地址發過去的打算,我習慣性的和江昭劃清界限,我已經不能再和他有任何牽扯,無論是對他還是對我都好。


    傅則慕正躺在床上,麵前攤著一個文件夾,右手握筆在文件的末尾簽名。子彈穿過了他的左胸口,所以他左側根本不能動,即便是右手簽名也很容易扯動到傷口。


    我走過去幫他固定住文件夾,讓他右手發力更方便些。


    他看了我一下,便繼續專心簽名,我真的怕他會說“謝謝”,有時候他對我太客氣,反倒像是在將我往很遠的地方推。


    還好他沒有,他輕如流水般寫下自己好看的名字,然後放下筆,向我伸手。


    “過來。”


    我不明所以,但還是把手遞過去,他微微一用力便將我扯到他的眼前,我撐起身子生怕碰到他的傷口我,於是像個大閘蟹一樣覆在他身上。


    他望著我笑,很淺的弧度,我突然臉紅了起來,“你幹嘛?沒事的話,我起來了。”


    他點點頭:“有事。”


    “嗯?”


    “我想你。”


    我臉更燙了,傅則慕每次耍流氓都讓我隻有任其擺布的份。


    “我幾乎每時每刻都守著你,還有什麽想的?”


    我隻起手臂,想要站起身來,傅則慕卻抬頭吻上我的嘴巴。悄悄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我登時便徹底燃燒起來,臉紅到脖子根。


    我覺得我以前大概是看錯了,傅則慕那副冷漠,生人勿近的模樣,完全是披著的羊皮。


    很快有人來將傅則慕簽好的文件拿走,那人我以前沒見過,是個看起來幹淨利落的年輕人,戴著一副黑框眼鏡。


    傅則慕等那人走了之後才開口:“他叫周程,是最近提拔上來的。”


    我險些開口問,那田彤彤呢?畢竟以前傅則慕的文件都是田彤彤在負責草擬和簽署。


    但我選擇了閉口不提,我不要問,我要等到傅則慕親口說給我聽的那天。


    傅則慕一直拉著我的手,他的手涼涼的,或許是失血過多的緣故,他的臉色也有些白。


    “阿婆打過電話過來,說是煲了雞湯,再過一會應該就到了。”我覆蓋住傅則慕的手,想要把我的熱度傳遞給他。


    幾天沒回去,阿婆擔心的不行,我含糊解釋說傅則慕生病做了手術,阿婆便煲了一晚上的雞湯,要親自送過來。


    如果不是我也受傷行動不便,我是會回去取的,傅家太遠了,阿婆找車子都有些麻煩。


    或許是我擔心的太多了,傅則慕伸手過來撫平我的眉毛,“你的腦袋裏怎麽裝了那麽多操心的事情?”


    我反諷一句:“還不是有個不爭氣的男人?唉…不說了不說了。”


    傅則慕被我逗笑,許是笑的太大力了,扯到了上課,於是又倒吸一口涼氣。


    他閉著眼睛,語氣有些憂傷:“我在昏過去的那段時間,夢到了我們剛剛認識的時候,你不記得小時候的我了,所以當我是陌生人,但於我來說,是重逢。”


    我沒告訴他,關於那段記憶我也想起來了許多雖然不完整,但也拚湊出來了大概。


    但我更喜歡聽他講,我不知道的事情。


    他說公司成立的晚宴上,他一直在聽我拉琴,燈光很暗,他看我看的不明析,但他能想象到我的表情,我的動作。


    那件晚禮服,是他找了很多家店親自挑選的,和他的西裝很搭。


    他說了很多,直到阿婆來了,才溫潤的看著我,好像我們真的回到了那個時候。


    阿婆拎了很多東西,不隻是煲好的雞湯,還有新鮮的水果。其實這些東西鄭珊每天派人變著花樣送過來,吃都吃不完,但是善意再多也不會覺得浪費。


    阿婆不知道傅則慕怎麽了,也不問,放下東西就開始手腳麻利的收拾房間,我和傅則慕都有點受寵若驚。


    “阿婆,這些有人來打掃的,您歇一會吧。”


    我攔住阿婆,強行將她按在椅子上,“一路過來肯定累了,先喝點水。”


    阿婆有些局促,按住我的手:“不累不累,也不喝水,就是自己一個人在家閑著,又擔心你們……我們前幾天種的南瓜都發芽了!”


    阿婆說著她感覺能讓我們開心的事,事實上她的笑容已經讓我們看著便覺得開心了。


    阿婆突然一拍大腿:“對了,這幾天每天都會有人打電話過來,似乎是有什麽急事,我把自己的號碼留給她了…”


    正說著,阿婆的手機就響了。


    她看了看號碼,將手機遞給我:“就是她。”


    我已經猜到是誰了,於是我接過手機,轉身走出門外接,關門的時候,我看到傅則慕的表情有點緊張,但也可能是我看錯了。


    “喂,我是林羽蒙。”


    “蒙蒙…”這一開口,我知道,是王姨無誤了。


    我幾乎快要忘了和她的約定,如今突然之間她的出現讓我有些慌亂,因為她一定會問關於王攀的事。


    而王攀,一想到他,我就想到他麵罩後那雙戴著詭異的笑容的眼睛。


    “蒙蒙,這些天你都不在家,是不是有我兒子的消息了?所以躲著我…”


    王姨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又心軟了,我厭惡自己這幅心腸。


    “傅則慕生病住院了,所以我們沒在家,王攀的事情我問了,有人說他在碼頭港口那邊活動,不知道是不是出國了…”


    這是我在遇襲之前,在鄭珊那得到的消息,對比王攀如今的情況,已經是好消息了。


    王姨吸了吸鼻涕,不知道是不是哭了,她說了幾句謝謝,很小聲,聽的我難受。


    “王姨,我這邊還要照顧傅則慕,你如果沒別的事…”


    “蒙蒙,我有東西寄給你,我答應過你的。”


    我正在腦子裏回想王姨答應過我什麽,電話就被掛斷了。


    聽著嘟嘟的聲音,我才想起來,王姨說要給我的是我墜樓前手裏拿著的相片。


    我突然覺得害怕,內心湧動著恐懼,我看了看房間裏和阿婆聊天的傅則慕,他微微笑著,臉上還帶著紅暈,是剛剛和我耍流氓時候惹紅的臉。


    但突然間,我覺得一切都是假象,是輕易就會被打碎的夢境,是觸碰了就會破碎的泡沫。


    我站了一會,才重新恢複表情,回了房間裏。


    阿婆打開了她煲好的雞湯,香氣四溢,她給我也乘了一碗,我剛想問她有沒有放香菜。她拍拍我的手:“放心,我記得你不吃的,這些阿婆都記得清楚著呢。”


    我端著碗默默的喝著湯,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晚些時候我送阿姨回去,到了醫院樓下,幫阿姨叫好了車,一回頭就看見了站在夜色裏的江昭。


    我有些尷尬,並沒有給他發地址,所以他也隻能通過新聞報道知道我的醫院,具體是哪間他並不知道,於是站在醫院門口,像是守株待兔。


    我走過去,故作自然:“冷嗎?從哪飛回來的,這麽快就到了。”


    他不回答,定定的盯著我的額頭,紗布還未拆,看起來有些淒慘。


    我趕緊解釋:“頭真的沒事了,醫生說連腦震蕩都算不上。”


    他終於伸手,想要抓住我,而我不動,望著他抬起的手又落下,他也聰明了,他也知道了我的態度。


    我鬆一口氣,居然為江昭的放棄而感到放鬆,我想我們之間恐怕一丁點別的情感都沒有了,隻是個故人。


    又站了一會,我說:“我上去了,傅則慕還在等我。”


    他點了點頭。


    我轉身走了,或許是風太大了,我似乎聽到他喊我的名字,但我沒有回頭。


    “林辭,我後悔了……”


    風聲將他的話送進了我的耳朵裏,但我隻是笑了笑,像是聽到了個並不好笑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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