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珊的腦垂體受損,此時她隻有孩童心智,並且失去了大部分記憶。當孫建國將醫生的話如數轉達給我和葉瀾的時候,葉瀾抹了一把臉,“沒事,能醒過來就好,我可以照顧她。”


    鄭珊隻記得我了,因為她昏迷之前最後一個見到的就是我,和那天的漂泊大雨。所以打雷下雨的時候,鄭珊都不由自主的瑟瑟發抖,我抱著她,哄她睡覺,心裏卻不斷地在說對不起,對不起。


    葉瀾也整夜守在鄭珊床邊,最開始鄭珊不敢和她玩,總是粘著我,但是葉瀾不知道在哪裏弄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一下子就和鄭珊混熟了,或許對於隻有孩童心智的鄭珊,生活一下子變得簡單多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或悲或喜的複雜情緒裏,但最終鄭珊還是醒過來了,還是給我們機會去照顧她,陪伴她,與她一起看這個世界。孫建國說:“我很知足了,葉瀾假釋回來了,鄭姐也醒了,這一大家子都有了盼頭。”


    我拍拍他的肩膀,盡管他的肩膀比我的頭還要高一點,樣子看起來十分滑稽,“這些日子,最辛苦的人就是你。”


    他嘿嘿笑著,笑起來很憨厚,我幾乎沒看見他笑過,所以覺得有些不習慣。


    幾天之後,葉瀾終於做了一個決定,她召集了很多兄弟,鄭珊看到這麽多人還是有些害怕,一直扯著葉瀾的衣角。


    葉瀾拍拍她的手,轉頭對大家說:“我和鄭珊想要離開了,你們不必來看我們,我們朋友多,仇家也不少,最好的保護我們的方式就是不聯係。”


    話音未落,孫建國第一個跳起來:“我不同意,你一個人照顧鄭姐,我不放心。”


    其餘人也紛紛附和,葉瀾向我遞來一個求助的眼神,我不得已開口:“其實——”


    所有人又將目光聚集到我身上,我繼續說:“這也是鄭珊的願望,在那件綁架事件發生的時候,鄭珊對我說,她想要等葉瀾出來,和她一起去最小的巷子裏開一個甜品店,沒人來買也沒關係……”


    我的眼前是那夜的黑暗與泥土氣味,瓢潑的大雨落在臉上很疼,鄭珊微弱的氣息和她嘴角的微笑,不知不覺我已經淚流滿麵,和我一樣的還有葉瀾。


    我第一次看到她那麽脆弱,她縮在椅子裏,掩麵哭著,沒有聲音,肩膀一聳一聳的。很多人都背過臉去,連不同意的孫建國也重新坐回了位置。


    他說:“既然是鄭姐的意思,那好吧。”


    鄭珊眨巴著大眼睛,輕輕地給葉瀾抹眼淚:“你別哭了,葉瀾姐姐,他們答應我們了!我們要去開甜品店了嗎?我最喜歡吃甜品了。”


    葉瀾輕輕地抱住她,微笑著,淚水沿著嘴角一路流到衣服上,留下一滴陰影。


    最後,葉瀾將一切都交給了孫建國,這些時日對於孫建國,上下沒有人不服,鄭珊原有的企業都在運作,且欣欣向榮,兄弟們都有好日子過,自然也不會有多餘的想法。


    臨走的時候,葉瀾摸了摸她那輛拉風的摩托車,自嘲般笑了笑:“以往我總想要與眾不同的生活,可現在我隻想要平凡再平凡,和鄭珊在一起,照顧好她。”


    我擁抱了她:“但是現在,你得先學會做甜品,這是鄭珊想要的生活,你已經給她了。”


    葉瀾拎著一個空空的皮包,拉著鄭珊的手上了一輛出租車,她脫掉了她的皮大衣,穿著最普通的衣服,混在人群中也看不見,如她所說,她不想讓任何人來打擾了。


    我想此時此刻,她真的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


    手機進來一條短信,是葉瀾發來的:當年不敢告訴你,隻能發信息給你,傅則慕和裴婉萱沒有孩子,一切都是讓裴永年掉以輕心的障眼法,也是傅則慕讓我帶你離開的,他想要獨自解決好所有事情,現在,我把他送還到你麵前了,你仍然有選擇。


    我四處張望,才看到傅則慕一直站在路燈下,他的腳底下有幾顆煙頭,不知道是不是在那裏等了太久,他看著我送別鄭珊和葉瀾,也看著我哭的像個傻子。


    他走過來,幫我擦幹淨眼淚,孫建國和其餘的人都自覺地離開了,傅則慕輕輕地抱住我,他的氣息一下子將我包圍,我以為我不去想他就可以忘掉他,不在意他,可他隻需要站在我麵前,我就會被輕易地擊垮。


    我用力的錘他:“騙子!”


    他則咬住我的耳朵:“你也是個騙子,我們正好合適。”


    我已經許久沒有回到琴室附近的那個家了,鬱金歡已經凋零,卻結了許多種子,明年不用我動手便又能開出一從一叢的明豔的花。


    屋子裏通了地暖,我和傅則慕進了屋子脫掉外套,抖一抖衣服上沾染的冷氣,傅則慕點了外賣後便開始動手整理房間,吸塵換床單一刻也不閑著。


    “我不會是在做夢吧?”當我驚歎出聲的時候,傅則慕已經低頭親了親我的嘴巴。


    他在我耳邊小聲說著:“當然不是,要不是因為你懷孕三個月還不能……我早就……”


    我紅著臉推開他,看來不是在做夢。


    我們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影,吃著營養餐,現在外賣十分發達,孕婦餐也有的賣,可憐了傅則慕要和我一起吃菜葉子,幹果這些沒有一點肉味的東西。


    “電影就是要配炸雞啤酒啊!”我感慨道,傅則慕也點點頭:“要不然我再點一份。”


    我立刻眼睛瞪得像銅鈴,傅則慕低頭接上一句:“我吃,你不行。”


    果然傅則慕還是那個傅則慕啊,我伸手掐他的腰,卻覺得他摸起來沒有什麽肉,似乎隻剩下骨頭了,不由得一陣心疼。


    “這段日子,很難過吧?”


    我靠在他的懷裏,他將我輕輕環住,下巴抵在我的頭上:“不難過,如果付出了那麽多努力還不是不能達到目的,才難過。”


    “現在……裴家怎麽樣了?”


    “新聞裏應該會比我說的更精彩。”說著,傅則慕調換了新聞頻道,無論是哪一個新聞頻道都在輪番報道本市最大財閥裴永年被查處,開除黨籍接受調查,裴家大起底,揭出驚人內幕。


    令我震驚的當然不是裴家究竟黑白通吃洗了多少黑錢,而是傅則慕憑借一己之力將雄踞s市多年的地頭蛇扳倒,背後又要經受多少危險。


    我緊緊地握著他的手,看著新聞裏麵披露的一些細節,另外這個記者也有點眼熟,我注意到電視上有記者的名字,李靜。


    “這個李靜就是當初報道江昭服用興奮劑,間接使江昭退役,也是在傅氏集團瀕臨危機時候報道白頁國際成為後起之秀那個記者?”我驚呼出聲,傅則慕卻是微微眯起眼睛。


    “你還調查過江昭興奮劑事件?看來你對你這個前任很在意啊……”


    我聞到一股醋酸味,又想到那時候我與江昭最後一別時候撲在江昭懷裏被傅則慕看個滿眼,心裏有點亂,嘴巴也就不好使了。


    “不是的,那時候吧,我和江昭沒事,湊巧……”


    傅則慕實在憋不住笑了,捧住我的臉啄了一下:“江昭給我解釋過了,那天他把你送回家後,我一直追到他家門口,他說‘我沒機會了,你一定要好好對林辭,不然我一定把她搶回來’。”


    原來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我深呼一口氣,繼續窩在傅則慕懷裏看新聞,傅則慕在頭頂上幽幽說道。


    “李靜這個小記者不簡單啊,沒有背景後台,竟能一年之內在新聞頻道成為當家花旦,說起來這個裴永年的事情,也是多虧了她幫忙。”


    我看著電視裏麵那張清新的麵孔,心裏對她並沒有什麽好感,當初她是憑借報道江昭興奮劑事件紅起來的,想必也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這樣的人,還是不要來往的好。”


    傅則慕卻搖搖頭:“隻要利用的好,就是趁手的利器。”


    對於傅則慕的這些觀點我不敢苟同,可目前看來裴家倒台,他的方法一定是行之有效,所以我也沒什麽可以反駁的。


    新聞裏麵,李靜正說道:“關於此次一舉破獲裴家係列案件,熱心群眾提供的線索可謂功不可沒,這些重要的線索也將作為力證成為最後稻草。”


    我捏著傅則慕的下巴:“熱心群眾是你吧?”


    傅則慕的表情變得十分玩味:“你絕對猜不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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