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對方的麵貌後,許傾傾轉身就想走,卻被葉家俊叫住。


    “傾傾……”他拖著蹣跚的身體快速追上許傾傾,把她攔住,葉家俊抬頭,心情複雜的打量著眼前的女孩。


    “像,太像了。”眼前的女孩幾乎和他的女兒葉青一模一樣。


    自從葉青和許世勳私奔後,他就再也沒見過女兒。


    葉青死後,他不肯原諒許世勳,更是發狠到連這個外孫女也不肯見。


    隻是最近,葉家俊卻常常會夢到她們,夢到葉青領著她的小女兒在向他哭訴,問他為什麽當年不肯去救她。


    他的身體越來越不好,醫生已經明確告訴他,他的生命即將走向尾聲。


    在這樣的心境下見到這個從未謀麵的外孫女,葉家俊心潮起伏,感慨萬千。


    “你來做什麽?”遠遠的,許傾傾朝母親的墓碑前看了一眼,那裏的鮮花顯示,眼前的老人剛剛祭拜過她的母親。


    許傾傾笑了下,毫不客氣的刺他:“該不會是來尋求心理安慰來了吧?怎麽,你也擔心死後我媽媽不肯見你?”


    葉家俊靜靜的聽完她的諷刺,他也沒生氣,仍是一團祥和的望著她。


    “傾傾,我是你外公,跟外公回家吧。”


    回家?許傾傾沒忍住,又是一聲冷笑。


    “不好意思,我的字典裏好像從沒有外公這個詞。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沒有出現,那麽,未來也永遠不會有了。”


    “傾傾!”葉家俊加重了語氣,後麵的人趕過來給他撐傘,被他抬手拒絕了。


    輕巧晶瑩的雪片落在他頭上,讓他那一頭銀發愈加的花白。


    他歎息一聲,又接著說:“我幾次三番的讓人去找你,想不到你和你媽媽一樣倔強。這些年,我聽別人說了,你過的並不好。這說明,你當初的選擇和堅持是錯的。難道過去這麽久了,你還沒意識到錯誤?倘若當初你肯和我去國外,現在必定是另外一種人生!”


    “應該說是另外一種寄人籬下的人生吧?”許傾傾咬著唇,倔強道。


    “你為什麽要這樣想?”


    “不然我應該怎麽想?我沒占過您一分錢便宜,您的親孫女尚且瞧不起我,跟我過不去。難道我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那邊,就會比現在好?”想到葉子瑜幾次三番的為難,許傾傾輕嗤出聲。


    “你說子瑜?”葉家俊歎了口氣,“子瑜從小養尊處優,確實嬌縱了一些。不過,若是她知道你的存在,一定會很高興的。”


    話音剛落,許傾傾又是一聲輕笑。


    手裏捧著花,撞開葉家俊的身體,她徑直走向母親的墓碑。


    兩座墓碑下麵,分邊葬著兩位她至親至愛的親人。


    母親的照片被葉家俊擦拭過,黑白照片上,那張俊秀的臉龐微微笑著,仿佛在和她說話。


    而旁邊許世勳的照片卻已經蒙上一層灰,許傾傾心裏發酸,她拿出一張紙巾,輕輕的替父親擦拭著。


    身後,葉家俊又緩緩的跟上來。


    “你不要說了,我不稀罕葉家的一切,你可以走了!”許傾傾沒回頭,有些反感的拒絕著對方。


    葉家俊站在那裏,望著墓碑上女兒的照片,兀自歎息。


    “不僅我不想見你,我媽媽她更不想見你。”許傾傾見他仍不走,又狠起心腸來刺他。


    “傾傾,我知道你怪外公。怪我這些年對你不管不問,可如果你從外公的角度考慮一下,外公本來對你媽媽報了莫大的期望,可是她卻非要跟一個窮小子私奔。就連你爸爸發家都是靠的你媽媽,這樣的男人真的值的你媽媽托負終身?”


    葉家俊的一席質問堵的許傾傾一窒。


    “事實證明,她當初的選擇愚蠢至極。你執意留在你爸爸身邊,這些年過的怎麽樣,傾傾不用我說,冷暖自知。難道我現在讓你回到外公身邊有什麽錯嗎?”


    葉家俊這些話在許傾傾耳邊嗡嗡作響,仿佛非要和她爭個對錯。


    可是人都死了,對與錯又有什麽意義?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人生準則,葉家俊當初狠心與母親撇清關係,許傾傾不想去評判對方的對錯。


    可是,有些傷害早就鑄就。她總不能清晰無比的感覺到那份傷害還在卻裝作視而不見。


    許傾傾把懷裏的花放在墓碑前,又給他們鞠了幾個躬後。本想再和父母待一會兒的,因為葉家俊的出現令她改變了主意。


    她冷著臉離開,葉家俊望著她倔強的背影,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提醒她:“傾傾,要不要回葉家,我給你時間考慮,但是別讓我考慮太久。”


    “我沒什麽可考慮的!現在就可以回複你,我和葉家一點關係也沒有,以後大家也各走各的路!”許傾傾毫不猶豫的說。


    葉家俊被她氣的血直往上湧:“那好,我問你,莫氏莫南征是你婆家的二叔對不對?聽說莫氏現在風雨飄搖,他不久之前才求上門,要把莫氏的一部分產業賣給葉家。我念著你和莫逸塵的關係,一直沒有答應。倘若你硬要和外公撇清關係,那我就沒什麽可顧忌的了。總之而言,莫氏將來是姓莫還是姓葉,就看你怎麽選!”


    許傾傾腳下一頓,冷汗順著脊背流出來。


    葉家俊這是在威脅她?


    假如她不肯認祖歸宗,葉家就要吃掉莫氏。換言之,倘若她答應葉家俊,莫氏說不定還能回到莫逸塵手上。


    一麵是骨子裏的硬氣告訴許傾傾,她不能違背自己的心意做事。一麵莫家的未來又在揪扯著她的心。


    她這個冷心冷肺的外公,還真有辦法!


    可是,她真的能因為一時意氣看著莫氏被葉家吞並嗎?


    畢竟莫家今非昔比,莫南征那個草包再一意孤行下去,莫氏非毀了不可!


    “考慮好了來找我!”葉家俊臉色陰鷙的擦過許傾傾的身體,由隨從扶著,拾階而下離開墓地。


    看到那個滄桑的身影隱沒在那輛黑色的車子內,許傾傾放在兩側的手驀的緊握。


    *


    葉家俊才回到位於紫竹山莊的別墅,葉子瑜聽到聲音,從樓上興衝衝的下來。


    “爺爺,看你,下著雪還出去。醫生都說了,您的身體不適合單獨外出,下次再不經過我的同意自己出門,小心子瑜沒收您所有的棋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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