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的聲音傳來時,男子駕駛的這輛車子同時在路邊停下。


    “你不是問我深更半夜的來這片別墅區做什麽嗎?”何曼見男子要拉車門,她突然開口,不等對方回答,她又接著說,“我剛剛殺了人!”


    男子渾身一凜,剛剛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我先生背著我找小三,還在這裏給那個賤人買了別墅!我等啊等,終於等到我先生出差了,我知道我有機會了。今天下午,我化妝成小時工給那個賤人上門服務,她說,她要吃燕窩,我就給她燉了整整一下午燕窩,並親自看著她將那份摻了毒藥的燕窩喝下去。


    哈哈……很快,她就肚子疼的滿地打滾了。她痛苦的樣子真是好笑死了,五官都扭曲到一塊,我相信我先生如果看了她這副樣子肯定再也沒興致跟她上床,她叫痛叫了一個多小時還不斷氣,眼看天就要黑了,我等不及,隻好從他們的車庫裏找了把鐵錘,回到客廳,她還在叫,叫的我真是煩死了,我一捶子砸下去,好了,世界都清淨了。”


    夜越來越深,何曼過於平靜的講述和她那突如其來的笑聲,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驚悚。


    她突然趴在那裏,推了前麵的司機一把,把對方嚇的嗷的一聲驚叫:“你要幹什麽?”


    “你見過七竅流血的死人嗎?”何曼如玉的臉在黑暗中顯的慘白慘白的,尤其浮在她唇畔的笑,詭異的可怕,“我現在才知道,原來血還能從耳朵裏流出來……她的眼睛裏,鼻子裏,嘴巴裏不住的往外冒著血。我擦了半天,房間裏依舊一股血腥味。天呐,她死了都不讓我清淨,把我的房子弄的這麽髒,以後我賣給誰呢?於是……我想到一個辦法。”


    何曼像發了臆症似的,又是詭異的一笑,問男子:“你知道哪裏有賣冰櫃的嗎?你幫我個忙,我們一起去買個冰櫃,把那個賤人凍在裏麵好不好?”


    前麵的男人詫異的望著她,已嚇的冷汗頻流。


    他指著她,手指哆嗦著:“你……你給我下車!”


    “你還沒把我拉到地方,我為什麽要下車?我住的酒店裏有一套漂亮的手術刀,我是做醫生的你知道嗎?我的刀功特別好,你給我兩個小時,我可以切割下一張完美的人皮……”


    “下車!快下車!你這個瘋子!快給我下車!”男子已經捂著嘴想要嘔吐了,他戰戰兢兢的拉開車門,衝到路邊,蹲在那裏就是一陣狂吐。


    何曼也同時拉開車門下了車。


    趁著男人嘔吐,何曼快速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前麵,刺目的車燈晃的她睜不開眼睛。接著,一輛黑色轎車倏的停下,車門打開,仍穿著那套家居服的安以桀從裏麵下來。


    何曼看到他,心中一喜,一個箭步衝過去,躲到了他的身後。


    “安總,我遇到一個變態……”


    安以桀朝仍趴在路邊狂吐不止的男子看了一眼,又看了眼那輛停在那裏的轎車和車牌號。


    終於,男子胃裏吐了個幹淨,戰戰兢兢的起身。


    才站起來,臉上就挨了安以桀重重一拳,接著,又是第二拳,第三拳……


    眼看安以桀有把對方往死裏打的趨勢,何曼從後麵拖住他:“好了,好了。他還沒來得及傷害我。”


    安以桀終於氣喘籲籲的住開手。


    受了驚嚇又挨了打的男人已處於精神渙散狀態,不住著揮舞著雙手,嚎叫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安以桀和何曼對看一眼,他臉一沉,扯著何曼的手腕把她往那輛賓利裏一塞。


    車子像野馬在馬路上狂奔,何曼旁邊,開著車的安以桀臉繃的緊緊的,從頭至尾,一句話也沒和她說。


    何曼以為他要把她載回他的別墅,可是再仔細辨認一下,他好像是往市區的方向駛去的。


    “剛才……謝謝你了。”何曼白著臉,又是後怕,又是尷尬,又是羞窘。


    後怕,若不是她急中生智,編出個驚悚的故事騙那個司機,她現在是不是已經不測……


    尷尬,她剛奚落了安以桀一頓,關鍵的時刻,卻還不得不向他求助。


    羞窘,她原以為安以桀不會來,所以才最終選擇了自救,可是,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不僅來了,還氣衝衝的替她教訓了那個無禮的流氓。


    何曼現在很希望安以桀能像從前那樣,說點難聽的,把她罵一頓。那樣,她還能舒服一點。可是他偏偏什麽也不說,讓她摸不透他的心思。


    她表達了謝意,可是安以桀抿著唇,依舊沒有想理她的意思。


    何曼低著頭,絞盡腦汁,想不出該跟他說些什麽,一路糾結著。直到他把車停在了她入住的酒店下麵。


    車停下,他坐在那裏,臉色頗為不耐,恨不得馬上趕她下車的樣子。


    “你走吧。”他說。


    何曼坐在那裏,沒有動。


    想說什麽,卻又不知從哪裏說起。


    他泛著青筋的手仍緊緊握在方向盤上,借著車內的燈光,何曼看到,他的右手上,小手指的位置沾了些血跡,不知是他的手受傷了,還是沾了被打的男人臉上的血。


    凝著那殷紅的血,她的心驀的一抽。


    猶豫著,打開包,從裏麵抽出一張濕巾。何曼伸出她的手,輕輕覆在他的手背上,將他的手拿過來。


    原以為,他握方向盤那麽緊,應該很難扯開,可是,她輕輕一碰,他的手已在她有些發涼的手心裏。


    捧著他的手,放在她腿上,她用那張紙巾輕輕替他擦拭著那些血汙。


    她擦的很慢,很仔細,也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觀察安以桀的手。


    男人的手很漂亮,白淨,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有種很矜貴的感覺。


    相反,她的掌心卻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繭,小時候,要幫著姥姥料理家務,而那三年在監獄中,更是一睜開眼睛就要幫工廠加工各種小玩意,這樣一雙手,注定和富貴沾不上半點關係。


    出獄之後,雖然每天塗護手霜護手,但護得了皮膚,卻護不了這滿手的繭子。


    之前在安家,她說他是養尊處優的盆栽,她是雜草,他還嗤之以鼻。


    現在看來,一雙手,已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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