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裏頭的水聲嘩啦啦響。


    “拿好了?”


    紀安安心跳加速,立即隨便抽了一件,然後將衣服一裹堆在了門邊。


    “我已經給你放在門外了,你洗好自己開門拿。”


    她語速飛快地說完這段話,然後立即遠遠跳離,好像剛才拿了什麽令人羞恥的東西,現在臉上紅得像晚霞。


    滕奕揚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剛才出聲不過是為了確認她有沒有好好待在房間裏。


    雖然知道門已經鎖了,她隻能待著,可是他還是不放心。


    聽到她的回答,他終於可以安心了。


    “你要不要進來,一起洗的話,可以省水。”


    他壓低聲音,故意誘哄她。


    紀安安一聽,臉更熱了,氣得跳腳,“誰要跟你一起洗,你不要做白日夢了!”


    “現在日頭都下山了,已經算是晚上了,”他說到這一頓,笑得不懷好意,“我可以免費幫你按摩服務。”


    紀安安惱羞得想要一腳踹上門。


    “滾!”


    滕奕揚哈哈笑起來,隔著門都能聽到他暢意的笑聲。


    紀安安知道自己被他戲弄了,憤憤地在沙發上坐下,打算無視他,不管他說什麽,都不搭腔。


    然而那浴室裏的熱氣仿佛會溢出來似的,染上了她的臉頰,熱氣騰騰的。


    她找到空調遙控器,趕緊降溫。


    滕奕揚隻聽到一陣腳步聲在走動,仿佛可以想象到她被自己逗得炸毛的樣子可愛又迷人。


    想想喉嚨就發緊,他立即收住,對外麵道,“我很快就洗好了,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紀安安捂住耳朵,才不要聽。


    過了會,他真的消停了,紀安安才放下手。


    這裏到處都是他的氣息,紀安安覺得渾身都不舒服,仿佛自己一個鬆懈,就被他的氣息攻破防線。


    她抿了抿唇,拿起手機繼續回信息。


    這樣子時間應該會過得快一點吧。


    她心不在焉地回了幾條消息後,就看到聊天界麵多了個陌生的名字。


    睡寶粑粑。


    結合剛才的插曲,她想起這人是誰了。


    原來剛才他在她背後搗鼓的就是改名。


    前段時間,她換了現在的微信名,睡寶麻麻。


    而他不要臉,就改名叫睡寶粑粑。


    雖然在身份上是沒錯,但是看起來就覺得別扭。


    好像情侶名一樣。


    她氣得戳了兩下他的頭像。


    頭像也跟他一樣不要臉,是一張自戀的自拍。


    算了,不跟這種無賴計較。


    等滕奕揚洗好澡,撩了撩頭發,還往身上噴了點香水,準備來個美男出浴誘惑她。


    開門前,他特意將浴袍的開口拉大一點。


    寶貝,我來了。


    然而他一開門,一股冷氣迎麵撲來,他猝不及防就打了個噴嚏。


    有這麽熱嗎?溫度開這麽低?


    屋裏黑漆漆的,連燈都沒開,她在搞什麽?


    剛抬腳,就絆到了地上的衣服,他無語地撿了起來,抱著衣服往外走。


    開了燈,床上沒人,一轉頭,就看到睡在沙發上的人。


    他歎了口氣,拉好衣領,走過去調高了溫度。


    走了過去小心將人抱了起來,然後放在了床上,蓋好了被子。


    “有床都不會睡,你說你是不是傻乎乎的?”


    他半蹲在床邊,伸手輕捏了捏她的鼻子,眼裏溢滿了寵溺。


    她像是察覺到不適,扭開臉,將整個身子都縮進被子裏去。


    整個人都窩進去,就剩幾撮頭發落在枕頭上。


    發絲烏黑發亮,在燈光下閃著光澤。


    心微動,他撚起幾縷頭發,湊到鼻前輕嗅著。


    馨香如故。


    他很想掀開被子躺進去,將她抱在懷裏。


    隻可惜他剛洗完澡,身上都是濕氣,頭發也是濕的。


    隻能半靠在床壁,一手貼著被子,輕輕拍著。


    紀安安感覺自己好像行走在一條沒有盡頭的路,旁邊都是深淵,沒有花草樹木,也沒有房屋。


    而她能走的就隻有眼前這不到半米寬的道路。


    風很大,她都要被吹倒了。


    就在這時候,半空中仿佛傳來了輕喚聲。


    “安安,安安,醒醒……”


    她像是被吸入了漩渦,費力睜開眼睛,一個人背對著光亮看著她。


    眼睛適應了燈光,麵前人的模樣也漸漸清晰。


    她分不清楚今夕何夕,呆呆地看著他。


    滕奕揚叫醒她後,就見她明顯不在狀態,忍不住又傾身靠近她,一手撫上她的臉,拇指摩挲著她的耳朵,四指插入了她柔軟的發中,輕聲道,“很晚了,我們該回家了。”


    “這裏不就是我們的家嗎?”她迷糊嘟囔著。


    這樣乖巧得不像話的人兒,好像回到了過去兩人不曾鬧僵,滕奕揚一霎間恍惚。


    那是久違到讓他都不敢去回想的畫麵。


    如同這些年的鴻溝不曾出現,兩人也不曾分離,她依然是他乖萌的小兔子,而他還是她不可撼動的靠山。


    他低頭抵住了她的額頭,牽起嘴角,溫柔道,“不是,要回我們自己的家。”


    滕家老宅是他和她一起長大的地方,是家沒錯。


    但是對他來說,真正意義上,屬於兩個人的家,是天作之合苑。


    裏頭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她親手布置的。


    那才是他們的家。


    “嗯,回家。”她無意識蹭了蹭他的手指,毫無防備地回著。


    他的眼睛一瞬紅了。


    多久了沒見到她這樣全心全意信賴的樣子。


    從重逢到現在,她就像一隻全副武裝的刺蝟,任何時候,對他都是亮起尖銳的刺,從不肯妥協,相信他。


    那些深藏在內心深處的記憶,這些年不敢回憶的過去,此時看到她依賴軟萌的模樣,就像是打開了鎖,爭先恐後湧到了眼前。


    直到這一刻,他才發覺,原來自己是有多懷念,當年那個一直跟在他身後,不離不棄的紀安安。


    因為害怕回想起來就更抑製不住思念。


    她放手離開,沒有歸期。


    他深怕等不到她回來,就被記憶折磨瘋了。


    他低頭在她眼睛上落下一吻,然後將她連同被子緊緊抱進懷裏。


    確定眼前的人,不再是夢裏虛無縹緲的幻影。


    他收緊雙手,壓抑著情緒,喉嚨發緊,聲音哽咽地道。


    “對不起。”


    對不起那些年,我犯下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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