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已經記不得這是自己第幾十次查詢了,從希望到失望到絕望。


    查詢好像現在已經成為張偉的一種習慣,一種意識,一種自我安慰。


    按下確認鍵,張偉漫不經心地掃視著屏幕。


    這幾天,這個數字一直沒變,9第二天,這是張偉卡裏剩下的所有家當。


    這次,張偉依然沒抱什麽期望。


    張偉無精打采地注視著屏幕。


    100093!屏幕上赫然出現了一長串數字。


    啊!張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睛,仔細貼近看。


    100093!確實是這個數字。


    錢打過來了!


    張偉心裏一陣狂喜,一陣眩暈。


    錢真的打過來了!沒錯,個——十——百——千——萬——十萬,張偉仔細數了3遍。


    哇!錢真到位了。張偉激動不已,感謝宋主席,感謝風行公司。


    張偉的心情興奮不已,精神煥發,摸出手機就給媽媽打電話:“媽,協議簽了沒有?”


    “沒,正要摁手印。”


    “停,馬上停,果園咱不賣了,我有錢了。”張偉快樂地在電話裏大叫。


    “啊,你哪裏來那麽多錢?”媽媽大吃一驚。


    “我的業務提成。媽,你抓緊你到銀行去,我一會就把錢給你打過去。”


    哈哈,天無絕人之路,老子又複活了。


    開心的張偉渾身來了力氣,快速到銀行提款,然後給媽媽的銀行卡上打了8萬,剩下2萬,1萬還給王炎,1萬自己用。


    爸爸的手術有著落了。


    做完這件事情,張偉渾身輕鬆起來,牙疼輕多了。


    張偉接著給宋主席打了電話。


    剛一接通,不等張偉說話,宋主席就說:“張經理,真抱歉,財務確實是沒有錢啊……”


    “哈哈,有了。”張偉高興地堆宋主席說:“宋姐,太謝謝你了,錢打過來了,10萬。”


    “什麽?”宋主席在電話那邊好像很吃驚:“不可能!”


    “真的,嗬嗬,我都已經提出來了呢。”張偉樂嗬嗬地。


    “怎麽會!”宋主席在電話那邊喃喃自語:“財務賬目明明已經被封了,錢隻能進不能出,財務上明明沒有錢了。”


    “哈哈,那也可能是天上飛來的。”張偉個宋主席開起了玩笑:“真的要謝謝你啊,宋姐。”


    “哦,別客氣,別客氣。”宋主席應付地回答著放下了電話,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她想起昨天接到的一個電話……


    下崗職工張偉興衝衝去醫院打針。


    今天是最後一針,打完醫生說要休息幾天,觀察一下。


    張偉回到宿舍,小郭今天跟財務出差,還沒回來。


    一進門,多日的疲勞一起湧過來,張偉一頭栽倒在床上,腦袋往枕頭上一扔,立馬睡了過去。


    張偉睡得一塌糊塗,人事不省。


    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肚子咕咕叫了才醒過來。


    透過唯一的小窗口,看看外麵的天放晴了。


    陽光一定很明媚,空氣一定很清新。


    張偉一骨碌爬起來,牙已經不疼了,嘴角的燎泡也開始消退,咽喉腫痛基本感覺不到。


    健康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心情更重要,心情好,身體就好。


    身體好,胃口自然就好。


    張偉在公共的小客廳裏做了幾個伸展運動。


    同住的兄弟姊妹們都走了,上班去了。


    對於剛畢業的學生來說,能有一個地方蝸居,就算是很不錯的了。


    在艱苦的環境裏,他們的意誌確是那樣的高昂,精神是那樣的振奮,隻要他們一回來,房子裏就充滿了音樂和歡笑。


    他們的未來就是這樣起步,他們的理想要從這裏開始,靠自己去打拚。


    張偉一口氣在地上坐了30個俯臥撐。


    大學的時候,張偉是係足球隊的隊長,還是校武術隊的隊員,身體很結實,不過最近一直沒打鍛煉,但覺鬆弛了。


    張偉舒舒服服洗了個澡,渾身都感覺舒服,放鬆。


    把髒衣服扔到牆角,從裏到外換上一身幹淨衣服,張偉準備下去吃飯。


    小郭昨晚回來的很晚,今天一大早就上班去了。


    張偉準備等下午小郭回來把住院的錢還給小郭。


    這哥們也是打腫臉充胖子,其實手裏錢也不多了。


    不過,這哥們很夠意思,不愧是老鄉,夠味。


    張偉打算晚上請小郭好好搓一頓。


    至於下崗再就業的問題,等等再說吧,先不考慮,把肚子填飽再說。


    張偉興衝衝去開門,突然有人敲門。


    這個時候誰來敲門?是不是住這裏的人忘記帶鑰匙。


    張偉把門開開,一看,靠,是何英。


    何英站在門口,手裏提著一個超市裏的大塑料袋,裝滿了各種食品。


    張偉有點出乎意料,站在門口愣愣地看著何英,何英怎麽知道我的新住處?


    轉而一想,很簡單,她知道小郭和自己鐵相好,肯定是找小郭打聽的。


    何英站在門口有些發窘:“怎麽?不讓進去?”


    既然已經辭職了,來的就是客嘛。張偉清醒過來,連忙後退:“請進,請進,就是太簡陋了,怕屈就了你。”


    何英幽怨地看了張偉一眼,跟隨張偉進了小板房,狹小的空間隻有一把椅子,連坐的地方都沒有,隻好坐在床上。


    “你怎麽搬到這樣的地方來住了?這種地方怎麽能住人呢?”何英環顧了一眼,皺著門頭說:“這不是你這種人住的地方,我去給你把那房子再租回來,回去住。”


    “不用,謝謝,”張偉冷淡地說:“我就是這種人,就是適合住這種地方的這種人,千千萬萬個在這個城市底層的打工仔而已。”


    何英看著張偉,大為心痛:“要不是今天我使勁追問小郭,還不知道你竟然在這種地方住,真讓你受苦了。小郭還不知道你辭職的事情,今天大吃一驚。”


    何英說著,心疼地伸手輕輕去觸摸張偉的臉龐。


    張偉向後一縮,腦袋咯噔碰在木板牆上:“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小郭。咱老百姓的孩子,什麽樣的苦鬥都能吃,住這兒有水有電有廁所,還能洗澡能洗衣服,多好啊,有什麽苦的?不苦。”


    何英把買來的食品放在張偉的電腦桌上:“我給你買了營養品,好好補補身子,看你這段時間瘦的。”


    張偉本想推辭,又一想,這樣會把氣氛搞僵,就說:“謝謝,以後不用這麽破費了。”


    何英抿抿嘴唇:“你把剛發的提成都給家裏了?你家裏真有病人嗎?誰病了?”


    張偉心裏的火騰上來了,他媽的那天話說得那麽絕,還什麽做朋友從不提錢,這會又假惺惺關心起來,站著說話不腰疼,好話誰不會說。


    張偉從口袋裏摸出昨天提出來剩下的3萬塊錢往床上一扔:“我家裏誰都沒病,我是缺錢,但還不到那個程度,住不起高級單身公寓,咱就住拚租房,但還不至於山窮水盡。你不是說對我真有感情嗎?我就是想看看你對我的感情能真到什麽程度?”


    張偉突然想故意捉弄何英,讓她後悔死,然後自己再快意於她的懊喪。


    何英的臉一下子變白了:“你?你!我——我——”


    何英一下子說不出話來,臉色白一陣紅一陣,又窘迫又狼狽。


    張偉看到何英的樣子,心裏的快趕如約而至。


    一會,何英訕訕地又問:“你到底為什麽辭職?昨天你說的什麽喝粥什麽高級業務員到底是什麽意思?”


    張偉冷笑一聲:“辭職不辭職是我的自由,我願意幹就幹,不願意幹就走,至於那喝粥和高級業務員,你回去問你老公,他自然明白。”


    何英:“我昨晚回去問他了,他什麽也不說。”


    張偉又是一聲冷笑:“心知肚明哪,都是聰明人。”


    何英:“你今後怎麽打算?是留在這裏發展還是到外地?是繼續做旅遊還是轉行?”


    張偉反問:“這與你何幹?你今天找我幹嗎?有事?”


    何英可憐兮兮地看著張偉:“昨晚我和老高大鬧了一場,我知道肯定是他什麽地方不好,傷害了你,促使你辭職的,可他什麽也不說,埋頭一個勁抽煙,最後說讓我來請你回去,讓你做副總兼營銷部總經理。”


    張偉哈哈大笑,倏地收起來,正色說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辭職自然是有我的理由的。做員工的那個不想好好工作討老板歡心,那個不想好好做事情使勁賺錢,可是,即使你老板再有錢,再尊貴,打工仔也是人,也有人格,也有尊嚴,也同樣需要尊重,也同樣需要信任。在一個缺乏信任的環境裏工作,我做不到,和一群卑劣的人天天相處,讓我痛苦。我要讓自己快樂工作,快樂生活,快樂賺錢,總之,活得開心。隻要開心,至於做什麽職位,無所謂。另外,我這人還有一個特點,不吃回頭草,我決定了的事情誰也無法改變我。請你轉告高總,感謝他的提攜和賞識,就說我張偉在這裏給他作揖感謝了,但是本人人微才劣,做不了,讓他另請高明吧。”


    一席話,說得何英無話可講,滿臉通紅。


    張偉突然感覺這樣不好,對客人怎麽能這樣呢?站起來,舒展一下筋骨:“真抱歉,到這裏來連口水也沒法讓你喝。”


    何英沉默了一會,突然想起什麽:“你還沒吃飯吧,我有買的牛奶,麵包,火腿,八寶粥,都是你喜歡吃的,先吃點。”


    說完,不等張偉回答,就低頭把好吃的拿出來給張偉。


    張偉一來不好拒絕,二來這幾天身體受靠,確實也餓了,說聲“謝謝”,好不客氣接過,狼吞虎咽吃起來,邊吃邊說:“好,真香啊。”


    看著張偉的吃相,何英既感動有心疼:“慢慢吃,別噎著。”


    趁張偉吃東西的空,何英開始收拾張偉的房間。


    其實張偉的新窩沒什麽好收拾的,就一張床,一個電腦桌,還一把小椅子。


    何英把床鋪整理好,把換下來的衣服和被套床單枕巾統統放公共洗衣機裏開始洗滌。


    張偉打開隻有一扇的窗戶,讓外麵的陽光照射進來,也清潔一下房間的空氣。


    看著何英裏裏外外忙乎,張偉想阻止她,想了想沒出聲,任由她去吧。


    很快,房間打掃地幹幹淨淨,床鋪換上了新床單和被套枕巾,衣服也洗好了,晾在客廳的竹竿上。


    小小的木板房,竟然被何英收拾地蠻像樣子。


    看來空間不在大小,關鍵在於收拾。


    張偉站在窗口,貪婪地呼吸著秋日的清爽空氣,眺望著深藍的天空,心情很舒暢。


    何英走到張偉身後,突然攬住張偉的腰,把臉輕輕貼到張偉背上。


    張偉沒有動,任由何英靠著自己。


    良久,張偉一聲歎息:“別費力氣了,我是不會再回中天的,即使我要飯,也不會回去,決不!”


    何英幽幽地說:“其實,我來之前就知道你不會再回去,可我這話還得說,也算是代表老高表示對你的歉意。你不回去,我也不強求你,我隻希望你不要不理我。”


    張偉回過身,靠著窗台:“當然理你,幹嘛不理你?”


    “真的?”何英輕鬆起來。


    “不但理你,我還理老高。”張偉繼續不緊不慢地說:“大家買賣不成情意在,做不成同事,還可以做朋友嘛,你說是不是?見了麵,總要打個招呼,問候一聲的。”


    “啊?”何英明白了張偉“理”的意思:“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們之間的關係。”


    “我們之間的關係?你認為我們之間再繼續保持這種關係,正常嗎?合理嗎?對老高公平嗎?”張偉咄咄逼人。


    “正常,合理,公平,”何英接過話:“我喜歡你,我需要你,我會好好對你……”


    “住嘴!”張偉打斷何英的話:“如果換以前你說這話我會相信你,現在你少給我來這一套,你的所謂喜歡就是心理滿足,所謂的需要就是生理要求,所謂的對我好就是在我遇到難處的時候袖手旁觀,不要再和我講那麽多,我不是小孩子,我什麽都明白,我們充其量以後就是最最普通的朋友,那種見了麵互相打個招呼問候吃飯沒吃飯的朋友。”


    何英臉色又變得煞白,一會又通紅,喃喃地說:“我也有我的難處,你不會了解,也不會理解,可是,你曾經答應過我,3個月。”


    “這——”張偉一時語塞。


    何英一看有轉機,繼續說道:“這還不到一個月,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說話要算數。”


    張偉一下子有些為難,思考片刻:“好吧,那就持續到期滿。”


    張偉想了,自己答應3個月,可沒說3個月期間兩人一定要發生那種事,那就幹脆表麵應付,讓它名存實亡算了。


    何英高興起來:“那我以後可以經常來看你,你有空也要和我一起吃飯。”


    張偉點點頭:“可以,但是以後不要買這麽多東西,這裏沒有冰箱,放久了變質,浪費;出去吃飯,誰邀請的誰請客,本人沒那麽多閑錢。”


    “行,行,沒問題。”何英連連點頭,又說:“要不,咱再搬回去住吧,我去找房東,再租回來,或者去別的地方租也可以。”


    張偉擺擺手:“別,我就住這,我喜歡住這兒,你的錢,掙得不容易,我能不花還是不花。”


    何英訕訕地笑了笑,有些尷尬:“那好,那就住這裏,我會經常來看你。”


    張偉悠然說道:“下次你來這裏說不定會遇到一小姑娘睡我床上,別意外嗬。”


    何英搖搖牙,狠狠瞪了張偉一眼:“隨你怎麽弄,我不管。”


    “好,”張偉一拍巴掌:“以後就要這樣,即使再3個月之內,對我的私事也不準幹涉、不準破壞、不準阻撓。”


    何英繼續咬牙:“我答應你。”


    張偉看何英那樣子突然憋不住笑了:“老板娘,錯了,不能喊你老板娘了,叫你何姐吧,我就奇怪了,世上男人千千萬,你幹嗎就非要盯著我不放呢?”


    “我就看你好,我就是喜歡你。”


    “別,別,”張偉擺擺手,又想起何英不肯幫自己忙的事情,心裏感覺好別扭:“別說這話,我不該問這個問題,不說這個了。”


    何英幽怨地眼神看著張偉:“張偉,你知足吧,我何英從來沒有在任何一個男人麵前這樣低三下四過,從來都是男人跟在我後麵轉悠,我也真是自己犯賤,非得找你。”


    張偉撓撓頭皮:“你這麽說,那我還從沒有被一個女人這麽糾纏過,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這麽有耐心過,實話告訴你,我張偉在感情上就是一玩世不恭的人,一鮮花沾花惹草的人,跟我好,你鐵定後悔死。”


    何英一聽反倒笑了:“你標榜你玩世不恭,你沾花惹草,不錯,剛開始我也有這種感覺,我喜歡你的這種習氣,可我最近怎麽從你身上看不到這種習氣呢?跑哪裏去了?”


    “哦,是嗎?”張偉有些意外,自己沒感覺到啊:“沒有了嗎?”


    “你說呢?”何英對張偉說:“花花公子也變得感情專一起來了,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不告訴你,與你何幹,走,我要出去辦事情。”張偉穿上外套,嘴巴上還是那麽硬,腦海裏卻突然湧出了傘人和陳瑤。


    如果不是剛才何英說出來,張偉才不會意識到這一點。難道自己真的改邪歸正了?


    正所謂當局者迷,身在廬山,張偉認真想了一下,好像也發現自己的思想特別是對個人生活上的觀點比以前要端正了一些。


    怎麽會有這種改變呢?什麽時候改變的?張偉琢磨不出來。


    不過,張偉知道,這全都應該歸功於傘人姐姐,歸功於傘人姐姐的潛移默化。


    嗬嗬,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跟著好人學好事,跟著壞人學壞事。


    如果自己放任和何英在一起,說不定什麽樣的糜爛事情都敢做。


    “嗬嗬。”張偉想著不由笑出聲來。


    “你笑什麽?”何英邊開車門邊問張偉。


    “沒,沒什麽。”張偉掩飾地咳了一聲:“你先走吧,我就在附近,不坐你車了。”


    “我下午沒事。”何英緊緊盯著張偉的眼睛。


    “可是,我有事。”張偉有些不耐煩。


    其實他也沒什麽事,就是想出來轉悠轉悠,通透氣,然後琢磨下一步怎麽走。


    家裏的事情辦妥當,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緊跟著就是自己的工作問題了,要抓緊實現再就業。


    人啊,煩惱總是一個接著一個,無窮無盡。


    張偉想借透風的時機認真考慮自己的下一步,畢竟,這是關係生存與發展的大事,首先是生存,其次是發展。


    何英看張偉有些不耐煩,語氣緩和地說:“幹嘛總這麽凶對我說話,我知道你不開心,要不,我拉你到象山,到石浦那裏,到海邊的中國漁村去散散心,然後看看石浦古鎮,放鬆一下心情,調整一下心態,你的心情肯定會好起來。”


    張偉一聽動了心,中國漁村那是一片山海相連的沙灘,是海州唯一的一片海灘,石浦古鎮的海鮮遠近聞名,是打牙祭的好地方。


    去看看大海,開闊一下自己的心扉,也不無益處。


    “好吧,那就去,遠不遠?”


    何英狡猾地轉了下眼珠:“不遠,很快就到。”


    “好,那就開路。”張偉上了車。


    於是,何英開車奔象山方向而去。


    路上,張偉一言不發,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綠色的田野,大口呼吸著清爽的空氣。


    南國風光就是好,四季春天,一直是綠色的。


    “你房間裏放那麽多現金幹嘛?”何英終於打破了沉默。


    “不幹嗎,花。”張偉漫不經心地回答。


    其實張偉手裏這2萬塊錢,有1萬是要還王炎的,還有3000要給小郭,住院期間的花銷。最後剩下的7000才是自己能支配的。


    何英其實還想問張偉那11萬提成幹嘛去了,他家人是不是真有病?但看到張偉一副不愛搭理的樣子,就沒有問。


    張偉說找她借錢是為了試探自己,何英對這話半信半疑。但是看張偉口袋一掏就是2萬塊錢,何英又不能不相信張偉試探自己的話是真的。


    一想到自己在張偉的試探下竟然表現這麽拙劣,何英感到很懊喪,自己要是大大方方地答應下來,多好!不但不用真拿出錢來,而且張偉一定會特別感動,一定會對自己特別好,一定會和自己長期保持這種關係,說不定還會看在這事的麵子上不辭職,留在公司。


    其實,從自己和張偉的關係考慮,何英並不希望張偉留在公司,她擔心早晚會東窗事發,如果那樣,她就將會失去一切。她知道公司裏的那幾個眼線不僅僅是監視員工,自己很可能也在監視範圍內。雖然老高在幻覺中也問過說過想讓她和張偉的話,但何英知道,那隻是一種模糊的意識而已,真的在生活中發生了,老高是絕不會容忍的。


    何英不想離開老高,因為老高給了她豐裕的物質生活和舒適的生活環境,何況,兩人還有個孩子。


    何英同樣不想沒有張偉,老高所不能給與的東西,在張偉身上統統能夠找到,而且,是那樣的優秀和完美。


    何英最想要的是魚和熊掌兼得。


    何英最希望的是張偉能在海州找一份工作,這樣兩人既能經常聯係還又安全。


    何英打開車內的音樂,放了一首輕柔的鋼琴曲,來打破沉默的尷尬。


    車子在盤山公路上繞來繞去。


    張偉回憶起自己第一次跟何英坐車去桐溪白雲山漂流的情景,也是在這種蜿蜒起伏的山路上,何英裝作暈車而倒在自己懷裏。那時自己還屬於玩世不恭,喜歡沾花惹草的習性,喜滋滋地接受了美人的投懷送抱。隨後的東湖度假村晚餐,自己在半推半就和躍躍欲試的心態下開始了和何英的關係。


    轉眼一個多月了,一個月當中,發生了多少事情。


    一個多月的時間,張偉和傘人姐姐在虛擬空間裏無聲而有神地交流,談理想,談人生,談愛情,談工作,不知不覺,傘人的觀點、觀念逐漸灌輸進張偉的腦子。


    如果不是今天何英說出來,張偉還真沒有感覺自己玩世不恭的習性有什麽改變。


    畢竟,變好是一件好事。


    張偉突然很想念傘人姐姐,這麽久不聯係了,傘人姐姐一定很著急找自己。


    張偉想趕快找個地方上網,他要馬上就見到傘人姐姐。


    張偉感覺何英開的好慢。


    “怎麽還不到啊,這麽慢?”張偉看了一眼何英。


    何英笑了:“還慢啊,這山路上我都80邁了,再快就要出危險了,大哥。”


    “大約還要多久到啊?”


    “再有1個小時,3點到,在海邊正好太陽最舒服的時候。”


    “什麽?這麽遠!不去了。”張偉想返回去找個地方上網。


    “已經走了一大半了,還回去幹嗎?”


    “你剛才不是說不遠嗎?我還打算今晚趕回來呢。”


    “是不遠,可是路難走啊,又不是全程高速,跑不起來。”


    張偉一聽,悶悶不做聲了,來之則安之吧。


    到了石浦,何英開車直奔中國漁村。


    “我們先到海邊玩,回來再遊古鎮。”何英對張偉說。


    張偉第一次來,也就任由何英安排。


    來到中國漁村的海邊,張偉一看,周圍幾座山之間,一片小沙灘,渾濁的海水衝擊著海岸,倒是沙灘周圍的房子蓋的很別致,都是飯店。這季節沒人來,很清淡,冷冷清清的。


    我靠,這就是鼎鼎大名的中國漁村啊,這在黃海那片,隻能是廢棄的垃圾場,北方比這大氣幹淨的海灘多了。


    何英笑嘻嘻地告訴張偉:“海州很可憐,海岸線都是山或者淤泥,就這一片是沙灘,你看著不起眼,海州人都當寶貝蛋子,開發出一個中國漁村來。”


    張偉感覺很好笑,又不勝感慨,敢情這旅遊是需要開發啊,就像一塊玉,不雕琢,就永遠是一塊破石頭。


    張偉不由佩服海州人的經濟頭腦,不起眼的一個小沙灘,稍加改造,就成了遠近聞名的中國漁村。


    張偉自個在海麵走了一會,看著無垠的大海,呼吸著略帶鹹味的空氣,心中抑鬱很久的悶氣呼吸出來。


    還有什麽能比大海更廣闊?那就是人的胸懷。


    看著無邊無際的大海,聽著海浪堅持不懈衝擊海岸的濤聲,張偉感覺這世間沒有什麽事情想不開,沒有什麽困難不能克服,沒有什麽挫折能把自己擊倒。


    張偉靜靜地麵對大海,張開雙臂,任海風吹拂自己的頭發,任海風浸潤自己的每一寸肌膚……


    我要飛……張偉心裏大聲喊道。


    我一定要站起來,我一定會站起來。張偉對著天空,使勁揮舞自己的臂膀,對自己說道。


    何英坐在沙灘上,欣賞著山海一色的美景。


    張偉懶得理何英,他想自己安靜一會。


    何英也很乖,沒過來幹擾他。


    離開城市的喧囂,張偉的大腦清醒了很多,心境也條理安穩了許多。


    下崗了,要抓緊再就業。


    幹什麽?去哪裏幹?


    哪裏需要人?哪裏需要他這樣的人?


    經濟危機正在酣處,地處中國對外開放前沿,以外向型經濟為主的海州所受衝擊很大,幾乎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失業,而能夠再就業的人卻少之又少。


    既然來了,我就不會走,我一定要在這裏站住腳跟,一定要在南方打拚出自己的事業。張偉惡狠狠地給自己打氣。


    張偉決定還是在旅遊界打拚,這是自己的強項,也是自己的長處,還是自己喜歡的行業。


    我一定要做一個真正的旅遊人。


    決心已定,張偉走到何英跟前:“時間不早了,去看看古鎮吧。”


    何英站起來:“好,走。”


    兩人驅車直奔石浦。


    路上,張偉一直看著兩邊,希望路邊能有網吧。


    可是,在城市裏到處可見的網吧在這裏竟然十分稀罕,一個也沒看見。


    張偉急迫想和傘人姐姐說話。


    可是,在這個小鎮上,愣是沒有網吧。


    張偉和何英一起在古鎮裏穿行。


    何英興致勃勃,帶著張偉走入那些窄窄的石頭小張,穿行在迂回的巷子之間,去體會古老的民居、純樸的民風以及濃鬱的曆史積澱。


    何英顯然來過多次,對這裏的巷道很熟悉,邊走邊給張偉解說。


    對這種充滿古越風情的南國民居民俗,張偉十分感興趣,穿街走巷,既新鮮又好奇,充分感受到這個南方古鎮的曆史文化積澱。


    逛完古鎮,二人來到一處緊靠海邊的漁家樂飯店,點了海鮮,開懷大吃。


    張偉這段時間身體備受煎熬,正缺油水,吃得十分痛快。


    何英看張偉吃地高興,自己也很開心。


    “你不要老是對我耷拉個臉,橫豎我們倆還能好1個多月,就不能對我和氣點?”何英邊看張偉吃東西邊說。


    張偉撓撓頭皮:“我也不是故意要給你壞臉色,隻是自覺不自覺就那樣了,好吧,隻要你別強求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情,隻要你別惹我發煩,我好好對你。”


    何英努努嘴巴:“我是有福不知道享,自己找罪受,你呢,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福享不了。”


    張偉嘿嘿一笑:“何英,我告訴你,這人啊,都是命。不管你如意不如意,幸福不幸福,都是命中注定的,就好像我們倆,也是命中注定的。”


    何英緊接一句:“我們倆命中注定會怎麽樣?”


    張偉把筷子一放:“這還用說嗎?命中注定不會有什麽結果啊,肯定是無言的結局啦。”


    何英泄氣了,嘴裏嘟噥道:“也不見得,不是還有句話說叫事在人為,向命運抗爭嗎?隻要去抗爭,就能改變命運。”


    張偉哈哈大笑:“狗屁,什麽事在人為,抗爭命運,我告訴你,即使你沒結婚,你沒有老公,我們倆也走不到一塊。”


    何英:“為什麽?此話怎講?”


    張偉一抹嘴角:“因為我們倆命相克。”


    何英睜大眼睛:“什麽命相克?”


    張偉:“我是火命,你是水命,水火不相容,早晚走不到一塊。或者說,我們倆性格做事的原則風格都不相符合,我們不是一路人。”


    何英:“那,我們即使不能做夫妻,做情人應該是可以的。”


    張偉:“我說的就是包括做情人,什麽叫情人,有感情的人,得有感情親情愛情,我們之間,有嗎?充其量隻是那事激發的短暫的夢幻激情而已。”


    何英:“可是,我是從心裏喜歡你,對你是有感情的,發自內心的感情。”


    張偉一撇嘴,擺擺手:“別和我說這話,一聽這話我就頭皮發麻,你對我的所謂感情在金錢的考驗麵前已經被擊得粉碎,灰飛煙滅,蕩然無存,你充其量對我就是對那事的向往和感覺,並因那事而產生的好感而已。我呢,也是這樣,本能戰勝不了理智,一而再,再而三地自我欺騙,在欲海裏不能自拔。因為我本身就不是什麽好人,一典型的風流浪子,無恥之徒。”


    何英不由笑起來:“你對我和對你自己剖析地都很深刻啊,不說這些了,一說起來就是爭論,沒意思。還是好好享受剩下的一個月的契約感情吧。”


    張偉點點頭:“是的,你的時間不多了,或者說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希望大家不要成為仇人,包括老高,希望我們以後不管在哪裏相見,都能夠從容麵對,心態平和,買賣不成仁義在,做個朋友總還是可以的。當然,和你們這樣的貴人做朋友,本身就是我的高攀。”


    何英哼了一聲:“少連諷刺帶挖苦,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和老高還沒有心胸狹窄到那個程度。”


    張偉:“那最好,我很快就要去找新的工作,我已經決定了,我不離開這裏,我還會在這裏打拚。”


    何英一聽很高興:“好啊,那我以後還可以見到小張朋友。”


    張偉點點頭:“我不但會繼續在海州做事情,而且還是要做旅遊行業,這就是說,我也很可能在另一家旅行社做,也就是說,我們還是同行,卻成了競爭對手,也就是成了冤家。所以,我剛才說大家心態要平和。”


    何英一聽,若有所思。


    今晚張偉的話讓何英對張偉的了解又深入了一層。下午在海灘的時候,她就對自己和張偉發生關係以來的過程進行了詳細回顧,對自己為什麽不能吸引住張偉進行了反思,並找出了幾條原因。她不知道自己分析地對不對,但她有一點十分肯定,那就是對張偉不能百依百順,這個男人,你越什麽都順著他,他就越不在乎你,不知道珍惜你。或者說,是自己前段時間太寵他,把他慣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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