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記麵前,梁市長還是畢恭畢敬的,畢竟這老家夥年齡比自己大10多歲,畢竟這是一個政場老油條,經驗豐富,權術老道,自己在他麵前,必須裝得單純而稚嫩,服從而恭順。


    梁市長事先已經給書記說了,專題匯報爆炸案的事情。


    爆炸案驚天動地,雖然主流媒體都控製住沒有發布消息,但是在網絡上早就已經吵得沸沸揚揚,這讓省裏,特別是市委市政府壓力都很大,市委書記一聽要匯報這個專題,很重視,一上班就在辦公室等候。


    梁市長都畢恭畢敬,司徒浪子更是不敢亂**說,老老實實坐在對過的沙發上,手裏拿著準備匯報的材料,手心一陣發汗。


    多年的官場經曆練就了市委書記的領導氣質,往往不用說話,就那眼神往你那一看,就讓你不由自主拘束起來。


    這就是官威。


    秘書進來給大家倒上水,然後悄悄退出去,關好辦公室的門。


    書記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杯口漂浮的茶葉,慢慢喝了一口茶,悠悠在嘴裏咂摸了一下,吐出一口氣,然後放下水杯,身體往後一靠,看著梁市長:“說說,進展如何了……”


    梁市長忙說:“爆炸案發生後,按照您的指示,市裏迅速成立了專案小組,由政法委牽頭,公安局主辦,我直接考上,督辦,限期破案。同時,在人力物力上盡可能提供一切便利,發動群眾,普遍撒網,重點捕魚,周密查訪,仔細篩查,經過這些日子的連夜奮戰,司徒局長帶領專案小組取得了重大進展,案情有了重大突破……司徒局長,你來做詳細匯報……”


    說完,梁市長衝司徒浪子點頭示意。


    司徒浪子忙打開手裏的材料,仔細詳細地匯報起來。


    書記神情平靜,靠在沙發靠背上,眼睛半睜半閉,沒有任何表情。


    隨著司徒浪子案情匯報的進展,書記臉上的神情開始專注起來,但仍然是沒有睜開眼睛。


    當司徒浪子匯報到潘唔能的時候,一直在注視書記的梁市長看到,書記的眉毛微微動了一下,嘴角稍微抽了一下。


    當司徒浪子匯報到此案已經充分查明,爆炸案主犯就是潘唔能的時候,書記麵部表情猛地抽搐了一下,睜開了眼睛,注視著司徒浪子的嘴巴,一動不動。


    司徒浪子匯報完,將材料遞給書記,然後回身坐在沙發上。


    書記仿佛對司徒浪子剛才的匯報還有懷疑,接過材料,淡淡地對司徒浪子說:“把我眼鏡拿過來!”


    書記說話的口氣很隨意,就想指使自己的秘書一樣。


    這公安局長在老百姓麵前是天,在市委書記麵前,就成了孫子了。


    司徒浪子不敢怠慢,忙站起來,走到書記辦公桌前,把書記的老花鏡拿過來,雙手遞給書記。


    書記在接老花鏡的時候,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司徒浪子,那眼神充滿了冷意和輕蔑,讓司徒浪子心裏不由直打鼓。


    書記帶上老花鏡,仔細開始翻閱材料,看得很慢,很仔細。


    房間裏很安靜,靜的隻有空調的出氣聲和書記翻閱材料的聲音。


    梁市長和司徒浪子默不作聲,木然坐在那裏。


    終於,書記看完了,將材料往茶幾上一扔,摘下老花鏡,放到材料上,然後看著梁市長,語氣相當平靜:“唔能不是一直在北京嗎?”


    “他早就回來了,住在郊區的一幢別墅裏!”梁市長回答。


    “你怎麽知道的?”書記的聲音毫無表情。


    “在發現他有可能和此案有牽扯之後,我對他的手機進行了定位監控,發現了他的藏身地!”梁市長說。


    “他現在還在那裏?”


    “是的!”


    “你怎麽知道?”


    “我今天剛安排人對那裏進行監視了,他在別墅裏,沒有離開!”


    書記沉默了,一會看著梁市長和司徒浪子:“對一個副市長實行監控定位監視,我竟然不知道,你們還有沒有組織性、紀律性?還有沒有基本的原則?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書記?”


    司徒浪子馬上低頭不語。


    梁市長忙說:“不怪他們,這是我安排的,事情緊急,怕出變故,所以……我有錯,我接受您的批評,下次一定改正!”


    “下次?你還打算有下次爆炸案?”書記歎了口氣:“你這個市長,年輕毛嫩,做事情就是不穩重,要不我怎麽就是對你主持全市的工作不放心,所以我才堅持再幹幾年,讓你成熟成熟,不然,我早就退二線了……”


    梁市長心裏暗罵:老不死的,老狐狸,就嘴巴上說的好,死皮懶臉不讓賢!


    梁市長臉上表情虔誠:“您批評的對,我接受您的批評!”


    “這案子你們打算怎麽辦?”


    “首先給你匯報,同時上報省公安廳!”梁市長說。


    “上報省廳?已經上報了?”


    “是的,一上班,市局的人就到了省廳,請省公安廳來人查辦!”梁市長說:“這都是按照領導幹部涉案程序來的。”


    “你——你們——”書記噎住了,一會說:“你們這是先斬後奏,上報了,再給我匯報!”


    “還是因為時間緊迫啊,再說了,給您匯報了,您也是一定同意上報省廳的,這案子可是省廳掛了號的,省政法委也詢問過幾次。”梁市長的話柔中帶剛。


    書記的眼神注視著梁市長,一會又看著司徒浪子,半晌說:“去辦吧,一切按照法律來辦,密切配合好省廳的人,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是,一定嚴格落實您的指示精神!”梁市長說。


    “去吧!”書記擺擺手。


    梁市長和司徒局長站起來,告辭離去。


    兩人走後,書記陷在沙發裏半天沒動,眼珠子呆滯地看著茶幾上的材料,一會,眼睛突然亮起來,眼珠子開始轉動,突然站起來,拿起電話,就撥潘唔能的手機號……


    剛按了幾個號碼,書記又停住了,凝神思慮,停滯了片刻,最後把電話按死。


    唉——書記一聲長歎,自言自語了一句:“作孽啊——”


    書記在辦公室內來回踱步,背著雙手。


    突然,書記的腳步停住了,眉頭緊皺,盯著桌上的電話。


    終於,書記又伸手摸起桌上的電話,按起號碼來,不過這次,他不是打給潘唔能的,而是打到了省城……


    出了書記辦公室,司徒浪子跟在梁市長後麵一個勁擦汗。


    出了市委辦公樓,梁市長一回頭:“喂——你老跟我後麵幹嘛?”


    “我——我不跟你我跟誰去?”司徒浪子一想起臨走時書記那冷森森的目光就心裏一個勁打鼓。


    “我靠——你去局裏等省廳的消息啊,我還得回辦公室處理政務,怎麽?你成我跟屁蟲了?”梁市長哈哈一笑。


    “我——我在你辦公室裏等吧,我一離開你,就覺得心裏發虛,沒個底……”司徒浪子說著,先鑽進了梁市長的小車。


    梁市長一看,也進了車,對司機說:“回市府!”


    路上,梁市長轉臉看著司徒浪子:“怎麽?我這車裏不夠涼快?”


    “不,很涼快!”司徒浪子邊擦汗邊說。


    “那你這是幹嘛?”梁市長明知故問地笑著。


    “咳咳……我……唉……”司徒浪子苦笑一下:“領導,我這是緊張啊,剛才咱們出門,我回頭關門,一眼就看到書記盯著我的那眼神,唉……我一看,心裏就發抽……”


    “那眼神是激光啊,能把你心髒抽出來?”梁市長譏笑道:“你就這麽大屁膽子,還當公安局長,狗屁!”


    “唉……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其實,你明白的!”司徒浪子的汗都流到脖子上了。


    “嗬嗬……我明白,司徒局長大人,你放心,出事我擔著,我是指揮者,你是執行者,出了問題,拿我是問……”梁市長拍拍司徒浪子的肩膀:“我們現在是沒有退路,隻能往前走下去。”


    “嗯,是,我們現在是背水一戰,破釜沉舟。”


    “對,總結歸納地很好嘛!”梁市長表揚司徒浪子。


    司徒浪子臉上一陣陣苦笑,心裏一股股寒氣。


    到了梁市長辦公室,梁市長處理政務,司徒浪子忙著和局裏聯係,一會報告梁市長:“省廳已經往上報告完畢,一副廳長帶人過來接管此案,下午1點到興州!”


    老梁一聽:“好,你安排好一切移交手續,完善好所有移交環節,1點整,我和你一起去市局會議室,安排相關事宜。”


    接著,老梁對秘書說:“通知政法委有關人員,下午同去!”


    “武警的人也通知吧,據我們調查,他手裏有槍,五四,至少一支!”司徒浪子說。


    “行,通知,你安排。”梁市長說。


    下午一點,省公安廳專案組來到,直接就在市局小會議室裏和梁市長他們接頭會晤。


    帶隊的是一位副廳長,和梁市長打過交道。


    大家坐定,會議室外安排人員看護,閑雜人不準經過門口。


    副廳長帶了10個人,都是省刑警總隊的。


    副廳長先傳達省廳領導意思:“此案廳裏接到興州市局的匯報後,迅速報告給了省裏相關領導,層層上報後,領導批示,證據確鑿,立馬抓捕,快速辦案,迅速結案……在這裏辦案嗎,還希望得到興州市委、市政府的支持和幫助……”


    梁市長馬上表態:“我上午已經給書記匯報過了,書記指示,全力配合,提供一切必要的條件,我代表市委、市政府保證做到,保證省廳領導的工作順利進行!”


    副廳長點點頭:“感謝興州市委市府,感謝興州局前段時間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感謝大家的理解和支持,因為此案的重要性和特殊性,從現在開始,所有參與此次會議的同誌,請關閉手機,集中將手機統一管理,同時,大家也不要再離開這裏,直到行動開始……請興州市局安排好吃飯……”


    “那——行動什麽時候開始?”政法委書記問。


    “根據興州市局提供的情況,我們建議,今晚午夜開始行動,12點整開始。”副廳長回答。


    大家一聽,麵麵相覷,那這一個下午和到晚上12點前的時間豈不是都要軟禁在這裏了。


    “並不是不相信大家,隻是考慮到案件的複雜性和保密性,才這麽做,希望大家能夠理解支持!”副廳長說道。


    “行,沒問題,我們堅決支持配合!”梁市長痛快地說著,示意秘書,摸出手機,關掉:“我先帶頭!”


    梁市長帶了頭,大家都不好再說什麽紛紛配合著把手機摸出來,交給管理人員。


    副廳長說:“謝謝大家支持,今晚的行動,我們的人負責靠上指揮,興州市局的人員負責具體抓捕行動,為了安全保險起見,希望武警的同誌們參與,因為此人有私藏的槍支彈藥……”


    司徒浪子說:“武警的人都安排好了!來一個中隊!”


    “還要嚴密監視他的住處,絕對保證不能讓他逃脫!”副廳長又說。


    “也安排了,24小時監視在他住處,同時,對他的手機也實行了24小時定位,雙保險!”司徒浪子說。


    “那就好,我們下麵來研究一下今晚的具體行動方案,”副廳長攤開一張圖紙,招呼大家聚攏:“這是興州局提供的別墅平麵圖,今晚的具體行動計劃是……”


    大家紛紛圍過去。


    潘唔能在別墅裏心煩氣躁,心神不定,來回踱步,他總覺得很多事情有點不正常,四禿子、王軍、剛子的家屬去報案,沒有任何偵破的消息;張偉正在興州出沒,也沒有下一步的蹤跡;老鄭的電話突然間怎麽也打不通,而且,也不見他來找自己;老徐的醫院一天天康複,不知道會說些什麽事情;派出去的殺老徐的小胡子突然也沒有了蹤跡,那負責聯係的中間人也打不通電話,沒了消息……


    潘唔能突然覺得自己成了聾子,沒有了消息來源,無法確知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


    潘唔能前幾天一直擔心張偉這個楞子來找自己報仇,所以專門把手槍裝在身上,填滿子彈,而且,將別墅的報警係統全部開啟。


    可是,今天,潘唔能隱隱覺得自己最大的威脅好像並不是張偉,好像有一股看不見的寒流在向自己襲來……


    上午,宋佳過來了,潘唔能靠在沙發上問宋佳:“局長這幾天在幹嗎?”


    “沒幹嘛啊,在上班啊!”宋佳洗完澡,邊擦頭發邊說。


    “上班?局裏有沒有什麽異常的情況?”潘唔能又問。


    “沒有,”宋佳擦幹頭發,開始穿衣服:“哦……對了,就是那李燕不來了,也沒打個招呼,突然就不來上班了……局長正想給你匯報……”


    “哦……這事我知道了,”潘唔能漫不經心地抽著煙:“沒有人對李燕不來上班說什麽吧?”


    “有啊,說法多了!”宋佳穿好衣服,坐在潘唔能身邊。


    “哦……都說什麽了?”潘唔能眼睛緊緊盯住宋佳。


    “都說李燕後台硬,長得漂亮,迷住了領導,所以領導就對他不管不問……”


    潘唔能稍微鬆了口氣:“局長說什麽沒有?”


    “沒說什麽,就是說局裏有人在念叨,說那天爆炸案被炸的是一輛紅色的奧迪a4汽車,李燕的車也是紅色的奧迪a4,說真巧啊……”


    “什麽!”潘唔能心裏一驚:“有這麽說的?”


    “是啊。”


    “你回去休息吧,我想自己睡一會!”


    宋佳走後不一會,給潘唔能打電話過來:“潘哥,有個事我覺得很奇怪。”


    “什麽事?”


    “在你房子側方30多米的樹蔭下,有一輛白色的轎車停在那裏,好幾天了,車上坐著兩個人,鬼鬼祟祟的,我來了幾次,都看見他們在那裏……你注意提放著,別是小偷,想進別墅偷東西的。”宋佳說。


    “啊——”潘唔能心裏一顫,忙掛了宋佳的電話,穿上睡衣,跑到二樓,拉開窗簾一角,往宋佳說的那方向看,果然如宋佳所說,夕陽的樹蔭下,那白色的車裏很清楚能看見兩個人坐在前排,其中一個好像還手裏拿著什麽東西在擺弄。


    潘唔能一個激靈,忙跑到書房,翻出一個俄羅斯望遠鏡,悄悄解開窗簾一個角,仔細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潘唔能嚇了一跳,那車裏的一個人也正拿著望遠鏡往自己這裏看。


    潘唔能怕被發現,忙縮回來,拉好窗簾。


    壞了,自己被監視了!媽的!潘唔能在地板上來回踱步,心裏一陣陣驚懼。


    是誰在監視自己?是公安的還是張偉的?潘唔能來回尋思。


    他很希望是張偉的人,最害怕是公安的人,如果真的是那樣,那自己就死定了!


    怎麽判斷外麵人的身份呢?潘唔能凝神思慮。


    過了一會,潘唔能來到樓下,摸起電話打給梁市長,想報告自己把布鞋給買回來的消息,順便探探口風。


    可是,電話提示:“您撥打的手機已關機!”


    出鬼了,梁市長的手機從來不關機的,今天怎麽會關機?潘唔能警覺起來。


    接著,潘唔能找到司徒浪子的電話號碼,試探著撥打,結果也是關機。


    潘唔能一不做二不休,接著又撥打政法委書記的電話,同樣提示是關機。


    潘唔能頭上開始冒冷汗,這幾個人的手機同時關機,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們在一起開會,而且,會議要求很嚴格,手機一律關機。


    這幾個人在一起,能幹什麽?潘唔能心裏一遍遍問自己。


    潘唔能想了片刻,摸起電話打給了市委書記,自己的堅強靠山。


    “喂——”電話裏傳來市委書記低沉而緩和的聲音。


    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潘唔能心裏踏實了大半,書記還在,自己的靠山還在,真要有什麽事,書記還能不告訴自己?書記和自己可是有很多共同的小秘密的,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書記,我是唔能!”潘唔能忙說。


    “哦……唔能啊……有事嗎?”書記講話很簡練,有些平淡,沒有了以前的和善和溫暖。


    “哦……我……我沒事,就是打電話問候問候您!”潘唔能忙說:“我在北京出公差的,這馬上就回興州了,特意給您匯報一下!”


    “嗯……好,還有事嗎,沒有事,我要掛了,我要抓緊這好天氣,出去走走,抓緊出去走走……”書記講話的口音突然很急促,最後“抓緊出去走走”四個字明顯加重了語氣。


    說完,書記不等潘唔能回話,就直接掛了電話。


    潘唔能一愣,忙又撥打過去,對方卻不再接了。


    潘唔能又打了幾遍,對方幹脆關機。


    潘唔能的心裏一下子慌了,不正常,書記的表現很不正常,難道,真的是要出事?


    潘唔能反複琢磨書記的話,“抓緊出去走走……抓緊……出去走走……出走……”


    潘唔能突然腦子裏一個炸雷,書記的話裏包含的意思就是:“抓緊出走!”


    抓緊出走!潘唔能明白了,出事了,不是爆炸案就是受賄,一定是某一個環節出事了!


    潘唔能一下子癱坐在沙發上,難道,這一天真的來臨了?


    對這一天,潘唔能早就想過。但凡貪官,雖然對外不說,其實心裏都反複琢磨過事發的後果以及對策,因為這年頭,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不出事,就是不直接在自己身上出,別人出事,一招供,一牽就是一大串!


    潘唔能想到了可能的事發,也留了後路。


    潘唔能心裏一陣絕望,在沙發上六神無主,書記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抓緊出走!


    潘唔能又跑到窗口,悄悄看了看那監視的二人,媽的,他們不是張偉的人,是公安的人。


    潘唔能怔怔地站在客廳裏,眼神直勾勾地看著虛無的空氣。


    突然,潘唔能快速跑上樓,跑進臥室,穿上衣服,找出一個不大不小的手提黑包,打開看了看裏麵的銀行卡,現金和護照,接著,從床頭枕頭下摸出手槍,也放進黑包裏……然後,潘唔能把手機打開,放在床上……


    此地不宜久留,得馬上換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再伺機出國。


    一切收拾停當,潘唔能提著黑包,直奔一樓的儲藏室……


    打開儲藏室的門,在牆角有一個大木箱,潘唔能使勁移開木箱,木箱下的地板上有一塊半米見方的紅色鐵板,上麵有一個凹進去的拉手。


    潘唔能一拉把手,揭開鐵板,急不可耐就要往下鑽……


    突然,潘唔能停住了,看看外麵的天氣,夜幕還沒有降臨。


    潘唔能眼珠子轉悠了幾下,又回到客廳,放下手提包,來回走了幾圈。


    突然,潘唔能走上樓,打開臥室的大燈。


    然後,潘唔能將其他的燈全部關掉,回到一樓客廳,靜靜地坐在沙發上,靜靜地抽煙,靜靜地思考,靜靜地等候……


    當夜幕完全降臨,潘唔能又到了二樓臥室,打開電視機,將音量放得足夠大。


    然後,潘唔能又摸黑回到一樓客廳,躺在沙發上,在黑乎乎的客廳裏抽煙……


    夏天的臉說變就變,外麵一會突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接著,傾盆大雨從天而降。


    潘唔能龜縮在沙發上,想到自己很快也要加入外逃貪官大軍的行列,心裏充滿了恐懼和悲傷,這一天竟然真的到來了,雖然自己無數次想過會有這麽一天,但當真的到來,仍然感到了陣陣悲涼和失落。從此以後,自己就將從萬人之上的大官,成為一條喪家犬,亡命天涯了。


    潘唔能想想自己的老婆孩子,還有80歲的老母,心裏很難受,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自己是不是這麽多年一直疏忽了對自己人生觀和世界觀的改造呢?


    當客廳裏的掛鍾敲響了11下,潘唔能擦幹眼淚,一把扔掉煙頭,在腳底下狠狠踩死,拿起手提包,迅速接近儲藏室裏的地道。


    由於下去的動作太猛,潘唔能的腦袋一下子碰到了邊上的鐵板角,疼得潘唔能直抽涼氣,咬咬牙,忍了忍,鑽了進去……


    樓上的電視機裏又傳來一陣歌聲:”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隻要我們還有夢……”


    張偉今天白天一天都很乖,關在自己房間裏不出來,何英過去看,他說自己在看書。


    晚上吃過飯,張偉和大家聊了會天,說困了,就上樓早早就上床睡覺。


    何英覺得張偉的今天的表現有些反常,不過也很高興,聽話總比不聽話好。


    又想,如果昨晚自己不叫,張偉摸到床上,自己會不會從了他呢?


    想了半天,何英得出一個結論:不從!


    原因很簡單,自己已經對不住陳瑤一次了,不能在犯這樣的錯誤,雖然自己愛張偉,但是,愛不等於性,性不是因為有愛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愛是可以在自己心裏肆虐的,性是不能任由自己的行為去放縱的!


    這樣想來,何英覺得心裏踏實了,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比較高尚了。


    10點鍾,大家上樓睡覺,何英特意悄悄打開張偉的門,看張偉睡了沒有。


    一看,張偉整四仰八叉躺在那裏,鼾聲如雷。


    何英放心了,抿嘴一笑,去了自己房間。


    等到晚上10點半,大家都熟睡了之後,張偉的鼾聲突然停止,悄悄爬起,穿上夜行衣,穿上雨披,摸出一把匕首,打開哈爾森別墅的後門,徑直溜了出去……


    30分鍾後,傾盆暴雨中,電閃雷鳴下,張偉潛伏到了潘唔能別墅的後門。


    別墅裏一樓一片漆黑,二樓燈火通明,電視機的聲音很大。


    張偉白天在房間裏一直在研究圖紙,潘唔能房子的外圍結構早已非常熟悉,他不走後門,後門的鎖太牢固。


    張偉繞到後麵廚房的位置,這裏的窗戶有一扇玻璃壞了一個角,昨晚張偉就看好了。


    張偉輕輕地把玻璃拆下來,然後慢慢打開窗戶的開關,開啟窗戶,接著噌就跳了進來。


    一樓黑乎乎的,張偉也不敢開燈,悄悄沿著樓梯往上爬,接近燈火通明的臥室……


    臥室門打開著,裏麵電視的聲音很大。


    張偉悄悄伸頭看,空的,沒有人!


    張偉又看了看其他地方,都沒有開燈。


    張偉站起來,走進臥室,看到床上很淩亂地扔著一些衣服,衣櫥門也開著,裏麵的東西同樣散亂,地上丟了很多……


    張偉一個激靈,別是這狗日的發現自己,躲起來了?


    張偉快速在二樓的房間搜索,打開燈仔細查看,確認沒有,就隨手將燈關死。


    很快二樓搜索完畢,沒有。


    張偉飛快到了一樓,同樣的方法搜索,當來到儲藏室門口的時候,感覺一陣涼風吹來……


    張偉打開燈,一眼就看到了牆角的那個黑乎乎的洞口。


    張偉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跳進去之後,裏麵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到,隻感覺一陣陣陰森森的潮濕的冷氣夾帶著黴味迎麵吹過來。


    張偉知道這個別墅區緊靠江邊,而潘唔能的別墅又位於別墅區的西北角,離江邊很近,距離別墅30多米,就是江邊茂密的灌木叢和樹林。


    張偉摸出手機,借著手機的光線,看清楚這是一條水泥修的地道,寬1米左右,高1米5左右,地麵很幹燥,很平整,直直地通向前方。


    看來潘唔能在買這別墅的時候,就預先做了動作,考慮到了以後的不測和風險。


    張偉根據地道的風向和速度斷定,這地道不長,從方向上判斷,地道是伸展向江邊。


    難道,潘唔能從地道裏跑了?張偉尋思著,是不是潘唔能覺察出什麽不好的動向,或者是接到什麽人的通報,知道自己要出事了,要大難臨頭了,才選在這狂風暴雨之夜脫逃,以免被人發現。


    他從這地道裏走,說明一定是覺察到外麵已經被監視控製了!


    媽的,這狗日的,真狡猾,想跑,沒那麽容易,我非得逮住你不可!


    張偉暗暗罵著,循著地道,打著手機的光線,彎腰迅速前進。


    外麵大雨傾盆,地道裏卻沒有一點水,這讓張偉很奇怪,這地道的出口如何設置的呢?


    走了大約15米左右,前麵突然變得空間大了,出現了很陡的台階。


    張偉登上去,走了大約7、8米,前方風速突然加大,外麵的風聲雨聲也傳進來,甚至有雨水濺進來。


    張偉知道要到出口了,果然,轉過一個台階,前方出現一個洞口,一個小鐵門正打開著,外麵就是狂風暴雨。


    張偉從洞口伸頭一看,明白了,這洞口原來是在一個離地1米多的高坡上,垂直的高坡,周圍是茂密的樹林和草叢,再往遠處,是江邊的灌木林。


    真是個隱蔽地所在,白天如果不是專門過來,誰也發現不了。


    張偉跳下洞口,將雨披的帽子帶好,借著微弱的光線,走到江邊的小張上。


    然後,張偉猶豫了,這路是南北路,往南或者往北都能通公路,距離都差不多,有300多米,這老潘往哪裏去了呢?


    江邊一片漆黑,大雨如注,狂風將樹枝吹得嘩嘩響。


    張偉的腦袋左右轉著,希望在黑夜裏能有所斬獲。


    天空中突然一道閃電,借著閃電的光芒,張偉赫然發現,就在自己背麵150多米的地方,一個矮胖的身影,正在往前奔跑。


    媽的,一定是這龜兒子。張偉迅速做出判斷,摸了摸腰裏的匕首,拔腳就往前追。


    等張偉追出接近100米的時候,前麵的身影已經接近了馬路邊,攔住一輛路過的出租車,迅速上車,接著就走了。


    接著路燈的光線,張偉看準這是一輛綠色的出租車。


    張偉踩著雨水,疾步趕到路邊,那輛綠色的出租車已經走出500多米。


    張偉急了,我靠,不能讓他跑了。


    正在這時,一輛黃色的出租車過來了,張偉急忙伸手攔住,打開車門,脫下雨披,扔到車後座,然後上車坐在副駕駛位置,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快,師傅,往前走!跟上前麵那輛綠色的出租車!”


    邊說,張偉從口袋裏摸出一遝老人頭,往駕駛台前一拍:“不管他往哪走,跟住嘍,別掉了,車錢我給你按雙倍價格……”


    “好的!”出租車師傅答應著,扭頭看了張偉一眼:“咦——又是你啊!”


    張偉一看:“我靠,原來是你啊!”


    這出租車就是上次張偉和何英打的那輛。


    “真巧啊,老板,又是你打我的車!”駕駛員知道這人是個財大氣粗的主,心想,今晚他自個兒出來,跟著前麵的車,是不是那女人把他耍了,要去幽會別情人,他去找綠帽子帶呢?


    “是啊,你上次開的很好,這次繼續努力,別讓前麵那輛車發現,也別讓他甩掉,行不行?”張偉說。


    “沒問題,發現是肯定不會的,這出租車多了,大街上都是,甩掉,更是別想,我開車的技術,沒得說,興州最老的一批駕駛員就是我……”駕駛員師傅得意地說。


    “行,那就好,我相信你,幹——”張偉一揮手。


    駕駛員師傅一踩油門,趕了上去,保持在和那車100米左右的距離。


    張偉趁這會,脫下黑色的上衣,露出裏麵的t恤,打開車窗,把黑色上衣扔出車外。


    然後,張偉又把匕首拿出來,查看了一下,又插回腰間。


    駕駛員師傅一看,心裏發毛,這愣頭小子要行凶,說不定要宰了那奸夫銀婦。


    “老板,兄弟,這凡事要想開,”駕駛員師傅邊開車邊開導張偉:“這女人啊,就像身上的衣服,脫了一層又一層,舊了,改換的就換,為這,動刀子,不值得啊……”


    張偉一愣:“啊,哈,啥?女人?”


    “是啊,老弟,我看你也是個磊落的漢子,為女人動刀子,沒必要,你還年輕,多為自己的前途想想……”


    “啊哈哈——”張偉大笑起來:“老哥,你放心,我不會殺了他的,殺人犯法,我知道的,我拿刀子是自衛用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哦……那就好,我看你也是個很重情義的人,不過,那女的確實也不錯,長得很好看,和你很相配,可是,咋就……”


    張偉憋不住想笑,這老哥把自己當成午夜情仇的捉奸者了:“行了,老哥,你別管了,你就好好跟住前麵那車吧……他去哪,咱就去哪……”


    “好來!”


    前麵的綠色出租車竟然直奔寧東高速入口,接著上了高速公路。


    “老板,這車要去海州方向,咱們還跟不?”駕駛員師傅問張偉。


    “跟,跟死他!”張偉說:“你車裏油夠不夠?”


    “足夠,我剛剛加的,滿滿的!”駕駛員說。


    “很好,那就跟上去!”


    前麵那輛綠色出租車上了高速,直奔海州方向而去。


    張偉乘坐的出租車緊緊跟上,也上了高速。


    兩輛車一前一後,在高速公路上疾駛。


    駕駛員師傅有意放滿了車速,拉開和綠色出租車的距離,讓中間插進去幾輛大貨車。


    “高速公路他跑不了的,就好像是進了自來水管道,哈哈……”駕駛員很有把握:“不能跟得太久,不然會懷疑的。”


    出租車駕駛員的考慮是十分正確的,綠色出租車上坐的正是潘唔能同誌,待車上了高速之後,他喘息過來,平息了一口氣,然後回頭仔細查看,看有沒有跟蹤的車輛。


    看了半天,隻見到後麵幾輛大貨車。


    潘唔能放下心來,稍微鬆了口氣,把黑色的手提包放在兩腿之間夾住,將腦袋放座位靠背,歇息一下。


    張偉在後麵的車上有些不大放心:“這車也不一定到海州下,也可能提前下的。”


    “你放心,這路邊都有出口指示呢,快到出口的時候,我就跟上去,保證跑不了……”


    張偉點點頭:“那就好!”


    外麵的風雨更大了,一道道閃電像是要把天撕開,炸雷一個接一個……


    張偉看了看時間,淩晨12點整,他和前麵的出租車已經駛出興州地界,正在雨夜裏往海州方向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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