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已經是早晨7點,風停雨歇,朝陽四射。


    “你醒了!”一名俊俏的小護士站在他麵前,笑嘻嘻地。


    “哦……”張偉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看看自己的傷口:“嗬嗬……感覺不錯,還行。”


    “你的手機響了,我怕打擾你休息,又給你調了無聲狀態……”坐在旁邊的一名警察說著,遞過自己的手機:“是一個叫何英的打來的,從30分鍾之前,到現在,一直在打……”


    糟糕,何英一定是起床發現自己不見了,才打的電話,張偉忙伸手接過電話,一看,正有電話打進來,還是何英的。


    張偉忙接通電話,努力裝出一副輕鬆的樣子:“hello,早上好!”


    “哈你個空氣樓,你到哪裏去了?這一大早就見不到你,打電話你也不接,”何英在電話裏又氣又急:“你再不接,我正打算給瑩瑩去告狀……”


    “別,別,別,”張偉忙說:“嗬嗬……我在海州啊……”


    “什麽?你到海州去了?”何英大吃一驚:“你到那裏幹嘛?什麽時候去的?”


    “我告訴你,你可別吃驚啊,哈哈……”張偉原原本本把昨晚的情景說了一遍,最後說:“就是這樣,我抓住了潘唔能,被潘唔能打了一槍,不過沒大事,做完手術了,已經好了。”


    何英在那邊聽呆了,仿佛是在聽一個驚險小說,半天沒有動靜,一會仿佛蘇醒了,在電話裏喊起來:“什麽!你受傷了?你又受傷了?你被槍打中了?”


    “喂——別這就激動,”張偉裝作很輕鬆的樣子:“我就是被子彈擦了點皮,沒大礙,別這麽大驚小怪的,好不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你太過分了,半夜瞞著我偷跑出去,作了這麽大的事,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我知道前天晚上你那黑衣服是怎麽回事了,知道你前天晚上上錯床是怎麽回事了,原來你在背地裏搞小動作……”何英生氣而又心疼地在電話裏哭了:“你——你太過分了,我這就去給陳瑤說……”


    “千萬別,一定別!”張偉忙在電話裏給何英道歉:“何英,我給你道歉,我知道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張偉態度很誠懇,一個勁賠不是。


    何英慢慢不哭了,說:“你知道你自己牽掛了多少人的心,你這麽不愛護自己,你知道會傷了多少人的心……”


    “我知道……可是,我心裏充滿了仇恨,我如果不親手抓住潘唔能老賊,就不能解我心頭之恨,就不能替陳瑤、老徐、你等受害者出氣……所以,我……”張偉認真地說著:“現在好了,老賊終於抓住了,大家都能鬆口氣了,興州旅遊的天亮了……”


    “可是,你什麽時候回來?瑩瑩那邊……”


    “我待會看看就回去,瑩瑩那邊不要告訴她我受傷的事情,免得她擔驚受怕……”張偉說。


    一想起陳瑤昨夜的夢,張偉心裏就一陣陣驚怵,陳瑤的感應能力太厲害了,昨晚發生的事情和她夢見的基本一模一樣。


    “你先不要回來,我去海州,陪你在那裏住院,”何英說:“我的傷已經好了,老徐哥也要出院了,在海州,你正好也去看看你的公司,更方便一些……”


    “那也行,你怎麽過來?”張偉說。


    “大巴,我給王炎交代一下,這就去坐車!”何英說。


    張偉說:“好,讓他們都注意保密,不要告訴陳瑤我受傷的事情!”


    何英說:“知道了,我這就出發了!”


    和何英打完電話,病房的門被推開,副廳長和梁市長還有司徒浪子進來了。


    屋裏的兩名陪護警察忙起立。


    梁市長一進來就笑容滿麵,對副廳長說:“就是這小夥子,張偉,發現並抓獲了犯罪證據和凶手,今天又抓住了幕後指使人。”


    副廳長讚許地點點頭,伸手握住張偉的手:“小夥子,好樣的,我代表省、市兩級公安部門感謝你,感謝你勇擒持槍疑犯,為爆炸案的偵破做出了重大而關鍵的貢獻……你在抓捕犯罪嫌疑人的過程中受了傷,為正義而流血,是值得的,是光榮的,我們這個社會,要是有更多的你,那何愁社會治安抓不好。”


    “謝謝領導關心和表揚,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作為一個公民,懲惡揚善,同不法行為做鬥爭,這是我應該做的,何足掛齒!”張偉像電視和報紙上經常宣傳的英雄那樣回答著。


    “嘖嘖——你看看,這小張同誌的思想境界,活脫脫一個典型,一個先進典型啊,不需要培養,直接就能活學活用……”梁市長讚歎著對司徒浪子說:“咱們市裏這下子出了3個典型,一個是老徐,一個是張偉,一個是勇救兒童,一個是勇擒持槍歹徒,這下子,咱們的宣傳部門可有的素材了……”


    “是啊,是啊,”司徒浪子符合著:“小張很具有宣傳價值,對弘揚社會正氣具有積極地作用,我們公安宣傳部門也要把這個典型推出去。”


    張偉看著他們在這裏興奮地對話,心裏暗暗好笑,老子也能成典型啊,之前還是在逃犯,這一轉眼就成了正麵人物了。


    “那人呢?”張偉問梁市長。


    “潘唔能啊?直接押送回興州了,先去現場確認核實完,接著押送省廳,”梁市長回答:“對了,小張,我們這就要回興州,你是跟我們回去治療還是在這裏?”


    “你們回去吧,我在這裏治療,我一個朋友一會趕過來陪護我,這裏不用你們陪護了,”張偉說:“沒傷著骨頭,小意思,幾天就好了。”


    “那也好,傷好之後,你到興州和我聯係,我要給你慶功,要安排新聞媒體單位聯合采訪你……”梁市長說:“我還要以我個人的名義,邀請你共進晚餐……”


    “謝謝……”張偉不置可否,點頭笑笑。


    “醫院這邊都安排好了,你什麽也不用管,有什麽要求,想吃什麽,盡管說,”司徒浪子說:“傷好之後,我安排專車來接我們的英雄!”


    司徒浪子心裏對張偉充滿了感激,毫不誇張地說,張偉救了自己,救了自己的前途。


    其實,不僅僅是司徒浪子,副廳長、梁市長哪一個不感謝張偉呢,如果沒有張偉神奇的抓獲,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向上交代。


    梁市長尤其興奮,他已經開始運籌下一步的工作了,等省廳審完檢察院批捕後,首先要在全市大張旗鼓舉辦新聞發布會,表彰破案有功的先進,特別是張偉,還有,要把老徐樹立起來,要提拔重用……做這些工作,一個是向全市人民有個交代,另外,最重要的是把此案麵向社會全麵公開,給審理案件的部門和上級施加輿論壓力,形成一股必殺不可的風潮,這樣,潘唔能為了保命,就必然要想立功贖罪,要贖罪就要檢舉揭發……


    抓獲潘唔能,隻是老梁整個計劃的第一步,而這第一步,是相當關鍵的,這一步走好了,後麵的就表示自己能左右的了,就看事態的發展了。


    初戰告捷,老梁心裏很舒坦,今晚回去,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也可以對那死老頭子書記有個完整交代了。


    一想到這老頭子從今晚開始可能就要睡不好覺,梁市長心裏美滋滋的。


    梁市長一行告辭之後,張偉給陳瑤打了個電話:“瑩瑩,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潘唔能被抓了,那爆炸案果然是他幹的!”


    陳瑤正帶著兵兵吃早餐,聞聽不由一愣,手微微發抖:“儍熊,你說的是真的?”


    “是真的!潘唔能被省公安廳的人帶走了,還有四禿子、王軍他們,統統帶走了……要去省裏詳細審問,潘唔能終於完了……”張偉笑嘻嘻地說。


    “老天有眼,報應終於到了,”陳瑤的聲音微微顫抖:“我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這幾天,我夜夜夢見你和潘唔能在搏殺,在流血……唉……這一切,終於過去了,李燕的死也算是有個交代,也算是個告慰……”


    “瑩瑩,我很奇怪,你怎麽會做那夢呢?”張偉說。


    “什麽意思?做夢就是做夢唄,反正又不準,果真被你說中,夢的結果都是相反的,我夢見你遭遇不測,結果你就是安全的,謝天謝地,我幸虧做了那樣的夢……”陳瑤說。


    張偉心裏一陣暗笑,又一陣發虛,還有一陣好奇:“以後再有什麽夢,及時告訴我啊,我會給你分析、預測的。”


    “哎呀,壞了,我前幾天還做了一個夢,這夢要是按你的結果分析,遭了!”陳瑤的聲音突然很驚慌。


    “咋了?什麽夢?說給我聽聽,我給你解析解析……”張偉聽到陳瑤的聲音,有些奇怪。


    “我……我前幾天,夢見我懷孕生孩子了,”陳瑤口氣弱弱地說:“我夢見,我懷了我們的孩子,生下了一個漂亮的女兒……”


    “哇塞!”張偉大喜:“寶貝,這是好事啊,按照我的解析規律,相反定律,生下的是女兒,那麽真實生下的就必定是兒子了,哈哈,哇哢哢……我娘要的就是孫子,這說明,咱們以後生的就是兒子啊……”


    “不,不是啊,”陳瑤忙說:“按照你的相反定律,那我——那我豈不是不能懷孕,不能生孩子了……”


    說完這句話,陳瑤喟然長歎。


    “這——”張偉一愣,這丫頭怎麽想到這裏來了,靈機一動,忙說:“那可不是,我這個相反定律隻對事物的最終結果起作用,前麵的過程部分,是相同規律的,對……就是這樣,根據我的解析呢,你是懷孕,這是必須的,然後呢,生了個兒子……”


    “哦……”陳瑤將信將疑:“你說的是真的?隻對最終結果起作用?”


    “是啊,你夢見的潘唔能,這不就是最終結果嗎?”張偉信口開河:“根據我對弗洛伊的《夢的解析》此書的多年研究,得出的規律是這樣的,過程是相同的,結果呢,基本都是和夢見的相反的。”


    “阿彌陀佛,善哉,”陳瑤嘟噥了一句:“但願儍熊所言準確,如果你能預測這麽準,我就把你當佛爺供起來。”


    陳瑤哈哈笑起來:“壞蛋,貧嘴……你什麽時候回來?”


    “很快,我過幾天就回去,我先去新中天看看,然後很快就回去。”張偉說。


    “何英呢?還不回來看她寶貝兒子啊?再不回來,兵兵就不要她了。”陳瑤邊給兵兵喂飯邊說。


    電話那邊傳來兵兵奶聲奶氣的聲音:“媽媽再不回來,兵兵不要媽媽,要娘娘……”


    張偉樂了:“我問問她吧,估計沒事的話,她和我一起回去。”


    “嗯……回來吧,都回來吧,咱們安安穩穩過日子,”陳瑤說:“終於都過去了,咱們終於好好安靜生活了……親愛的,想你,很想你……答應我,快快回來吧,讓我們過平靜而又平凡的生活……”


    “好的,我答應你,盡快回去!”張偉心裏湧起一陣柔情,暫時忘卻了傷口的疼痛。


    打完電話不久,何英到了病房,和徐君一起來的。


    原來何英到海州後,通知了徐君,徐君把何英接過來的。


    何英見了張偉模樣,臉上的表情嚴重關切:“傷在哪裏了?”


    “沒事,肩膀!“張偉指指肩胛骨位置。


    “嚇死了!“何英臉色發白:“要是萬一傷了骨頭,這……”


    “老潘槍法準啊,正好從骨頭縫裏鑽過去,這還得感謝他呢,沒給老子留下終身殘疾……”張偉笑嘻嘻地說:“我是福大命大造化大,鑽了個眼,沒事!”


    這時,陪護的警察見張偉的朋友來到,也就告辭離去。


    張偉招呼徐君和何英坐下。


    何英坐在張偉身邊,抓住張偉的手,臉上的表情又氣又疼,眼珠子在眼眶裏打轉:“你……你嚇死我了……你要了我的命……”


    張偉看徐君還坐在旁邊,嘴角努了努:“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嗎,幹嘛啊這是,我又不是怎麽了,好了,好好坐這裏,陪我聊天拉呱說話,不許哭哭啼啼……”


    何英也覺出徐君在旁邊自己有些失態,看到張偉現在沒事,又覺得很僥幸,忙鬆開張偉的手,板正坐好。


    張偉看著徐君哈哈一笑:“徐總,你看我厲害不,天天披紅掛彩的。”


    “淹死的都是會遊泳的,掛彩的都是能打架的,路上我聽何姐說了你昨晚到今天淩晨的事,太危險了,你太愣了,他有槍你也敢上……”徐君說:“你是死裏逃生,萬幸,萬幸……”


    “現在想來是有點後怕,他媽的潘唔能槍法要是再準一點,我說不定就報銷了……”張偉撓撓頭皮:“不過,昨晚我是沒想到什麽危險地,我就想,一定得抓住這個兔崽子,我一想起他欺壓陳瑤的事就恨得咬牙切齒……如果不是有法律,我就親手剁了他……”


    “額的神,祖宗,你總算沒出事,你要是真……我們還能過嗎?你要害死我們大家了……”何英又忍不住開始動情。


    “我不是你祖宗,我是你弟弟,嗬嗬……”張偉笑了:“如果我走了,你們更要堅強地活著,這是對我最好的回報……”


    “閉嘴!”何英不高興了:“烏鴉嘴!”


    張偉笑著看了下徐君,不說了。


    “等你傷好後,咱們就回去!我和你一起回瑤北……”何英輕輕地說:“我們在這裏的使命結束了……”


    “結束了?”張偉喃喃重複了一句,眼神轉向窗外的天空,一群白鴿正翱翔飛過。


    張偉想起了老徐,想起了老梁安排的新聞發布會……


    還有,張偉特意想起了老鄭,鄭一凡同誌!


    抓住了潘唔能,還有幾個參與作案的馬仔,作案證據和現場指認也都很順利,因此,在潘唔能在被押到省公安廳之後,麵對大量確鑿的人證和物證,很快就招認了勾結黑社會雇凶殺人的犯罪事實,很快就傳來了省檢察院將潘唔能正式批準逮捕的消息。


    潘唔能被正式批準逮捕,案件也就開始***。幾天後,興州市政府專門召開新聞發布會,由司徒浪子專門對外發布:爆炸案迅速偵破,幕後元凶為副市長潘唔能,死者為潘唔能的情fu李燕。


    全市人民關注的特大爆炸案終於告破,平麵的和立體的新聞媒體迅速把這一消息發布了出去,全市人民和社會各界無不讚賞興州市警方的辦案效率,無不切齒痛恨凶惡醜惡的犯罪分子,無不震驚這一政府高官實施的驚天大爆炸,紛紛通過各種方式發出呼籲:嚴懲罪犯。特別是在互聯網上,網友的跟帖相當火爆,一片喊殺之聲。


    出於某些原因,在公布案件主使人潘唔能同誌的犯罪事實時,隻提到了他指使人謀殺李燕的事情,沒有提及其他的違法犯罪事實,一是因為他本人沒有交代,二是現在事實不清,三是據說上麵有指示,暫時不讓發布其他事宜。


    這幾天,司徒浪子無疑是興奮的,風光的,案子破了,他的人物也就完美結束了,在他領導的興州公安工作的曆史上,又寫上了濃濃的一筆光輝業績。


    對一個急於想讓自己的級別提高半格的人來說,還有什麽比這更讓人高興地呢。


    更讓他感到高興的是,開完新聞發布會,他就被市委書記叫到了書記辦公室。


    書記一改往日的平靜和陰沉,見了自己,神采飛揚,精神矍鑠,拍著自己的肩膀,圍著自己走了左三圈右三圈,然後站住說:“人才呐,司徒先生,人才呐……”


    在司徒正發懵之時,書記又感慨地說:“你看,我這人,馬大哈,對自己同誌關心不夠,對市裏的公安工作重視不夠,這其他地方的公安局長都是副廳級了,不是兼副市長就是兼市長助理,就咱們這裏……嗨……不說了,這事怪我,我馬上就安排,給省裏打報告……”


    司徒聽了又驚又喜,沒想到梁市長還沒開始兌現承諾,這老朽倒先發話了。


    “書記,真的嗎?”司徒浪子看著書記。


    “官場無戲言,你看我什麽時候在工作上打過哈哈?”書記表情嚴肅:“別看我不如市長和你們交道打得多,你們的工作,你們的成績,你們的付出,都在我腦子裏裝著呢……”


    司徒浪子有些感動,書記雖然老了,但是他還是一把手,他說的話,當然比老梁要有力度,雖然老梁很可能要很快代替這個老頭子。


    司徒作為一個部門負責人,當然不願意得罪自己的頂頭上司,市裏的幾個常委,哪一個都不能得罪,尤其是兩個老大。


    “書記,感謝您對我的賞識和重用,您對我司徒浪子的恩情,我沒齒難忘,吃水不忘打井人,我司徒浪子能有今天,是您的提攜,我如果還能有明天,那也是您的提拔,不管到什麽時候,我都不會忘記您老對我的厚愛……”


    書記慈祥地笑了,坐到沙發上,翹起二郎腿:“像你這麽說,好像我已經很老了,您老您老的……我真的很老了嗎?”


    司徒浪子大驚:“哦……不,不,書記,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表達出對您的尊敬……”


    “嗬嗬……我知道,不過,和你相比,我是老了,你才40多歲,我呢,年過半百了,快下去了……你年富力強,為人謹慎,前途遠大,好好幹!”書記勉勵道。


    “是,我好好幹,還得感謝您的栽培,不管什麽時候,都還需要您的關照和關心指導……”司徒浪子規規矩矩地說道。


    正在這時,司徒浪子的電話響了,一接,是梁市長打過來的:“浪子,來我辦公室一趟!”


    領導一般都有這個習慣,明明可以在電話上安排的事情,非得讓人家專門去跑一趟。小到單位領導招呼部門負責人,大到政府領導召喚各部委辦局負責人,都不例外,或許這麽做也是為了顯示出領導的權力和威嚴吧。


    “好的,我這就過去。”司徒浪子說完掛了電話。


    “你要忙了?”書記笑眯眯地看著司徒浪子。


    司徒浪子很奇怪潘唔能被抓,他怎麽好像比誰都高興,難道潘唔能不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嗎?難道他不擔心潘唔能在裏麵把他咬出來?這年頭,隻要想咬,哪個人是清白的?在這官場混了這麽多年的人,找不出一個清白之人,按照檢察院5000元立案的標準,沒有一個能逃脫的。


    現在就是抓倒黴鬼,抓到誰誰倒黴,牽連到誰誰倒黴,咬出來誰誰倒黴。潘唔能這爆炸案,足夠掉腦袋的,為了保命,難報他不瘋狂舉報,到時候,這書記恐怕在劫難逃。


    所以,司徒浪子很奇怪於書記的坦然自若和談笑風生,貌似這潘唔能是他的政敵似的。


    多年從政的經驗告訴司徒浪子,任何不正常的現象後麵,必定有著不正常的原因,書記這幅姿態,必定是有深層次的原因的,雖然自己想不透。


    “也不是忙,剛才梁市長打電話,讓我過去一趟,不知道是什麽事。”司徒浪子忙回答書記。


    “哦……去吧,去吧,估計這小梁這些日子夠忙乎的,要開始慶功了……”書記不緊不慢地說著,揮揮手:“去吧……我正好一會也要出發去省城,到省委張書記那邊去一趟……”


    司徒浪子畢恭畢敬地退出書記辦公室,走到門口,抬手關門時,不由自主又瞥了一眼書記,正好看見書記那遊離的眼神正注視著自己……


    司徒浪子心裏一陣緊張,這領導看人的眼神真是奇怪,包含的信息太豐富了,自己竟然難以琢磨。


    書記手段的老辣司徒浪子是知道的。司徒浪子遊離在書記和梁市長之間,左右逢源,而又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到了梁市長辦公室,梁市長顯然心情也同樣是不錯的,正坐在老板椅上,舒適地靠著椅背,手裏端著茶杯,在給秘書安排事情:“新聞發布會搞完了,接下來要馬上落實兩件事,一,組織市級新聞單位和省級新聞單位駐興州記者站,聯合采訪老徐同誌,老徐已經出院了,就到他家裏去采訪,要搞一個大塊頭,要讓報社提供一版頭條的位置,要讓電視台製作專題……二、馬上開始籌備老徐事跡報告會,宣傳的重點就是公務員的楷模,圍繞這個主題,除了老徐自己做報告,老徐單位的領導和同事,還有他的家屬,都要進入報告團,此事要快……”


    秘書邊記錄邊點頭:“要不要把被救兒童的母親也吸收進報告團,現身說法,更感人。”


    “行,好,這事你去辦,通知秘書科和有關部門,抓緊落實,要落到實處!”梁市長點點頭。


    秘書記錄完,接著就去落實。


    “過來,司徒大人,”梁市長招招手:“來,坐!”


    司徒浪子坐在梁市長對麵:“梁市長,您有什麽吩咐?”


    “剛才你在書記那裏?”梁市長不回答司徒浪子的話,卻反問了司徒浪子一句。


    “哦……是啊,書記打電話讓我過去的。”司徒浪子心裏微微一驚,在市委辦公室那邊,梁市長的耳目也不少啊。


    “哦……什麽事?書記又給你送了什麽大禮包?”梁市長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


    “嗬嗬……那裏有什麽大禮包啊,書記就是問了下案子的情況,還有關於新聞發布會的情況,別的沒有什麽……”司徒浪子滿麵笑容。


    “嗯……真的?”梁市長的眼神變得很犀利。


    “真的,我哪裏敢誑您啊!”司徒浪子的表情坦然自若。


    “嗬嗬……”梁市長從桌子上拿起一份報告晃動了一下,接著又放下:“我這邊報告都擬好了,馬上就報書記,然後通過組織部門往上報,你那個副地級級別的問題,一直在我心頭掛著呢……”


    “太感謝您了,您百忙之中還掛念著我的級別問題!”司徒浪子忙感謝,心裏直犯嘀咕,今天兩個老大都在給自己送人情,到底應該感謝誰呢?


    “別看換湯不換藥,這級別是大事,弄不上這副地級,你這輩子就在縣級的位子上終了了,弄上副地級,下一步你就可能做副市長、政法委書記、分管政法的市委副書記……”梁市長慢悠悠地看著司徒浪子:“兄弟,我可是以前給你承諾的,這案子你出了這麽大的力,市委市府是要給你們公安局記功的,是要給你記功的,還有,你們局裏,也要對辦案有功人員進行獎勵,重獎!”


    “是!”司徒浪子忙答應。


    “對了,我今天叫你來,是給你安排一個重要事情,”梁市長放下水杯,站起來,在室內來回踱步:“揚正氣,樹新風,老徐是我們公務員的典型,要表彰,要獎勵,要提拔,但是,別忘記了,咱們還應該大大感謝的一個人。”


    “張偉!”司徒浪子脫口而出。


    “對,張偉,這個小夥子,說實在的,這次能破案,虧了他,這案子的最大功臣,其實就是張偉,我們要專門開一個大會,隆重表彰他,重重獎勵他,大力宣揚他,當然,不要提及他和潘唔能的個人恩怨,就重點突出他的社會責任感和見義勇為上,我們除了需要老徐這個典型,還需要樹立張偉這個典型,這是外來打工者的楷模,是優秀的好市民……”


    “可是,他已經……已經離開興州,回北方了……”司徒浪子說。


    “嗨……那是被潘唔能逼走的,不算,他還是在我們這裏的打工者,外來務工,”梁市長一揮手:“你的腦子要學會變通,要靈活……”


    “是,是,要變通,要靈活,”司徒浪子連連點頭:“那我……”


    “張偉傷勢現在肯定已經好了,你今天就給我帶人去海州接他,帶上新聞單位的記者,大張旗鼓去接這位英雄,把聲勢造出來。”梁市長看著司徒浪子:“要用警車開道,要有美女獻花,找兩個漂亮女警獻花……要讓大家看到,邪惡永遠是要被陽光所驅散的。”


    “好,我馬上就安排出發!”司徒浪子看了看時間:“中午趕到,下午接回來!”


    “嗯……下午接回來,在南苑大酒店舉行歡迎宴會,規格要最高的,我親自去參加,”梁市長說:“到時候我要講話,給我弄個講話稿,通知新聞單位隨同……”


    “好的,那我這就去了!”司徒浪子告辭離去。


    司徒浪子走後,梁市長眉頭開始緊鎖,他現在心中還有一個很大的隱憂,這隱憂現在不在興州,在省城。


    司徒浪子帶著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從興州趕到趕到海州李惠利醫院的時候,撲了一個空,病房裏人去床空。


    “病人上午傷愈,辦理了出院手續,走了!”大夫對司徒浪子說。


    “啊——走了?”司徒浪子有些發呆:“去哪裏了?”


    “不知道,好像聽他們商議說要坐今天下去的飛機,但是去哪裏不清楚……”旁邊的小護士插嘴道。


    “啊——坐飛機?飛到哪裏去了?肯定不是從海州飛到蕭山啊……”司徒浪子急忙找出張偉的電話號碼,撥號,結果語音提示: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司徒浪子急忙再撥打何英的,同樣提示關機。


    “說不定他們這會在飛機上,手機才會關機!”旁邊的人提示司徒浪子:“等飛機落地,他們就會開機的。”


    “就算開機,他們也走得很遠了,”司徒浪子喃喃自語:“他們這是不願意出頭露麵,不願意出風頭,故意專門躲開的,就算打通了電話,他們估計也不會再來的……人各有誌……”


    司徒浪子心裏突然覺得空蕩蕩的,在不圖名利的張偉麵前,自己感覺到了幾分汙濁和迷惘。


    “那……我們?”隨從看著司徒浪子。


    司徒浪子沒有回答隨從的話,默默注視著張偉躺過的病床,突然在枕頭旁邊看到一張紙條,忙讓人拿過來,一看,是張偉的留言:俺走了,別找俺,也別想俺,更別打擾俺……謝謝能給俺平靜和安寧!——張偉。


    司徒浪子手裏拿著紙條,久久注視著上麵的一行字,良久,抬起頭,吐了一口氣,看著周圍跟隨自己,扛著攝像機和照相機的記者,還有隨從:“走吧,我們回去,通知辦公室,歡迎晚宴取消……”


    回去後,司徒浪子到了梁市長辦公室:“梁市長,他走了,離開海州,坐飛機走了,他不願意讓我們打擾他……”


    司徒浪子把張偉留言的紙條遞給了梁市長。


    梁市長接過紙條,看了半天,輕輕歎了口氣:“這小子活得真灑脫,什麽都能放下,都能看開,我都羨慕他……這事先放放吧。”


    梁市長把張偉的留言條鄭重夾進了自己的工作筆記本。


    就在司徒浪子和梁市長感慨的時候,張偉和何英正在海州飛瑤北的飛機上。


    這是張偉和何英第三次同機,前兩次是在海州飛三亞的往返機上,那時,還有王炎同機。


    張偉的傷勢已經愈合,輕鬆活動自如,在皮膚肩胛處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疤痕。


    何英被炸毀的車保險理賠手續已經完畢,賠付款已經打到自己的賬戶上。


    “回去瑩瑩肯定會看見這傷口的,你到時候怎麽給她解釋?”何英看著機窗外翻騰的雲海,輕輕地問張偉。


    張偉正在閉目養神,睜開眼:“等發現了再交代吧,反正現在已經痊愈了,人也活蹦亂跳回來了,大不了挨他一頓尅……她這會正帶著兵兵在機場接我們呢,登機前她給我發了短信……”


    “哦……”何英轉過臉,看著張偉:“瑩瑩和兵兵一起接我們……”


    “是的。”張偉微微一笑。


    “我的兵兵,寶貝,媽媽好久不見你了,想死媽媽了……”何英喃喃道。


    “還有爹爹啊,爹爹好久不見幹兒子了,想死老爹了……”張偉嘻嘻笑著:“爹和媽都回來了……”


    何英聞聽,臉上竟然微微一紅,輕輕瞥了張偉一眼。


    下午5點30分,張偉和何英抵達瑤北機場。


    剛到出口,就看到陳瑤抱著兵兵在不遠處張望。


    看見何英,兵兵揮舞著小手:“媽媽——在這裏,兵兵在這裏……”


    看見張偉,陳瑤臉上蕩漾著幸福的笑容,牙齒輕輕咬著下嘴唇。


    很快,三個大人,一個小孩,緊緊擁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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