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回來了,現在此修行佛經,施主真的是好眼力……貧尼現在已經不是凡塵間的李娜,現在出家,法號昌聖……”昌聖法師低眉說道:“曾經的李娜,已經消失了……”


    “可是,你還是留給了塵世間永遠的《青藏高原》,萬人傳唱,久經不衰,永存人世間,至今沒有人能超越你的境界,包括後來的韓紅……”張偉喃喃道。


    “施主能在這裏認出貧尼,也算是人間的一段緣分,佛說,人世間,來來往往都是緣……”昌聖法師繼續說道。


    “敢問大師幾個問題,還希望大師不要生氣……”見到李娜,勾起了張偉的好奇,同時,張偉也想通過李娜破解陳瑤的心思。


    “施主但問無妨。”


    “你出家的原因是什麽?我曾經聽說,你是因為所謂‘失戀’、‘出名’、‘逃避官司’而出家,是不是這回事?”張偉冒冒失失地說,其實,他對李娜出家抱有極大的不理解。


    李娜微笑著看了張偉一眼:“這些事,我從不對任何人講,不知怎麽,今天見了你,我突然有了一吐為快的念頭,或許,這也是我們的緣分吧……我出家之事,一度被炒得沸沸揚揚,其實,大家怎麽說,我已經都不在意,其實,凡事都有緣,我之所以出家,可能應該是和我的身世和經曆有關吧。”


    張偉凝神看著李娜。


    “我原名牛誌紅,5歲時父親去世,從小和母親生活在一起,後來成為河南省戲曲學校表演班學員,畢業後,我先後去了河南省豫劇團、河南省歌舞團,再後來又去深圳學習唱歌,隨後又流浪到北京,我在北京沒有戶口,沒有固定的工作和收入,常常是背著包到處流浪,那時,我的包裏總放著一件被罩,是在朋友家借宿時用的,我吃飯也是湊合,有一頓沒一頓,直到加盟華藝公司,才算有了個相對安定的住處,像參加“正大綜藝”這樣的演出完全是義務,沒有任何報酬,演出服是自己掏錢製作,連來回坐車都是自己花錢……”


    張偉屏住呼吸,聽李娜娓娓而談。


    “我這個人從小就很苦,家庭、個人經曆都很不幸,又過了這麽多年流浪生活,所以我更要強,我是個直性子的人,太倔,永遠不會向困難妥協,不過出家後已經能夠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我認為心理平衡是很重要的。


    “現在想起來,流浪的那段日子裏我受到了磨煉,這也是中原女子的性格吧,因為我也是黃河的女兒……至於我為什麽要出家,一言難盡……這麽說吧,娛樂圈裏太複雜,我雖然歌唱得還湊合,但以我的性情,絕不是那種在各色人際關係網中可進可退、遊刃有餘的人,因為我太耿直了……


    “1997年5月23日,我登上了天門山。在此之前,我對張家界天門山一無所知,完全是密友杜禹的極力推介,那時,請我唱歌、請我錄vcd、請我上台領獎的邀請絡繹不絕,可是,我卻厭煩了這紛繁的世界,很想一揮手把人間是非丟得幹幹淨淨……”


    說到這裏,李娜輕輕歎息了一聲:”登山的過程中,我的心隨著天門洞的變化而激動著,一種肅穆、莊重、敬仰、向往的情緒油然而生,我對自己說,我要朝拜天門,於是我親自在小鎮上買了鞭炮、紙錢、香燭,到達山麓水庫邊,天門倒映水中,構成一幅極美的圖畫。我焚香化紙,將一柱香高舉頭頂,麵朝天門長跪不起……


    “此刻,劈劈啪啪的炮竹在山穀鳴響,我的眼裏流下了淚珠……沒有官方的指使,三千多個農民自發趕來看望我。在大都市,這種歌迷捧場的情景實在不足掛齒,但在大山溝裏能見到這種亙古不遇的事,是足以讓我榮耀一輩子的紀念……


    “那一刻,我很感動,給山民們回報了一曲《走進西藏》,那會兒,農民們下麵叫:幹脆唱著走進天門山好了!正當我在絕崖奮力攀登,感覺體力不支時,猛抬頭,崖壁上忽地抖落下來一條巨型紅色條幅:李娜你好!那是天門山林場工人臨時趕製的……


    “這一下,山上山下一片歡呼。當時,我就心潮難抑,淚珠如泉,我第一次認識天門山的博大,更認識天門山人的質樸與善良……那一刻,我仿佛聽到了天籟之音……”


    張偉聽著李娜的講述,心中不是湧現出陳瑤的影子,隱隱感到不安,陳瑤可千萬不要也有這種感覺,可千萬那不要聽見這天籟之音,這天籟之音,就是冥冥之中絕望的召喚。


    “在天門山小住幾天後,我作出了兩個決定:一是正式提出將戶口從鄭州遷移到張家界永定區;二是在天門山選址造屋,要在這裏住下來。此消息一傳出,全國媒體嘩然!


    “我的親朋好友、上司同事,都睜圓了眼睛:這李娜腦子出毛病啦?倒是張家界150萬人民都為之高興、為之自豪,李市長發話:李娜可在張家界任何一個地方選址建房,而我哪裏都不去,單看中天門山,就在山頂有樹有水的‘寶葫蘆’地造了幾間木屋。圖紙是我親自設計的,屋後還撥了一塊菜園地,山下農民把木材一根一根從一千五百多米高的絕崖抬上山,一個月後,小屋建成了……


    “每當旭日在天際劃出一線紅,我即‘聞雞起舞’,對著朝霞天風,這時,我突然悟出了天門山寺那幅古聯‘天外有天天不夜,山上無山山獨尊,的深刻內涵。我曾與友人談過人的四種境界:一是衣食住行,那是人的原始階段;二是職業、仕途、名譽、地位;三是文化、藝術、哲學;四是宗教。


    “我終於知道,隻有進入第四種境界,人生才閃出亮點。這是我出家的早期思想萌芽,我喜歡和朋友逛寺院,開始是好奇,後來,我在聽僧尼唱佛歌時,心靈忽地一陣顫抖……


    “在後來的實踐中,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對佛音的理解僅存在於表麵,十分膚淺,隻有對佛經中的詞、意、曲、譜、音進行徹悟,才能得到它的真髓,我終於徹悟了曾經讓我激動,讓我不安,欲為又不敢為的一種決策:出家。”


    張偉怔怔地看著李娜。


    “以前的我並不快樂,我過去的生活表麵上很豐富,可沒有什麽實質上的內涵,唱歌、跳舞,成為媒體跟蹤的對象,這幾乎是我過去生活的全部內容,身不由己陷入了名利的追逐之中,歡樂是自己的,而自己的痛苦還要掩飾,戴著麵具生活,永遠也不能麵對真實的自己……”


    聽著李娜的獨白,張偉陷入了沉思。在當今這個甚囂塵上的浮華世界中,捫心自問一下,有多少人敢放下已經到手或即將到手的一切物質享受,獨自一人跑到山頂去與日月星辰、山風朝露為伍呢?有些人可能會大言不慚地拍著胸部說:‘大隱隱於市’。正所謂心靜自然涼,何必要趕赴山野、親至懸崖,到別處去求得一個寧靜呢?此話初聽之下頗為有理,真實推究起來則經不起推敲。


    李娜想必清楚這一點,故而在最終割舍世間情緣之前,先有意無意地避開了濁浪衝天的人間繁華,跑到這鄉野小屋中把凡情俗慮過濾、滌蕩一番。這種獨赴寂靜地之舉,大約可算作她善根徹底蘇醒之前的一次萌動吧。


    這個世界上幾乎人人都在進行種種的賭注,而人們的賭資則都是自己的生命,但生命屬於現世的個體隻有一次。故而每個人都應該考慮考慮,李娜拿生命賭什麽呢?


    對李娜來說,她把此生,也把來生完全交付給了佛法。原本智者生存於世的目的就是發現並追尋真理,對賭博人生生起強烈厭離心的李娜,當她發心出家修持,並決心以佛法的終極智慧徹證宇宙人生的終極真理時,具智者對之所能做出的唯一反應便隻有擊節讚賞。


    而陳瑤,在遭受這突入俱來的打擊,在感覺自己於世間不能如意過著常人的生活,不能為自己生下兒女,是否也有著這樣的想法和出發點呢?雖然張偉理解了李娜,可是,他發自內心地不願意陳瑤走上這一條路,想到陳瑤平日的思想和言行,想到陳瑤經曆的重重人生坎坷和磨難,他內心突然湧出一股巨大的憂傷和恐懼。


    “施主,講了這麽多,見笑了,不知為什麽,今天突然見了你,突然來了感覺,就講了這麽多……”李娜微笑了一下:“看施主神色倦怠,含帶憂傷,風塵仆仆,可想已在外奔波許久,不知施主可否告知貧尼,找尋何人,又為何而尋找呢?”


    “唉……”張偉長歎一聲:“我外出3個多月了,我在大江南北跋涉奔波,為的是尋找我的愛人,我的妻子,她因為生活中的不如意,離家出走,似有出家之嫌疑……不知大師可否在這裏遇見。”


    “施主貴姓?”李娜看著張偉。


    “我姓張名偉,我妻子姓陳名瑤,3個月前,她去了普陀山普濟禪寺,跟隨淨空大師走了,說是雲遊四海,可是,根據我對她的了解,她很有可能在某一處某一個地方出家修行,遠離凡塵……”張偉看著李娜:“我找了很多很多寺廟禪寺,都沒有找到,今天來這裏,就是想詢問這裏有沒有她的行蹤……”


    “阿彌陀佛,善哉,張施主愛妻之切,為情所使,行為感人至深,”李娜的眼皮一跳,低眉說道:“可是,你知曉陳施主的心思嗎?陳施主的內心你能真正了解嗎?愛一個人,是否應該順其自然,是否應該為了她的開心而開心呢?依陳施主這樣的絕世佳人,依張施主這樣的癡情男兒,貧尼以為,凡事順其自然最好。”


    張偉愣愣地看著李娜:“大師,你是不是在這裏見到她了?是不是?”


    “是的,我是見到她了,她在半月前和淨空法師一同來過這裏,那位陳施主和我還長談了一夜……”


    “啊——”張偉激動異常,差點蹦起來:“大師,你真的見到我妻子了,她現在到哪裏去了?她有沒有剃了光頭?有沒有出家?”


    “暫時還沒有剃度出家,不過,我從陳施主話裏感覺到,她有此意,她是打算雲遊四海,做個脫離凡塵之人,或許,等她雲遊完畢,等她了卻了世間的一些紛擾,等她的內心真正做到心靜如水,就會擇一安靜之地,靜心修養吧。”李娜說:“至於她去了哪裏?我也不知,出家之人,四海為家,居無定所……”


    張偉剛剛升騰起的希望瞬間又變成了絕望,沮喪地垂下頭。


    “其實,今日見到你第一眼,我就感覺你和那位陳施主有關係,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直覺吧,張施主,我認為,凡事不可強求,凡事不可勉為其難,屬於你的,就是你的,誰也奪不去,就是佛祖也奪不去,不屬於你的,任你踏遍千山萬水也枉然……張施主,你苦苦找尋百日,誠心可佳,佛祖也會感動,此心可鑒,足矣……凡事未必一定有果,盡力也就是了……”


    張偉看著李娜:“大師的意思是……”


    “我和陳施主長談一夜,陳施主實乃世間罕見女子,無論容貌還是人品,無論外表還是內在,無論氣質還是素質,從陳施主的理念和思想中,我能感覺得到,她對凡塵依然不能全然割舍,對世間依然有難舍之情,同時,我從她的品味和處事之風格中感覺到,施主這般苦苦尋覓,舍棄事業,舍棄未來,全然不顧其他,絕非陳施主所願,你這樣做,隻會讓她失望,讓她煩悶,讓她失卻信心……從陳施主的個人心思出發,她應該是希望張施主做個世間真正的好男兒,拋卻些許的兒女之情,用個人的奮發勤勉,用平日裏她對你的鼓勵和期望,來振奮、振作,有一番作為,好好生活,安逸生活,這才是陳施主真正的所望……有些事情,當你刻意去追尋時,往往難以遂願,而當你恢複原來的生活軌跡時,說不定,你的渴求和願望,會從天而降……”


    張偉認真地聽著昌聖法師的話,又陷入了沉思。


    昌聖法師的個人內心獨白和勸勉自己的一席話,說的不無道理,是的,依照陳瑤的性格和心地,如果她知道自己如此這般拋棄事業和理想,到處找尋她,即使她會感動,也會讓她感到更大的失望氣餒和無望,也會讓她不能接受自己如此的頹廢。


    想起陳瑤平日裏對自己的教導和教誨,還有殷切的期望,張偉的心裏動搖了,或許,對陳瑤最好的期待等待和尋覓,不是萬水千山的找尋,而是不辜負她的期望,努力做一個真正的好男兒,努力為了曾經兩人共同的理想去拚搏、奮鬥。


    這樣想來,張偉的心裏有些釋然,卻仍不能完全放開,於是繼續向昌聖法師求解。


    昌聖法師似乎極有耐心,和張偉娓娓而談。


    不知不覺,兩人長談了一夜。


    天將破曉時分,昌聖法師對張偉說:“張施主,我曾與陳施主長談一夜,又與你長談一夜,也算是咱們3個人的緣分,陳施主塵緣未了,你與陳施主情緣更未了,聽貧尼一句話,下山去吧,回去吧,好好做陳施主希望你做的一切事情,遂了陳施主的心願,隻要心誠,隻要心在,情就在,緣就在……”


    張偉終於解開了心中的糾結,站起來向昌聖法師拜謝:“多謝李姐指教賜教,多謝!”


    “阿彌陀佛,老衲法號昌聖,何來李姐之說……善哉……”昌聖法師忙合十念道。


    “哦……多謝法師指點!”張偉忙糾正,然後告辭。


    昌聖法師一直把張偉送到山門外,目送張偉下山。


    張偉下山後,沒有停留,直接回了瑤北。


    當張偉蓬頭垢麵出現在何英辦公室的時候,正在忙碌的何英愣是半天沒認出張偉來。


    3個月過去了,張偉瘦了很多,顴骨突出,眼神倦怠,胡子頭發老長,亂蓬蓬的,衣服也髒兮兮的,旅遊鞋上都是泥巴。


    何英呆呆地看著張偉:“你——你是——”


    張偉疲倦地一笑,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我是誰你不知道?”


    何英一下子聽出了張偉的聲音,猛地站起來,直勾勾地看著張偉,一步步走進張偉,思念的心裏激流澎湃,渴望的眼裏充滿心疼。


    何英突然就撲到張偉身上,抱著張偉的身體,放聲痛哭。


    “我以為你不回來了,我打你電話怎麽一打不通,我以為你在外麵出事了,我差點都急死了……”何英邊哭邊捶打著張偉的胸口。


    張偉3個月就把手機關掉了,他不想受任何外界因素的打擾。


    張偉拍了拍何英的肩膀:“哭什麽,我這不是回來了?”


    何英從張偉懷裏出來,抹著眼淚:“瑩瑩呢,找到沒有?”


    張偉輕輕地搖搖頭:“沒有,我好無能,我好無用,我終究沒有找到瑩瑩……”


    張偉的聲音裏充滿悲愴。


    何英伸手撫摸著張偉的臉龐:“你瘦了,你受苦了,你受累了,你好疲憊,好虛弱……瑩瑩,我們再繼續找,你能安全回來,你能活著回來,我已經很心滿意足了……”


    說著,何英忍不住又撲到張偉懷裏,緊緊抱住張偉的身體,哭起來。


    張偉推推何英的身體:“我身上很髒,好幾天沒有洗澡了,都臭了……”


    確實,張偉身上現在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汗味和臭味,頭發和衣服上布滿灰塵。


    “不,我就要抱住你,我不嫌你髒,不嫌你臭,我就要抱住你,不讓你再跑了……”何英執拗地抱住張偉的身體,淚如泉湧。


    好久,何英的情緒才穩定下來,擦幹眼淚,對張偉說:“走,回家,去整理一下,洗個澡,我做點好吃的給你補補身子……”


    張偉也確實想休整一下了,在外麵這麽久,自己幾乎都是以饑一頓飽一頓,吃的大多是大碗麵。


    張偉跟何英出來,走在瑤北秋日的大街上。


    瑤北的秋天已經比較冷了,秋風已經將樹上的葉子一掃光,大街上的行人都穿上了羊毛衫。


    何英開車拉著張偉,走到百貨商場門口停下,讓張偉在這裏呆著,她跑進去,給張偉買了3套完整的內衣外衣,從襪子到內褲,從褲子到外套,包括羊絨衫。


    然後,何英帶張偉回了宿舍,打開衛生間的水龍頭,放熱水,等池子的水滿了,調好水溫,讓張偉進去洗澡。


    張偉洗澡的時候,何英又給飯店打電話,定了一個野生甲魚湯,讓送到家裏來。


    接著,何英把張偉換下的髒衣服收攏,一股腦裝進垃圾袋,放到門口。


    張偉躺在溫熱的浴盆裏,讓溫熱的清水浸潤自己冰冷的心……


    30分鍾之後,張偉洗完澡,刮完胡子,穿上何英準備好的新衣服,來到客廳。


    何英看著張偉,伸手摸了摸張偉的頭發:“嗯……不錯,還好,就是頭發還有些長,都快能紮小辮子了,吃完飯,我陪你去理發……”


    張偉看著何英:“阿英,這3個月不見,你也瘦了,辛苦你了……”


    “我再辛苦也比你舒服,你看你這3個月折騰的,你走的時候,穿的是體恤衫和大褲衩,現在你回來了,都需要穿秋衣秋褲和羊絨衫了,這3個月,你一定走了很多地方,瘦了很多苦吧。”何英心疼地看著張偉。


    “一言難盡,待會,我慢慢和你說吧,”張偉靠在沙發上出了一口氣:“唉……如果能找到瑩瑩,我就是再瘦兩圈,也值得啊,唉……”


    張偉的聲音裏又充滿了悲傷。


    正在這時,何英要的野生甲魚湯送來了。


    何英讓張偉喝湯,自己坐在旁邊伺候著。


    張偉招呼何英一起吃:“時間不早了,都晚飯時間了,一起吃。”


    何英和張偉一起吃過飯,接著陪張偉去樓下理發店講頭發剪了,理了一個平頭。


    然後,兩人回到宿舍,坐在沙發上,何英看著張偉:“阿偉,給我講一講你這三個月,好嗎?”


    “你一肚子話要問我,我也正有一肚子話要問你,我先問你,你簡單和我說一下,”張偉說:“我問你答,不要羅嗦。”


    “霸道的男人。”何英嘟噥了一句,然後對張偉說:“問吧。”


    “我父母如何?”


    “很好,身體健康,精神愉快,我一周至少去看一次,他們就是很想你,老問你和瑩瑩什麽時候回來,我就說快了。”


    “嗯……兵兵怎麽樣?”


    “很好,茁壯成長,一直跟著你父母生活,見了我就找爹娘,哭了好幾次了……”


    “哦……公司怎麽樣?你的和我的。”


    “我的公司正常運轉,雖然前段時間損失了100萬,但是,最近又掙回來了,南方旅遊團又重新開始了……你的公司一切正常運轉,瑤水公司生意火爆,利潤打著滾兒地漲,新中天效益良好,一切正常,現在,你名下的資金不算固定資產,已經接近4000萬了……照這趨勢,到春節,我看你做個億萬富翁沒問題……”


    “好……辛苦了,韓天的公司怎麽樣?那景區收購了沒有?”


    “你的命令我哪裏敢不服從,收購了,那景區,連同你營銷部的那幫子死黨,都收購了,公司破產,我們隻收購的景區,就是那大溶洞,這不,已經全部基本整修好了,很快就能開業,正琢磨給這旅遊公司改名……”


    “韓天二審判決了嗎?”


    “判了,二審判了13年,平三也判了,死刑,已經執行槍決了,3條人命……”


    “小花和揚揚怎麽樣了?”


    “在三亞辦了家地接社,生意火爆,我這邊和新中天的海南客人都給他們做……”


    “大軍怎麽樣了?”


    “挺好的,沒事常來逛遊,有時候我也和他一起吃去吃頓飯……我和他談透徹了,我告訴他了,我心裏今生不可能再能裝得下別的男人,我是個理想主義者,經曆過一次失敗的婚姻,我不想再將就委屈自己,沒有自己喜歡的男人,寧可獨身……大軍也理解了,說他早就看出來,感覺到了,現在,我和他保持著正常的普通朋友關係……”


    “嗯……”張偉看了何英一眼,沉默了一下:“你真拗!”


    “嗯,我是拗,我就這樣,改不了了!”何英微微一笑:“你問完了,該我問你了吧。”


    “不用問,我和你說說這三個月的經曆吧。”張偉眼裏蒙上了哀愁,口氣變得憂鬱起來。


    張偉將這3個月的經曆主次分明地和何英說了一遍,最後說到了在天門山天門寺遇到昌聖法師的詳細經過,聽得何英眼淚漣漣,唏噓不已。


    “就這樣,我在和李娜長談一夜之後,決定回來,決定振作起來,決定好好做事業,把事業做大做強,讓理想變成現實,來作為對陳瑤最好的安慰和尋覓,我相信,陳瑤,一定會看到我的成功,她一定會在某一個地方一直在關注我,我頹廢,一蹶不振,隻會讓她傷心,讓她難過,我隻有發憤圖強,拚搏有為,才會讓她開心……為了讓她開心,我可以去做一切事情,我相信,誠心所至,金石為開,隻要我有足夠的愛和誠心,陳瑤一定會回來的。”


    何英咬了咬嘴唇,點點頭:“你能回來,我很欣慰,我很高興,我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想著你,都在關注你的安全,你走後,我度過了無數個不眠之夜,想著你,想著瑩瑩,想著你們倆……現在,你終於回來了,你終於想通了,很好……其實,昌聖法師說的是對的,你想一想瑩瑩的性格脾氣,你這麽滿世界去找尋她,荒廢了事業和意誌,這絕非她願,她希望看到的張偉是一個血性男兒,而不是一個沉湎於兒女情長的小男人……你已經長大了,你經曆了生活,經曆了磨難,經曆了挫折,經曆了女人,經曆了愛情,你已經是個真正的男人了,你應該意識到自己的責任,意識到自己所愛的人的期望,意識到愛你的女人對你的熱切厚愛……我相信,瑩瑩如果知道你回來了,會很欣慰的,她更想看到的是傘人集團的發展壯大。”


    “嗯……”張偉點點頭:“阿英,我知道了,我知道今後我該怎麽做了,這3個月苦行僧的生活,讓我的意誌更加堅強,讓我的頭腦更加清晰,讓我的體魄更加精煉,讓我的責任更加厚重,我明白,瑩瑩需要的是什麽,我明白,我需要的是什麽,我會讓自己像個男人,像個瑩瑩心目中的那種男人。”


    “瑩瑩到底得的是什麽病不能生育?現在科技這麽發達,試管嬰兒,人工受精,都可以的啊,她為什麽要放棄呢?”何英緊鎖眉頭。


    “不知道,瑩瑩傻啊,我要的是瑩瑩,我要的是愛人,我要的是妻子,不管瑩瑩能不能生育,她都是我唯一的妻子,唯一的愛人,她好傻啊,難道,孩子真的就這麽重要……”張偉捶打著自己的腦袋。


    何英的眼神有些暗淡:“即使……即使瑩瑩不能生育,我也能生的。”


    張偉抬起頭:“你說什麽?你什麽意思?”


    何英鼓足勇氣,眼神裏又免不了有些膽怯:“我是,我是說,如果萬一,萬一,瑩瑩真的不能生育,那,那你父母那邊也能交代的,也不會讓你沒有後代,我……我願意為你生孩子,為你們老張家傳宗接代……”


    張偉瞪大眼睛看著何英:“你神經啊,發暈啊,是不是發燒說胡話了?”


    “木有,我木有說胡話,”何英索性放開了說:“我的意思不是要破壞你和瑩瑩,瑩瑩是你的妻子,名正言順的妻子,我不敢去妄想,我早已沒有了奢望,我知道,不管瑩瑩在不在,瑩瑩都是你永遠的妻子……


    “我是想,我不要名分,我寧願做小,我想為你生下一個孩子,生下來,就說是瑩瑩生的,算是你和瑩瑩的孩子,不讓任何外人知道,這樣,對你,對你父母,對瑩瑩,都是個交代……瑩瑩在心中,不也是提到我和你……”


    “阿英,你說的什麽大,亂七八糟的,胡鬧啊,怎麽能這樣啊,”張偉訓斥何英:“不要再這麽胡說了,這樣做,把你當什麽了?你是小老婆,你是小妾,你是妃子……不要這麽作賤自己,我不允許,也不去做……”


    “我願意,為你,我願意這麽做,為了你,我不覺得自己賤,我心甘情願做你的小,寧願一輩子不要名分,隻要你開心幸福,隻要你和瑩瑩快樂,其實,著個多月,我一直在考慮瑩瑩在心中的話,我相信,她讓我和你一起,是真心的,可是,我不會要這個名分,這名分,永遠是瑩瑩的,她是你的正妻,我,能夠天天見到你,能為你傳下骨血,能為你們老張家傳宗接代,能讓瑩瑩在麵子上給大家給你們家人交代過去,也就知足了,到時候,我懷上後,到外地去生下來,設法找到瑩瑩,把孩子給瑩瑩,對外就說是你和瑩瑩的孩子……”


    “不行,荒謬,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是,我不能這麽做,我這麽做,對不住你,對不住瑩瑩……”張偉一揮手:“就算瑩瑩是真心的想要我和你在一起,就算你心甘情願為我做犧牲,那隻代表了你和瑩瑩的想法,但是,我都不會接受,我有我自己的底線和原則,你們這兩個女人自作聰明,各人想出一個解決辦法,我不能接受,我不讚同……我這世界,我隻愛瑩瑩一個女人,即使無後接代,即使地道天荒的等待,即使到白發垂首,我也要等瑩瑩……”


    何英看著張偉:“你不用在我麵前一遍遍表白,我知道你愛瑩瑩,你愛地很深很深,可是,我問你一句心裏話,你真的隻愛瑩瑩一個人嗎?”


    “是的!我隻愛瑩瑩一個人。”


    “好,那麽,我問你,既然你隻愛瑩瑩一個人,為什麽我和大軍接觸的時候,你的眼神裏會有酸楚?為什麽你口頭反對但是其實心裏不可以我和大軍在一起?”何英質問張偉:“不要以為我什麽都不明白,我可以不問你的心,可是,你的眼睛告訴了我一切……你敢拍著胸部說,你不愛我一點點嗎?”


    “我……”張偉一時無語。


    “你什麽?你以為瑩瑩看不出來?你以為瑩瑩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你以為瑩瑩在信中讓我和你在一起是在客套說虛話?她知道,你愛我不及愛她的十分之一,可是,她也知道,你的心裏並非沒有一點我,除了瑩瑩,你的心裏就是我了,這一點,其實我明白,瑩瑩明白,你更明白,隻是你不敢去麵對,隻是在瑩瑩光環的籠罩下,你忘卻了我的存在,隻有當我和別的男人接觸時,才會觸動你心底的那根神經,才會讓你意識到我的存在,才會讓你產生酸意……


    “當然,瑩瑩更知道,我愛你,我和她愛你一樣愛著你,所以,她才會在出走之際,將你交給我,因為她知道,我同她一樣都會為你奉獻一切,都會讓你快樂……可是,我想了,我任何時候都不會侵占瑩瑩的位置,我不想,也不能這麽做,我和你一樣堅信,總有一天,瑩瑩會回來的……可是,這一天,要等到什麽時候,要知道,女人的身體和青春都會老的,女人的生育是有年齡限製的,過了一個時期,就是想要也晚了,所以,我才會這麽想……”


    “好了,別說了,阿英……”張偉痛苦地捂著額頭:“你將我赤果裸揭露出來,一點不留遮羞布,我承認,你說的都有道理,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我其實也明白,你在我心裏的位置,曾經,我真的對你沒有用情的感覺,隻是在性上和你保持關係,可是,後來,後來的後來,我不知不覺中,發覺了情的逐漸滋生和成長,雖然和微弱,雖然很偶嫩,雖然和我對瑩瑩的愛無法比擬,可是,它畢竟存在……


    “但是,我覺得這很荒謬,一個男人,怎麽能同時愛上兩個女人,這太不可思議,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我是個混蛋……孩子,對我很重要,對我的家人也很重要,可是,為了瑩瑩,為了愛情,我寧可舍棄這些,我可以都不要,不要孩子,不要金錢……我隻要瑩瑩,隻要能和瑩瑩在一起,我願意舍棄一切……


    “所以,阿英,對不起,我不能這麽做,不管瑩瑩是怎麽想的,不管你是怎麽想的,我都不會接受……我之所以不能接受你和大軍接觸,因為大軍是我的朋友,是我的熟人,我希望,你能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找到一個我不認識的好男人。”


    何英嘴唇緊緊抿著,眼睛亮晶晶的,一會說:“這個問題,我們彼此誰都說服不了誰,先不提了,擱置再說吧……至於我的未來,我的今後的男人,不需要你操心,我並非離了男人不能活,我自己帶著兵兵,一樣會活得很好……我唯一的最大的期望,就是你能快樂開心……”


    張偉歎了口氣,一=陣困意湧來,衝何英擺擺手:“這個問題,不談了,煩心!我累了,睡覺!”


    何英沒說話,忙起來去小花的臥室收拾床鋪,一會出來,站在臥室門口:“收拾好了,來休息吧。”


    張偉走進去,鞋子一甩,一頭栽倒在床上,抱著枕頭,有氣無力地說了聲:“阿英,晚安。”


    話音剛落,張偉的鼾聲已經響起。


    這3個月,張偉太累了,困意一來,情緒一放鬆,渾身就接近了崩潰,在柔軟舒服的大床上睡得一塌糊塗,甚至沒有來得及脫去外衣。


    何英看著張偉疲憊的樣子,看著張偉消瘦的麵孔,眼圈一紅。


    何英輕輕為張偉脫去外套,蓋好被子,然後,坐在床沿,伸出手,一手握住張偉的手,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張偉的臉頰,看著這個讓她愛到骨髓深處的男人,想著他所經曆的苦難,想到陳瑤和他的經曆,想到自己的一片苦心,不由岑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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