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與福葛為敵,身為暗殺小隊之一的男子伊魯索,這麽念過他所調查到的資料:


    『一九八五年出生於那不勒斯某富豪家中。iq高達一五二,年僅十三歲時就已取得大學的入學資格。很可惜的是……由於性格與文靜的外表相反,個性相當地急躁,所以與老師之間的關係並不好,有一次還拿了重達四公斤的百科全書,狠狠地扁了某位老師一頓……之後就自甘墮落,成為了布加拉提的手下。』


    這段說明沒有錯,但也不完全正確。福葛取得了大學入學資格是事實,但那並非由於他的智商,而是靠錢買來的。


    福葛家並不是曆史悠久的名門望族,隻不過是藉由遊走違法邊緣的貿易,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夕,以非洲各國為對象強迫他們投資,最終令投資主破產而大賺一筆的暴發戶罷了。


    「無論如何都要成為貴族!」


    為了實現出身低賤的祖父野心,福葛的父親逼迫破產的貴族將女兒嫁給他,所誕生的三子就是潘納科達·福葛。


    福葛的兩個哥哥都是極其凡庸的普通人,唯有他自己從小就散發出天才的光芒。


    所以,福葛的祖父對他異常疼愛,也將成為名流的願望強加在他身上。


    祖父對福葛實施徹底的菁英教育,有錢人會學習的才藝他全都碰過了,而他在每個領域也展現出幾近完美的天才表現。


    福葛極為優秀,幾乎精通了所有才藝,然而兢是因為太過優秀,也讓他察覺到「某件事」。


    那就是「極限」的存在。自己的才華是有極限的,其中尤其是學問與藝術的「極限」更顯巨大。


    音樂在巴哈與莫劄特的時代就結束了,雕刻與繪畫的巔峰則是米開朗基羅及達文西,建築的極點為史卡莫齊與貝尼尼,數學的高峰則出現在高斯與黑格爾。


    (假使好幾百年前就有人登峰造極了,那現在的我們還能做什麽?)


    一想到這裏,他竟然開始不斷湧現出小孩子不該有的人生疲憊感。此外,當他對教導他才藝的老師說出自己這番感受時,對方也經常將他視為傲慢的小子而刻意疏遠。


    另外就是,福葛經常被周遭的人輕蔑。由於身旁都是一些家世高貴的人,福葛有著以金錢躋身貴族的自卑感。加上明知那些家夥腦袋都不如自己還要被嘲弄,令他對此感到非常不快。


    隻有溫柔的祖母是他的心靈支柱。


    「聽好了,我可愛的潘尼。無論路程多麽艱辛,神都一定會守護你的。」


    祖母總是邊幫福葛烤蛋糕邊對他這麽說,對他而言,這才是唯一的心靈安棲之處。可是祖母在福葛家裏卻被其他家族成員輕視。因為她是祖父還沒暴富前娶來的貧窮佃農之女,在家族日益興旺後,就被其他人甩到一邊。若不是義大利的天主教社會視離婚為罪,那位祖母早就被趕走了吧。


    然而隻有這位祖母,對全家視為希望之星的潘納科達·福葛來說,才是最能推心置腹的對象。父母之間的關係惡劣,哥哥們看不慣他這個資質優異的弟弟,時常在大人不注意時以陰險的手段欺負他。不過這些他都忍下來了,因為他不想看到祖母悲傷的表情。


    結果——這位祖母後來也過世了。


    那時福葛已考上遠離故鄉的波隆納大學,開始接受高等教育。


    他原本想死命飛奔回家,參加祖母的葬禮,後來卻被祖父禁止——因為祖父認為沒有這個必要,這讓福葛極為驚愕。那天恰好是考試的日子,他的成績也因此極為不理想。後來教授把福葛叫了過去。


    那教授一張口就怒斥福葛是不是故意的。其他科目的成績明明都非常優秀,唯有這門科目表現極端差勁,教授破口大罵,認定福葛是刻意汙辱他。


    「你到底在想什麽!因為這門科目太基礎就可以放著不管嗎?你那是什麽眼神!」


    由於幾乎完全是教授單方麵的設罵,福葛一不留神落下淚來,脫口說出祖母去世之事,結果這卻使得教授更為勃然大怒。


    「你說謊也打個草稿吧!你家裏根本沒有提起這件事啊,這種藉口未免太幼稚了。什麽祖母?別撒嬌了!你簡直是個嬌生慣養的少爺。別再做這種——」


    教授的聲音到中途突然停了。等福葛回過神,才發現自己正抓起書桌上的百科全書,朝教授的腦袋死命毆打。他根本沒有察覺出自己已經抓狂:心中也沒有因憎恨而產生的殺氣。他唯一明白的是,自己無法原諒對方剛才說出的話,這種堅不可摧的感受就像石頭般填滿了他的胸口,所以他不由自主地采取了這個行動。


    福葛身為上流階級的人生在此終結。


    他還毆打了聞訊趕來製止的學校警衛,結果終於被警察逮捕。對他進行偵訊的刑警很困惑地說道:


    「我們聯絡你的家裏,但他們卻說跟你毫無關係,沒有人願意過來保釋你。真糟糕啊,看樣子隻能把你送去感化院了。」


    「……」


    福葛一語不發。他就這樣繼續被拘留,直到期限的最後一天——終於來了個探望者。


    他不認識那家夥。對方很年輕,一問之下據說還隻有十七歲。


    「我叫布羅諾·布加拉提。我稍稍調查了一下你的事,所以才來找你。」


    福葛隻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他的來頭。


    「你是混黑道的吧?」


    布加拉提點點頭——


    「沒錯。你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麽看出來的嗎?」


    「你穿的衣服質地很好,但卻缺乏上流階級的氣息。如果是學生,你的動作又顯得太過幹淨俐落。以軍人而言,你的態度太柔和了。既然如此,就隻剩黑道這個可能。」


    「原來如此,正如我所調查的,你的頭腦與膽識都有過人之處。你似乎一點也不怕我,可以順便告訴我為什麽嗎?」


    「也不是不怕你——」


    「此外,以你現在的立場而言,你應該要相當害怕、不安才對。畢竟你被雙親舍棄了啊。」


    布加拉提的話讓福葛露出苦笑。


    「不是那樣吧——若真是那樣,我家裏現在鐵定非常怕我。」


    「?」


    「因為我把事情鬧大了,他們認為有損家裏名譽,所以隻好打死不承認跟我的關係。這證明了他們在害怕我。」


    福葛語畢,布加拉提忍不住皺起眉——


    「說得一副在你意料之中的模樣。你是因為想害父母出醜才施暴的嗎?」


    「不,並不是——我完全沒考慮父母會怎麽想。隻是——不如為何,我突然變得極端憤怒,無法原諒眼前的一切。」


    「哦——」


    布加拉提用手抵著額頭,稍微思考後終於又問:


    「你覺得你去了感化院以後會如何?」


    聽了這個質問,福葛聳聳肩。


    「也不會怎麽樣吧,反正我又沒有其他選擇。頂多就是隨便接受一些職業訓練,然後直接被放出來。」


    「也就是說,你以後不打算回父母那裏了吧?」


    「回去?」


    福葛霎時無法明白對方的用意。看見他茫然的臉,布加拉提點點頭。


    「假使你無家可歸——來幫我辦事如何?」


    福葛至此總算明白,這位年輕的黑道分子當下正在「麵試」自己。


    「你的意思是——要我加入你的組織?」


    「不是我的組織。在裏麵我也不過是個小角色,甚至還沒有直接隸屬我的部下。正如你一開始所看穿的,我並不是什麽上流階級出身,而是個漁夫的兒子——雖說我對父親的職業很自豪,所以也沒什麽羞恥的就是了——此外我也沒接受過多少教育。因此,我需要擁有高等教育知識及判斷力的同伴


    ;我需要你的加入。」


    「——」


    福葛回望著緊緊盯住自己的布加拉提。


    他感到很不可思議。


    這是犯罪組織在徵人,而且還隻是個小角色在尋找階級更低的菜鳥。


    但即便如此——福葛卻在這名男子身上嗅出了與祖母相同的氣息。


    那是來自不會對自己說謊的人——是會跟自己說出真心話之人的氣息。


    「你需要我加入?」


    「是的。」


    「為什麽會挑中我?」


    「我看到你提及父母時的表情,你完全沒有半點複仇心理。你並不是不怨恨,而是對此並不執著。這種冷靜對於容易衝動的我是非常必要的。」


    「冷靜——?我可是個會一怒之下就痛毆老師的家夥喔?」


    福葛辯解道,布加拉提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更銳利。


    「那個教授運氣真好。」


    突然被這麽一說,福葛「耶?」地瞪大了眼。


    「他沒死就算好狗運了。因為你在毆打他時,完全沒考慮過這樣會不會打死人。」


    福葛陷入了沉默,布加拉提以平靜的口氣繼續說下去:


    「我來探望你,是因為我想直接觀察你的眼睛。我想確認你到底是不是『那樣的人』。」


    「……」


    「你的眼神就跟我十二歲時一模一樣。那是『殺人者』的眼。不論理由是什麽,總之就是證明這家夥敢動手殺人的眼神。」


    布加拉提發現對方聽了自己的話似乎沒什麽反應。


    「你並沒有重新做人的打算,所以我想請你加入組織。你這種人隻能在『我們這邊』得到生存的機會。」


    他勸說道。


    *


    「——」


    在一棟廉價旅館的房間中,福葛躺在硬板床上瞪著天花板。


    他恍惚地思索著,假使當時布加拉提沒去找他,自己現在又會在何方呢?


    總而言之,他的個性無法在正常社會生存下去,當初是看在加入組織有許多好處,他才會點頭同意;但假使少了那層理由,實在很難想像自己會做出何種選擇。


    (不——我就曾看過一個很好的例子。)


    沒錯,福葛曾在另一名少年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另一種可能。那位少年名叫納蘭迦·吉爾卡。


    (那時——)


    當福葛沉浸在回憶之中時,敞開的房門處響起了席菈e故意發出的叩叩敲門聲。


    「醒一醒啊,喂喂——」


    席菈e喊著。福葛轉過頭去,隻見她揚起下顎催促道:


    「過來。組織派出的幫手到了。」


    福葛聽了便從床上爬起。


    在狹窄的走廊上,席菈e讓福葛走在前麵,自己則跟在他背後問:


    「對了,你為何要把房門打開?不怕有人闖進來嗎?」


    「如果關上房門,或許就聽不到故意放輕的腳步聲。」


    「你討厭狹窄的地方嗎?」


    「……」


    「我聽說過你的能力,就連你自己也可能感染上那種病毒死掉吧?你是怎樣確認這點的?」


    「我請布加拉提幫忙,故意在側腹部稍稍感染了一點,那部分的皮膚真的溶解了,所以我才明白。布加拉提立刻幫我把感染的皮膚切割掉,不至於繼續感染下去。」


    「原來,是那位已經去世的布羅諾·布加拉提先生嗎?他是位非常優秀的幹部吧?喬魯諾大人也很信賴這位部下呢,他當你的上司真是太浪費了。」


    總覺得她所說的,和福葛記憶中的認知有所出入,不過——


    「……是啊。」


    福葛並沒有反駁對方。於是席菈e繼續道:


    「你的能力——射程距離隻有五公尺左右……如果自己也會感染,那在半徑一公尺以內發動,會為自己帶來很大的風險吧。既不能抵達很遠之處,距離自己太近也不行。怎麽看都覺得這種能力很難使用啊——」


    「——」


    「所以你才不想關在狹小的房間裏。不過敵人可不會管你怎麽想。」


    「——我知道。」


    不知席菈e有沒有聽到福葛的回答,隻見她稍稍皺起眉,微微壓低音量道:


    「話說回來……組織派來的家夥……好像是個叫穆羅洛的男子,你以前聽說過嗎?」


    「不,我頭一次聽到這名字——」


    「說這個或許不太好——但我總覺得那家夥不可信賴。你最好也小心點。」


    「你是……什麽意思?」


    「你看到那家夥後就會明白了。」


    席菈e露出不太開心的表情。


    兩人來到這層樓角落的房間前,房門另一頭傳出了一個不愉快的說話聲。


    「啊——啊啊啊!住手!別敲門!那種短間隔的聲響會讓我不自覺地勃然大怒!我已經知道你們來了,所以別敲門!」


    房間內的人迅速地一口氣說道。福葛不自主地望了席菈e一眼,然而她隻是繃著一張臉,什麽話也沒說。無可奈何的福葛隻好不敲門,直接伸手轉動門把——這時他才發現房門是鎖著的,根本打不開。


    「那個——能請你把銷打開嗎?」


    福葛朝對方說了一句,這時裏麵傳出的聲音變得更不高興了。


    「你就不能說得更明確一點嗎?」


    對方唐突地質疑著。


    「呃?你的意思是?」


    「剛才你所說的話啊——你究竟是站哪一邊的?」


    「哪一邊——?」


    「你到底是打心底認為自己不如穆羅洛先生,所以才滿懷崇敬地拜托他開門呢?或者你隻是以瞧不起對方的態度,隨口對一個家夥理所當然地要求『快開門吧?』——我要你明確地解釋自己站在哪一邊。」


    「……」


    福葛困惑地看向席菈e,但她依然嘟著下唇保持沉默。福葛隻好順著那家夥回答:


    「……呃,因為是米斯達要我遵照你的指示行動,以立場而言,你應該是我的上司。」


    福葛模棱兩可地回答道。一陣沉默過後,門鎖終於——喀喳一聲解除了。原本以為對方會順手幫他們開門,結果沒有,福葛還是得自己轉動門把。


    這房間比福葛的房間要來得寬闊,不過畢竟是廉價的旅館,也不算多豪華就是了。


    一名男子就坐在房間正中央的椅子上。


    一言以蔽之,那家夥的打扮真的很過時。


    就像是一九三〇年代的黑道電影角色,那家夥全身上下部刻意做出了「黑道」風的裝扮——例如明明在室內卻戴著巴沙裏諾牌的紳士帽,還把圍巾披在肩上。這種刻意為之的打扮反而讓人覺得很滑稽。


    (——)


    福葛的臉頰稍稍抽搐了一下。這家夥跟波爾波第一次命令他用〈紫煙〉殺死的人很像。對方是在街上販賣毒品的另一個組織幹部,故意打扮成這副模樣對他人炫耀。臨死前為了討饒,對方還若無其事地出賣同伴以便苟活,可說是個卑鄙的小人。而眼前這家夥所散發的氣質,就跟當時那廢物非常礬似。


    「呃……」


    男子以毫不客氣的目光對福葛仔細端詳了一遍。


    「你就是那個——能力非常危險的家夥,潘納科達·福葛?」


    「是的。就是我。」


    「什麽嘛,想不到這麽孱弱。我差點以為你是個隻會啃書的書呆子小鬼哩——虧我原先還期待你是個更有霸氣的殺手。也罷,我是康諾羅·穆羅洛。組織的正式成員,特別被分配到情報分析小隊。」


    「應該不是什麽特別分配吧,隻是剛好隸屬那裏。」


    席菈e插嘴道。穆羅洛瞪了少女一眼。


    「你給我閉嘴,席菈e——我很清楚你的底細,你之前幫老板的親衛隊跟背叛老板的暗殺小隊進行過聯係吧?因此你現在才很難被組織信賴,得透過這項任務證明你的清白,我說的沒錯吧?」


    席菈e聽了麵不改色。


    「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穆羅洛。我聽米斯達大人說——背叛者當中的裏蘇特他們——是從你這裏獲得情報的吧?」


    穆羅洛登時臉色大變。首先是一片鐵青,接著又迅速漲紅起來。他以將椅子踢飛的氣勢猛然站起身。


    「胡、胡說——你這個蠢女人!那、那全是誤會——當時我根本不知道裏蘇特的小隊已經背叛老板了,況且我告訴他們的也不是什麽重要情報!我隻不過是把他們帶來的燒焦照片加以複原罷了!照片上也沒什麽,就是威尼斯的聖塔露琪亞車站站前風光!在獅子像附近,任何人都能在觀光導覽上看到相似的照片吧?那種情報一點意義也沒有!」


    「是嗎——米斯達大人可是對我說『那樣糟糕透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給我住口!混帳女人,該不會是你在米斯達大人麵前亂說我壞話吧?」


    「我隻是照實說罷了。」


    「你再說說看——」


    兩人之間的濃烈火藥味幾乎就快要令他們動手開打了,福葛感到很厭煩。


    「不好意思——如果兩位不嫌棄的話,我希望能聽聽關於任務的資訊。我猜想我們三個都是被硬逼來證明清白的,現在應該沒有吵架的閑工夫了。」


    語畢,穆羅洛顯得有些狼狽地坐回椅子上。席菈e則麵不改色,隻是哼了一聲。


    「那麽——就像是如此。」


    穆羅洛重新打起精神,把資料並排在桌上。


    福葛看到其中一張照片時忍不住蹙眉。他認出了那張照片裏的人。


    「他是——」


    「啊?什麽,你認識那家夥?太可疑了。」


    「他過去也是組織的一員嗎?」


    「喂喂——是我先問你的。你這小子怎麽會認識馬希莫·波爾沛?那家夥在組織裏的事明明是最高機密啊。」


    「最高機密——?」


    福葛無法掩飾內心的疑惑。如今的狀況令他有點一頭霧水。


    沒錯,他認識照片中的男子。但那是發生在他投入這個血腥世界之前的事了。


    「波爾沛是——我的同學。」


    福葛勉強回答道。啊?穆羅洛與席菈e的眼睛都因狐疑而眯了起來。


    「你在胡說什麽?不管怎麽看,你都至少比這家夥小十歲吧?」


    「我十三歲就取得了大學的入學資格——波爾沛是我在波隆納大學就讀時認識的同班同學。」


    福葛拿起照片,再次檢視照片中的男子瞼孔。


    果然和他記憶中的樣貌一致,那家夥的眼睛下方有黑眼圈,眼珠則像罩上了一層不清楚的玻璃,這部分跟過去完全一樣,幾乎沒任何改變。


    *


    〈passione〉這個組織一開始是為了對抗既存的暴力組織,以「義賊」的形態求取市民支持,後來才逐漸擴大規模。然而那種口號也隻是個幌子,實情單純是創立者迪亞波羅為了加強己身勢力而想出的謀略,等組織的腳步站穩後,他隨即將資源灌注到原本應該是禁忌的毒品交易上。


    然而毒品交易需要與生產地的組織進行接觸,還得具備走私的知識與經驗等等,不可或缺的條件相當多,可說是「入門障礙」相當嚴重的生意。


    不過,在美國也有人成功打入的例子。一九六八年越戰時期,一位名叫法蘭克·盧卡斯的年輕黑人流氓,在極隱密的狀態下,順利透過不需要被海關檢查的美軍運輸部隊走私毒品,並與位於叢林深處的生產者直接進行交易,盧卡斯就是透過這種「巧門」迅速崛起。正如上述的例子,〈passione〉也透過另一種「巧門」大舉進軍任何人都認為不可能參與的毒品生意,並且很快地達成了目的。


    那道「巧門」名為〈狂躁抑鬱〉——也就是馬希莫·波爾沛的能力。


    「一言以蔽之,那家夥的能力就是『製造毒品』。」


    穆羅洛將他手中的情報告知福葛與席菈e。


    「喬魯諾大人一開始也不知道那家夥的事,等迪亞波羅被幹部布加拉提解決後,才慢慢察覺一直藏在那家夥手中的秘密——『毒品』的真正來源。如果去問其他組織的家夥,大抵都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完全搞不懂他們的走私管道。簡直就像魔法一樣,毒品不停地自動湧出。』那還用說嗎——波爾沛的能力就是可將岩鹽或海水之類的物質『加工』成毒品。」


    「大家都說〈passione〉的毒品跟其他毒品不一樣,非常新鮮,所以還謠傳這種毒品有保存期限。」


    「其實那並非謠傳,而是事實。隻要能力的『期限』一過,毒品就會變回普通的鹽。這種『期限』對組織的管理而言再適合不過了。那些想偷偷囤積毒品或稀釋毒品的家夥,麵對這種限製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據說迪亞波羅之所以能迅速累積實力,就是因為他能靠這樣的限製設下防線,以免部下背叛。」


    「不過,後來喬魯諾大人查出了這個秘密。」


    「然而,對此一概不知的裏蘇特小隊,一定以為隻要打倒了迪亞波羅,就能篡奪毒品的走私途徑,進而獨占利權。簡直是愚蠢透了。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走私的成分在內。就算那些人贏了,也得不到任何毒品的利益。」


    「那些人全是廢物垃圾,會落入這種下場也是當然的。」


    席菈e以非常難聽的字眼批判道,福葛不由得暗自「哎呀」地詫異了一聲。她的口氣明顯帶著怒意,就連穆羅洛都聽出來了。


    「啊?怎麽了,你跟裏蘇特小隊有仇?」


    聽了穆羅洛的問題,席菈e瞬間就露出駭人的冰冷眼神。


    「我可是為了殺掉他們小隊中的某個家夥才加入組織。」


    「啊?」


    「我花了好多時間才調查出來——不過,那家夥確實待過那小隊。就是伊魯索那個在十八層地獄打轉的魔頭,簡直是惡劣到極點的人渣。」


    「伊魯索嗎——你跟那家夥有過節?」


    穆羅洛隨便問問,席菈e卻以幾乎能讓人凍結的眼神回答:


    「他殺死了我姊姊。」


    穆羅洛頓時說不出話來,席菈e臉上則浮現一抹微笑。


    「他殺害我僅存的親人、代替父母養育我的克菈菈姊。為了替姊報仇,我才加入組織——就算不知何時會送命我都不在乎。然而那個伊魯索已經掛了。我的深仇大恨一下子無從發泄。幸好,喬魯諾大人曾這麽對我說——』


    『伊魯索的死法是這世界上最慘無人道而苦痛的。盡管我不覺得這樣能泄你心頭之恨,但至少包括殺害你姊姊在內,那家夥在死前三十秒對自己所做過的事極度後侮,他就是這樣在我與同伴們麵前斷氣的。』


    「——我聽完以後覺得頓時爽快起來。在那之前我就發過誓,不論如何都要報仇雪恨——不過換個角度想,認為殺了伊魯索就能幫姊報仇,老實說隻是為了我自己吧——幸好到那時已經不需要這種念頭了。伊魯索因殺害克菈菈姊而遭受報應。正義確實得到了伸張——剩下的,就是我必須對喬魯諾大人報恩而已。完成他所交付的工作,就是我現在的一切。沒錯——我再也不必苦惱報仇是不是為了私欲這個問題。」


    席菱e自白時,眼中發出了異樣的光芒,呈現出宛如沉醉在某種事物中的迷茫神色。與其說這是她在感激喬魯諾,不如說——更像被那個死去的姊姊附身而妖


    氣衝天。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穆羅洛繃著臉說:


    「你說你是為了報仇才加入組織——然後還因此幫暗殺小隊進行聯係——你這女人,豈不是一開始就打算背叛才進來的嗎?你覺得大家聽了你的說詞,還能夠信賴你嗎?」


    「在對伊魯索下手的時候,我會事先向老板報告。我並沒有背叛組織的打算。」


    「但是在當時,你根本沒跟喬魯諾大人談過話吧……況且你也無法區別迪亞波羅跟老板的不同。」


    「那是——」


    「真危險啊,你果然是個危險人物。所謂的目光如豆,就是指你這種人。我們要麵對的可是毫無破綻的敵人,這下子你還能派上用場嗎?」


    席菈e聽了很不爽,臉色鐵青地回應道:


    「至少比起你要有用得多。」


    這番話很明顯是在挑釁,但穆羅洛並沒有回嘴,隻是以狐疑的目光死命盯著她。


    「——」


    而福葛完全沒開口。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好。


    在迪亞波羅的命令下,他曾經和同伴們並肩與暗殺小隊交手。此外——福葛自己也曾與喬魯諾、阿帕基一同對付過伊魯索。


    (說出這件事她也不會相信——況且實際上,打倒那家夥的人是喬魯諾與阿帕基,我隻不過是使出最後一擊而已。我可對自己的戰鬥能力沒什麽自信——)


    從那時起,福葛就認為自己無能為力了。這件事沒有必要特地對席菈e提起,福葛心想。


    「——語說回來,波爾沛他們現在人在哪,你知道嗎?」


    福葛為了改變話題而問,穆羅洛卻突然擺出臭瞼。


    「——真不爽啊。」


    他莫名其妙地回了句。


    「……啊?」


    「我實在很不爽……總覺得你們對我的敬意不夠。不過,既然米斯達大人要我『使出全力辦成這件事』,就代表上頭已經保證『我的立場高於你們』了,既然如此,或許應該要無視你們的無禮才對……可是咧,我依舊沒法平息怒氣,你們這次可是欠了我一個天大的人情……」


    穆羅洛嘟嘟嚷嚷地抱怨著,同時自上衣的胸前口袋取出某樣東西。


    那是一整副撲克牌。牌並沒有裝在盒子裏。穆羅洛以熟練的手法沙沙沙地洗牌,動作就像魔術師般仔細而優雅。他將撲克牌放在肩上,一口氣讓牌啪啦啦啦啦啦啦地滑到手掌上,撲克牌也在這種花招中翻了麵。


    「……?你在做什麽?」


    穆羅洛無視福葛的疑問,繼續玩弄手中的牌,最後,他終於自頭頂摘下帽子。


    咚——撲克牌迅速彈入了那頂帽子中。


    他馬上將裝有牌的帽子翻轉,扣回桌麵上。


    「當——哇啦啦啦啦啦啦啦——」


    穆羅洛以嘴模仿連串的擊鼓聲,對福葛與席菈e招招手,要他們做點動作回應。理所當然地,那兩人愣愣地搞不懂是怎麽回事,穆羅洛隻好低聲解釋:


    「鼓掌、鼓掌啊——如果你們不鼓掌,『那些家夥』就會覺得無趣。」


    穆羅洛喃喃說道。依舊沒進入狀況的福葛隻好啪啪地拍起手,席菈e則依舊擺出無視的態度。穆羅洛盡管有些不滿,但最後還是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噠啦啦啦啦啦啦——噠當、哇噠當……!」


    剛才停息的鼓聲再度響起,穆羅洛緩緩掀起帽子。


    這時,帽子底下露出了先前那副牌,也不知道這是哪種戲法,撲克牌竟然自己築起了一座牌塔。


    牌塔的高度逐漸顯露出來——沒想到竟有帽子深度的七倍以上。


    穆羅洛將帽子故回頭頂後,牌塔竟然像生物般自行扭動起來。


    接著,每張撲克牌都生出了小小的四肢,牌牽著彼此的手腳開始轉圈。


    『我、我、我們是〈守望塔〉劇團!』


    撲克牌們開始合唱。這光景簡直就像童話卡通中的一幕。


    〈永恒的守望塔〉——這就是康諾羅·穆羅洛的能力。


    *


    『那麽在座的各位紳士淑女,接下來是由我們五十三名團員一同表演的短劇。我則是團長鬼牌。』


    『啊啊,鬼牌鬼牌,是個喜歡惡作劇的調皮搗蛋鬼。』


    『他們是黑桃組,一發飆就難以收拾,勢必要拚個你死我活。』


    『喔喔,黑桃黑桃,搞不清楚這種圖案有什麽意思。』


    『哎呀,那是紅心組,因為有心才會產生憎恨,恨意真是不可小覷。』


    『哈哈,紅心紅心,仔細想想心髒長得還挺惡心的。』


    『大家請看梅花組。一切都隻能憑運氣,是好是壞沒人說得準。』


    『嗬嗬,梅花梅花(clover),四葉苜蓿其實還滿常見的。』


    『原來是是方塊組啊。這世界錢才是萬能。有錢能使鬼推磨。』


    『叭叭,方塊方塊(diamond),鑽石隻要外表時髦就算是贗品也無所謂。』


    ——撲克牌們開始載歌載舞。


    「這是搞什麽……?」


    福葛忍不住喃喃自語,穆羅洛這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安靜看下去。」


    穆羅洛壓低聲音要求道。這當中撲克牌們的「短劇」還在持續。


    『這次的主題是關於伍拉迪米爾·科加其所率領的「毒品小隊」。那群人如今在哪裏幹些什麽呢?嗯嗯?』


    『咳咳咳,科加其。真不想靠近那個老頭啊。』


    『其實他們的成立比〈passione〉還更早,平時看起來很安分,但碰到敵對的家夥都會趕盡殺絕。』


    『同夥迪亞波羅已經死了,為了保護同伴他們隻好躲藏起來。』


    『三個成員都是暴躁衝動的家夥。』


    『波爾沛。』


    『維特裏奧。』


    『安潔莉卡。』


    『他們全都毒品成癮,簡直是自作自受。』


    『所以。』


    『所以。』


    『所以他們不會疼痛,不論怎麽用力毆打都起不了作用。』


    『糟糕糟糕糟糕糟糕糟糕,這種狀況,糟糕到極點了。』


    「也就是說——這玩意兒叫『千裏眼』吧?」


    席菈e指著撲克牌說。


    「透過某些東西可以感應到遠方的事物,以你的情況就是利用這些撲克牌了。就好比『碟仙』一樣,能回答你想知道的事,對吧?感覺跟占卜很像?」


    「我的〈守望塔〉才不是那種不可靠的玩意兒咧——〈守望塔〉隻會反映出事實而已。」


    「不過,總覺得撲克牌提供的答案很模糊……」


    席菈e皺起眉,就在這時,牌演出的「短劇」逐漸變得詭異起來。


    『毒品成癮的家夥們可是很難溝通的。』


    『笨蛋,你念錯這裏的台詞了啦。』


    『吵死了方塊7,你這種不上不下的數字也敢插嘴。』


    『啊,你這個混蛋黑桃6,竟敢對數字比你大的本大爺叫囂。』


    『誰教你演技這麽拙劣。』


    『誰演技拙劣了?』


    『你們不要內哄好不好,兩個都是笨蛋。』


    『你又有什麽資格說我們?』


    『囂張起來了啊?』


    『總之我從以前就不喜歡你們的傲慢模樣。』


    『話說回來,剛才明明就是我的台詞,結果卻被你這家夥硬插進來。』


    『別吵這些無意義的事好嗎,一群白癡。』


    『你那又是什麽態度?』


    『本來就


    是因為你們——』


    ……撲克牌開始吵架。它們彼此對扔數字,被擊中的牌就會昏倒,身上數字全扔光的家夥也會變成白紙昏倒。k與q相互勒住對方的脖子昏倒了。j也在不知所措之際被數字擊中而失去意識。原本大致保持塔狀的撲克牌一張張掉落,才剛開始覺得地基搖晃不穩,塔便啪啦啪啦地徹底崩落了。


    在堆積如山的撲克脾頂端,紅心4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陶爾米納」……』(譯注:taormina。地名,位於義大利西西裏島的墨西拿省。)


    說完,紅心4也撲通倒下了。這時穆羅洛又啪啪地鼓起掌,並要求福葛等人照做。福葛無奈地跟著鼓掌,而席菈e果然還是擺出無視的態度。


    撲克牌在倒地的狀態下拖著身子移動,紛紛返回穆羅洛的口袋。看來短劇已經演完了。


    「這是什麽鬼……?」


    席菈e以不耐的表情道。


    「據說能力會反映出本體的精神狀態——看來一點都不錯。撲克牌拘泥無謂的上下關係,重要的占卜結果卻根本沒解釋清楚。」


    「誰說沒解釋清楚了!它們不是告訴你地名了嗎!如此一來我們就摸清科加其等人的藏匿地點了——!」


    穆羅洛自豪地說。福葛則以手抵住額頭,稍微思索了一會兒。


    「陶爾米納——在西西裏島吧?」


    或許事情會變得更棘手也說不定,福葛心想。那個地方確實從以前就臭名遠播。


    *


    「福葛——?」


    在昏暗的室內,馬希莫·波爾沛忍不住反問道。


    「那家夥是潘納科達·福葛?」


    他前方的椅子上,掛了件正在晾幹的濕襯衫,其實那是馬利歐·茲凱羅變形為扁平狀的肉體。


    「——喀、喀喀喀——」


    茲凱羅那失去厚度的聲帶已無法發出正常的聲音了,不過馬希莫擅長以肢體動作來解讀對方的意思,隻要看茲凱羅的嘴唇震動就能明了他想說什麽。


    「唉,你跟布加拉提小隊戰鬥的事就不必說了。反正,他們其中一個家夥叫福葛吧?」


    「喀、喀喀喀——」


    「喔,年紀也相當符合呢。我完全沒想過那家夥退學後在做什麽——碓實,加入組織也是一條路。」


    「喀嘎、嘎嘎嘎喀喀喀——」


    「哦,謠傳納蘭迦跟福葛其中之一的能力非常凶狠,所以得先把這兩個人打倒——」


    「不過那個叫納蘭迦的少年現在已經死了。」


    站在後頭的科加其補充道。


    「喬魯諾·喬巴納以那少年的名義,向那不勒斯教會捐了好大一筆錢,還為他舉行葬禮。但關於福葛就沒有任何情報了。」


    「原來如此——看來那個福葛已經與我們為敵了。」


    「什麽?你跟他以前是朋友?」


    安潔莉卡問,馬希莫隻好苦笑道:


    「那家夥根本沒有朋友。」


    馬希莫說。


    「他隻有外表能看,骨子裏是個大頭症的暴躁家夥——」


    「耶耶?」


    維特裏奧歎息著。


    「他那麽危險嗎?比我還暴躁?」


    「天曉得——不過,那家夥竟然有同伴?真是難以置信……」


    馬希莫陷入沉思,科加其再度開口解釋:


    「那個叫布加拉提的青年因為很受波爾波重用,才在組織出人頭地——然而根據謠傳,他的部下當中,確實有人具備可瞬間殺掉大批敵人的能力。所以大家都對他們另眼相看,認為與他們作對很危險。」


    「那個人就是指福葛吧?這麽說倒還滿有道理的。沒錯,那家夥的確給人這樣的印象。外表看起來非常認真,但完全沒人看得出他腦袋在想什麽——」


    「要跟自己的朋友戰鬥,你作何感想呀——?」


    安潔莉卡又問。


    「我剛才說了,那家夥不是我朋友。」


    馬希莫冷漠地答道,安潔莉卡聽了搖搖晃晃地走到他這裏。


    「啊——馬希莫——你為什麽老是繃著臉?肚子餓了嗎?」


    她摟住馬希莫的腰,胡言亂語地間。


    「我並沒有繃著臉。」


    「那個,我一直覺得——馬希莫你笑的話一定很可愛——笑一笑吧,好不好?」


    「我已經在笑了,你自己看。」


    「不是那樣,再笑得更大方一點——」


    安潔莉卡抓住馬希莫虛偽的笑臉,用力向上扯。


    「啊啊,怎麽那麽難看——」


    她邊說,嘴角還邊垂下一抹鮮血。


    馬希莫默默把血擦掉。接著,他又發動〈狂躁抑鬱〉,溫柔地撫摸她的背。


    安潔莉卡·阿塔納西歐——這名纖細的少女罹患先天性罕見疾病「血液倒刺症」。這種病會導致血管中出現無數的細針流動,令患者感到劇痛。無論用什麽藥物或能力,都無法讓她恢複健康。


    然而,馬希莫·波爾沛的能力卻能暫時解除她的痛苦,緩和她的症狀。


    科加其與維特裏奧靜靜地望著他們。


    最後,科加其將視線轉向扁平狀的茲凱羅。


    「不過,既然他們已經知道我們的藏身地點,下次來襲的可能就是真正的暗殺小隊。或許很難擺脫他們。」


    「像上次那樣打倒追兵不就好了?我會負責保護大家喔。」


    維特裏奧揮舞著匕首,非常有自信地說。但科加其卻反駁:


    「不——你的優先工作是牢牢跟著安潔莉卡與馬希莫。下次的襲擊由我自己對付。如果那個叫福葛的小弟擅長『不知適可而止的殺戮』,讓我來解決再合適不過了。」


    老人以冷靜的語調淡淡地說著。


    替身名=狂躁抑鬱


    本體=馬希莫·波爾沛(25歲)


    破壞力-c


    速度-a


    射程距離-e


    持續力-b藥效約半個月


    動作精密性-b


    成長性-c


    能力——促進對手的生命力過剩。將灌注能力的鹽製成溶液,進行靜脈注射,使對方的腦內嗎啡大量分泌,效果與現有的違法藥品類似,甚至能對身體產生更大的影響。藥效有延續性,即便離開本體也能維持一陣子。被這個替身的棘刺中後,肉體會產生過度的反應。如心髒劇烈跳動到破裂,或消化過度使內髒溶解等等,很難預測此替身會帶來的殺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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