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蒔光收起槍,快速地換了一個隱蔽點。


    他可以肯定的是,對方必然是根據他射擊方向判斷的他的方位。隻是,隻能猜到他大致的位置,卻不能精準確定。


    不過雖然如此,也足夠幹擾了。


    他蹙了蹙眉,如此一來,必須馬上更換狙擊點。


    手機剛剛隨手放在了一邊,傅蒔光低頭一看,剛剛不知道為什麽重啟了。


    他撿起來收進口袋,想到剛剛聽筒裏的聲音,眉頭擰得更緊,拿起槍,快速從這棟千瘡百孔的居民樓上下來,往下走去。


    鼻端,都是熟悉的硝煙味道,今天的狙擊槍射程遠,所以頗沉,傅蒔光將目標放在了一棟廢棄的教學樓上。


    那裏並非一個很好的狙擊點,可是,那隻是針對一般的狙擊手。而對於他來說,那裏和剛才視線更高處的效果幾乎無差。


    因為這場戰鬥是突然拉開的,竟然比政府軍和維和部隊計劃的時間要早將近一周,也是在交戰後,傅蒔光才知道,原來反政府武裝之所以能夠突然進攻,是因為他們和極端組織聯合起來,一起雇了國際上有名的“destiny”傭兵團。


    destiny傭兵團是最近兩年才在國際上聲名鵲起的傭兵組織,他們隻有一個原則,那就是那人錢財替人辦事。


    而destiny傭兵團的團長,聽說就是一名很出色的狙擊手,在國際殺手懸賞榜上,他的人頭值天價。隻是,這兩年下來,他依舊活得好好的,依舊靠著收割人命,撈著大把的金錢。


    傅蒔光穿過原本是集市的街道,就在他即將進入教學樓的時候,突然,前方一片喧嘩。


    他目光一掃,便看到人群之中,有人恐慌地大叫:“炸彈!”


    隻見集市中,有一個年輕女人正在大哭,她的旁邊,是一個綁在椅子上的小女孩,小女孩的身上纏滿了線路,線路的末端,連著一個金屬盒子,上麵的顯示屏數字正在不斷變小。


    “救救我的女兒!”女人對著人群大喊,可是,眾人見到上麵的數字,全都嚇得散開,沒幾個呼吸的工夫,她們的身邊已經沒有人了。


    看到上麵的數字已經不到五分鍾,女人絕望地跌坐在地上,看著空無一人的集市,滿臉淚光。


    而就在這時,一名穿著迷彩的高大軍人快步向著她跑了過來,來到孩子麵前,快速看了一下線路,用頗有些生硬的當地的話對她道:“你先走,我來救她!”


    女人一愣,看向傅蒔光,激動地道:“你可以救她的,對嗎?她會沒事的,對不對?”


    傅蒔光並不太懂當地的話,他隻是點了點頭,指向遠處,重複道:“你先走。”


    女人點頭,一步三回頭離開的時候,傅蒔光已經開始整理女孩身上的線路了。


    或許也差不多知道自己的處境,那個三歲的小女孩眼底包著眼淚,看到傅蒔光的一刻,眨了眨眼,眼淚驀然就砸落了下來。


    水珠落在傅蒔光的手背,他驀然就想起,那天他才說了沈傾城一句,她就委屈地哭給他看的樣子。


    深吸一口氣,將腦海裏那個身影抹去,他集中精力,和時間賽跑。


    耳畔,槍聲從稀疏變得密集,傅蒔光明白,原本他們這邊,他還能牽製敵軍。可是他這邊耽誤下來,對方那名狙擊手必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有時候,選擇救一個人,還是選擇為了很多人犧牲一個人,都是千古難解的謎題。


    他雖然大局為重,可是,當看到一個才三歲的小女孩滿身炸彈被綁在這裏,同樣也無法做到理智取舍。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槍聲更加密集,夾雜著偶爾的爆炸聲,傅蒔光似乎都能感覺到,戰線正向著他這邊後退。


    麵前的小女孩無聲地哭著,她沒有去看傅蒔光的手,而是一直凝視著他的麵孔,直到,她的視線裏,出現了交戰的兩軍,有人衝鋒,有人倒下。


    火光點亮了女孩清透的眼睛,她努力忍住不哭出聲音,似乎快要忍不下去了,她的唇.瓣動了動,開始唱歌。


    傅蒔光第一次聽到這首當地語言唱的童謠,在小女孩稚嫩的聲線裏,硝煙中的歌聲似乎比起所有時候聽起來都要純淨空靈。


    不知道為什麽,他又想起那天的沈傾城,她坐在那群受傷的平民之中,臉上沾著灰,正在給一個又一個的平民處理傷口。


    手上的拆解動作,一點也沒有延遲。隻是,時間實在太緊,想要徹底將女孩救下來已經來不及了,他隻能——


    在小女孩的歌聲裏,傅蒔光剪斷了一條紅色的線。


    隨著‘滴’的一聲,金屬盒子上的數字跳動得更快了,幾乎是原本時間流速的五倍。


    隻是,在紅色線路被剪斷的一瞬間,小女孩的身體也恢複了自由,能從線路中被抱起。


    led上的顯示已經隻有40秒,按照五倍的速度,其實留給他們的時間隻有八秒。


    傅蒔光一把抱起女孩,向著遠離定時炸彈的地方飛奔。


    身後,金屬盒子上的數字飛快變化,最後,定格在了0:00上。


    隨著‘砰’的一聲,以炸彈為核心,周圍木質的集市攤位已經變為無數飛揚的木屑。傅蒔光抱著女孩撲倒在地上,將小女孩緊緊護在懷裏。


    身後有熱浪襲來,這樣的熱浪對於穿著防彈衣的傅蒔光來說,似乎也能承受,可是,就在這時,遠處某樓頂,有人轉動槍口,瞄準了他。


    “砰!”子彈從上百米的距離射擊而來,帶著撕裂空氣的穿透力量,因為稍微偏了些許,沒有擊中傅蒔光的頭部,而是擊中了他的肩膀。


    雖然長距離的空氣阻力削弱了子彈的破壞力,可是,他肩膀沒有防彈衣的保護,隻覺得一道毀滅一般的力量衝入血肉,劇痛這才後知後覺一般襲來。


    鮮血蔓延開來,沾濕了身下小女孩的臉頰。


    傅蒔光用未受傷的那隻手抱著女孩一個迅速翻身,躲避狙擊手的第二次瞄準。然後,放開了女孩。畢竟,對方的目標是他。


    小女孩的臉頰上都是鮮血,她沒有去擦,而是跑了兩步來到傅蒔光麵前,鼓著腮幫衝他受傷的地方吹氣,嘴裏是軟糯的童聲:“不痛,叔叔不痛!”


    他抬手,揉了揉女孩柔.軟的頭發,心頭卻突然湧起一個念頭:如果,他以後也有個這麽勇敢可愛的女兒該多好!


    看到女孩的母親已經跑了過來,傅蒔光捂著傷口,抱著槍,快速隱入了狹窄的巷子中。


    肩膀上的傷口,不斷蠶食著意誌,鮮血順著指縫不斷湧出,滴滴答答落在破敗的地麵上。


    傅蒔光知道必須馬上處理傷口,可是,周圍的戰火還在愈演愈烈,隨時都有人從兩旁的巷子湧出。


    他將狙擊槍背在了背上,掏出腰間別著的槍。傷口影響不了他開槍的準頭,那種東西,似乎已經融入骨血,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打偏了方向。


    他一路走過的路,是敵人屍骨堆起的路,地麵上都是鮮血,有對手的,也有他的。


    衝入一個廢棄的平房地下室時,傅蒔光的身子晃了晃。


    幾乎都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他快速消滅掉了他進來的痕跡,關上了地下通道的木門。


    靠在牆上,他掏出軍靴裏別著的小刀,用打火機燒了一下刀刃,便直接割開了衣服。


    肩膀已然血肉模糊,他緊咬著牙關,將刀插.進去的時候,痛得額頭上馬上就出了一層汗。


    還好子彈不算深,一分鍾後,他挑出了子彈,左臂的袖子已經被鮮血浸透,捏著刀的右手心裏,汗和著鮮血,一片黏濕。


    外套中,有常備的繃帶,他打開繃帶,單手開始給自己包紮止血。


    沒有藥,完全得靠按壓的力量止血,效果不佳,很快,白色的繃帶上就沾滿了血花。


    他蹙了蹙眉,壓得更緊,心頭卻不由想著,沈傾城當時是怎麽幫他止血的?為什麽好得那麽快?如果她在……


    念頭剛剛湧起,就被他重新拍回了大腦,他還記得,電話被不小心掛斷的那一瞬,他聽到了顧北銘叫她的聲音。


    外麵的槍聲忽遠忽近,他強撐著意誌不讓自己暈倒,摸出手機,準備發求救信號。


    令他吃驚的是,這裏不知道之前住的是什麽人,在地下室裏竟然搜到了wifi信號,而且是滿格。


    他快速連上了網,給阮學峰發了消息,要收起手機的時候,又點開了微博。


    這邊上網不受限製,隻要信號好,訪問國內的網頁都沒有問題。


    本想看看新聞提提神的,卻在無意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顧北銘。


    【顧氏娛樂繼承人顧北銘和沈氏集團千金沈白露訂婚宴,很多細節耐人尋味】


    他們訂婚了?所以沈傾城這次回去,是參加他們的訂婚宴?


    傅蒔光心頭有些困惑,點了進去。


    隻見那是九宮格圖片,第一張圖是顧北銘的單人照片,他一身嶄新的黑色西服,看起來英俊貴氣,風度翩翩。


    第二張是沈白露的單人圖片,唇角帶笑,儼然幸福中的女人。


    而第三張,很奇怪竟然是沈烙江和傅蒔萱。沈烙江正衝著傅蒔萱微笑,那眼神,是個男人都懂是什麽意思。


    看到這裏,傅蒔光微微蹙眉。


    隻是,當他點開第四張的時候,呼吸突然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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