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們果真傻乎乎地趕往醫院。


    確切地說,我有些失魂落魄,我不敢麵對,更不敢接受這突來的事實。當然,我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怎麽辦。


    時間,我浪費不起。但是對於付聖冰,我又怎肯置之不理?


    我驅車帶著付聖冰,到了一家比較偏僻的醫院,忐忑地掛號,然後做b超。


    付聖冰進了ct室,而我沒進。隻是一個人在樓道裏轉圈兒徘徊。我多麽希望這隻是一場夢,隻是一場老天給我們開的玩笑。


    十分鍾後,付聖冰從ct室裏出來,在我麵前停下。


    這一刻,我的心情馬上緊張到了極點。


    我多麽希望,做b超的檢查結果,會顛覆一切。


    付聖冰出來的那一刻,我的心情緊張到了頂點,我多麽希望她會走近告訴我,一切都沒有發生,那隻是她的錯覺。


    但是付聖冰輕微的一個點頭,便徹底地顛覆了我的幻想。


    望著她手裏的病曆表,我嚐試接過來一瞧,但是她卻沒有遞過來,而是微微地低下頭,道:“確診了,這下子你死心了?”


    我沒有強求,而是順勢叼起一支煙,使勁兒地抽了兩口。我扶了扶付聖冰的肩膀,輕輕一拍,道:“走吧。回家。”


    付聖冰將表格裝在坤包裏,果真是踩著沉重的腳步,率先朝門口走去。


    有一句話,我無法說出口。但是除此,我還有什麽辦法?


    我加緊了腳步,行至門口處,一個醫院保安湊過來,指著我口裏叼的煙,用蠻橫的語氣道:“把煙熄了!”


    我揚了揚手裏的煙,道:“正在吸(熄)啊!”將香煙送進嘴裏,萬千種滋味兒湧上心頭。


    保安不耐煩地道:“讓你熄滅!不知道醫院裏不準吸煙?公眾場合,這是。”


    我沒有衝他發火,而是果真從嘴裏抽出香煙,掐滅,用食指一彈,煙頭被準確無誤地彈進了門口的垃圾筒裏。


    醫院保安驚呼道:“技術挺準啊。”


    我皺眉道:“準個屁!”


    然後堅定地走了出去。


    與付聖冰並肩而去,我們彼此保持著沉默。


    付聖冰輕輕地搖晃著挎在肩膀上的坤包,我在她的腳步聲中,聽出了濃濃的心事。


    上了奧迪車,我正要啟動車子,付聖冰突然按住了我的手,目不斜視地道:“坐一會兒吧。別著急走。”


    我不知道付聖冰要搞什麽名堂,但是從她的語氣裏,我讀懂了一個少女的心事。在天龍大廈,她強裝出平靜,裝出什麽也沒發生似的。但是在醫院裏確診的一刹那,她整個人都變了。


    付聖冰將坤包擱在大腿上,淡淡地問了一句:“開的誰的奧迪?”


    我叼起一支煙,打開半扇車窗,道:“老板配的。剛配。”


    付聖冰輕輕一眨眼睛,道:“你真是個活寶,無論在哪裏,老板都是先給你配車。有沒有給你配個女的伺候你?”


    這句話倒是把我徹底地問住了。我不知道怎樣回答,但是或許是那種深深的歉意,促使我不想在付聖冰麵前說謊。因此我實言相告:“丹丹在我那裏。”


    付聖冰頓時愣了一下,但隨即發出一聲飽含怨意的冷笑。付聖冰道:“她怎麽會在你那裏,不是在阿勇那裏嗎?”


    我道:“天龍公司從阿勇那裏把丹丹帶走了,然後送給了我!”


    付聖冰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但是這笑容,難免有幾分牽強。她側過身來望著我,道:“送給你?一個女人,一個商品,一個籠絡se狼的手段!”


    我明白付聖冰的話意,但是沒有反駁。


    我沒有向她解釋的權利,更不可能告訴她我所肩負的重擔。


    付聖冰見我沉默,又將眼睛瞧向前方,從坤包裏掏出了一枚精致的剪指刀,開始修剪自己的指甲。其實她的指甲並不長,上麵鑲滿了指甲油。我第一次感覺到付聖冰的指甲竟然是那般修長與性感,以至於讓我的心裏突然咯噔了一下子。


    付聖冰道:“老趙你都沒告訴我,你要了丹丹沒有?”


    我頓時愣了一下:“要了什麽?”


    付聖冰淡然地道:“明知故問。我不相信,丹丹整天跟你在一起,會很單純地跟你在一起。她很漂亮,你一定把她給吃定了吧?”


    我搖頭道:“沒有。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風流。”


    付聖冰扭頭望向我:“你不風流,這麽說,是我付聖冰風流了?”


    付聖冰的話雖然音量不高,但是卻處處流露著咄咄逼人的氣勢。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她的問話,而是伸出右手輕輕地拍了一下付聖冰的肩膀,安慰她道:“對不起聖冰,是我不好。”


    付聖冰冷笑道:“老趙別怪我沒有提醒你,風流成性,是要付出代價的。當你發現你身邊的女人都懷了你的孩子的時候,你後悔也晚了。”


    我道:“不可能。沒有任何可能。”


    付聖冰冷哼了一聲,道:“你還不承認?算算吧,光我們付家,你就睡了兩個。我,還有石雲那個妖精。我到現在也搞不明白,石雲那妖精有什麽好的,她值得你冒那麽大風險嗎?”


    我無言以對。


    待付聖冰將滿心的怨憤,通過平淡的語言發泄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分鍾以後了。


    她仍然是拿指甲刀修剪著指甲,磨磨蹭蹭,還不時地用嘴吹一吹被磨掉的指甲碎屑。


    我又試探地想啟動車子,但是付聖冰卻再次伸出一隻手,製止了我。


    隻是她這次沒有這麽幸運,那隻手在迅速伸出的時候,被指甲剪劃了一下,劃在了大拇指上。


    鮮血頓時染紅了她的整個手指。


    但是她竟然沒有喊痛,而是順勢攥住了這隻受傷的小手,苦笑道:“這劣質的指甲刀,傷人呐。”


    這簡單的一句話裏,充斥著特殊的蘊味兒。


    我能體會一二。


    我和付聖冰坐在車裏,氣氛似乎是顯得有些僵持了起來。


    付聖冰掏出手絹擦拭了一下手上的傷,然後才說了一句:“走吧,回家。”


    我猶豫了一下,啟動了車子,起步,加速。


    這一路上,付聖冰總是在悄悄地望我,她似是有話在說,又似是在等我的一個答複。但是我能說些什麽呢?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種事情應該如何處理。


    我沒有開快車,而是保持在了60邁的均速。


    是我心虛,是我在思量著眾多問題的答案。


    天龍大廈門口,我本不想再上去,但是總覺得問題沒解決,心裏像是壓了一塊石頭。我忐忑地跟在付聖冰身後,回了客廳。


    付聖依迎了出來,急促地衝付聖冰追問道:“幹什麽去了姐,給你打電話也打不通。可急死我了。”


    付聖冰不耐煩地道:“幹什麽去還用給你匯報?”


    付聖依委屈地道:“人家擔心你,你還這樣說人家。哼,沒良心。”


    我上前拍了拍付聖依的肩膀,道:“我們出去兜了兜風,嗬嗬。去給你姐倒杯水,她累了。”


    懂事的付聖依當然不會跟她姐計較,而是乖乖地倒了兩杯水,遞了出來。付聖依道:“剛才咱爸過來了,問你幹什麽去了,我說你出去買衣服了。”


    付聖冰愣了一下,道:“老爸怎麽神出鬼沒的。他還說了什麽?”


    付聖依搖頭道:“沒說什麽。就是讓我轉告你,不要亂走動,最近----最近咱們家可能會有什麽危險。咱爸說過兩天會派人過來保護我們,或者把我們接過去住。”


    付聖冰道:“什麽危險!老爸就是喜歡危言聳聽,大驚小怪。聖依,出去買點兒瓜子吧,我想嗑嗑瓜子。要那種----那種五香的。”


    付聖依麵露難色地道:“姐你就別磕瓜子兒了,磕瓜子容易上火。要不我給你買原味兒的回來?”


    付聖冰皺眉道:“原味兒的沒味道。就要五香的。”


    付聖依‘哦’了一下,然後果真出去買瓜子去了。


    我望著她輕巧的背影,對付聖冰道:“聖依多懂事兒,你以後不要老拿她出氣。”


    付聖冰坐下,將左腿搭在右腿上,凝視著我道:“心疼了?你是不是看上我妹妹了?”


    我頓時一愣,皺眉道:“瞧你說什麽呢。你妹妹還是個孩子。”


    付聖冰振振有詞地道:“現在不都喜歡小蘿莉嗎?我在網上看了,很多人都喜歡剛剛發育的小女孩兒,聖依長的又漂亮,發育的也好,不知道多少人惦記著。等她回來我得給她上一課,教她怎麽對付se狼。”


    我覺得付聖冰話裏有話,忍不住有些生氣地道:“什麽意思?誰是se狼?”


    付聖冰盯著我道:“你別心虛。我不是說你。十個男人九個色,還有一個是傻逼,沒有男人功能。我見得多了。”


    我汗顏地道:“聖冰,咱能不能不談這個?”


    付聖冰冷笑道:“不談這個,那談哪個?談談我肚子裏的孩子?”


    這樣一句話,使得我冷汗百出。我低下頭,輕聲試探地問道:“你準備怎麽處理?”


    付聖冰身子微微前傾了一下,衝我反問道:“你問我怎麽處理?都是你種下的惡果,你問我怎麽處理?”


    她的脾氣,在一點一點地爆發。


    我喝了一口茶水,道:“去你房間,咱們好好商量商量。”


    付聖冰道:“就在這兒商量吧。聖依不在,家裏就咱們兩個人。”


    我鼓起勇氣道:“我想看看----看看你的那個病曆。”


    付聖冰當即愣住了,衝我興師問罪地道:“怎麽,你還不相信事實,還不肯麵對事實?”


    我趕快解釋道:“不是不敢麵對。我隻是想----想進一步了解一下。”


    付聖冰冷笑了一聲,果真從坤包裏掏出那個病例,扔到我麵前,有些急不可耐地道:“看吧看吧。看完了以後我聽你答複。”


    我顫抖地拿起付聖冰扔到桌子上的病曆,翻開,裏麵的一行字頓時令我不安起來:胎心正常,胎位偏左xxcm,胎兒長xxcm,寬xxcm……


    我的天!


    一切都被徹底證實!!!


    我隻瞟了這一眼,便覺得像是五雷轟頂一般痛楚。我將病曆遞給付聖冰,付聖冰伸出一隻手接下,裝進坤包裏。


    她突然衝我質問了一句:“老趙,你是不是想賴賬?不承認我懷的是你的種?”


    這句話,倒是再次把我給問住了。


    我能怎麽回答?


    十分鍾後,付聖依買瓜子回來,付聖冰一邊磕瓜子一邊訓斥付聖依道:“買個瓜子這麽慢,都快半個小時了!”


    付聖依委屈地想反駁,我伸手一揮,示意讓她不要反駁。因為隻有我知道,此時的付聖冰,正處於怎樣一種心情之下。


    付聖冰磕了五分鍾瓜子,拿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對我道:“去我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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