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沒多久,隔壁的酒吧開始換上了激蕩的搖滾樂,歌手抱著貝斯,腳上踏著一雙黑色噌亮的短幫靴子,隨著音樂的節點踩拍子。


    夾克、皮褲、金屬的配飾,著裝和動作都帶著粗狂的野性。


    沙啞的聲音混合著鼓聲,讓臨近幾個清吧的氛圍都達到了高潮。


    陸小七最喜歡這樣熱鬧的氛圍,急忙轉身去看,手肘不小心撞到了寧擇遠的杯子。


    酒灑了寧擇遠一身。


    寧擇遠:“……”


    認識他們的人對這樣的場景都已經是習以為常,連個遞紙巾的人都沒有。


    陸小七急忙站起身來,扯了紙巾給他擦,“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奚鉞搖頭,不嫌事大的道:“手腳嚴重不協調的人估計是小腦發育不良,擇遠,這麽多年了,你就沒帶她去做個腦部體檢?”


    寧擇遠冷著臉拿過陸小七手裏揉成一團的紙巾,一邊擦一邊回:“據說喜歡落井下石的人都是腦子裏少了根筋所致,你做體檢的時候沒查出來?”


    藺葉南笑著懟了奚鉞一拳,“你還是閉嘴吧,又不是不知道他護內,你說他腦殘他都不一定有反應,你非嘴賤去逼逼陸小七。”


    陸小七配合的抬頭,朝奚鉞嗤牙,像一頭被惹怒的小獸。


    陸靖白屏幕朝下擱在桌上的手機在‘嗡嗡’的震動,動靜太小,又是這樣嘈雜的環境,誰都沒有注意。


    ..........


    國內的某棟民房內。


    一個身材高大、體態壯碩的男人站在窗簾遮蓋的陰影中,沙啞的聲音像是在沙地裏磨過,“大小姐,老板給的時間不多,還請你盡快下決定。”


    池靜嬈緊緊的捏著手機,聽筒裏傳來客服機械甜美的聲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她猛的回頭,雙目殷紅,“我哥呢?我要跟他說話。”


    “老板現在不在國內,但他交代了我,隻要你把證據發到省廳領導那裏,他就保你安然的離開國內,”他勾了下唇角,聲音冷淡,“大小姐,陸靖白明天就要結婚了,如果讓省廳領導在這個時候知道他將染了毒癮的言陌秘密帶出國,就會立刻強製他回國,停止接受審查。”


    “……”


    池靜嬈緊緊捏著手裏的u盤。


    “那麽,明天就不再有婚禮,這不也是大小姐希望看到的嗎?”


    池靜嬈哆嗦著唇,手指發顫,“我……”


    ****


    夜裏的漢密爾頓島寧靜而美好。


    黑壓壓的天空上墜著一閃一閃的繁星,周圍的人用英語小聲的交談,勁爆的搖滾樂已經停了,舒緩的音樂像淙淙的泉水流淌在耳邊。


    柔軟的、輕緩的。


    蘇瑾胤無意識的點了根煙,眯起眼睛,深黑的眸子裏倒映著彩色的霓虹。


    從酒店出來時,他沒跟著他們一道,但此刻,他就坐在離言陌不遠的位置,靜靜的看著她以一種輕鬆的姿勢和秦慕聊天。


    這是她在言家和蘇家都不曾有過的放鬆和舒緩,像是卸下了心房,從裏到外都透著一種坦然。


    曾經那個不畏流言,固執的認為相愛就該相守,什麽困難挫折都可以咬牙不去置理的小女孩終於徹徹底底的投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從今以後,她所有的執著都隻會為了那個人。


    蘇瑾胤緊緊的咬著腮幫,臉上狠戾橫生,嘴裏嚐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他起身,拿起桌上的東西,朝他們走過去。


    陸靖白是第一個察覺到有人靠近的,蘇瑾胤的目標性太明確,從他坐下來沒多久,陸靖白就察覺到他的存在了。


    蘇瑾胤薄削的唇勾勒出的弧度生冷,英俊斯文,眼底是讓人看不透的情緒,“聊聊。”


    男人修長的指間夾著煙,嫋嫋升起的青白色煙霧在兩人之間散開,像是生出了一道屏障。


    言陌微微一頓,正要起身,陸靖白抬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坐著,我去抽支煙。”


    她平靜的看了陸靖白一眼,轉過身和秦慕說話。


    陸靖白和蘇瑾胤沿著酒吧外的沙灘一路往前,直到走到一個相對僻靜又人少的地方,蘇瑾胤才停下。


    音樂聲和交談聲被遠遠地拋到了身後。


    前麵不遠是沉靜的大海,沙灘上,偶爾有幾個不同膚色的孩子結伴跑過。


    蘇瑾胤手裏的煙已經燃完了,隻剩下一個印著牙印的煙蒂。


    他隨手扔進了垃圾桶,又低頭拿了一直含在嘴裏,單手點燃。


    沉默了半刻,蘇瑾胤先開口,“我第一次見你是在酒宴上,那時候你還沒入警隊,一身漫不經心的痞氣,周圍圍著一群人,男男女女。”


    每次被顧鈺微帶去參加宴會都是這個場景,大概是因為陸氏那塊金燦燦的金字招牌,他不管走到哪裏身邊都是圍一群人。


    陸靖白不知道他說的是哪次。


    “後來有個女人跟你告白,你說,你這輩子不打算結婚,問她願不願意當情人,可能排的有些多,見麵吃飯約會都需要預約,好歹是個受盡寵愛的千金大小姐,當場就哭著跑了。”


    陸靖白:“……”


    蘇瑾胤說的這些,他完全沒印象了。


    實在是,表白的女人太多,手段說辭千奇百怪,再加上都整的差不多一個模樣,他看的臉盲症都犯了。


    “我當時就在想,以後什麽樣的女人能把你陸少給收了,沒想到是言言。”


    蘇瑾胤低頭,他也不知道怎麽就想到這樁往事了。


    他將手裏的文件遞給陸靖白,“明天的婚宴我就不參加了,這個,算是送給言言的新婚禮物,我姐夫已經簽過字了,你轉交給她吧。”


    陸靖白接過來,翻開,“股權讓渡書?”


    他一目十行的掃過,“言氏的?”


    男人想到蘇家人和言家人對言陌的態度,薄唇上溢出一抹冷笑,合上文件遞過去,“言陌隻是言家的養女,無論從哪方麵來講,她都不適合拿言家的東西,你拿回去吧,她不需要。”


    這話雖然說的客氣,但他言語神態中表露出來的,卻沒有半點客氣。


    那張英俊硬朗的臉上赤裸直白的表現出的都是‘陸家看不上你這點’的意思。


    蘇瑾胤一陣沉默。


    沒接。


    “這是她應得的……”他咽了咽喉嚨,悵然一笑,“她父親留給她唯一的東西。”


    “……”


    蘇瑾胤譏誚的笑了一聲,溫涼的臉龐上滲出清冷的寒意,“如果不是不想讓她在結婚之前有什麽不好的情緒,這份文件,我會親自交給她,而不是讓你轉交。”


    股份是言陌父親留給她的,陸靖白自然不能代她拒絕。


    他收回來,“我會轉交給她。”


    收不收,讓言陌來決定。


    “嗬。”


    蘇瑾胤低笑,掐了煙,從他身邊走過。


    擦肩而過的瞬間,男人低沉幹淨的嗓音在夜風裏響起,“如果你對她不好,我讓你以後的任務一次也成不了功。”


    陸靖白:“……”


    ..............


    上午十二點,婚禮開始。


    鋪著白色玫瑰花瓣的花毯在細膩的白沙灘上一路延伸,直至那個用滿天心紮成的花門。


    擺滿了各式冷餐點心的長餐桌圍繞在場地四周。


    賓客們已經來齊了,人雖少,但勝在前排的幾個人五官出眾、身姿修長,一眼看過去,讓人完全忽略了其他人。


    言陌站在化妝室的窗邊,手裏捧著滿天星和淺粉色玫瑰製成的捧花,香檳色的緞帶在半空中飛舞。


    今天的陽光格外燦爛,映得她半邊側臉澄澈透明,長而卷曲的睫毛在臉上投遞出一圈黯淡的陰影。


    言陌轉身,對著鏡子揚起一抹笑來。


    但長時間的肌肉緊繃讓她連這個動作都做的非常艱難,好在五官生的漂亮,除了看著不太自然,也不覺得猙獰。


    鏡子裏,她穿著華麗的拖尾婚紗,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卷曲的頭發自然的披在肩上,像海藻一般。


    外麵的一切喧囂和唯美浪漫的場景此刻都似乎成了背景,她想起昨天在小教堂。


    她其實是想說:我對你第一次動心,是在蘇家的陽台。


    你將我攬進懷裏的那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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