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頭紮進去的時候,言陌有些緊張,手下意識的握緊了身下的床單。


    身體繃得緊緊的。


    陸靖白看著針頭紮進言陌細細的血管,不知為何,眉心突然不受控製的跳了一下。


    但是。


    沒有異常。


    護士將液瓶掛在架子上,醫生翻開床尾的病曆本詢問言陌今天的狀況。


    透明的液體沿著膠管沒入言陌的身體。


    陸靖白本想再陪她一會兒,但手機響了,是局裏打來的。


    他去了陽台接電話,醫生做好記錄後將病曆本重新掛在床後,之後又說了幾句,便帶著護士出去了。


    掛了電話,陸靖白將手機放回褲包裏,走進來:“言陌,我回警局一趟,今晚可能不回去,你這幾天別出去,好好在家養病。”


    言陌:“好。”


    男人滿意的勾起唇角,麵容舒展出幾分淺淡的笑意,抬手在她發頂上揉了揉,“乖。”


    動作和神態都像是在逗弄個聽話的小孩子。


    陸靖白彎腰,在她唇上吻了吻,“有事找奚鉞,或者給我打電話。”


    他拿起言陌的手機,將奚鉞的、他的、以及報警中心的電話都給她存了快捷鍵,放在她另一隻沒打點滴的手掌下。


    他昨晚問過醫生了,隻有兩瓶液體,輸的慢也就一個多小時。


    陸靖白走後,言陌拿手機刷微博混時間,張嫂知道她今天出院,過來給她收拾東西。


    就住了一天,也沒什麽要收拾的。


    她坐在一旁給言陌削水果,醫生敲門進來,看了眼瓶裏還剩的藥水,“陸太太,我再給你加一管藥,最近感冒頻發,回去注意保暖,暫時被碰冰的。”


    “好。”


    梁醫生拿出針筒抽藥劑,言陌抬頭看了一眼,視線又落回了手機屏幕上。


    到現在,她還是無法坦然的直視這些東西。


    張嫂讓到了一旁。


    所以,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手顫抖得差點將針紮了自己的另一支手上。


    液體全部加進去後,男人長長的籲了口氣,用衣袖擦了擦額頭滲出的冷汗,“大概還有半個小時,有什麽事及時按鈴。”


    他特意提醒了一句。


    那個男人說了,若是搶救不過來,他和他的家人一個也別想活。


    醫生出去後,張嫂說了句:“私立醫院就是好,醫生親自加藥,別的醫院都是護士來加藥。”


    梁醫生不知道那藥什麽時候會起作用,也不敢走遠,但站在門口又惹人生疑。


    他就隻站了幾秒鍾,保鏢的目光已經在他身上掃了幾個來回了。


    正進退兩難間,護士站的鈴突然響了。


    這一層樓,就隻住了言陌一個病人,男人手腳發軟的轉身往病房裏麵衝,這一刻,醫生的道德枷鎖緊緊的束縛著他,他甚至都忘了那個男人最後的吩咐。


    讓他將言陌帶出醫院。


    怎麽帶出醫院,他昨晚想了一晚上,已經有了一個詳細的計劃,醫院放醫療用品的推車,下麵的櫃子正好能裝下一個人。


    護士推著推車進來。


    將傻在一旁的張嫂連推帶攘的弄了出去,“家屬請先出去,我們要搶救。”


    保鏢也被攔在了外麵,陰沉著臉問:“怎麽回事?”


    梁醫生:“大概是藥物過敏,都先出去,別耽誤我們搶救。”


    言陌的情況比那個男人說的更為嚴重,麵色發青,渾身抽搐。


    “……”梁醫生朝著離她最近的那名護士吼道:“快,快打一針。”


    大概是心虛,他比任何一次搶救都緊張,連藥名都忘了說。


    被吼的那名護士也被嚇住了,“打什麽針啊?”


    梁醫生說了藥名,液體緩緩的推進言陌的血管,打了針後沒幾分鍾,她就緩過來了,陷入了昏睡的狀態。


    其中一名護士吩咐另一個:“去把心電圖的機器推過來。”


    門開了又掩上,護士將推車櫃門打開,穿著病號服的池靜嬈從裏麵鑽出來。


    蹲了半個多小時,身體都麻了。


    見梁醫生還傻站著,壓低聲音道:“愣著幹嘛?還不趕緊將她搬進去,你們的時間不多,要是搞砸了,就都等死吧。”


    ...........


    陸靖白開著車以蝸牛的速度在擁堵的車道上緩緩前行,越是離市局近,心裏就越是燥的厲害。


    陸靖白拿出手機給副支隊長打電話,“早上的會議由你主持,有情況隨時給我打電話。”


    前麵有個路口,他掉頭,往醫院的方向開。


    車子剛擺正,手機就響了。


    他抽空看了眼來電顯示,是留在醫院保護言陌的保鏢打來的。


    陸靖白想也沒想的接了起來,“喂。”


    保鏢:“陸少,太太剛才藥物過敏,醫生打了針,現在已經穩定下來了。”


    “怎麽回事?”陸靖白一直繃著的心髒狠狠跳了一下,抿唇,麵無表情的道。


    保鏢簡單的說了下當時的情況。


    陸靖白眉頭深鎖,手緊緊的握住方向盤,掌心裏出了一層細汗:“我馬上過來,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準離開,包括醫生。”


    他一踩油門,趕在對麵黃燈變成綠燈的最後一秒闖了紅燈衝過去。


    ..........


    保鏢掛斷電話,朝著已經走出去一段距離的醫生和護士喊道:“等等,陸少讓你們就在病房裏等著。”


    原本還隻是緩步前行的兩個人在聽到這句話後,非但沒停,反而加快了步子。


    推車的輪子在走廊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回蕩在樓層中,尤為刺耳。


    保鏢臉色一變,吩咐手下的人:“你們幾個進去看看太太。”


    被他目光掃到的幾個人去了病房,剩下的保鏢訓練有術的圍超過去,前後左右四麵夾擊。


    讓推著車的兩個人根本無處可逃。


    梁醫生嚇得手腳發軟,眼看著就要癱軟下去,池靜嬈冷冷的警告道:“別忘了你的老婆和孩子,人要是弄不出去,你該知道你們的下場。”


    “我答應你們的都已經做到了,你們別欺人太深。”


    話雖如此,他卻握著推車的把手死命的往電梯那裏衝。


    眼看著就要被追上了,病房裏突然傳出一聲大喊。:“太太不見了。”


    病床上躺的,是值班的護士。


    窗台上掛著一根繩子,保鏢撲過去看,正好看到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抱著個昏迷不醒的女人上了車,察覺到他的視線,男人抬頭看了一眼,才彎腰坐上車。


    黑色商務車疾馳而去。


    車子沒上牌照,保鏢一邊往外走一邊拿著對講機大吼:“攔住那輛黑色的林肯mkc,太太在車上。”


    大部分人都下去追那輛車了,隻留下幾個人看著梁醫生。


    電梯門再次打開,阿輝帶著人從裏麵走出來。


    阿輝的身手不在江昀之下,留下的保鏢在人手和身手上都不在優勢,他沒有多做糾纏,將一個人放倒在地後,冷著臉對池靜嬈道:“還不開門。”


    池靜嬈急忙去按電梯門。


    阿輝將推車一腳踹進了電梯裏,人也跟著進去了。


    江昀早有準備,陸靖白留了多少人在醫院,在哪個地方有部署,他都調查的一清二楚。


    他早安排了人在樓下拖住那群保鏢,很輕易的就到了負一層的停車場。


    阿輝將推車裏的人抱出來,放進了一輛黑色大眾的後備箱,上車時,抬腳將礙眼的推車踹到了角落。


    池靜嬈急忙開門坐進了副駕駛,係上安全帶。


    阿輝沒理會她,也沒有時間理會。


    因為。


    車子剛啟動,醫院的保安就追了下來。


    男人的目光落在後視鏡上,不知看到了什麽,突然就笑了,笑容陰鷙冷厲。


    ‘砰’的一身,後備箱的蓋子被重重的砸了一下,車身劇烈的震了震,幾個人攔在前麵,揮舞著手中的棍子:“下車。”


    阿輝眯起眼睛,看著那些人的目光裏閃過一道陰鷙嗜血的光,他勾起唇,冷冷的笑了下。


    將油門踩到底,車子發出刺耳的轟鳴,猛的竄了出去。


    攔在前麵的保安急忙躲開,有兩個避閃不及的被撞出去老遠,車子從其中一個人身上碾過,淒厲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停車場。


    車子駛過的地方留下一串帶血的車轍子印,醫院的出口早已經被保鏢攔住了,奚鉞也在其中。


    阿輝掏出槍,正正的對著他的腦門。


    ‘砰’的一聲槍響。


    奚鉞被人猛的推了開,子彈擦著另一個人的側臉飛過,阿輝的車子就在所有人被槍聲震懾住的零點幾秒衝了出去。


    有人已經開車追了出去,奚鉞也上了車,被人拉走了,“奚少爺,您留在這裏等警察,我們去追。”


    奚鉞眼眶都紅了,“不行,我一定要去,警察來了有的是人傳話。”


    保鏢按住他:“對方有槍。”


    “就是拚上我這條命我也得把言陌給救回來,陸哥第一次交托人給我,她要是出事,他會死的。”


    越是外表冷硬的漢子,心裏越是柔軟,如果言陌真的出了事,陸哥這輩子都走不出來的。


    不行。


    他要去把她給救回來。


    保鏢:“奚少爺……”


    爭執的幾分鍾,那輛黑色的大眾和追上去的車都已經沒了蹤跡。


    奚鉞重重的捶了幾下方向盤,拿出手機給藺葉南和寧擇遠打電話!


    相比這裏。


    停車場就要冷清多了。


    受傷的人已經被醫生給抬走了,留下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和碎肉組織,地下停車場本就環境逼仄,空氣不流通,再加上濃鬱的血腥味,更是令人作嘔。


    所有人都聚在了門口,或者窩在住院部不敢出來。


    這裏安靜的像是墳墓一般。


    一輛通體純黑的捷豹車的後車門被推開,穿著正裝的江昀從車裏下來,如果說人會發光,大概說的就是他這種。


    即便隻是站在那裏,什麽都不做,也是鶴立雞群的醒目。


    麵上帶著如沐春風的溫潤笑意,一看就是善於助人的慈善企業家形象。


    他對周遭的一切都視而不見,手指撫著袖口上價值不菲的袖扣,噌亮的皮鞋避開腳下的血腥,走到那個被阿輝一腳踹到角落的推車邊。


    提了提褲腿,蹲下身,拉開推車門。


    裏麵。


    言陌歪曲著身子蜷縮在裏麵,她還處在昏睡的狀態,額頭上有一大塊淤青,大概是撞在了金屬的櫃門上。


    他伸手,指腹在那塊淤青上輕輕撫摸。


    身後有人靠近:“江哥,外麵差不多了。”


    “恩,去將車開過來。”


    “是。”


    江昀將言陌從裏麵抱出來,放在了後備箱裏,這裏是監控死角,值班室的屏幕上看不見,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讓人對監控做了手腳。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女人過於漂亮的臉,低聲道:“我說過,我們會有時間相處的。”


    江昀出去的很順利。


    經過剛才的事,一些不嚴重的病人都辦理了出院手續,他的車混在一堆豪車中,並不顯眼。


    所有人都以為言陌在那輛直衝出去的黑色大眾上,對後來的車也並沒有多注意。


    他的車剛駛出去一分鍾,陸靖白的車就穩穩的停在了院門口,刺耳的刹車聲讓人耳膜生疼。


    下了車,他大步流星的走向站在門口的奚鉞,一張臉上麵無表情,襯衫下,肩背的肌肉繃得死緊,“帶我去監控室。”


    保鏢在一條巷子裏追上了那輛大眾,車裏已經沒人了,後備箱開著的,裏麵有個女人蜷縮著。


    不是言陌。


    陸靖白讓人去調監控了,他直接來了醫院。


    監控在一樓的保安室。


    陸靖白盯著屏幕裏時不時會重複幾秒的影像,唇瓣抿成一條直線,監控被人動過手腳,若不注意,很難看出來。


    奚鉞指著屏幕裏一輛黑色大眾,“就是這輛車。”


    奚鉞的醫院是私人醫院,針對的都是富豪,不止醫生的醫術高,儀器更是整個鬆林所有醫院裏最好的,連監控都不例外。


    清晰度遠高於外麵的天網。


    陸靖白能清晰的透過擋風玻璃看清駕駛室和副駕駛的人。


    池靜嬈。


    另一個他沒見過。


    奚鉞:“對不起陸哥,是我辜負了你的信任,我……”


    陸靖白:“畫麵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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